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誰才是外來者
第五十九章 誰才是外來者
宴會舉行到一半,我量淺,不勝酒力,提前回房睡了一氣,睜眼時,卻發現這不是我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沒人, 燭影微微,照着半扇雲母屏風,空曠中不知哪兒來的陣陣沉郁松木香氣,房中有一張青玉案幾,堆着一些書本,角落處放着一枚與案幾配色相同的青玉小印章。
我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也不知前頭宴席怎麽樣了,半昏半醒的,随手撈過案上一本書,才發現那不是書本,而是奏折。打眼一看,是關于一個叫“三山”的小國的事務。
“三山”國姓為江,我姐的生父江佑安,就是出自他家。加上地處風安淩三國的交界,因此國家雖不大,地位卻不低。
啊……我猛地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我姐的卧房,我走錯了。
安玉暖還真忙,在卧室裏還要批折子,我心想。
雖說是我姐,但也是一國之君,我不是故意跑過來,更不是故意看她的折子的。我想着,連忙把奏本放回去,卻按下葫蘆浮起瓢,一不小心,又碰掉了那枚印章,叽裏咕嚕滾到床下去了。
我翻個白眼,沒奈何,爬進去掏。
就在這時,卻聽見珠簾碰撞,疏疏作響,繼而,是我姐的聲音:“說起來這三山最近好生奇怪,上次祭狩大會,他家就稱病沒來,這次我生辰,又只送了禮,不曾見人。今日我收到一封折子,說他家想請安氏援助百石藥材,五百石谷米,可所為何事,又語焉不詳,怎能不令人挂心。”
接下來是男子語音,似乎帶點笑意:“姐姐不必多慮,他不來,咱們過去,我回程路上正好經過‘三山’,去拜訪一趟便是。”
“也好,那些藥材谷米,你也可順路帶去。”
這兩個聲音好生熟悉,正是我姐和淩青雲。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來,我在床底下看見靴子和長袍下擺,幾乎要飚出髒話:
怎麽辦,我這可太尴尬了,我要爬出去跟我姐解釋只是不小心走進來的嗎?別的不說,要是突然灰頭土臉地從床底下鑽出來,簡直跟貞子一樣啊!
還好,淩青雲還是有分寸的,我看他的靴子停留在進門不遠處,并未靠近案幾和床榻,笑語道,“不早了,姐姐好生休息,在下先行告辭。”
Advertisement
我心中吶喊一聲yes!他要走了,我好歹丢臉能少丢一份。
然而,就在此時,只見安玉暖身形一軟,歪坐在案幾之上,以手扶額,整個人跌進我視野裏來。
案幾不是給人坐的,她甚至打翻了墨硯,大大失儀,我吓了一跳,淩青雲更是一驚,沖上去扶住人,連問了三四聲:“姐姐,你還好麽?”
燭光之下,我看見安玉暖歪在他懷裏,一手抓着他垂下的一绺頭發,突然喊了一聲“沐雲”,聲音有些嬌糯。
淩青雲神情大窘,默了一默,低聲道:“姐姐,你喝多了……”,說着,回頭向外張口,看口型似是欲喊“來人!”。
然而,他一個“來”字還未落地,嘴就被堵上了。
我在床下,一時也驚得圓睜雙眼,捂住口鼻。
因為……他是被我姐驟然推倒的,壓在那青玉案幾上。
我姐一手勾着他脖子,瘋狂吻他。
我艹,這什麽情況?也太刺激了吧!
淩青雲似乎也大感意外,我看他眼睛睜得老大,被親了半天,才想起反抗,但對方也是有武力的,他掙了兩下都沒起來,我只聽他唇間含糊而急促地罵了幾聲:“安玉暖……你瘋了?!”
然後我姐把他吻得重了,他便連這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看着這一幕,一時間真是很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說我震驚嗎?吃醋嗎?
好像有一點。
但你說我怨恨安玉暖嗎?
好像也不。
我早就說過,一直能感到他倆求學的時期,應該有點什麽化學反應,用現代話說,可能叫雙向暗戀吧。以我對淩青雲的了解,覺得他和我姐精神上的契合,要超過他和安可心。
但是出于現實形勢,淩青雲娶了安可心,我相信不管安玉暖還是他,就此是保持了克制,從未有過逾矩之舉的。
可是如今,在原版安可心身體還在,靈魂突然出意外穿走了情況下,我和“我姐”,安莉和安玉暖,到底誰才算一個“外來者”?
現在,是她的行為在介入我們的婚姻,還是我實際上介入了他們早就存在的感情?
這真是個讓人掰扯不明白的問題……
那麽,先不說“我姐”怎麽樣,淩青雲那邊呢?
我想起在棺材裏那次,都差點死了,也沒逼他說出一句喜歡我。
我猜測,說不好聽一點,或者我就是另一個紅重,可以溫柔,可以利用,是他一把鋒利的長刀,稱手的工具。他對我不能說差,但或許就是沒什麽男人對女人的興趣吧。
如果他心裏一直有別人,反而好理解很多了。
從第一次見他們我就能看出,他心裏藏着對安玉暖的感情,甚至可能像火山一樣壓抑很多年了,我在床底下試圖望天,胡思亂想着,在那些不與我同宿,安靜無人的夜裏,他是否都會肖想我姐?
淩青雲被親了一會兒,漸漸不怎麽掙了,閉上眼,雙手環上我姐的背。
姐姐的外袍已經掉了,上身只有一件青綠色的肚兜,後背白皙肌膚襯着燭光,呈現一種柔和的冷玉色,單薄的蝴蝶骨随着呼吸輕輕聳動。
我扶額,心态又有點崩。
雖然在契約裏,我跟淩青雲說好了,互相找什麽男人女人都互不幹涉。
如果他找的是我姐,我甚至算祝福他倆。
但現在這個局面也忒尴尬了,我真沒準備好看活春宮啊……
這可咋辦?
就在我抓耳撓腮時,一擡頭,發現淩青雲修長手指游上我姐的肩胛,因為此時他已不像開始那般抗拒,我姐也就沒有強按他的胳膊。
然而,就在此時,只見他那只手猛然一緊,手指像爪子一樣切入細膩肌膚,登時溢出汩汩鮮血。然後似乎抓到了什麽似的,猛然向外一扯!
我姐尖叫一聲,長發都甩了起來。
我張着嘴,大氣都不敢喘。
直至一兩秒後,我才看清,他手上,有一只蠕動的小玩意——看輪廓,竟像是一只蜘蛛。
我震驚,他從我姐後背裏摳出一只蜘蛛!
峰回路轉,安玉暖從他身上翻下來,神情也從迷離不定恢複了正常,用驚疑的眼光看向那只蜘蛛,反應了兩三秒,繼而哇地一聲,像是哭了出來,扯過外袍,雙手掩面,低頭沖出門去。
我尚且不明就裏,但是意識到她這一跑,肯定很快會惹來衆人。
那現在,就是我脫身的最後機會了。
我迅速從床底下鑽了出來,手腳并用。
淩青雲看見我,臉上的表情像叫雷劈了一樣……
我沒多說,一把抓過他:“沒時間解釋了,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