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适得其反
适得其反
暗夜裏，兩道身影在林間潛行。
接近山中妖寨時，時憫停下步伐，朝身後的人看去。
“薛姑娘，你在前方拖住局面，我會繞後逐一清理。”時憫道。
薛寧菱點頭，道：“我記住了。”
時憫道：“好，那麽晚些見。”
說罷，時憫身影一閃，已從面前消失。
薛寧菱深呼吸一口氣，從林中走出，朝着山寨一步一步前進。
深山這座山寨曾是許多年以前，附近村民用于躲避禍亂建造，早已空置多年，未曾想竟被妖怪占據。
寨子大門只剩一扇，松垮地立在圍欄下，腐朽殘破，無法關閉也無法用于防禦。
但對于山中妖怪而言，根本不值一提，無論何時寨門都是敞開着。
薛寧菱還未走近，已經能聽見寨內哄鬧喧嚣的聲音，篝火升騰，火光将寨子照得通紅發亮。
寨子裏，一道黑色身影來回踱步。
朔溟等了不短的時間，終于坐不住，朝喝酒吃肉的豺妖問道：“人何時才能來？”
豺妖笑起來，跨過桌子來到朔溟身邊，拉他入座，道：“大人莫急，只要消息傳到人類女子耳中，她定會上山。”
屋內聚集的一夥妖怪們齊聲附和，衆妖皆因豺妖說動朔溟，保了一命而大肆歡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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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沒想到的是，朔溟視人類女子為仇敵，他們目标一致，簡直是得到一個莫大助力。
豺妖說服妖寨大當家留下朔溟，只待引人上山，讓他出手，解決一個棘手的麻煩。
在豺妖的暗中示意下，衆妖對朔溟的态度變得恭敬，将他拉入酒局，靜候佳音。
豺妖笑眯眯地端起一碗酒塞給朔溟，又道：“小的們都十分敬佩大人，大人何不賞臉喝了這碗酒。”
朔溟推開酒碗，道：“我喝不慣酒。”
豺妖道：“那是大人沒嘗過我們這兒的酒！”他看向其他妖，“你們說是不是？”
衆妖起哄道：“是！大人不喝便是不給我們妖寨面子！”
朔溟從未經歷這般場面，眼前的妖怪們都看着他，大喊着：“喝！喝！喝！”
他幾乎就要接過酒碗，忽地屋外一道清亮的聲音穿透山寨，打斷了妖怪們的齊叫聲。
“我已到此，還不出門迎接！”
朔溟繞過豺妖踢門而出，道：“人來了。”
豺妖跟上，眼珠一轉，朝身後的一個小妖使眼色，小妖連忙從暗處跑開。
“大人，此女子嚣張，我們去會會她！”
朔溟早已等候不及，沒有應聲，朝寨門快步而去。
豺妖等一衆妖怪們跟上，寨子裏的其他小妖也做好準備，成隊彙聚于中央廣場。
來到門前廣場，朔溟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孔，不禁皺起眉頭。
他又朝四周看了看，然而門口只有一道身影。這個人類女子神态沉穩，獨自來到妖怪地盤，卻絲毫未露懼意。
豺妖見到來人，卻是咧嘴笑了起來。
“你果真一個人來了！”他的計劃進行地很順利。
薛寧菱手持寶劍，目光掃過山寨。
寨中小妖不少，都是附近修為低下的一群妖投奔來此，不足為懼。
較為難纏的是像豺妖這般狡猾的妖怪，約有百年的修為，對付起來稍顯吃力。
她的視線在看到朔溟時微微停頓了片刻。
朔溟的氣息十分陌生而且有點奇怪，薛寧菱肯定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還有這樣的妖怪。
她豎眉喝道：“姑奶奶來了，你們有何詭計通通使出來！”
豺妖哼了一聲，朝朔溟道：“大人，您的仇人就在這，您是想如何對付她？”
等了片刻，不見朔溟回應，豺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他又叫道，“您有何打算？或許讓我們先助您滅滅她的威風？”
豺妖朝身後的小妖們眼神示意。
群妖接收到信號，大步向前，逐漸朝薛寧菱逼近。
薛寧菱也不後退，她手指一動，右手抓握劍柄，感受劍身微微震動。
目光謹慎，薛寧菱盯着群妖，只要他們一有動作，便會揮出利劍。
妖怪們正在圍攏薛寧菱，忽地聽到聲音。
“等等。”朔溟叫道。
豺妖擡手示意停住，看向朔溟，等待他的反應。
朔溟朝薛寧菱走近幾步，便聽對方喝道：“若再上前，我這口鎮妖劍可不認人！”
朔溟停下，道：“你是誰？”
話一出，不僅薛寧菱愣住，後方的豺妖等也怔在原地。
“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豺妖急道，“她不就是你的仇人嗎！”
薛寧菱打量朔溟，道：“在下薛寧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又是誰？”
朔溟揉起額角，暗自懊惱。
他竟然找錯了人！
可事已至此，當前的局面由他造成，他不能放任寨子裏的妖怪對付區區一個人類。
朔溟轉過身，道：“她非是我要找的人。”
豺妖目瞪口呆，他設下的計劃這般完美，只需朔溟動手殺掉這個人類，那麽今後妖寨再無顧慮！
“怎會如此……”
他想不到在最關鍵的一步，事情竟然發生扭轉。
豺妖盯着薛寧菱，道：“即便如此，大人，這個人類女子我們非除不可！”他一擡手，下達命令，“去殺了她！”
話音落下，數十只小妖朝薛寧菱沖去。
薛寧菱拔出寶劍，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廣場裏頓時鮮血飛濺，哀嚎四起。
朔溟立于混亂中央，雖受到波及，但并無妖怪是朝他而去。
環顧厮殺的場面，薛寧菱盡管憑借寶劍以一當十，但漸漸的開始力不從心。
朔溟伸手摸到噴到他臉頰上的血液，有些恍神。
突然身上承受一股重量，薛寧菱被豺妖偷襲踹了一腳，跌到朔溟懷中。
她喘了口氣，反手借力握住寶劍，推開朔溟繼續與周身圍繞的妖怪搏鬥。
朔溟回過神，眼見薛寧菱将要遭受圍攻，身形動作比思緒更快，踏步轉身，撈起薛寧菱便躍身跳出圍攻圈。
落地後将人放開，朔溟上前面對衆妖。
豺妖擠開妖怪走出來，望着朔溟，眼底閃過狠戾。
“我們替大人想方設法将你要找的人引來，你此刻卻要叛變嗎？”
篝火在雙方之間熊熊燃燒，火星飛揚，空氣寂靜，唯有低低的喘息以及柴火噼啪聲響。
朔溟沉聲道：“我方才說了，她不是我的仇人。”
豺妖施計回到山寨，就因寨中有大當家虎妖坐鎮，他不會再怕朔溟。
“事已至此，無論是不是仇人，今夜她的命都要留下！”
群妖不再顧忌朔溟，吼叫着如潮水往前沖擊。
篝火被踹飛，紅炭在空中劃過弧線，火苗蹿升，一時間場面灼熱，殺伐聲像是水火交融滋滋作響。
薛寧菱奇怪地看了一眼朔溟，舉起寶劍，投入戰鬥。
朔溟被迫迎擊，但并未痛下殺手，只是将妖怪打成無力還手。
廣場內喧嚣四起，寨中的妖怪們幾乎都投入戰鬥。
豺妖忽然察覺異樣，如此動靜，後院的大當家以及二當家竟還未現身。
他思維敏捷，趕快繞過廣場，正要偷偷溜去後院，忽地心口被一腳踢中，如斷線風筝一般，噗通掉進厮殺紅了眼的妖怪之中。
衆妖心下一驚，見狀紛紛後退，停下攻擊。
場面得到控制，薛寧菱聽見熟悉的聲音：“你們的首領已死，還不扔下兵器投降？”
時憫從大堂走出，手上拎着一顆虎頭，虎頭仍在不停滴血，然而她身上仍舊和來時一般幹淨，沒沾染一點鮮血。
淩厲的目光掃過廣場，時憫一把将虎頭扔下臺階。
虎頭咕嚕滾了幾圈，掉到衆妖腳下。
衆妖吓得趕快丢了手中兵器，未持兵器的，也立刻俯身，跪地投降。
薛寧菱轉身望向時憫，她的出現猶如一顆定心丸般，終于松了口氣。
“時姐姐，你來得正是時候。”她高興道。
時憫點了點頭，視線卻穿過她落向身後。
薛寧菱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古怪，偏頭朝朔溟看去。
只見朔溟一動不動，緊緊盯着時憫，眼睛裏情緒複雜，火光照映，看不真切。
時憫一步步走下來，來到薛寧菱身邊，對她道：“做得很好，歇息片刻。”
說着替她按住幾處穴道止住傷痛，接着往前走了兩步，停在朔溟身側。
“小魔君何時跟妖混到一起了？”時憫沒有看他，聲音壓得很低。
朔溟用力抿着唇，道：“不是我的本意。”
時憫又道：“聽說，你聯合妖寨想除掉一個人類女子。”
朔溟道：“我沒有這個想法。”
時憫不屑道：“有也無妨，只是你找的合作對象太差。”她拍拍朔溟的肩，“記得下回找個厲害些的夥伴。”
時憫走到衆妖前，這群小妖們可以提供的功德太少，盡數相加也不如方才那只虎妖。
她垂下眼眸，看着倒地不起，仍在掙紮的豺妖。
“你還勉勉強強。”
豺妖不知時憫的意思，但他已經不寒而栗，連連求饒。
時憫一腳踩上豺妖的胸口，她看向其他妖怪，森冷道：“我今日放你們一馬，從今往後莫要再作祟，否則……”
她腳下稍稍用力，豺妖痛苦地嘶叫起來。
“還不滾？”
衆妖屁滾尿流地以最快速度遠離山寨，跟随豺妖的幾只妖怪看了看他，咬牙也先後遁走。
時憫正要做最後一件事，朔溟突然上前制止。
“饒他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