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嫡妹的替身（9）
嫡妹的替身（9）
“你的那個嫡姐如今還真是風光。”王倩文看着所有人都圍簇着蘇玲珑，心裏頭有淡淡的羨慕。
入了女院半年的時間，蘇玲珑的左右都是女院的同窗，在那個女院形成的圈子裏如魚得水。
原本名聲不顯露的戶部尚書長女一躍成了京都貴女圈裏炙手可熱的任務。
瞧瞧看，和蘇玲珑站在一起說話的可是杜禦史的嫡女，她性子高傲，卻和蘇玲珑十分交好。還有如今聖上的掌上明珠三公主，也是蘇玲珑的手帕交。
宋清璇的嘴角一癟，推搡了好友一把，郁郁說道，“你是跟她好，還是跟我好？”
王倩文側過頭，輕笑着說道，“自然是跟你好的。”
對着蘇玲珑的方向努努嘴，“不過，你既然不喜歡你這位嫡姐，怎麽不繼續寫詩？上次錯過了女院的考試，也是可惜了。若是你也能進去，好歹可以多認識些人。”
宋清璇扯了扯嘴角，宋玲珑成了岑潛的女弟子，娘親為她的謀劃都落了空。原本父親的掌上明珠是自己，現在心裏眼裏都是宋玲珑，還有外祖父那裏，也常常勸勉自己，讓她寬心，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她……怎麽可能忘得掉？
用了蘇玲珑的那些詩，所有人都繞着她，偶爾還聽到其他家的婦人教育自己的孩子，向着自己學習。
換成了現在，過去的一切都成了鏡花水月。她的娘親也嚴禁她使用蘇玲珑的詩詞，說是容易被發現。
剛開始她還發了狠，宋玲珑既然能夠聲名遠揚，自己憑什麽做不到。
真苦學了三個月閉門不出，過去有些關系還可以的都疏遠了，然後，宋清璇才發現，很多事遠不是努力可以做到的。
她永遠奏不出可以引得飛鳥來的曲樂，做不出猶如神來一筆的詩詞，還有蘇玲珑的畫，可堪稱大家，字也自成一派，風流潇灑……甚至連請來的女師傅都甚是推崇。
這樣的珠玉在前，壓得她喘不過氣，這些日子宋清璇消瘦了不少。而憑着她自己的本事，明年入女院……都有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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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倩文沒有看到宋清璇的苦笑，只是輕輕說道，“我就不成了，今年只差一點，但是明年……”
“只差一點，那明年補上就好。”宋清璇說道。
“沒辦法了。”王倩文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不像是你娘親對你那樣好，我娘不許我再看書了，我爹也不會再請夫子教我。”
王倩文的眼神有些失神，她天資聰慧，以前的時候不愛讀書，所以和宋清璇這樣的“天分高而不喜讀書”的人混在一起，等到女院一試未過，她才知道仗着天分高，卻不努力會被人遠遠甩下。
她好不容易發現了其中的樂趣，家裏卻不許她讀書了。
“原本我爹就只想讓我識字，女院沒上，對我娘發了一通脾氣，說是既然沒有把握，幹甚去丢人現眼，讓人知道翰林院的王家女天資平庸。”寒冷的冬日裏，深深舒了一口氣，袅袅的白霧呼出，模糊了她清秀的容顏，“所以……清璇，你真的很幸運。”
好友的眼格外明亮，甚至讓宋清璇覺得有水光湧動。
但是……她幸運嗎？
宋清璇看着蘇玲珑。
如今的蘇玲珑已經過了十四，許是開了小廚房，她的身子不像是以前那樣消瘦，個子抽條了一大截，少了稚嫩之感，多了少女的嬌羞。
肌膚如玉，眉眼如畫，披着紅色的披風，站在雪地裏就恰似盛開的紅梅。
只要有蘇玲珑在的地方，所有人都看不到她宋清璇。
她也不像是自己那時候，得了點才名就輕飄飄的。蘇玲珑總是有些羞澀的淺笑，依舊勤勉，女院休沐日的時候，還會去過清平侯府，不過為了避嫌，并不在侯府裏，而是約着與清平侯在溪春閣裏探讨琴藝。
清平侯啊……
宋清璇是見過清平侯來自家府上，她偷偷在屏風後見過那人。
君子如玉，神色淡漠，就連見到自己的父親也是如此，唯有在蘇玲珑過來的時候，淺淺一笑，霎時間冰雪消融，帶着春日的暖意。
宋清璇還記得自己心跳得厲害。
“我一點兒都不幸運。”宋清璇的眼裏也有了些霧氣，“有這樣的姐姐，怎麽會幸運呢？她若是死了……”
王倩文被宋清璇的語氣吓了一跳，打了一個寒噤。
宋清璇很快意識到自己說得不當，“是我糊塗了。”
王倩文搖搖頭沒有說話，原本兩人十分相似，天分極高而不愛讀書，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或許她也應當和宋清璇走得遠一點，宋清璇明明比自己好得多，她卻只盯着蘇玲珑。
盯着蘇玲珑有什麽好呢？對于這樣永遠比不過的人，你羨慕嫉妒着，有什麽用呢？還不如發揮自己的優勢，腦子也聰明，好生努力才是。
宋清璇不知道，這一次的談話，她失去了最後一個朋友。
***
此時的蘇玲珑已經坐上了馬車。
這青帷馬車是她專用的，選的是城裏最好工匠制作的，鋪了厚厚的一層軟墊，再披了一層白狐皮草，用的上好的銀霜炭，蘇玲珑取下了披風，手裏抱着弱柳準備的暖爐，靠在了軟墊上。
在外的時候，她是言笑晏晏的才女承謹，在沒有人的時候，這般懶散，多了點妩媚之色。
如今的這個朝代要比她自己親歷過的朝代都要好，女兒家有些小打小鬧，最多只是口頭上的，用了真本事折服她，轉眼間就星星眼拜在了她的身下。
【幫我檢測看看，趙煜在不在。】
半年的時間，Y121的掃描範圍也擴大了一倍，蘇玲珑之前用了新的筆名，在寒梅閣裏賣畫，想辦法讓趙煜買了一副。
趙煜的琴好，同樣擅長作畫，仆人買了名為恪齋的畫作，他甚是喜歡，于是，偶爾的時候會去寒梅閣親自取畫。
她的畫顯然對極了趙煜的胃口，前些日子已經在讓人打聽恪齋是什麽來歷，也到了她出場的時候。
為了讓趙煜落入她的網中，讓人似是無意地說道，一對伉俪情深的夫妻，他們共同地在書齋裏讀書，一齊探讨琴藝，可以說是過得神仙般的日子。
如今要是知道有一名女子不僅琴藝好，作畫也好，只是以前的時候年歲有點小，他把她當做一名天分極高的弟子來看，但是忽然發現，這女子其實也滿了十四年歲，到了婚配年齡，他會如何？
蘇玲珑的嘴角微微翹起，眼眸明亮。
越和趙煜相處，她就對趙煜越為滿意。
Y121掃描之後，說道，【剛到，他脫下了披風。】
蘇玲珑挺直了腰身，把鬓發裏的那根發簪攏的松了些，“停車。”
扶風讓人停了車，“小姐？”
弱柳看了過去，心中一跳。在銀霜炭的烘烤下，小姐的面容微微泛紅，像是上了胭脂，她的唇瓣帶着點水色，像是雨後的薔薇花瓣待人采撷。
“我去取幅畫。”蘇玲珑披上了披風，“扶風在這裏等我，弱柳跟着。”
弱柳和扶風兩人是蘇玲珑親自調·教出來的，只聽蘇玲珑一個人的吩咐，自然應下。
蘇玲珑抱着畫，剛到了寒梅閣裏，就與一個人撞了滿懷。
“哎呦。”她懷中的畫作跌落。
趙煜看着畫作，微微一怔，想要看的更仔細些，誰知道他的衣襟勾住了女子的發簪。
發簪從女子的發脫落，青絲滑落，流瀉在女子的肩頭。
趙煜撿起了發簪，“抱歉。”
這才發現，撞着的人竟是蘇玲珑，他最喜歡的天分極高的弟子。
“沒關系。”蘇玲珑從趙煜的手中接過發簪，認出了趙煜，先是一愣，繼而是一笑。
或許是因為地上那副畫的原因，心神觸動的一瞬間，很難再把蘇玲珑當做弟子。
她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跳躍的燭火之中，膚色像是心得的汝窯白瓷，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先是微微翹起，然後那抹笑容才會漾到眼眸裏，她的眼眸像是含着春水，笑容也一直漾在其中。
喉頭滾動，從地上撿起那副畫。畫中是桃林裏男子奏琴女子舞蹈，旁邊落得是恪齋的印章。
弱柳扶着蘇玲珑坐下，手腳利落地替蘇玲珑挽發。
看着手中的畫，趙煜的腦中出現了給人挽發的場景。
或許是二十歲的生辰開年就要到了，太後又同她說起了自己的婚事，他原本對娶什麽樣的妻子可有可無，如今升騰起了一種隐蔽的心思。
那個火熱的念頭把趙煜的心燙的一顫，她才十四……
恍然又發覺，十四歲的年齡，已經可以定親了。
長發挽起，她的柔美的臉再次露了出來，趙煜的目光挪開，唯有耳垂有淡淡的血色。
“失禮了。”蘇玲珑等到弱柳給她挽發完畢，站起身子對趙煜行禮，看到了他通紅的耳垂，眼睛彎起。
“你是恪齋。”趙煜肯定地說道。剛看着蘇玲珑，看到她笑了，又忍不住垂下了眼。
“夫子，這是我畫着玩的。”蘇玲珑說道。
原本他喜歡聽她叫他夫子，心裏頭的念頭一聲，就覺得這兩個字很是礙耳。
“恩。”趙煜應了一聲。
接下來和蘇玲珑說得什麽話，趙煜分明字字記住，等到晚間想起的時候，又覺得像是像是蒙了一層霧，少女的紅唇張張合合，她的聲音嬌軟。
入了夜也夢到女子淺笑，糾纏着他。
***
“皇叔？”三公主的聲音歡快，“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趙煜搖搖頭。
這幾日沒有睡好，眼底是淡淡的青色。
又說了三兩句話，三公主步入了正題。
“皇祖母讓我給你帶個冊子。”三公主這次出宮是帶着目的的，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是皇叔的生辰，太後已經準備好了各家閨秀的小像，就想着給皇叔相看。
趙煜的眉頭皺起，“不用。”
“皇叔。”三公主的聲音脆生生的，“您說了不算，我就是受皇祖母所托，帶個冊子。”
趙煜看着那個冊子，如臨大敵。
尚且沒有那個隐蔽的心思的時候，他還不算排斥，自從那個心思一生，想到太後的殷切就有些頭疼。
但是讓他定下那人，心中有些遲疑，他即将雙十，對方不過是豆蔻年華。
“對了。”三公主繼續道，“若是皇叔有心儀之人，那更是要早早定下了，到時候皇祖母給您定下了，或者是父皇直接下了聖旨，那就遲了。”
“小孩子家家的。”趙煜的眉峰不展，聲音也是不悅，“這些事，你少些過問。”
“我的手帕交都到了要婚配的年齡呢。”三公主說道，“我當然可以過問啊。”
見着皇叔不說話，三公主幹脆地把冊子往後翻了幾頁，指在了小像上，“就是承謹啊。”
忽然想到了蘇玲珑也跟着皇叔學琴，笑着說道，“這可是我跟皇祖母提議加上的。要不然，皇祖母覺得她還有些小，沒怎麽考慮，想的都是成熟穩重的閨秀，約莫十五六的，但是那些人，哪兒有承謹好啊。”
小像上畫的只是勾勒出女子的輪廓，只有眉眼讓人依稀認得出是蘇玲珑。
“胡鬧。”趙煜覺得自己心跳的厲害，把冊子合攏，只是手指尖都有些顫抖，“你與她是手帕交，還同我說這樣的話，豈不是害她？”
“皇叔也不是外人。”三公主笑嘻嘻地說道，“出了我的口，入了皇叔的耳，但是外人是不知道的。皇叔當真覺得不妥？”
趙煜不說話。
三公主的眼睛一亮，今日裏出宮半是為了看皇叔的熱鬧，也半是為了去找蘇玲珑，“皇叔，若是覺得合适，便和皇祖母禀了，要不然，遲一些就嫁給了旁人了。”
“什麽旁人？”趙煜的心中一跳。
“岑大人看中的嫡親弟子，詩詞做得好，琴藝斐然跟着皇叔你學習，畫畫上很有天分。”三公主掰着手指，“所謂是好女百家求，聽說啊，宋大人家的門檻都給踏平了，肯定是挑花了眼，不然早就定下來了。”
趙煜聽到這樣一說，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但是三公主在他眼中還是小輩，哪兒有這些心思說給她聽得。“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去找承謹？去。”
三公主從趙煜的神色裏看不出什麽，丢下了冊子就離開了侯府。
趙煜翻開了冊子，跳過了前面幾個，到了蘇玲珑那一頁。
手指碰觸畫中人的面頰，指尖像是有些發熱。
要去和母後開口，求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他心中覺得有些丢分，但是想到三公主的那些話，合攏了冊子。
“備車，我要進宮。”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難得的雙更哦，上一章別忘了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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