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吉普賽之水
第24章：吉普賽之水
《玫瑰獎賞》第一次心動選擇當天，無數觀衆等在直播間裏。粉絲們在為自己喜歡的cp搖旗吶喊；路人們在嗑瓜子，順便問戀綜嘉賓們為什麽看起來都如此視死如歸。
葉姬星後半夜沒太睡好，整個人都神思昏沉氣質恹恹。她随便穿了件白色毛衣，裹着圍巾，抱着貓在沙發上打哈欠。
林司墨仍舊衣冠楚楚地下樓，他今天穿了套國內定制品牌的男裝，新中式風格，玄色其上雲紋層疊，盤扣驕矜，配上低調精致的金銀玉石配飾，透着斯文又沉澱的書卷氣。
葉姬星無精打采的靈魂被暴擊，即便原本打算今天不理他，在林司墨坐過來時還是忍不住摸了下那昂貴的絲綢緞料，矜持地評價道：“好看。”
林司墨扣住她想要收回的手腕，垂首掃過她的眉眼。
葉姬星這才發現他左耳還戴了銀質的耳骨夾，銀蛇的紅寶石眼眸熠熠生輝，和銀飾的主人一樣注視着她。
她沉默半晌，忽然建議道：“你能來我們公司當時尚顧問麽？”
精心的□□打扮成了被葉董看中的簡歷，林司墨微微一頓，随後無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你開口，自然可以。”
“說真的。”葉姬星打量他，“忽然發現你留長發應該會很好看。”
林司墨沒想過自己留長發什麽樣子，但他仍舊點頭：“可以。”他拿出條發帶，順手将葉姬星的發束起一個小辮子，“你呢？沒想過再留長麽？”
葉姬星以前頭發很長，從她有記憶來就很少剪頭發，最初是因為楚淩珍喜歡長發，更喜歡給她紮辮子。
後來她喜歡的一個戲曲演員癌症去世，化療前曾捐助頭發。
葉姬星深受觸動，想要十八歲時将頭發剪掉捐贈，為此還和高中教導主任鬥智鬥勇。
可惜那年冬天她給楚淩珍找了個昂貴的墓園。她獨自一人，連自己手裏的錢都搞不明白，為了湊錢，稀裏糊塗賣了很多東西，包括那一頭長發。
從此便再未留長過，那頭長發曾經因楚淩珍而留，後也因其而落，算是種因果。
不過，那要什麽來成全她心中的因果呢？
“沒想過。”葉姬星搖搖頭，“我現在發量肉眼可見地變少。”
林司墨聞言輕笑兩聲：“那我留吧。”
“你來真的？”葉姬星狐疑地看他一眼，“完了，林家未來家主要被我帶壞了。”
看他們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相處如此自然，觀衆紛紛放下心來。
【青鳥組今天穩了！】
【我們青鳥，永遠互選！永遠相愛！】
【你是我舞臺與現實的天塹中，永不忘懷的愛人。】
【救命，他們怎麽又有新的應援詞了。】
【青鳥組的粉絲都刷屏了，小星星們支棱點啊，不是說好把蕭影帝追嫂子麽？】
酽城的春日正在下一場涼薄的春雨，但節目組已在院中設置好了場地，所以嘉賓們只好打着傘出門。
天色暗沉，雨絲風片，節目組的打光調亮了幾個檔次，葉姬星打着傘抱臂發呆。
男嘉賓們已經先行去進行選擇了，樂眉湊過來，她今天穿了件裙子，冷得直哆嗦，看葉姬星一身毛衣毛茸茸的應該暖和，貼上來後發現其毛衣上盡是冰涼的雨珠。
她被凍得一個激靈，連忙擺正葉姬星的雨傘：“你好好打着呀！”
“嗯。”葉姬星心不在焉地低聲應了句，就着她的手把雨傘擺正。
“你猜今天的結果什麽樣？”樂眉撥開話筒，小聲問道。
“小白鄭淞互選，沅沅選司墨，蕭萊選我。”葉姬星打了個哈欠，“你和虞盛互選。”
“……切。”樂眉撞了下她的胳膊，“那男一女一選誰？”
葉姬星傾斜雨傘，用流下來的冰涼雨滴把樂眉趕跑：“換你來猜。”
“司墨肯定會選你啦。”樂眉跑到另一邊擠進她的傘下，抱住她的手臂絕不放松，她眨眨眼睛，語氣蠱惑，“對了，只有互選才能看到對方信裏寫了什麽哦。”
葉姬星聞言摸了摸被雨水打濕的發梢，反應過來後羞惱地瞪了樂眉一眼，舉着傘往旁邊挪了兩步。
她擡頭，透過霧般的細密春雨，看着亭中的林司墨将寫好的信紙折疊裝進信封，他執起盛着融化火漆的長勺，紅色的滾燙液體落在信封上，被印章烙印形狀，随後冷卻僵硬。
她看着他，認真注視那雅致的動作和認真的神情，好像在看舞臺上的一場優雅的默劇表演，心裏猜測信中的內容。
她胸腔的舊傷好像在纏綿的春雨下微微發癢起來，真是奇怪，明明當年養得很細致，不該有後遺症的。
“男嘉賓們都提交玫瑰信箋了。”導演組指揮道，“女嘉賓們可以上去了。”
葉姬星站在人群末端向上走去，她低着頭，身側是從亭中下來的男嘉賓們。
即便她一直目不斜視地看着石板橋上的卵石，清新幹燥的木質香仍然擾亂她，讓其知道自己方才與林司墨擦肩而過。
“對了。”樂眉悄悄問，“你今天噴的是什麽香水？”
“吉普賽之水。”葉姬星小聲回答。
“哦哦。”亭中收傘，樂眉過來扒着她的領子仔細聞了聞，“檀香和果香，和你真搭。”
葉姬星拿過信封信紙，聞言随口問：“什麽？”
“神秘，又甜蜜。”樂眉回答道，“混亂無常。”
“……你們真是了解我。”葉姬星落筆無悔，在信紙開頭寫下收信人的名字。
雨水暫歇，天色漸沉，在夜色的鋪陳之下，種滿玫瑰的院落亮起燈光，白天看來富麗文雅的建築，被此景襯托出幾分神秘的美麗。
葉姬星許久不戴耳飾的耳垂最近大概有些發炎，她感受着那磨人的癢意，手指輕輕搓揉。
節目組這時公布完了今天嘉賓們的心動表白對象，并讓互選的人前去接受查看對方所寫的內容。
葉姬星仍舊站在原地，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身邊的私語和混亂。
節目組的衆人面面相觑，随後忙亂地動作起來。這幅不常見的場面讓她清醒些許，她轉頭問身邊的巫沅沅：“怎麽了？”
後者神情冷淡地回應始作俑者：“……直播平臺崩了。”
葉姬星身為制片人，此時腦袋終于複蘇起來。
她幾步連忙上前，冷靜地同導演交流了此時的情況和應對方式。稍顯混亂的工作人員因各自組長的指揮而冷靜下來，繼續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葉姬星處理完，作為這次意外的實際造成者，她看着昏暗的直播屏幕，不知為何竟松了一口氣。
她随便找了個空的蘋果箱坐下，摁了摁因為緊張了半天而酸疼的小腿，頭又隐隐作痛起來。
許多劇組有女人不能坐蘋果箱的規矩，但他們整個《姹紫嫣紅開遍》的嘉賓都坐慣了，她此時又是制片人，旁邊道具組負責人看了看她，終究是沒敢說話。
蕭萊這時走了過來，葉姬星從旁邊又拉了個蘋果箱，稍微拍拍，示意他坐。
但蕭萊目不斜視地在她面前蹲下，雙手輕輕放在她膝間，擡頭看她。
哦豁，上目線攻擊。
葉姬星心裏閃過林司墨的那句“沒意思的小把戲”，輕咳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還是坐着說吧。”
她雖然還挺吃這一套，但平時這樣的小孩大多是來要資源或者尋求指導，如今蕭萊明顯是要聊些情感話題，她不好意思占人家便宜。
“我寫了好長的信。”蕭萊坐在她身邊，輕聲說，“構思了好多天。”
“你該知道我不會選你，為什麽還是要寫給我。”葉姬星用平靜溫和的語氣問道，“平臺還沒修好，和我說實話吧。”
“看得出來你在躲林……司墨哥，覺得你有可能為了不選他而選我。”畢竟虞盛和鄭淞和她相處都不多，戀綜上許多沒有感覺的人也會故意互選避免落單。
大概是因為葉姬星在《姹紫嫣紅開遍》裏和其他人都很親密，他下意識覺得她可能也有些怕寂寞。
他笑了笑，并不太因為自己美夢未成而懊惱：“我還記得我寫了什麽，可以背給姐姐聽。”
葉姬星搖搖頭：“遵守游戲規則，蕭萊。”
“可我認為這不是游戲。”蕭萊執着道，那雙在大屏幕上很亮的眼睛認真地看着她。
葉姬星喜歡擁有這樣眼神的孩子，渴望和認真會讓人收獲。她曾因此花費心思花重金将蕭萊簽到了自己公司，但感情終究不是用心就可以獲得答案的東西。
所以她只能抵着太陽穴，再次說道：“抱歉，蕭萊。”
“追求的機會都不給我麽？”蕭萊下意識伸手，抓住她撐在蘋果箱上的左手手腕。
“我不希望你在沒有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葉姬星抽回手放在膝蓋上，“你年紀還小，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都有很多的路很長的距離可以走。”
“那林總呢？”蕭萊看着她平靜的側臉，神情有些執拗，“你同樣不給他機會麽？”
“……這種事情很難比較。”葉姬星有點無奈和頭痛，“別耍小孩子脾氣。”
蕭萊能聽出這番話下藏着的偏心，難堪地抿了抿唇，他與葉姬星相識三年，竟從未覺得她如此心狠，她的面孔在四周光圈的陰影處，如一輪冰雪顏色的遠月。
“執念很難收斂。”他輕聲說。
“我知道。”葉姬星轉頭看他一眼，“但喜歡算不上執念。”
誰都不願聽別人質疑自己的情感，蕭萊的面孔白了白：“那姐姐教我，什麽才是執念？”
“當什麽念頭化作夢魇，大概才是執念。”葉姬星聽着四周的聲響，再次摁了摁抽痛的太陽穴，輕聲說，“去補個妝吧，直播要重新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