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旦日，祝半雪醒來喚青竹。
青竹匆匆從外間小跑進來，小聲道：“小姐你總算是醒了，世子等你半天了。”
祝半雪皺眉，加快動作起身，責罵道：“怎得不早點叫我，叫世子等着成何體統！”
青竹很是為難，說道：“是世子不讓我叫的，說是自己來早了，不必着急讓小姐再多睡一會兒，還讓我不準進來打擾你。”
祝半雪不再廢話，趕忙把自己收拾妥當。今日要去給公婆敬茶，不好太過樸素，因此青竹給她上了妝，點了口脂。
收拾好之後，她問道：“世子在哪兒？”
青竹道：“在外間坐着呢。”
青竹引着她往外走，剛踏出裏間就看到坐在坐在小塌上的男子。
聽到動靜的人轉過頭來看向她，祝半雪猝不及防撞進那雙深邃眼眸。
昨夜她一直提心吊膽跪着，後來哪怕是站着也不敢擡頭看人，匆匆幾眼都沒來得及看清人，這會兒才算是瞧見了自己這夫婿的真面目。
坐在小榻上的男人穿着件水青色寬袖長袍，若不是頭上戴着的金冠和腰間埋有金線的腰帶襯托着，這身打扮怎麽看怎麽樸素。
這麽樸素的裝扮，硬是被男人清俊的眉眼，和那唇紅齒白的模樣襯托出了幾分清冷矜貴。
早先便聽說了侯府世子清俊無雙，現在見了真人，祝半雪不得不承認，世子爺真真是生了一副好顏色。
祝半雪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桃紅裙裝和首飾，面上顯出些許尴尬。
她走上前見禮，喚道：“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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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玉輕輕應了一聲，道：“走吧，先去敬茶，敬完茶還得去宮裏謝恩。”
還得去宮裏？這個祝半雪還真不知道，她本就是後宅女子見識不多，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站她旁邊的世子，很快還要見到侯爺和侯府夫人。
在這之前，侍郎府雖有人教過她一些禮數，但那也頂多應付應付世家貴女和夫人，入宮是萬萬不行的。
眼見着李瑾玉擡腳往外走，再看看自己這一身裝扮，祝半雪有些慌亂，連忙上前拽住他的寬袖，很是局促的開口：“世子，半雪此前養在鄉下莊子，對京都禮數知之甚少，唯恐在外丢了世子顏面，還請世子替半雪掌掌眼……這身打扮可有不妥之處？”
不怪祝半雪這樣問，實在是世子看着太樸素了些，反觀自己，怕太過樸素被說成是上不得臺面，因此從頭到腳幾乎都是挑着華麗的穿戴，跟世子一對比反倒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
說着，祝半雪小心擡頭看向面前的人。
李瑾玉看着她道：“好看，沒有不妥之處，走吧。”
祝半雪愣了愣，想說世子您好歹上下掃上兩眼再回答我啊。只是他都已經這麽說了，想必也沒有太大的錯處，祝半雪稍稍松了口氣，跟着人往外走。
走到半路祝半雪又想起來要入宮的事。
她一直落後世子小半步跟在他右後方，掃了眼跟在二人身後的小厮和侍婢，祝半雪将聲音控制在将将夠兩人聽見的大小，小聲喊人：“世子。”
李瑾玉将步子放慢。
祝半雪道：“半雪方才與世子提及，自小被養在莊子裏，長大後才接回府，是故還未來得及認真學習京都的禮儀，若是這般入了宮怕是會被人尋了錯處。”
李瑾玉看着身旁低眉順眼，不自覺露出一段白皙玉頸的人，離得近了還能聞到身邊人身上的淡香。
他彎腰稍稍湊近她，學着她小聲道：“有我在，沒人敢尋你的錯處，不必害怕，需要時我會提點你。”
祝半雪點點頭，道：“這樣便好。”
李瑾玉左手握拳抵在唇邊，掩住嘴角的笑意。
祝半雪絲毫沒有發覺不對，倒是身後跟其他侍婢一起走着的青竹，看到自家小姐和世子爺靠的極近還交頭接耳，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等到了地方，祝半雪跟在李瑾玉身後走進屋裏，看到了坐在上首的永寧候和永寧候夫人。
李瑾玉喊了聲爹娘，然後扭頭示意祝半雪上前。
祝半雪款款走上前，在二人面前跪下。身後有婢女将茶盞遞給她，祝半雪接過茶盞奉給永寧候，道：“公爹請喝茶。”
永寧候接過喝了一口，送了一副金耳墜給她。
祝半雪從婢女手中接過另一個茶盞奉給永寧候夫人，道：“婆母請喝茶。”
永寧候夫人接過喝了一口，随即笑着伸手把人拉起來，從一旁婢女手裏接過一個木盒，打開來看是一對翡翠玉镯。
永寧候夫人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道：“是個好孩子，以後要和子衿好好過日子，若是他以後敢欺負你……”
說着，永寧候夫人瞪了眼不遠處的李瑾玉，祝半雪看過去，光風霁月芝蘭玉樹的世子爺竟頗有些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祝半雪心道，這母子二人不知道在打什麽啞謎，面上只是應道：“我知道了娘。”
李瑾玉這時候開口了，道：“娘，我們還得去宮裏給皇伯父謝恩，再晚皇伯父該生氣了。”
永寧候夫人又瞪他一眼，道：“你不給皇上添堵，皇上堂堂九五至尊何至于跟你生氣。”
李瑾玉掃了眼站在他娘身邊低頭恭順的女子，重重咳了聲：“咳！”
永寧候夫人睨他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麽。
不再管他，永寧候夫人拉着祝半雪囑咐道：“半雪，你看着點他，這人自小被慣壞了，要是在宮裏行事規矩出了差錯，你回來告訴我，我收拾他！”
祝半雪掃了眼不遠處的世子殿下，說道：“世子爺矜貴端方，想必是不會有問題的，倒是半雪唯恐自己禮儀不周累了世子名聲。”
永寧候夫人雖然知道自己兒子什麽德性，但是被人這麽誇自己兒子還是很高興。
她道：“好好好，你頭一次進宮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子衿，不過也不用擔心，你去了也就見見皇上和貴妃娘娘。貴妃娘娘是個極好說話的，不必太過拘束。”
“那你們就快些去吧，早去早回。”
祝半雪施了一禮，跟着李瑾玉離開。
大廳內，永寧候開口道：“這下夫人可是放心了？”
永寧候夫人長長嘆了口氣，“我這胸口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早些年他天南地北的闖，我與他說起婚事他總是不肯應，這次回來倒是爽快應下了，我還怕他是随口糊弄我。”
“剛剛下面人說，看見他們倆來時親親密密小聲說話，我還不信，現在見了人倒是安心了。這姑娘瞧着就不錯，子衿還一副怕我在她面前提及過去，損了他面子的樣子，想必也是真的上心了。”
“這回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解決了自家兒子的頭等大事，而且還是娶了這麽好一個姑娘，永寧候夫人心口的大石頭落了地，總算是不愁了。
這廂，祝半雪跟着李瑾玉上了去皇宮的馬車。一想到等會兒要見到的人，她就忍不住絞緊了手中的帕子，指尖被勒紅了也毫無所覺。
“你方才在娘面前說的可是心裏話？”
李瑾玉突然的聲音讓祝半雪驚了一下，有些反應不及，反問道：“世子說的是哪一句？”
李瑾玉看着她，面色如常道：“世子爺矜貴端方。”
祝半雪愣了愣，回道：“自然是心裏話。世子爺本就是矜貴公子，行止端方，半雪自愧不如。”
頓了頓，她接着道：“若非如此，今日晨起，半雪便不會叫世子幫半雪掌眼，怕自己顯得太過小家子氣，在一旁襯得世子爺也跟着俗氣了。”
李瑾玉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方道：“不會，不俗氣，很好看，很襯你。”
祝半雪被李瑾玉一連串的稱贊砸蒙了，一時之間竟連方才那股緊張都忘卻了。
等到了皇宮，消下去的緊張又湧上來了，這回祝半雪連話都不敢說了。
路上李瑾玉跟她搭話，讓她不必緊張，只是祝半雪這會兒卻怎麽也聽不進去了，畢竟她現在要去見的人，可是堂堂一國之君，是這世上身份最尊貴的人啊！
李瑾玉還在試圖跟她搭話，幾次之後祝半雪有點惱了。
她道：“世子能不要說話了嗎？這裏可不是侯府，萬一言行無狀沖撞了人如何是好？”
李瑾玉果真不再說話了，直到即将邁進金銮殿時，祝半雪才恍惚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話有多放肆，頓時更加心慌了。
害怕世子記着這件事，過會兒見了皇上就不提點自己了，她小心伸手拽了拽李瑾玉的袖子。
李瑾玉回頭看她滿臉緊張的樣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率先一步踏進大殿。
祝半雪見世子似乎并未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這才稍稍放下心。
“臣侄瑾玉攜新婦叩謝皇恩，見過皇伯父、貴妃娘娘。”
“臣侄媳見過皇伯父、貴妃娘娘。”
祝半雪跟在李瑾玉旁邊跟他一起見了禮。
“平身吧。”坐在高位上的人出聲，“來人，給世子和世子妃賜座。”
“謝皇伯父。”
祝半雪和李瑾玉一同謝過恩，站起來時，李瑾玉扶了一把祝半雪。上首的皇上和貴妃娘娘相視一笑。
方才進門時二人的小動作自然被他們看在眼裏，看着小夫妻一副琴瑟和鳴的樣子，他們這些做長輩的看着也高興。
“子衿啊，如今你成了家，也算是了了你娘和貴妃娘娘的一樁心願，以後可要穩重些了，要是再叫貴妃娘娘為你的事操心，我可是要收拾你的。”
皇上笑着調侃，旁側的貴妃娘娘也笑着道：“皇上就知道拿臣妾打趣。”
李瑾玉笑着應下，道：“是，子衿記下了，往後必然不會再叫貴妃娘娘憂心。”
寒暄了幾句之後，皇上賜了些首飾給新婦，随後離了殿。
皇上一走，大殿裏就少了些緊張拘謹，氛圍頓時輕松了許多。
上首的貴妃道：“世子妃上前來給本宮瞧瞧。”
貴妃娘娘開了口，祝半雪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李瑾玉。
見他點了點頭，祝半雪起身走到貴妃娘娘面前。貴妃娘娘很是和藹的握住她的手，說道：“是個妙人兒，本宮瞧着就不錯，想必本宮那個妹妹，對你這個兒媳也很滿意。”
聽她這麽說，下方的李瑾玉端的是一副溫潤的模樣，接話道：“姨母快別說了，方才從府裏出來的時候娘還拉着她說讓她盯着我呢，還說什麽要是我欺負了她就要幫她出氣。”
“聽說過娶了妻子忘了娘的，就沒聽過有了兒媳忘了自己兒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