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神是魔一念間
第六章是神是魔一念間
小小的山崗之上，魔氣沖天，黑霧籠罩，辨不清方向。山中的小獸們本能地感知到危險，正四散奔逃着。
忽的，一道金光刺入黑霧之中，驅散了魔氣。
金光之中，紅衣鳳君手持煥日神槍立于紫微帝君身前，英姿飒飒。她淺紅色眸子微微一動，臉上依舊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師兄，得罪了！”
話音方落，煥日神槍迸發出奪目的金光。
紫微帝君被金光晃得眼睛生疼，用手擋了一擋。他雖看不清眼前這美人做了何動作，但敏銳地探查到有一股熟悉而強大的力量正在包圍着他。
山風呼嘯，一道勁風迎面而來。是煥日神槍攜着雷霆之勢朝他心口刺來。
紫微帝君意念一動，瞬間凝結魔氣為盾。可惜，區區凡人之身無法對抗有着萬年修為的鳳君，煥日神槍的槍尖還未接觸到魔盾，那盾牌就在強勁的靈氣沖擊下裂開了縫隙。
鳳君幾乎是一擊就破了紫微帝君的防禦，而後刺穿了紫微帝君的心髒。
一旁觀戰的天帝等人都被鳳君如此迅猛的出擊驚掉了下巴。
她刺的可是紫微帝君，與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拜師學藝的紫微帝君啊！殺起來，竟眼都不眨一下的。天帝一時不知該欣喜于鳳君的殺伐果斷，還是該心疼紫微帝君數萬年的深情相付。
煥日神□□入紫微帝君的身體，其餘勁仍是極大，帶得紫微帝君後退了數十步，撞上了一處石壁。
紫微帝君被死死釘在石壁上，胸口慢慢滲出鮮血來，竟也是可怖的黑色。
鳳君還覺得不夠，拽緊槍身之後再度發力，讓煥日神槍更深地刺入石壁中：“朗朗乾坤清氣來，聽吾召令，縛神束魂，封！”
天地間的靈氣受到鳳君的召喚，自四面八方湧入煥日神槍。這一方天地，以煥日神槍為中心點，以至純至陽之清氣織就了一張大網。
方圓百裏的魔氣被這張網牢牢束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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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深入骨髓的痛！紫微帝君只有這一個感受。天地間的清氣以煥日神槍為媒介灌入他的心髒，那感覺就像遭烈火炙烤，又好像有千鈞雷霆打在身上。
而施加此等酷刑之人卻還是一臉風淡雲輕，就好像只是捏死了一只蝼蟻。
不甘心！憑什麽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一個想法就可以用命數左右人間，而人間的人無論多麽努力都無法撼動宿命？！他不信！他定要逆轉天命！紫微帝君忍着劇痛拽住煥日神槍，一雙眼幾乎就要被黑色覆蓋，有更為強悍的魔氣自他身體裏湧出。
清氣與魔氣糾纏，煥日神槍震顫，發出了尖利的鳴響。
鳳君險些握不住自己的槍。
他的執念有多強，心魔就多盛，以凡人之軀就能駕馭如此魔力，可見紫微帝君這萬年來并沒有因為時光流逝而看破命數之說。所以，只需要一個小小契機，他就為心魔蒙蔽雙眼，靈臺不再清明。
鳳君知道，不能耽擱下去。她當即穩住煥日神槍，将自己的靈力也一同通過槍身注入紫微帝君體內。鳳君的靈力，與她的涅槃之火一樣，可以滌蕩魔氣，抵禦一切邪祟魔物。
有了鳳君靈力的加持，縛魔之網更快地收緊，幾乎在瞬息之間，四溢的魔氣都被收攏進了紫微帝君的丹田之內。
紫微帝君失去了力量，眼中的不甘卻不曾淡去。
“朕不會任由你們神擺布！吾之命數，亦是吾自己說了算！！”他擱下這句話之時，煥日神槍化作一道金光沒入他靈臺深處。随即，他整個身體也被埋入石壁之內，壁上只留下鳳君的神印——一朵盛放的鳳凰花。
入魔的紫微帝君被鳳君用煥日神槍封印了。
黑霧消散，小山崗再度回到日光照耀之下。
黃莺輕啼，鳳君逆光而立，衣袍被山間的風帶起。遠遠望去，那一抹紅色，熱烈如火，燦爛如花。
天帝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了。
然而下一刻，鳳君忽的吐出一口血來，只見她身子一晃，随即半跪在地，周身靈力不受控制地橫沖直撞。腕上歸元镯劇烈顫鳴，似是同樣在承受着被靈力沖撞的痛苦。
怎麽回事？引天地清氣來封印，确實是一個耗費靈力的術法，但于她而言并非頂頂難的，為何身體會出現無法負荷的感覺？鳳君怔怔地看着地上那灘血，呢喃：難度是因為老了？
見此情景，天帝急惶惶地奔來：“寡人之錯！紫微尊上臨行前叮囑過，鳳君沉睡萬年，身體尚未完全複原，不可妄動靈力！紫微帝君入魔，寡人急昏了頭，竟忘了這茬！”
天帝一邊告罪，一邊開始施法協助鳳君穩住周身靈力：“春生萬物，葳蕤芳華。”
這是一個療愈的術法。
天帝靈力所籠罩之地，如春風拂過一般，花草樹木茁壯生長。鳳君的腳下恰有一粒桃核，七八個呼吸間，桃核中抽出嫩芽，而後成長為大樹，開出了燦爛的桃花。
桃花雨畢，鳳君的靈力趨于平靜，被沖撞的五髒六腑也因天帝靈力的滋養恢複如常，只是她腕上的歸元镯裂開了幾條極細微的縫隙，不可修複。
鳳君将镯子放在日光下看，那幾條裂縫看得分外清晰。她心底忽的升騰起一股傷感的情緒：“師兄贈與我的镯子，也差點碎了。”
天帝看了眼镯子，欲言又止，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身後的勾陳帝君。
勾陳帝君自鳳君召出煥日神槍起就有些失魂落魄。
罷了！此事還是不點破為好。天帝在心底嘆了一口氣，而整理了一番情緒，恭順地扶起鳳君：“尊上，您如今的身子，施點小法術尚可，像今日這樣的大法術，定不可再施展了！”
做一只嬌軟、受人保護、坐吃等死的鳳凰，這是鳳君小時候的理想。奈何她天生是只火鳳凰，長着長着，離自己的理想越來越遠。沒想到過了十萬年，她總算可以實現一下理想。
鳳君很是欣喜，暗道：回頭，本君就以身子骨不硬朗了為由推掉鳳翎呈上來的公文。
鳳君這般計劃着，也這樣做了。不過，她才借着養傷的名義悠閑了一天，又火急火燎去了太清殿。
這休息的一日，她輾轉難眠，一閉上眼睛就看到師兄被魔氣侵染的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他眼中流露出的不甘，擾得她心神不寧。
天帝也正為此憂心。
封印并非長久之策。雖然紫微帝君不問世事多年，但如今天上地下仍是因為有紫微帝君坐鎮北極中宮，才能安詳至此。若是被人知曉紫微帝君入魔被封，多少神魔會蠢蠢欲動。當中第一個笑醒的，恐怕就是被鎮壓在地底的魔族了。紫微帝君入魔，這意味着他們可以拉攏利用。最糟糕的情況，大概就是紫微帝君帶着一群魔族沖出地底，為禍人間。
一想到這裏，天帝就合不上眼，連夜召來了司命詢問對策。
如何為紫微帝君消除魔氣，一般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是用鳳君的涅槃之火。十萬年前，不周山傾折，魔氣肆虐，生靈塗炭，就是鳳君用涅槃之火燒盡了邪魔，還天下一個清平。當初的鳳君便是九死一生，僥幸生還，如今鳳君身體大不如前，恐是紫微帝君的魔氣還未消除，鳳君首先就撐不住了。
這個辦法行不通。
第二個是紫微帝君看破自己的心魔，散盡魔氣。可，紫微帝君的心魔是命數。他十分抵觸降生之時的命批，勢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而命數這個東西，它乃天道之常，因果相循，非一人也非一神之意志所能撼動。簡言之，命數不是既定的，而是種種因果所疊加的結果。紫微帝君數十萬年都不曾看破，現在讓一個入魔狀态、已然偏執的他再去看破，想想就不太可能。
于是，司命星君帶着連華仙君連夜翻閱了典籍，在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比較折中的法子。典籍記載，萬物生靈皆有元神，可分三魂七魄，一魂一魄可化出分身。分身雖不完整，卻能影響元神。因此，司命建議從紫微帝君元神中抽出一魂一魄投入凡間歷劫，使其嘗盡人間悲歡。只要有一世，只要這個分身能看破放下執念，紫微帝君的元神亦能就此參悟命數，舍棄執念。
鳳君和天帝也琢磨不出別的法子，就決定先試試。鑒于紫微帝君已有一次脫離命格的命運軌跡，天帝擔憂出現第二次，想要司命派個人在旁觀察，及時糾正錯誤的命格軌跡。司命指定了連華，卻被鳳君駁回了。她要親自下凡，陪師兄歷劫。
最終，幾人敲定了方案。
鳳君施法将封印着紫微帝君元神的煥日神槍抽離入魔的凡身，并從封印中抽出一魂一魄，以溫養魂魄的扶桑石為載體投入人間。而留存着其餘魂魄的煥日神槍化作一枚龍形玉珏，被鳳君戴在了脖子上。下到凡間，三千生靈，要尋得分身很不容易，所以她需要借助元神與分身之間的感應第一時間找到師兄。
至于這個分身的命格，本還想讓鳳君親自下筆。但鳳君對寫命格的興致已過，不願這麽勞神，這事就落到了連華仙君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