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 番外：天真是什麽，爛漫又是什麽
71 番外：天真是什麽，爛漫又是什麽。
◎無論如何都是圓滿。◎
番外：婚禮3
一家三口溫情脈脈了會兒, 卓楓便将小朋友交給他幹媽抱抱，他将曲疏桐的頭紗放下來。
曲疏桐一直立在窗邊，看着他将彼此的視線短暫地蓋住, 但是影影綽綽間他的笑意她還是覺得清晰可見。
卓楓牽起她的手：“先同我走出去, 我給你爸爸媽媽，磕個頭。”
曲疏桐挑眉，本來沒有安排這個流程呀：“為什麽？”她悄聲道，“你覺得, 需要嗎？”
“嗯。”
她莞爾：“不要這樣想, 卓楓……”
“需要的。”卓楓知道她的想法，但是他的一些想法，她還不知道。
“沒關系。”他将人牽出去。
曲疏桐提着婚紗，和他穿過偌大的房間, 慢悠悠往外走去中央客廳，她覺得這個過程，非常浪漫。
曲氏夫妻正在大廳裏招呼來接親的客人, 見他們來了, 曲家桉便想着從輪椅撐起來, 拍拍卓楓的肩頭，說兩句客氣的，多餘的，托付之言。
卻沒想他還未起身, 卓楓松開曲疏桐的手後，微微屈膝，朝他們夫妻二人彎腰跪下去了。
曲家桉眉頭一跳, 下意識伸手：“這是做什麽。”
媽媽也下意識蹙眉, 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卓楓又看曲疏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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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疏桐本來在考慮, 他想跪，那她就同他一起跪吧，她這些年，也實在是虧欠父母的，與其說年少時父母沒有陪伴在她左右，可是長大成年後，她不也一直無法回到父母身邊去陪伴嗎？
說到底當年選擇留在國內是她自己的一意孤行，不是父母抛下了她。
但是卓楓說，他來就可以，她穿婚紗不方便。
眼下的大廳，陽光與紅燭交融，沒有邊界地彌漫，花影與婚紗交纏，绮麗而綿綿。
卓楓對着曲氏父親說：“早幾年，我沒有很好地照顧桐桐，她為我犧牲了非常多，中了好幾槍，生命垂危，這些本不該需要她承受的，都是為了我；我們登記時，沒有告訴二老，是我的錯；就連婚後這幾年，生了白白，也沒有一家人好好地不分開；往後她還搬來了香江，遠離了自己出生的江南，還需要二老晚年還一再換地方為她在這定居，我做得實在不夠，實在虧欠桐桐。
但我還是自私地很想要同她結這個婚，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子，是我最喜歡的，我們認識非常久了，我自始至終，非常愛她。
所以，我萬分感謝爸爸媽媽，生養了她，往後一世，我一定不會再對不起她，一定會補償回來她過去幾年，受的苦。”
曲疏桐頭紗下滾落一串水珠，猶如珍珠斷了線。
當年的故事，與事故，其實這幾年都好像一段說書，被她無數次在父母耳邊翻來覆去地閑聊起。
沒有哪一樁是因為他，她受苦不是因為他，她中槍也不是因為他，她有她的仇，他們彼此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父母都知道。
但他似乎始終對于那夜的事故耿耿于懷，始終放不下……直到生完白白都覺得她身子虛，不能喂母乳。
小家夥如今都一歲半了，他還沒放下。
其實世俗點來講，她根本就無法和如日中天的卓家聯姻結親。
她覺得他們之間自始至終源于他真的是她也見過的最好的人，西雅圖那一夜至今，從沒讓她失望過，反倒讓她一次次想起那一夜。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曲家桉夫妻也更加心疼起那幾年他們彼此的艱難，知道他為曲疏桐百結愁腸艱難險阻過。
曲家桉說：“不必如此，固然嫁女兒是每個父親都舍不得的事情，但是從我知道你們已經結婚開始，我都只有欣慰，萬分欣慰，與慚愧。你是桐桐的依靠，這簡簡單單兩個字，她父母做不到，愧對的是她父母，我們做的，真就只有把她帶來這世上。
你可以跪，我當是自己的孩子，我接受……”他笑了笑，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容儒雅而溫柔，“但是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不用如此傷感自責，我們不虧欠，我知道你往後和從前一樣，都會把她和白白，照顧得很好的。”
媽媽拿手帕擦着眼淚，本已經擦了，聽完丈夫的話又擦。她笑了笑，跟那個茫然至極，見了爸爸跪下後一臉悲傷的小朋友說：“白白，讓爹地起來。”
小家夥正抿着小嘴巴蹙着小眉心看爹地，他不懂爹地在說什麽，只是感覺到了氛圍的難過，他也就跟着難過了。
聞言他看了看外婆，再茫然地看了看爹地。
卓楓摟過他在懷：“一起給外公外婆磕個頭，白白。”
小家夥：“……”
外公外婆：“……”
他暈暈乎乎地就屈膝跪下了，懵懵懂懂地随爹地一起彎腰磕頭。
外公外婆都笑了起來，後者忙搖搖頭說：“快起來快起來，哎呀，我們仔仔呀，怎麽這麽乖。”
曲疏桐靜靜看着那被扶起來的父子倆，再看看眸中愁緒萬千的爸爸媽媽，終于擡手擦了擦眼角。
卓楓轉身看了看她，相視一笑。
他将她打橫抱起來，她羞澀地低下頭看他腳邊的小尾白。
小家夥被庾泰抱起來了，已經不難過了，此刻正呆萌地沖着也被爹地抱起來的媽咪笑，笑得可甜了。
門外迎面而來的是漫山的蔥茏日光與空氣裏草木濃郁的芳香。
今日香江天氣實在是好，車廂裏都是細碎金光。
卓楓放下曲疏桐後，接過小朋友一起放她懷裏，再繞過車子從另一邊上去。
車門合上，視野之外的滿山花團錦簇、綿綿綠意都成了電影般的灰白色。
曲疏桐撩起頭紗，和懷裏的小尾白對視。他本來在笑的，忽然見媽咪眼睛是紅的，馬上抿上了小嘴巴，伸出小手去摸媽咪的眼睛。
“媽咪，媽咪哭……”
曲疏桐搖頭，抱住他的手親：“沒事，媽咪不哭了。”
他歪頭無助地看爹地。
卓楓将他抱過來：“爹地抱，媽咪的裙子不能皺，不然，一會兒真哭了。”
曲疏桐失笑，她往中間手扶箱一靠，靜靜看他。
卓楓圈着懷裏一小只和她對視，“固然我知道，我們不在一起，或許你真的不一定比現在好，但是人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老天的所有饋贈，正如當年那個令我很喜歡的曲助，正如我的女朋友，正如後來我們真的領了證，還有了……仔仔，這些都是禮物，我應該萬分感激的。”
曲疏桐吸了吸鼻子，點點頭，沙啞的聲音，一點點地說着只有一家三口聽得見的話：“我知道，我知……卓先生，最好，一直最好。”
車子駛下太平山，進入市區後在中環長街繞行一圈，最終停在金合歡門前。
千米紅毯鋪在金合歡門口，兩邊鮮花如山谷幽蘭次第綻放，漫天粉色合歡花從那一刻從天而降，如風灌滿千米長街。
趴在爹地懷裏的小尾白被這場景美呆了，透過車窗愣愣看着。
金合歡一層在安檢與登記來員信息，第二層是迎賓層，第三到第六層，每一層大廳都是自助餐與音樂現場演奏。
已經到的那滿世界賓客此刻已經充斥在各個樓層游玩。
第七八九層是休息房間，第十到十六層是各種宴廳，其中第十層到十五層經常被港的各種私人或官方宴會包場，是各種政商名流最為熟悉不過的地方。
但第十六層的日月樽大宴廳，一開始建成就只為了當婚宴場地，這麽多年，在這個廳裏舉辦過婚禮的，也就目前卓氏的董事長卓溫晖夫婦，還沒有其他人能夠用得上。
曲疏桐去休息室換婚紗了，卓楓帶着孩子去迎賓。
每個客人都會順便同他懷裏的小家夥握手，他懵懵懂懂地被爹地教着與客人交握。
一會兒小家夥要自己下來玩，卓楓就找了個保镖跟着他。
小尾白走回了休息室，找媽咪去了。
曲疏桐正換好一襲簡約款迎賓婚紗，坐下要化妝，見小朋友來了，就招招手。
“白白怎麽回來啦？跟着爹地不好玩嗎？”
小家夥過去，一頭栽入媽咪懷裏，可可愛愛地蹭。
“媽咪~”
曲疏桐一聽就明白了，她的白白想媽咪了，只要是這個時候，他喊人就會拖長了尾音，可愛的撒嬌呢。
“媽咪好好看。”他擡頭看到她的婚紗，妝容，忍不住說。
“系咪全港最靓？”曲疏桐逗他。
“嗯。”他馬上點頭。
曲疏桐笑了，揉揉他圓乎乎的小腦袋，“我們白白長大了也是最帥的，白白也好可愛哦。”
曲疏桐看着他無憂無慮對她笑的天真小模樣，想起懷上那天卓楓說，他可不希望他的孩子也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希望他溫潤如玉。
昨夜兩人在維港，也說起他的性子。
曲疏桐也不敢相信他真的會長成父母期盼中的樣子，真的會這麽溫柔而可愛。
“我哋仔仔，一世如此就好了，天真爛漫。”
“媽咪，咩。”天真是什麽，爛漫又是什麽。
曲疏桐笑了出來，眼淚也掉下去了。
水珠砸在他手臂上，沒入他的黑色小禮服中。
本該不太輕易發現的可是小家夥發現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再看媽咪。
小家夥伸手，要給她擦，卻發現自己不夠高，摸不到媽咪的臉。
他扁扁嘴，嗷的一聲，也哭了。
“媽咪。”
“沒事沒事。”曲疏桐吸着鼻子抽泣，手忙腳亂去給他擦眼淚。
她手上沒紙巾，示意化妝師取手帕給孩子擦。
但是他不要，本來就依賴父母怕生人的小朋友一下子往媽咪懷裏縮，埋在媽媽腹部上哭。
“嗚嗚，媽咪……”
小傻瓜以為自己惹媽咪哭了，又給她擦不到眼淚，着急上火，越哭越難過。
他這幅貼心模樣，曲疏桐卻越發止不住眼淚。
流着眼淚給他擦，就彼此都擦不幹淨了。
“白白……白白聽媽咪說，媽咪不難過，媽咪只系開心，因為白白好可愛。”
“嗚嗚嗚。”他埋着臉不信。
曲疏桐破涕為笑。
“你去找爹地好不好？白白告訴爹地，媽咪哭哭了，要爹地來哄。”
話剛落，卓楓就來了。
一見他，小朋友的委屈徹底爆發，跌跌撞撞哭着過去一頭紮入爹地懷抱。
卓楓屈膝抱他，蹙眉：“怎麽了？”
曲疏桐回頭。
卓楓這才發現，她也在哭。
眼見他馬上要過來哄，曲疏桐連忙一邊擦眼淚一邊解釋。
最終站停在她面前，卓楓看看她紅彤彤的眼眶，再看看懷裏可憐巴巴掉着小珍珠的寶寶。
他自己都要人哄，卻一邊哭一邊抿着唇偷偷看着媽咪，還在愧疚自己把媽咪惹哭了。
卓楓屈膝半跪下去，給曲疏桐擦眼淚。
設想一下，你誇他天真爛漫，他好奇地問，媽咪，這是什麽。他覺得，他也會感動，也會被他可愛到。
卓楓也理解了她的情不自禁，一邊擦眼淚一邊哄懷裏的一小只，“仔仔不哭，媽咪真系因為你可愛，唔系仔仔氣哭嘅。”
可是可愛做咩能把媽咪弄哭，唔系只有生氣可以将人氣哭呀。他吸了吸鼻子，還是難過不已。
曲疏桐笑了笑，摸摸孩子的腦袋。
眼見她在他爹地的安撫下，終于不哭了，小家夥也漸漸停止了落淚，伸着小手試圖給媽咪擦幹淚痕。
坐在爹地腿上的小朋友終于夠得上媽咪了。
曲疏桐笑意盈盈地看着父子倆，說他剛剛其實是因為夠不上給她擦眼淚而急哭，她的白白真系好愛媽咪。
卓楓湊近親了她臉頰一口：“以後不哭，他才多大，還有很多可愛的時候呢。”
曲疏桐吸吸鼻子：“就是覺得感動，你說前幾年我們過得不好，忽然就覺得他好像是禮物，好得太過分了。”
“不過分，那是我的桐桐應得的。”
曲疏桐眼淚又再次滾落下來。
正摸着媽咪臉頰的小朋友呆愣住，兩秒後，眼淚汪汪地看爹地，“嗚嗚……”
“不哭，媽咪逗你的。”卓楓哄。
婚禮儀式是在晚上，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迎賓，此刻一家三口倒也不急于出去。
等一大一小終于全部停止了哭泣，一家三口才去象征性地接待了一個小時的貴賓，末了就都交給家裏長輩了，他們偷閑去吃飯，去玩。
曲疏桐這幾年來金合歡的次數很少，一來她在港沒有業務，不需要見人；二來這地方連卓楓都不來，據說出入的都是重要人物，所以她素來避開。
婚禮之前上一次來還是當卓氏特助的時候，随卓楓來應酬了一次。
今天難得趁着下午的時間，一家三口把金合歡好多地方都玩了一遍。
終于，時間在歡樂時光裏不知不覺推向了傍晚六點。
暮色灑滿金合歡每一層樓每一扇窗戶，燭火與星光互不幹擾地點亮彼此占據的每一寸紅毯，燭光裏的星光點點，仿佛古今交替，時光交疊，浪漫無法言喻。
港媒一天更新無數頭條，說#卓氏世紀婚禮在金合歡舉行##卓曲聯姻，日月樽世紀婚禮#，下一場也不知道是什麽人能在這個地方讓滿世界再次見證。
港媒第一次拍到小尾白的照片，是早前在金合歡大門口，婚車到的時候，他率先下來了。
港媒冒死偷拍，起了個标題 #似未婚先孕，但曲疏桐終嫁入卓氏# #卓小公子可愛，像卓氏昔日曲助#。
各種各樣不算特別有好意的标題好像把過去幾年他們最“不好”的那段時間總結了。
曲疏桐在這樣滿世界矚目裏，被父親牽着手走向等候她的卓先生，那一刻她也不想去計較港媒、計較過去的每一寸難過了，希望那一刻卓楓也是如此，如他自己所說，過去不要再追溯，不要再想起那艘船，那三槍。
他們未來多美好。
美好到這場婚禮甚至不需要她多麽鄭重其事，多麽配合，只要他們一家三口都在，就會圓滿而完美至極地落幕……
曲疏桐被戴上婚戒時，看着邊走邊回頭的小仔仔，頭紗下的笑意伴随着淚花，無比感動。
她在這一刻才理解了卓楓為什麽幾年了就惦記着這一刻。他給她的，就是強大到哪怕她自己渾不在意，只是走一下紅毯，走一下流程，這個婚禮就會成為全世界的頭條，會是幾十年後她自己都忘不了的美滿，浪漫。
小尾白下了臺被姑姑抱走，一路兩人都在回頭看着交換戒指的人，都笑得無比開心。
卓允将小朋友放到項祁朗懷裏，拿起一碗小燕窩喂他吃。
小家夥美滋滋地吃一口看一眼爹地媽咪，看着媽咪離開了，他也想跟着。卓允就把他再次抱走，帶去找父母
反正呀，這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婚禮，一個都不能缺。
晚宴到深夜才遲遲散去。
卓允回去前和蔔畫在金合歡門前聊天，蔔畫問她：“你已經領證了嗎允仔？”
“啊？”卓允一臉懵，“冇呀，我爹地媽咪怎麽會同意我在哥哥婚禮前結婚呢，他們要打死我。”
蔔畫笑了：“那晚上我們去敬酒的時候，聽一個人問你父親，項先生是什麽人時，你父親笑了笑，說那是他女婿。”
“……”
父母是還沒對外這麽說過，雖然家裏人已經默認了他們之間的戀情，也調侃過她，說要把金合歡送給她當嫁妝，因為她很喜歡來金合歡喝酒，爹地說這樣她就會經常回港了。
但其實她知道，父母這幾年之所以對她的戀情不再置詞，是因為項祁朗的父親曾經親自來過一趟香江；是因為項祁朗一直打算調港來，也是因為……他已經在香江置下幾處産業，都離太平山頂不遠……
也是因為，他已經帶她回家見過項家長輩。
項家家風嚴謹，比他們卓家的家族內部缭亂甚至要更算得上世家大族，她父母知道，項家家長能見的人，項祁朗就不會在後期再始亂終棄三心二意，把她抛下。
所以一切的障礙，都是他掃平的，他幾年下來終于換來今天爹地對外第一次公開說的“女婿”二字。
“我肯定最早是明年，先吃你同泰哥的喜酒。”卓允笑說。
蔔畫眨眨眼：“那過幾天我去北市的時候找你聊聊，我們打算年中辦婚禮了，你來給我當伴娘吧。”
“啊？泰哥要調回來了？”
“你就怕這個。”蔔畫調侃。
卓允害羞地笑了。
…
回到深水灣已經是淩晨快一點了，曲疏桐雖然精神還很好，但是一瞧卓楓懷裏的小朋友，已經睡得好香。
今夜起風，下車前卓楓先拿了條毯子給曲疏桐裏裏外外裹上，再打開自己的大衣将孩子包裹住。
家裏還到處點着紅燭映着囍字。
曲疏桐邊走邊聊天，兩人還在考慮去哪裏吃個宵夜獨自慶祝慶祝。
說着說着，卓楓懷裏的小朋友翻了個身，靠在爹地臂彎，小嘴巴喃喃兩下，說夢話。
仔細一聽，奶聲奶氣地在說：“爹地媽咪，結婚……”
曲疏桐眼睛一瞬忘了眨，停在電梯口和卓楓四目相對，半晌，她甜蜜不已地笑了。
卓楓湊近深深親了口她，“那在家裏吃吧，趁早吃完，過新婚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