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再度交手
再度交手
一道青衣降落在閻羅殿外時，朔滄已經咽氣，被時憫丢去一旁。
時憫的視線跟随前來的人，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之色，但很快消散。她知道賀惜遲早會找來，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時。
賀惜踏出兩步站定身子，此情此景下再看到時憫，清冷的臉上還是微微一動。
“是你。”她道，聲音聽不出起伏。
時憫嘴角稍稍一沉，道：“又見面了。”
賀惜打量一眼時憫，道：“沒想到會在魔域見到你。”她的餘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朔滄，“你殺了閻羅魔君。”
時憫不置可否：“如你所見。道君是想替他打抱不平嗎？”
賀惜蹙了蹙眉，她此行來到魔域，乃是奉虛懷之命，前來探查魔域的情況，不想才到閻羅域，便碰上此事。
“魔域之事本不該由修仙衆插手，”賀惜侃侃道，“可你在我眼下動手，我不能袖手旁觀。”
時憫眯起眼，道：“那麽道君，想怎麽做？”
氣氛變得凝固，二人目光相對，誰也不敢露出一絲松懈。
正在此時，不遠處傳來聲音：“韶逸真人！”
聲音打破僵局，賀惜分出一絲心神瞥去，只見一抹黃衣身影朝她奔來，正是拂悅。在她身後，還有兩個有幾分眼熟的修仙衆。
時憫見狀倒是收斂心神，餘光與柳瑜暗中碰撞，心思各異。
“你們為何在此？”賀惜奇怪問道。
拂悅來到她身前，立即裝出一副沮喪模樣，嘆氣道：“韶逸真人，說來話長。你來的可真是時候！你不知方才我們經歷了什麽，我都以為要把命丢在這兒了！”
賀惜眉頭擰起，朝時憫瞥去，道：“是她？”
拂悅看了一眼時憫，指向四周的魔兵，道：“是那群魔兵，他們非要把我們跟她當作一夥的，一起圍攻我們。真人你看，我都受傷了。”
賀惜看了一眼拂悅，見她委屈地擡手轉身博取同情，道：“告訴我，究竟發生何事。”
雲歆在一旁看着裝可憐的拂悅，無奈搖了搖頭，道：“韶逸真人，事情是這樣的……”
在她講述的時候，柳瑜站到身後，背起手偷偷捏起一枚靈符。
時憫回到朔溟身旁，将他慢慢扶起。
他的意識已經模糊，半昏半醒之下，感覺到一只微涼的手輕輕貼到他的脖頸下。
一股溫潤的力量緩緩蔓延到身上，直到身體的傷痛一點點減輕。
時憫臉上沒有表情，目光卻停留在朔溟臉上，然而無法看出她眼底蘊含的情緒。
似乎過去許久，時憫長長呼出一口氣，手掌挪到朔溟的後腦，微微俯下身，抱住了他。
“朔溟，抱歉，便到此吧。”
朔溟仿佛聽見了時憫的聲音，然而這個聲音卻距離他好遠好遠，遠到并不真切，仿若是一場将要結束前的夢境。
時憫将朔溟交托給初蒙，讓他無論如何，都別插手。
她轉過身，對上賀惜投來的視線，兩人心照不宣，都明白事情并不會就這樣草草了結。
“閻羅域魔君之位的争端輪不到我來插手。”賀惜道，“但有一件事，我卻不得不要一個答案。”
時憫微微一笑，好似已經知曉對方要說什麽。
“韶逸真人，虛懷座下關門弟子，對吧？”她平靜道，“若是他派你前來，恐怕這個答案，不會如你心意。”
賀惜眉頭一皺，道：“那麽你是肯認下四方魔君之死，都與你有關？”
時憫笑得更張揚了，聳聳肩道：“不錯，他們是死于我手中。”
賀惜追問：“他們與你是何恩怨，還是說，你想挑動魔域與仙門之間的争端！”
“這個問題……”
時憫垂下眼眸，半晌後，她再擡起眼皮，法力如氣流向周圍沖開，招式已攻向賀惜。
賀惜早有準備，并不驚詫，神态自若迎接攻擊。
一時之間，才安寧不久的廣場上再起波瀾。
柳瑜三人早早退至一旁，遠遠地觀望，眼下已非她們可以插手的時候。
拂悅睜大了眼睛看着打鬥中心，道：“她到底是何許人也？韶逸真人能對付的了她嗎？”
雲歆道：“那人才和閻羅魔君交過手，雖然占據上風，但肯定消耗不少精力，韶逸真人不會輸的。”
柳瑜抿着唇角，低聲道：“我倒擔心局面沒那麽樂觀。”
拂悅朝她瞥去，道：“柳姐姐為何這麽說？”她又望去廣場，“韶逸真人仍然占據主動，而且師從虛懷仙君，怎麽也比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修仙衆強吧。”
柳瑜沉默着不再說話，目光越過廣場，看向更遙遠的地方。
半空中，時憫與賀惜再次對掌。
賀惜眉頭一動，這才感知到時憫真正的實力，上一次，她竟是收了力。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一探到底，眼前的人究竟有多大能耐，所做一切又是為了什麽。
賀惜手上發揮全力，法力像是潮水般湧動，如漣漪擴散，帶動衣擺獵獵作響。
她的聲音跟随傳去：“我從未聽聞修仙衆中有你這號人物，這便說明要麽你刻意隐藏至今，要麽你的身份做了假。”
時憫彎了彎嘴角，道：“看來你對我很有興趣。”
賀惜冷冷道：“身為修仙衆，違背仙魔立定的契約，擾亂三界，可知會造成多少世間禍患！”
四目相對，時憫神情微滞，冷笑一聲，低聲道：“仙魔之間的契約麽……”
掌間法力對沖，話音落下的時刻，終于爆發。
餘波将二人朝相反的方向震開，時憫扭轉腰身穩住身體，賀惜則不斷落到地面，往後連連退了數步這才站定。
賀惜抿起唇，穩住氣息，擡眼望向對面的時憫，眼底劃過一絲驚奇，神情變得沉重。
二百年來，她都是雲階月地之中被人誇贊豔羨的天之驕子，她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對此不卑不亢，因為這是她勤奮修煉而來的。
然而眼下莫名出現的另一個人，卻能和她打成平手，甚至隐隐超越她，這讓她內心不由自主産生波動。
賀惜注視時憫，若她同樣是雲階月地修仙衆的一員，是否那些贊賞便不會理所應當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壓下眉頭，深呼吸一口氣，朝時憫攻去。
時憫迎上攻勢，雙方再次激戰。
廣場下的雲歆看着場面發生傾斜，不禁皺起眉頭。
“韶逸真人竟會落入下風……”她身形一動似是想要上前，但步伐還是停住。
拂悅已從适才驚奇觀望的神色變得怔愣，道：“那人如此厲害！我們是不是該去幫幫韶逸真人？”
柳瑜出聲道：“勝負還未分曉，何況你我應對魔兵法力消耗極大，貿然上前反倒讓韶逸真人分神。”
雲歆點了點頭，贊同道：“柳道君這話不錯，拂悅，我們再看看情況。”
只見半空之中，時憫與賀惜二人打得難解難分。
時憫接下一招後退回，內心亦是感到一絲意外，挑了挑眉，對眼前的人刮目相看。
她以為賀惜和其他遇見的修仙衆差不多，得益于在雲階月地修煉多年，并且師從虛懷，受到不少指教，所以年紀輕輕便有了真人的稱號。
但交手幾十招過後，可以感知到賀惜根基深厚，意志強大，非是徒有其表。
她明知已無法勝過自己，卻絲毫沒有露出一點退卻之意，倒是越長越猛。
時憫念頭一轉，收起手來。
“韶逸真人，你我無冤無仇，今日便當作一場比劃，到此為止。”
賀惜哼了一聲，道：“是否結束由不得你，我不會放你走！”
賀惜沒有放棄追擊而上，時憫只得繼續出手接招。
抓住對方的手腕，時憫低嘆道：“憑你一人，還無法攔住我。”
賀惜沖開時憫的手，揮掌再攻，聲音變得愈發清冷：“不到最後，尤未可知。”
時憫閃避而過，道：“既然如此，韶逸真人，答案由我告訴你你不會相信，去問虛懷，也許他會給你做出解答。”
賀惜的動作一滞，随即反應過來，道：“想要挑撥，我不至于會信一個不安好心的人說的話。”
時憫無奈道：“如此也無需多言了。”
她本想讓賀惜知難而退，同時也拖延時間讓朔溟遠離這裏的紛争，不被牽扯進來，今夜之事便可全部歸攬到她身上。
面對賀惜這樣的對手，時憫知道無法應付了事，便該全力以赴。
目光交接，雙方仿佛都已看清對方的想法，空氣似乎有一瞬間凝結，各自法力爆發，張開最後的攻勢。
一如二人初次見面時一樣，藍色的幽冥之火下，一黑一青兩道身影在半空交鋒。
周圍的空間仿若被無形之力擠壓，發出悶響，巨大的餘波以二人為中心震蕩開來，廣場下的所有人都受到沖擊。
柳瑜擡手擋在身前，視線緊緊盯視，臉上神采既是震撼又是擔憂。
時憫嘴角一動，率先抽回手，按住胸口低低一咳。
賀惜皺着眉頭，鮮血沿着她的嘴角滑落，臉色發白，她望着時憫，心底明白這已是極限。
身體朝地面墜落，她的眼中浮現不甘，緊緊握住拳頭。
快要墜落到地面時，賀惜周身忽然泛起金光，一陣精純的力量将她輕輕托起，緩緩帶向地面。
半空之中時憫眼神閃動，她察覺不妙，那是一股她如今還無法面對的力量。
金光緩緩彙聚，形成一道熟悉的身影，光點勾勒的眉眼透着冷漠，在賀惜身上停留片刻，又朝時憫望去。
“師傅……”賀惜喃喃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