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第2章
第 2 章
當年,謝家大房二房兄弟阋牆,二房為奪家産,對大房趕盡殺絕,只有謝晚來帶着謝嬌逃了出來。後來,謝晚來有了報仇的實力,她并沒有對二房留手,之前二房如何對大房,她便悉數奉還。至此,這世上再無謝家二房。
謝家這場浩劫之所以沒有波及到三房,是因為那時謝三老爺帶着家眷在千裏之外的小縣城裏當縣令,等他有機會帶着妻子兒女回京城的時候,謝晚來連仇都報完了。
而如今的情形,三叔三嬸變成了爹娘,還口口聲聲說她是他們從鄉下尋回來的女兒,騙傻子呢?
三房別有用心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其中有些區別。他們是被人蒙騙、利用了?還是與人同謀參與其中?她需得盡快弄清楚這一點。
謝晚來一邊思索着,一邊尋了一個位子坐下,她一不小心就忽略了說話的謝三小姐謝雲冬。
謝雲冬頓時惱怒起來,她抓着謝夫人的衣袖晃了晃,撒嬌道:“娘,您看看她,姐姐同她說話,她都愛答不理的,就算是自家人,這也太過失禮了。”
謝雲冬是謝夫人的嫡女,在謝家行三,謝夫人自來疼愛謝雲冬,她聽出女兒話中的抱怨之意,女兒想讓她責備謝晚來。但謝夫人心中時刻記得丈夫的話,謝晚來這人另有用處,不可太過苛責留下怨怼,是以,她并沒有責罵謝晚來,而是語氣柔和地問道:
“發生了何事?你怎麽惹得嬌嬌發火了?”
提起謝嬌的名字,謝夫人便真心有些不悅了。認真論起來,在這世上,三房是謝嬌唯一的親人了,但謝嬌與他們并不親近,她獨自一人住在英國公府裏,憑着皇帝對她的憐憫,甚是不尊長輩,每次見面了就是一聲冷冷的“謝夫人”,連“三叔婆”都不願意喚一聲。
謝雲冬聽了謝夫人緩和的語氣,十分不滿意,便繼續添油加醋道:“娘你想想她之前做的那些事,謝嬌能喜歡她才怪!我聽人說啊,今日是她無禮冒犯在先,謝嬌忍無可忍,才想着要給她一個教訓。”
這些話完全就是胡說八道,謝晚來不想和小姑娘計較,她直接看向了謝夫人,似笑非笑地說道:“謝嬌說,我不配和她姑姑用同樣的名字,母親,你說我馬上換一個名字,可好?”
話音剛落,謝夫人神色微僵。謝雲冬立時嘲諷地笑了一聲:“呵,你确實不配和大堂姐用同一個名字……”
謝雲冬的話還沒有說完,謝夫人便拍拍她的手背,打斷了她:“好了好了,你這孩子說這些作甚,都是一家人,你要同你五妹妹好好相處。再者,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回府後再說,現下正參加賞花宴呢。”謝夫人眼神稍稍有些嚴厲地看了看謝雲冬和謝晚來,示意她們安安靜靜地坐在,不準再多言了。
謝雲冬聽從了母親的話,但心中對謝晚來的厭惡之情又加深了幾分。
而謝晚來則是神色平靜地端起了茶杯,她借着飲茶的動作垂下眼睛,掩藏起了幽深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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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花宴結束後,謝家女眷們打道回府,謝夫人自然是同謝雲冬乘一輛馬車,她将謝晚來和另外兩位庶女打發到了其他的馬車上。
若是不算上謝晚來,謝家三房一共有四個女兒,二女兒謝寧春和四女兒謝嘉月乃是姨娘所出,兩人在謝夫人手底下長大。謝晚來自從醒過來後只與她們見過幾次面,對她們很是陌生,三人便安靜地坐在馬車上,暫時沒有說話。
這正好給了謝晚來思索的機會,她幹脆倚着軟墊,閉上了雙眼,腦中不停地回憶、思考。
謝晚來不知道,在她閉着眼睛的時候,馬車上的另外兩人正偷偷地打量着她。過了好一會兒,謝嘉月終是沒有忍住,率先開了口:“我今日在宴上聽好幾位老夫人提起,她們說五妹妹同大堂姐長得很是相像。”
謝家三房除了謝老爺、謝夫人和已經出嫁的謝大小姐以外,其餘的少爺和小姐其實都沒有見過曾經的謝晚來,所以一聽旁人說起,心中難免生出了好奇。
謝晚來這個名字曾經何其響亮,她追随當年還是九皇子的陛下起兵,一路從邊塞打到了京城,立下赫赫之功後以女子之身被封為了英國公。
女子拜将封侯,這是以前從未有過之事,有人敬佩欣賞她,也有人反對斥責她,說她違背禮教。贊揚與罵名其實謝晚來都不在乎,她在乎的,不過是怎樣更好地活下去而已。
謝嘉月見謝晚來久久不說話,便又開口道:“五妹妹難道不好奇自己與大堂姐到底長得有多像嗎?”
謝晚來心中一哂,她還真的不好奇,因為她知道答案,你五妹妹和大堂姐長得一模一樣吶。
謝晚來看向謝嘉月,水潤黑亮的眼眸中浮現出點點笑意:“四姐姐,你想讓我回答‘好奇’,還是‘不好奇’呢?”
謝嘉月呼吸一頓,皺起了眉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謝晚來搖了搖頭,道:“我好奇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從謝老爺他們決定将找回來的“五小姐”也叫做謝晚來開始,謝家三房的某些心思便藏不住了。之後謝老爺和謝夫人為了謝家的名聲不那麽難聽,又将一切都推到了“五小姐”身上,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計劃還是十分成功的。
謝晚來說話的時候,原本安靜了一路的二小姐謝寧春忽然轉過了頭來,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謝晚來的臉上。
謝晚來回視着她:“怎麽了?”
謝寧春搖搖頭,收起微妙的神色:“沒什麽,只是覺得你有些不同了,似乎不像初到府裏時的呆傻遲鈍了。”
謝晚來不禁挑了挑眉稍:“我初到府裏時?”
話題被轉開,謝嘉月有些不甘,她連忙插嘴道:“是啊是啊,你才來府中的時候呆呆傻傻的,喚你一聲,你要過好一會兒才應答,并且旁人叫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傻乎乎的只知道聽從。不過我瞧着自從你大病一場好起來後,情況似乎改善了許多。”
一個多月前,謝五小姐跟随謝夫人去宮中參宴,一不小心掉進了池子裏,回來後便高燒不退,一直折騰了大半個月才好起來,謝晚來就是在那時醒過來的。
想到這兒,謝晚來抿了抿嘴角,她不動聲色地問道:“說起來,我從鄉下回到府中也有一段時日了吧?”
謝嘉月撇撇嘴:“已經有大半年了。那時候父親說是出去巡莊子,結果突然将你帶了回來……哼,我長這麽大,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個失散多年的‘五妹妹’……”
謝寧春立時輕咳一聲打斷了謝嘉月的話,謝嘉月回過神來,趕忙閉上了嘴巴。
其實謝家的少爺和小姐們都大致能猜出謝老爺謝夫人的意圖,但涉及父母的臉面,他們并不應該說出口。
謝晚來從謝嘉月的話中得到了某個信息,她很是滿意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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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晚來的院子裏沒有多少下人,除了貼身大丫鬟阿福以外,還有兩個粗使小丫鬟和四個粗使婆子。對此,謝晚來毫無不滿,人少清淨,沒什麽不好。
沐浴過後,謝晚來坐在妝臺前,阿福站在她的身後,為她擦幹濕發。
妝臺上放着一支蠟燭,明亮的燭光将銅鏡中的人影清晰地照了出來。
精致的五官中藏着一點英氣,她不笑的時候氣質冷清疏離,皎然如月。可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會浮現出酒窩,甜甜的酒窩瞬間改變了她身上的氣質,讓她從孤懸高天的月亮變成了迎陽綻放的小花。
謝晚來再次确信自己沒有借屍還魂,當年的那杯毒酒并沒有将她毒死!可她那時候應該确實斷氣了,若不然陛下他們絕不可能放棄救她。而在她“死”後,又發生了什麽事呢?她怎麽會三年之後才醒過來?然後出現在莊子上被謝老爺收養?
這其間有太多的謎團。
想起之前偶然探聽到的線索,謝晚來擡起雙眸,通過鏡子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人:“阿福,你可知道我爹是在哪個莊子上找到我的?”
阿福以為謝晚來是想同她閑聊,便回答道:“奴婢當然知道了,是五明山下的那個莊子,距離京城不過兩三日的路程。那莊子是老爺一年前買的,聽說出息十分好,老爺隔一兩月便會去莊子上巡視巡視。”
謝晚來眸光微斂:“是啊,那莊子十分好,不知怎麽的,我突然就有些想念莊子上的日子了。”
不待阿福回答,謝晚來輕拍手掌,臉上露出興起的神色:“不如我同娘說一說,央她讓我去莊子上住幾日吧。”
“啊?”阿福拿着梳子的手一頓,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小姐您想去莊子上住?”
謝晚來翹起嘴角,一副很是開心的模樣:“就這麽定了,明早我就去同娘說,想來她不會不同意我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