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言鳳和

第2章 臉皮竟這樣厚

第2章 臉皮竟這樣厚

玄宸想着，今日是君離的五百歲生辰，且對付這種小鬼，不能打也不能罵。

于是，她說：

“想不到殿下小小年紀，臉皮竟這樣厚。”

玄宸笑得溫柔，語氣也是溫柔的，只是這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溫柔。

如此說話，倒也符合玄宸神君的性子。

天界小殿下遇到玄宸神君，衆人都忍不住猜想是誰更勝一籌，帝君和小金烏對視了片刻，最後，默契的點了點頭，決定讓君離自己解決。

畢竟，這可是喜怒無常出了名的玄宸神君，神君的性子，沒人能琢磨透，就連帝君也不知道她有時到底是怎麽想的。

君離臉上的笑容卻綻得更大了些，兩個小小的酒窩看起來煞是可愛——想不到神仙姐姐不但好看極了，性格也與旁人大不一樣，不愧是她一眼就喜歡的姐姐，和那些古板沉悶的老神仙都不一樣！

因此，聽見玄宸的話，君離不但不生氣，反而充滿期待地望着她：“玄宸姐姐，你能不能當我的先生，教我讀書寫字呀？”

幾百年來，教過君離的神仙全都因為受不了她折騰人的性子，怕落個教導不當而離去，她這話一說出來，整個宴會頓時安靜無聲，等着玄宸接話。

“不能。”玄宸極輕地笑了笑，低頭看她，順便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了。

這小鬼，竟然把她衣衫都捏皺了，她實在是嫌棄，更何況，讀書寫字有什麽好教的，都五百歲了，要是連這都不會，那她還是別當什麽殿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分明只是個編出來的理由。

玄宸可不希望天界的小殿下是個不如凡人的傻子。

誰知小殿下一不做二不休，整個人直接挂在了玄宸身上。她把小臉埋在玄宸身前，抱着玄宸的腰，死也不撒手，悶着聲音道：“先生，我一定會很聽話，不會鬧的，你就收我做學生吧，好不好？”

“先生，你就答應我，先生……”君離聲音軟軟的，整個人身子也是軟軟的，她仰着小臉，可憐兮兮地望着玄宸。

這一幕是在場所有人，包括帝君，君明，都從未見過的——君離雖然也會在其他神仙面前裝乖，卻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撒嬌，君離她居然……在對玄宸神君撒嬌？

他們有見過君離頑劣或乖巧的一面，卻從沒見過她對人如此親昵的一面。

玄宸第一次被幼子如此對待，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她心底裏除了嫌棄還是嫌棄，十分的無語。

她都說了不能，這小鬼到底是怎麽回事，行事如此荒唐放肆，真不知道帝君平日裏是怎麽養的。再者，她又沒答應，怎麽就一口一個叫上先生了？這是打算先斬後奏？

但就算是好看的小神仙，也不能在她玄宸面前為所欲為。

此刻人多眼雜，玄宸也不好一把提着小殿下的衣領，将她扔回帝君身邊去。

于是，接下來，宴會上所有人都看着君離和玄宸神君拉拉扯扯——

“殿下，我方才就回答過你了，我不願收你，所以，希望殿下能有些自知之明，盡快放我離開。”玄宸此刻已收回了先前那一絲笑意，神色漸冷，她低頭看着君離，毫不留情的将她一把推開。

真是胡攪蠻纏。

小殿下又黏了上來，哼哼唧唧：“先生……你就再考慮一下，好不好……”

“殿下，我從來不收學生。”

玄宸臉色再次黑了兩分，她又一次把君離從自己身上扯下來，這次用的力道大了一些，她說：“我從未教過什麽人，也不适合，殿下還請自重。再說，讀書寫字這種凡間幾歲小兒就懂得的事，殿下若真是不會，倒也不用再當什麽殿下了。”

她可沒耐心去管教別人的孩子，這種麻煩事離得越遠越好。

“先生。”君離又抱住她的腰，蹭了蹭，拿出對付其他神仙的一貫裝乖手法，“我很乖的，真的。”

玄宸深吸了一口氣：“殿下……”

她還沒說幾個字，君離又急忙道：“要是覺得我不乖，先生可以責罰我的，如果……如果覺得我不讨人喜歡，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讓先生也喜歡我！”

她以往每次搗蛋，如果死纏爛打不湊效，裝起乖來就一定湊效，她就不信玄宸姐姐不吃這套。

君離說得信誓旦旦，好像并未發覺自己在說什麽胡話，玄宸第一次遇見如此蠻不講理的小神仙，以前，根本沒有神仙敢對她這麽胡鬧，這小鬼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玄宸一臉平靜：“我不需要。”

小殿下見玄宸不為所動，大失所望，嘴一撇，拉着她的手，竟是快要哭出來了。

玄宸扯了扯嘴角，她幹什麽了，怎麽這小鬼就要哭了？

帝君，君明，在場的神仙們，都知道君離要幹什麽了——

哭，哭得個梨花帶雨，委屈可憐，你是對的，她就哭得讓你不得不讓着她，你是錯的，那更是哭得你頭大，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住，只能等她自己停下來，這一身渾然天成，收放自如的哭功，跟性格一樣沒人學得來。

這是小殿下除了死纏爛打和裝乖外，最大的殺手锏。

果然，下一秒，君離臉上已經挂着幾串淚珠子了，她抽抽噎噎地說：“玄宸姐姐……我……我這麽喜歡你，你能不能……不要拒絕我……嗚嗚……”

她剛開始哭的聲音很小，似乎還刻意憋着，到後來忍不住，直接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張好看的臉哭成了泥裏打滾的小花貓，可憐兮兮的。

玄宸眉頭皺作一團：“……”

這位小殿下，當真是讓人難以招架。

神仙們既喜歡她懂事乖巧的一面，又對她調皮搞怪的一面避之不及，每每生起氣來，只要小殿下眨巴眼睛一哭，他們哪還有氣，趕緊把人家哄了，送回帝君那才是。

畢竟哭起來确實是惹人憐愛。

當然，惹人憐愛的對象并不包括玄宸。

帝君心疼得不行，連忙走過去勸：“玄宸，你看在今日是君離五百歲生辰的面子上，就答應她吧，你要是有什麽意見要求，盡管和我提，你看，她這樣喜歡你，應當不會給你帶來麻煩什麽的……”

……誰願意管一個還沒長大的小神仙啊？

“帝君，”玄宸沒去管哭的一塌糊塗的小殿下，擡起頭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帝君，聲音咬牙切齒的，“你我相識數萬年，我是何種性子，你難道不知？”

帝君背後一涼，強裝鎮定道：“我自然知道……不過，就這一次，看在我面子上，把小離留在身邊吧，只要随意教些法術、什麽的都行……”

他一面說着，一面暗地裏傳音給玄宸：“玄宸，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答應，她是不會停下來的，小離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今日是她的生辰，她若是老這樣哭下去，實在是不好。”

玄宸心想，原來帝君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的性子，只是嘴上勸說自己，希望自己一時應下，免得誤了君離的生辰，給君離留下一個不好的回憶。

挺好。

他倒是想得美。

君離還在一個勁的哭，玄宸向帝君點了點頭，伸手摟住了君離的腰，把她攔腰抱起。

君離只感覺鼻尖一陣馨香，陷在玄宸柔軟的懷抱裏，她愣得只張嘴不出聲，眼淚還挂在臉上。

好……好香，好軟的懷抱啊。

只可惜，不過片刻，便離了懷抱。

玄宸大步朝帝君走過去，一把将她塞到了帝君懷裏。

君離很快就從帝君懷裏掙脫了出來，她重新站好，擡頭看着玄宸，微微撇着嘴，想着，玄宸不答應做她先生，她就不能見到玄宸，更不能把玄宸留在身邊了。

于是她又哭了起來，這次倒是十分的真情實意。

玄宸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發：“殿下別哭，以後再找位神仙當你的先生吧，我幫你找，也不是不行。”

可是她只想要玄宸神君啊。

君離越想越難過，她明明第一眼就喜歡玄宸神君，可玄宸就是不答應她，為什麽啊？明明其他神仙看她哭了，都會答應她各種事的，可玄宸神君為什麽不？……是她做得不夠好嗎，是她不夠可愛，不夠讨人喜歡嗎？君離捏着衣角，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玄宸蹲在她身前，又輕輕說了一句：“別哭了，殿下。”

罷了，看在帝君的面子上，還是一時應下吧，否則真不知她要如何才能停下，只是多了個名義上的學生而已，也不是真的要管。

真是麻煩。

“……殿下，”玄宸猶豫再三，松了口，“容我考慮後，再同你談論此事吧。現下正事要緊，殿下可千萬別再哭了，這種日子裏哭，多不吉利。”這生辰宴上這麽多人看着呢。

容她考慮？……也就是說，有可能要答應！

君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她瞬間止住了哭聲，破涕而笑，使勁擦了擦眼睛：“好！我不哭了！先生！”

衆人再次目瞪口呆，特別是天界神仙們。

這，這……玄宸神君怎麽三言兩語就讓小殿下不哭了？這又是怎麽做到的？他們以前，可是好話說盡都很難讓她停下。

玄宸覺得自己今日實在是倒黴，八百年前怎麽就沒算算出關的時日，如今出關便倒了八百年的黴。她真的只是想來這宴上看看罷了，結果反而被一個小鬼給纏上，她可從沒想過要收什麽學生。這小鬼不認識自己就算了，也實在是膽大，竟敢在自己面前糾纏不清，拉拉扯扯。

她努力憋出一點笑，心裏安慰自己：反正說的也只是考慮，過些日子再想此事吧，她是不會輕易答應這個小鬼的，現下就吵人得很，誰知道以後還能怎麽着，她最是讨厭麻煩。

于是，玄宸道：“既然如此，那麽，我先告辭了。”

玄宸不想再看那個小殿下，她回想起小金烏幼時死皮賴臉的模樣，心中頓時感嘆：不愧是兄妹，早該猜到他妹妹會是什麽樣了，果不其然，一個比一個厲害。

她連忙轉身，禦風離開，一秒都不想多待，生怕又要多費口舌。

“玄宸姐姐再見！先生再見！”小殿下開心的沖着她的背影道。

遠處那道影子似乎踉跄了一下，随後以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