第25章 無衣鎮解謎
第25章 無衣鎮解謎
顧莫瞪眼張望了半天,既沒看出個什麽頭緒,又沒聽到有人讨論去處,實在不懂艾葉是怎麽看出來他們也是要去無衣鎮的,
只能認定是自己真的笨,蔫了吧唧收回腦袋繼續叼他的食兒。
沒一會兒,包間內兩個男人提了個紅木食盒,将路上要吃的都裝了起來進了馬車。
車夫馬鞭一甩,随兩匹駿馬一聲長嘶,車隊整個動了起來。
“我們跟嗎?”顧莫知道主動權在艾葉身上,忍住一股子想追上去的沖動尋問。
“跟個屁,吃你的。”艾葉丢出句話。
顧莫沒想他會是這個态度,滿心不解又不好意思問,就瞪着一雙眼直勾勾盯他。
艾葉倍感無語,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敲——少年已經送到嘴邊的熱湯瞬間凝成了團冰湯,連帶嘴唇子差點被凍在裏邊。
“唔哇哇哇?!”顧莫當場沒把勺子當成镖丢出去。
“你都見到術士了還叫我跟,是嫌知道你們清虛觀帶妖除妖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的人,不夠多。”
“……”
到底是待車隊走遠,塵埃落定後方才結了飯前上路。
艾葉嫌顧莫腿腳慢,無衣鎮還有一段距離,實在無奈借了兩匹馬,晌午剛過便到了地兒。
據顧清池信上所言,無衣鎮近來商隊頻繁離奇失蹤,多半都是各地來求布的布商。
無衣鎮住戶不過幾十,平時并無游客拜訪。不過此處産出一種名為水絲绫的名布,細如蠶絲,冰透清涼,又彈軟親膚,制成成衣可拍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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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即便明知危險,仍舊有大把的布商前來無衣鎮求布。
起先衆人以為是賊人劫富,可官府追查許久,都是一無所獲。
無衣鎮本就不大,鄰裏間關系和睦,并無可疑對象,由于失蹤的只是布商,又一直找尋不到兇手,人心惶惶,傳聞越來越離譜。
有說是被布商所負的女子成煞奪命,有說是破産布商冤魂不,見不得他人好,更有甚者還有說是吊死鬼怨氣凝在白绫之上,四處害人的瞎話。
直到有傳聞說曾在無衣鎮見過一個美貌如仙,楚腰纖細,彩衣翩翩的女子。不過石榴裙下生的是兩條焦黑的腿。
不過到底是江湖傳聞,還是夜黑風高眼看差,不得而知。
兩人仔細尋商隊的車轍而行,剛進鎮子,就看到道路兩旁擺滿織機,一絲絲細線挂在上面,陽光晃過晶瑩剔透,好似晨露瑩潤,織處一半的绫子薄如蟬翼,軟得像水。
放眼望去鎮子果真不大,家家戶戶都有上這樣一臺織機。鎮子裏格外安靜,唯有織機聲音不斷,估計居民多半都在家中織布。
顧莫駕馬靠近屋外的織機,輕輕觸了下彈軟線絲,驚嘆道:“怪不得剛剛那隊布商抵這麽大風險也要來這兒求布,如此一看,果然非比尋常。”
艾葉策馬在他前邊溜達,皺眉打量起這樁鎮子。
沒過一會兒,大概是到了午飯時間,各家各戶炊煙袅袅飄起,飯香誘人。
站在外面曬布的人不多,似是同聞到飯香,立馬停下手頭事,停了來進到屋裏與家人一同吃飯。
很難把這種平凡日常,雜亂卻有序不亂的普通小鎮和鬧妖害的是非之地聯系到一起。
顧莫看得入神,回過神來發現馬前竟然有個老婦抱着幾匹绫子,似乎是遮到了視線,這會兒已經到了馬蹄前。
“籲——!”他趕忙大呼勒馬,馬勒得前蹄一躍,險沒把他甩出去。
“婆婆,沒吓着您?抱歉,是小道走神。”
“無礙無礙。”老婦放下手中绫子,眼睛從下至上掃了遍顧莫,笑道:“怪老身我沒看路,不知小道長可是來我們這兒,尋人的?”
老婦穿着個粗布棉襖子,戴着對菱紋手套,全身包裹嚴實,發絲花白,笑得慈祥。
顧莫正想應聲,順便借此機會打聽些消息,被旁邊的艾葉搶了話去。
“非也非也,我們是來求布的。早聞無衣鎮産的水絲绫遠近聞名,材質輕薄特異,極适合觀內弟子習輕功用。只可惜寸布難買,就想着親自來求一些。”
艾葉手扶帏帽,半遮下嘴角笑得燦爛。
老婦仰頭瞧他片刻,慈笑道:既然如此,兩位道長可往前行,不出半裏地,能見個門前挂着彩绫的大院,那便是造出水絲绫的朱姑娘住處了,不妨去那問問。”
“多謝婆婆。””艾葉拱手客氣的應了聲,駕一聲禦馬向前。顧莫看他走,忙匆匆也對老婦行了個禮,策馬緊跟了上去。
“我們為何撒謊啊?”顧莫這小身板在馬背上颠着,跟在後面不敢聲張,只能小聲的問。
艾葉眯眼道:“你看車轍。”
顧莫低頭看了:“怎麽。”
“那商隊比我們快不上多少,車轍仍舊新鮮。但那麽大的車隊,外加镖局術士,進了如此小的鎮子,為何這般安靜。”
顧莫噤聲聽聽,涼氣倒抽:“确實安靜。或許也可能是進了屋去,正如您說那麽多人呢,除非入了什麽迷陣——”
他話音忽頓,恍然拍手呼道:“啊!迷陣!之前怎未往此處想了,巧我身上正有‘覓陣龍尺’,就說有備無患總有用時。”
說罷少年把腰帶一解,唰地展開內懷,露出一整排足有十來件樣式不同的法器。再加上他胸前銅鏡,腰間蹀躞處的銅錢小劍,簡直就像行走的法器倉庫。
他摸了片刻,拿出個金色木棒,一拉一卡,将龍頭垂直于手心,口中念念有詞,龍頭随之飛速旋轉起來。
“您稍等,我馬上探出迷陣位——置?!”
艾葉的馬并未等他,這會兒早竄得快沒影兒。
鎮上萬般安靜,艾葉一走,留他蕭蕭瑟瑟背後發涼,顧莫只得捏着瘋狂亂轉的覓陣龍尺夾馬快追。
“艾葉兄!一等,一等……!它轉得這麽快,準是周圍有什麽不對。”
艾葉皺眉嗅嗅,無奈扯慢了些馬,道:“依我看,是風大,吹的你那龍頭亂轉。”
顧莫這才意識到起了陰風,癟嘴搓搓胳膊:“我分明在書中背了龍尺用法,不可能出錯啊。”
“這鎮子屬實古怪。”艾葉愛答不理道:“毫無人煙味。”
“此話怎講?”顧莫朝道路兩邊看:“我倒是覺得這裏人煙氣太重,一點兒都不像有妖害的地方。您看這幾戶炊煙升得老高,聞着就是在炖肉!”
果不其然,艾葉沒理睬自己的意思,又自顧自往前走了。
想自己與他并肩下山除妖不是一次兩次,若說嫌自己愚鈍,非要拉開些什麽距離的,關鍵時刻這妖也沒那麽冷意,出手相助從來不晚,有他在旁邊,即便多次置身危險也從未受過半點傷。
但就是不愛同自己說話,問些什麽提問,答了,是他心情好,不答,才是正常。
顧莫咬着腮幫子上的肉,悶悶不樂提馬追了上去。
龍尺此刻慢悠悠緩了轉動,顫顫巍巍指在腳下。顧莫低頭不見半點異常,車轍馬蹄印未斷,人肯定不是突然失蹤在這兒的。
心覺這東西似乎确實沒什麽用處,默然揣回懷裏。
“我們往哪兒去。”他問。
艾葉不動聲色道:“去那個什麽朱姑娘的宅看看。”
兩人再走上沒一會兒,一座扯滿異色彩绫的大院門出現在面前,剛剛車隊幾十輛馬車整整齊齊列在門外,車上半個人都沒有。
艾葉與顧莫下馬,相互使了個眼神。院門未閉,正欲踏入,一旁怯怯傳來了個少女聲:
“二位可是來收绫子的?”
艾葉尋聲看去,是個與顧莫年紀相仿的小姑娘,相貌比起平平,更可以說并不太好看,半邊臉生了塊巨大暗紅的紅痣,半邊身躲在門後,眼神忽閃道。
“正是。”艾葉道。
少女又往門後縮了幾步,只露半張完好的臉,小聲道:
“朱姐姐還在見客,現在不太方便,兩位可以随我先進去,到偏室等等如何?”
顧莫不敢吱聲。
覓陣龍尺派不上用場,尋妖鈴半點聲都沒有,車隊也并未憑空消失。
眼前小姑娘雖生得不太好看,但實與常人無異,以自己的能力來論,無衣鎮實在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裏院子不大,擺滿了織機和染缸,幾名織女在操縱織機咣咣,還有幾位站木凳上投染缸姑娘,聊着日常,不時清脆笑上兩聲,全然認真忙着手裏活,沒心思看又來了什麽客。
趁天晴曬晾在竹竿上的彩绫風簾似的垂在空中如翼輕拂,四處彌漫着染劑的清香。绫布挂得滿了,人走進去遮遮掩掩,稍有不慎就會迷路,看不到身旁人是被攔在哪塊绫子後面。
顧莫怕跟丢,下意識去拽艾葉的衣袖子。
他不知艾葉的衣服是皮毛所化,稍一下都敏感得很,糟惡狠狠回頭像要吃了他般瞪了一眼,只能可憐巴巴收回手來,低頭踩艾葉影子小心翼翼跟着。
小氣得很,抓一下袖子都不給。
也不知二師哥是怎麽能忍得了和這種東西同住一院的。
顧莫心裏直犯嘀咕,好險沒迷在布林子裏,随小姑娘進了間滿是白绫的屋。
女孩目光在兩人身上落了頃刻,端出茶杯沏茶道:“二位請在此稍等,屋子裏堆了些新白绫子,易髒的物什還望兩位不要亂動。若是還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喚我,喊我小饴就成。”
艾葉粗略将屋內掃上一眼,搓了搓鼻翼道:“姑娘可知近來無衣鎮的傳聞。”
“嗝……!”顧莫一驚,本以為他二人是裝作布商偷混進來的,自是沒想到他會當頭問這個,噎了個嗝兒。
小饴肩膀一縮,視線飛快在二人身上掃過,磕巴道:“有,有當然是有的。不過傳聞實在太多,女鬼,布精,冤魂,不知信哪樁為好。”
“妖患。”艾葉定定道。
小饴傾茶手微抖,撒了半滴在杯外,臉色發白地拿衣袖迅速揩去裝作無事,将茶推至二人面前,道:“都有可能,不知道長是何見解。”
艾葉聽不慣別人叫他道長,轉了話題,剜耳朵問道:“朱姑娘喜畫?”
此話并非空口,他打進來時就見這間堆滿白绫的屋內還挂了不少畫卷,只是這些畫卷看起來似乎有些年頭,畫作難看,不是只畫了一半就停了,再不幹脆空紙一張便挂在上面。
甚至于紙張顏色老舊發黃,不知是讓人欣賞些什麽。
小饴神色不寧,推得杯中茶都揚出不少,扯嘴角做笑道:“姐姐畫藝不精,論不得喜愛,全當消遣。另外這裏茶水價廉,味道不佳,道長們若不是太口渴還是別飲為妙。”
待小饴放下東西,帶門離去,顧莫終于容出精神頭好好看了看屋子。
屋內異香撲鼻,說不上是什麽味道,大概是種染料香。兩側架子上果然堆滿了晶瑩如水的白绫子,盈透得仿佛冰晶一般好看,忍不住想讓人上手去摸摸。
顧莫低頭瞧自己手幹淨,在衣服上蹭了蹭,看艾葉沒瞧着自己,便打算稍微偷摸上一摸。
“人姑娘不是叫你別碰嗎。”艾葉靠在椅上閉着眼慵懶怪了一聲。
“碰一下又不能碎了。”顧莫嘟囔着去握茶杯潤嗓。
“你的尋妖鈴沒響過。”艾葉随手把茶杯推開,撐着腦袋朝顧莫腰間的鈴铛道:“我也未嗅到妖氣,實在古怪。”
“看來并非妖患。”顧莫手懸在一半兒沒了抓,只得咂咂嘴,道:“迄今未在無衣鎮中察覺半點蹊跷,難不成真是出鬼了,或是有山賊半路劫富?”
“有趣。”艾葉眯眼讪笑,忽地拍案站起:“有趣,藏得仔細才有趣!不過它老祖宗我忙得很,沒心情陪消遣。小廢物,你擡頭看看,這屋中除了水絲绫外,還有什麽顯眼的東西?”
顧莫擡頭望上一圈:“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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