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何兮在地上坐了大概五分鐘才起身離開。
等回到家洗好澡躺到床上,系統告訴他任務完成,進度條加了百分之十七。
而這十七僅僅是這次任務的獎勵,現在一共百分之三十七了。
“所以,上次掉的十二沒有加到這次?”
“沒有。随機的嘛,這次不加,下次,下下次都有可能。”
何兮雖然預料到這個可能,但還是覺得有點坑。
這次逼得他搞這麽大,還被周以澄摁在地上把嘴都親腫……竟然沒加進來,太虧了吧!怎麽想都劃不了。
不過好在有了百分之三十七的保底,就算加進下次的任務,他心裏的負擔也不至于像今天這樣重了。
很快,今晚任務的劇情反饋也來了。
原來,周以澄把黎剛扶進酒店之後,就開始藥性發作,身體發軟了。
黎剛饞了他這麽久,早就迫不及待了。他正興奮地脫衣服,周以澄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黎剛本來想将他那礙事的手機給扔遠點,卻清楚看到了上面顯示的三個字,裴輕淮。
他當時腦瓜子一涼,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一個公司大老板,為什麽會大晚上的打電話給一個實習生……除非、除非……
他之所以肆無忌憚,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員工好拿捏,事後恩威并施,諒他也不會敢往外說什麽。
可如果這個員工跟老板有什麽關系的話,那他就是太歲頭上動土,徹底完了!
他只想快活快活,可并不想就此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周以澄趁着他慌張時,咬牙掙紮着從他那裏搶回手機,接聽了電話,并摁了外放。
裴輕淮那邊是剛好開車過來他們部門團建的地方,碰到了在路邊攔不到車正焦頭爛額的傅離風,聽他說了情況,便開車直往這個方向而來,并打電話向周以澄确定情況。
一聽到電話那頭周以澄異常的喘息聲,裴輕淮立馬問他地址。周以澄斷斷續續地說了酒店名,還有房間號。
黎剛一聽确實是裴輕淮的聲音不假,自知大禍臨頭,哪裏還敢多呆一分一秒,急匆匆地穿了衣服就丢下周以澄落荒而逃。
他剛逃跑沒多久,何兮便趕到了。
然後就是他被神志不清地周以澄強吻。
再然後,裴輕淮趕過來了。
“他們兩個……沒親嗎?”何兮驚疑不定,“為什麽反饋的劇情裏沒有提到?”
“沒有,你走後沒多久,裴輕淮就把周以澄送醫院了。”系統被他氣得牙癢癢,“所以都說了不會有什麽意外,讓你不要插手,這下好了,不該親的人親上了,該親的人沒親上!”
何兮手指戳着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下巴,主打的就是一個自知理虧,絕不認錯。
“要不是你廢物,看不到裏面的情況,我能急成那樣跑進去嗎?”
“我……”系統被他堵得沒話說,淚目了。
何兮又分析:“雖然他們沒親上,但是進度條加了,說明這個任務的重點并不是親,而是英雄救美。只要是裴輕淮來把他救走的就行了。”
系統卻還是覺得不對勁:“吻戲是迅猛發酵感情的第一步,沒有這樣的親密接觸,影響到後面怎麽辦?”
“你也太淺薄了,不親難道就不能發展感情了?人家搞純愛不行嗎?況且這次周以澄果汁喝多了腦子不清醒,就算親上了肯定也不會記得。”何兮強詞奪理,“要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給他們加兩場吻戲得了。”
“……好,好,好,原來你根本不是宿主,是導演啊!”系統簡直要給他的腦回路跪了。
何兮這個晚上睡得很不好。
他這個直男以前做夢都沒夢到過美女,可是因為酒店發生的事,他整晚的夢都是周以澄。
夢裏的周以澄跟平日裏完全不一樣,他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仿佛燃着幽幽的鬼火,要将人的每一縷靈魂都要吞噬進去,極其可怕。這個周以澄一會兒逼迫着要親他,一會兒咬他,一會兒要将他綁住……他一晚上都在逃命,心驚膽戰,直到周以澄要扒他褲子,他一個激靈,猛地醒過來。
擡手一抹,一腦門子的冷汗。
他心裏一直默念夢都是反的,好半晌才緩和了心神。
本來嘛,周以澄是喜歡裴輕淮的,怎麽可能對他這樣呢?
上次不小心碰到嘴巴,他都氣得渾身發抖,昨天因為藥性過重,他看上去已經神識不清,一定不會像原書那樣記得當時的情況,否則要是被他知道昨天把他親成那樣,豈不是要氣得不想活了?
何兮躺着床上腸子打結地想了好一會兒,看了看時間,已經早上六點多了,爬起來去洗漱。
到了洗手間,他差點被鏡子裏眼角一片烏青的人吓得栽一跟頭!
媽呀,這熊貓眼,不知道還以為被人狠狠揍了一頓呢!
還有嘴巴的傷痕也是那樣明顯,一看就是有貓膩。
看來今天還是別去公司的好,否則肯定會被圍觀,也可能會引起裴輕淮的懷疑。
何兮同樣也不想被喬家人發現,所以出房間的時候,戴了一副墨鏡,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坐在小餐廳裏吃早飯,管家陳新奇抑制不住在旁歪頭打量他。
“小少爺,你為什麽要在家裏戴墨鏡?”
何兮喝了一口牛奶,認真道:“你不覺得這樣很酷嗎?”
陳新奇聞言不由笑了,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呢。
何兮正吃着,喬易天忽然走進來了,一見他就滿臉笑容。
“兮兮,昨晚玩到幾點回來的?”
何兮還以為他都出門了才出來吃早飯的,沒想到他竟然還在家。
他連忙扶了扶墨鏡,确保它的确遮擋住自己眼角的傷,暗自鎮定地回答道:“很晚了,我都沒看時間。”說完就撒嬌,“爸爸,我昨晚沒睡好,今天懶得去上班了。”
喬易天最愛聽他軟聲撒嬌,雖然這次何兮回家一趟之後仍是告訴他,那邊的父母還不願意見面,但只要孩子陪在身邊,感覺被孩子需要,他的心裏都會好受很多,張口便道:“不想去就不去,今天你就在家裏玩。”
何兮開心地點頭:“爸爸最好了!”
大早上的在家裏戴一副墨鏡是很引人矚目的,果然,喬易天在餐桌邊坐下後,注視他片刻,終于沒忍住,奇怪地道:“兮兮,你這是……”
“我新買的墨鏡,想試戴一下,好不好看呀?”
喬易天笑着點頭:“好看好看。”
他又瞥到何兮嘴唇上的傷痕,目光微頓,只把疑惑壓進心底,繼續吃早餐了,沒再追問什麽。
喬易天出發後,何兮就騎着自己的小車車在外面溜了一圈。
溜完後,他直接把車停在家門口的噴泉旁邊,陳新奇親自拎着抹布來,幫他擦洗車身。
何兮要自己來,他還不讓。
于是何兮就蹲在一旁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其實陳新奇也就比他大十歲,也不是那種古板的性格,在這個家裏,除了喬易天,何兮跟他接觸最多,還挺聊得來。
何兮以為自己能這樣在家鹹魚一天,沒想到,不到十點,裴輕淮便打電話來了。
何兮一看來電顯示,心裏直打突。
原書裏,周以澄實在是個善良的人,或者說,他并未懷疑原主要他喝果汁的用心,事發之後,只說他提前下車買解酒藥了。
裴輕淮卻還是對原主的動機産生懷疑,把他叫到辦公室疾言厲色地質問一通,雖然最後被原主巧妙地否認了,可這導致原主又把這筆賬記在了周以澄身上,對他恨意愈發扭曲。
何兮捂着手機緩緩站起身來,難道還是躲不掉嗎?
可裴輕淮跟喬易天還有陳新奇不一樣,很難蒙混過關的,若是被知道臉上的傷,肯定會有疑,也不會那麽容易相信他的辯解。
一向不接他電話,也不回他消息的裴輕淮這次竟然一連給他打了三次,看來是真的很迫切要找他算賬了。
何兮就是鐵了心不接。
今天周五,後面兩天是周末,他就呆在家裏哪兒都不去,裴輕淮難不成還能殺到這裏興師問罪不成?好歹喬易天是他敬重的長輩,他還不至于如此放肆。
何兮如此想,也就安下心來繼續跟陳新奇閑聊。
一直戴着墨鏡也不舒服,過了會兒他跟陳新奇說想一個人在家裏散散步,陳新奇點頭說好,沒有跟上去。
何兮往外走了差不多五分鐘,途徑一處花園,修剪花枝的工人今天都沒來,這裏就他一人。
他取下墨鏡挂在自己的衣領上,蹲在花園邊用棍子捅螞蟻窩。
他挺愛幹這種無聊的事,可是今天捅着捅着,竟有幾分眩暈般的失神。
他擡手碰了碰自己的唇,恍惚間仿佛又被拉回了昨晚,那炙熱的激烈的親吻,急促的呼吸……
何兮腦子裏一陣熱烘烘的,陡然一陣說不清道不明地心悸。
那種感覺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厭,但是有些難受,渾身每一處神經仿佛有蟲子在啃噬着,麻麻的癢癢的,別扭又不舒服。
他其實不讨厭周以澄,但跟一個男人接吻,他确實還是無法接受。
何兮擺了擺腦袋,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這次是個意外,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吧。
何兮把自己哄好後,就把昨晚發生的事都抛到腦後,專心致志地掏螞蟻窩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新奇突然給他打電話。
一般如果不是有什麽事,陳管家是不會打擾他的。
何兮站起身來,接了電話:“怎麽了,陳管家?”
“小少爺,裴家大公子過來了。”陳管家向他報告。
“裴家大公子?”何兮眼皮狠狠一跳,驚道,“裴輕淮??!”
“是啊,他說來找你有事。”
何兮趕緊道:“你說我不在家,不,不,你別讓他進來!”
陳管家不知道他為何這個反應,錯愕片刻,才道:“可是小少爺,他來喬家不需要放行的,已經進來了。”
“什麽?!!”何兮轉身朝門口那個方向望去,一輛黑色的車疾馳而來,急停在了旁邊的寬闊道上。
開車的人正是滿臉冷峻的裴輕淮,車窗開着,銳利地雙眸閃電一般射過來。
何兮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戴上了墨鏡。
可等他戴好,剛轉回身就被走到面前的裴輕淮揚手摘下了,一秒都不帶多停留的。
何兮只能呆呆地望住他。
雖然剛才在車上已經看到了他左邊眼角的青紫,可是走近了看,愈發覺得觸目驚心。
裴輕淮擰起眉頭,手不自覺擡了擡,卻最終沒有去觸碰,問道:“這是怎麽搞的?”又注意到他的嘴,“還有嘴上……”
果然一上來就要質問他,不能慌不能慌,絕對不能被他看穿。
否則,裴輕淮動起怒來真把他趕走了怎麽辦,以後這劇情就沒法再進行了。
何兮迅速找了個合适的理由:“我昨晚騎車回家不小心摔的。”
“騎車能摔成這樣?”如果只是眼睛他或許會相信,可是他的嘴巴上的傷痕不太像摔出來的,裴輕淮目光又在他嘴唇上逡巡片刻,沉聲道,“你昨天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來了來了,果然是要問昨晚的事。
何兮撲閃撲閃無辜的大眼睛,道:“昨天晚上我參加部門團建啊,然後跟周以澄一起送黎總監回去。半途他叫我下車買解酒藥,我買了之後聯系不上他,就自己先回家了,怎麽了嘛?”
裴輕淮繼續盯着他嘴唇上的傷痕,嚴肅地問:“你是不是喝了黎剛給的果汁?有沒有怎麽樣?”
他繼續套話,何兮也只能裝作疑惑地繼續回答:“我是喝了兩口,沒怎麽樣啊,你問這個幹嗎?”
裴輕淮仔細端詳他。
昨晚,他把周以澄送醫院了。周以澄睡了一晚,到上午狀态才剛好一點,他這才有時間去審黎剛。
前一晚他已經得知何兮也在黎剛車上,但是半途被借口支下車的事,可是到剛才,他才知道何兮也在喝了他給的果汁。
雖然黎剛再三保證何兮喝的那個沒問題,可是聽助理李堯說何兮今天請假了,沒有去公司,他頓時覺得一顆心都懸着了。
再加上打何兮的電話好幾次都不接,他便直接開車從醫院那邊過趕來了。
裴輕淮看他除了臉上添了傷,精神狀态确實是正常的樣子,肩膀微微松懈了一點,好整以暇地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公司?每天摸魚也就算了,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真把四海集團當成菜園子了?”
竟然就這樣轉了話題沒有繼續再問了?
何兮也有點不敢相信,假裝生氣地沖他噘嘴,重重哼了一聲。
裴輕淮伸手戳他腦門:“你又哼什麽?不服氣?”
“我都摔成這樣了,還怎麽去公司,太破壞形象了。”何兮側過身去揪旁邊樹上的樹葉子,委屈地道,“我本來很想你的,可是怕被你看到這幅醜樣子才躲在家裏,你卻不聲不響地跑來,一點準備都不給我。”
裴輕淮目光微微一愣。
原來是因為這樣。難怪剛才見到他來,就急急忙忙地戴墨鏡。
裴輕淮盯着他郁悶鼓起的臉蛋,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揚,說出來的話卻是:“醜樣子?你以為,你在我面前還有任何形象可言嗎?”
何兮生氣地把揪到手的葉子往他身上扔:“過分!我的臉還是很不錯的,走在路上好多人找我要微信呢。”
裴輕淮撣了撣落在肩膀上的樹葉,冷笑道:“是嗎?原來你這麽受歡迎呢。”
真瞧不起人!
“當然我都沒給。”何兮聲音突然軟下來,低着頭,腳下不停攆着一塊小石頭,每一個字都仿佛裹着濃情蜜意,“因為我的心裏,永遠只有輕淮哥哥一個人。”
裴輕淮心尖兒仿佛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蔓延開來,他的唇動了動,正要說什麽,手機來電話了。
“裴總,張總和李總還在等着您呢。”
“嗯,知道了。”裴輕淮沉聲,挂斷電話,邁着長腿朝着何兮走近一步,黑眸凝視着他的臉。
“你要幹嗎?”何兮不明所以,滿心警惕。難不成這人并沒相信他剛才的話,要繼續責問?
就在何兮緊張得滿腦子的猜測時,裴輕淮卻只是将墨鏡挂回他的衣領,低聲說了兩個字:“走了。”
說完,真的轉身上車了。
何兮趕緊湊到車窗邊,眼巴巴地望着他:“輕淮哥哥,來都來了,怎麽不多陪陪人家。”應該是急着回去照顧周以澄了吧。
“有個重要的會要參加。”裴輕淮望着他期待的眼睛,語氣略微緩和。
“那好吧。”何兮自然也不拆穿他,直起身體來,滿臉依依不舍地對他揮手。
裴輕淮又看了他一眼,啓動車子前,對他道:“以後騎車慢點,如果又摔了找借口幾天不去公司,我可要開除你了。”
果然逮着機會就想趕他走!何兮當然不能讓他得逞,堅決道:“不會的,下個星期開始我會按時去上班。”他又故意笑嘻嘻補一句,“因為我想要每天看到你,中午還要去你的辦公室睡午覺。”煩死你!
裴輕淮似有似無地牽動了一下嘴角,開車掉頭離開了。
裴輕淮走之後,何兮也溜達着回家了。
午餐的時候,陳新奇見他還戴着墨鏡吃飯,頓時覺察出一絲絲的不對勁了。
早上戴着或許是好玩兒,可在家裏一直戴着不取,多半就是另有原因了。
正好何兮低頭喝湯時,勺子沒拿穩掉進碗裏,湯汁濺到了墨鏡上。
“小少爺,取下來我幫你擦擦。”
“不用不用,我能看得見。”何兮推拒地擋開他的手。
陳新奇這下更确定了他是有什麽事,無奈道:“取下來我看看,要是被喬先生知道我沒照顧好你,該怪罪我了。”
“哎呀不關你的事。”何兮聽他好像十分為難,想了想,反正裴輕淮已經知道了,喬易天那邊也肯定也瞞不了多久,索性取下了墨鏡給他看,“是我騎車自己摔的。”
陳新奇雖然已經有預料,但還是被他眼角的青紫吓一跳,忙俯下身去看。
“小祖宗,你怎麽搞成這樣?”
“沒事,我很經摔的。”
陳新奇本來緊張的不行,一聽他這話,頓時哭笑不得,輕嘆一聲,道:“你先吃飯吧,吃完我給你擦點藥。”
說完背過身去就給喬易天打電話去了。
何兮這邊剛吃完,喬易天的視頻就打過來了。喬易天看到他眼角的傷,滿臉心疼,不過也沒說以後不讓他騎車了,只叮囑他以後一定要慢點。
何兮當然都乖乖應下了,又跟他聊了一會兒,陳新奇拿着藥水過來了,喬易天便說讓他先上藥,然後挂斷了。
何兮坐在沙發上,陳新奇用棉簽小心地給他擦拭着傷處。
“疼不疼?”
“不疼,就是看着吓人。”
陳新奇擦着擦着,忽然說:“我怎麽看你這像是在哪裏撞成這樣的。”
何兮抿住唇不接話。
他當時就是為了應付裴輕淮随口扯的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沒想到他這麽敏銳。不過陳新奇也只是這麽一說,并沒有要疑心他。
“以後不要瞞着了,你昨晚回來要是及時告訴我,我給你擦藥,今天也不至于成這樣。”
“太晚了,不想打擾你嘛。”
“沒事,我就是為你服務的。”陳新奇沖着他笑呵呵的。
兩人正說話,一陣腳步聲響起,是何兮一段時間沒碰到的喬灼言從旁邊經過。
他像是故意的,每一步都走得動靜都特別大,本來已經走出客廳了,又退回來幾步,對着陳新奇道:“你去幫我倒杯水。”
陳新奇對他微笑:“好的。”
他趕緊收拾好這裏,問喬灼言想喝冰的還是常溫,喬灼言不搭理。
陳新奇一樣的倒了一杯來讓他選,喬灼言卻說要喝熱水。
陳新奇也沒在意,不厭其煩地又倒了一杯熱水來。
喬灼言還是不接,矜傲的眼眸睨着他,哂笑道:“陳管家在喬家這麽多年了,我還以為你只會做好自己的本分,聽人使喚,到了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還挺會關心人的啊。”
他這話裏有明顯的針對,好像是在諷刺他剛才過于對何兮關心了。
陳新奇神色沒有波動,淡淡一笑道:“關心喬家的各位,就是我做管家的本分。”
“是嗎?”喬灼言咬牙,陳管平日裏其實也對他很照顧,卻總是客客氣氣透着一股疏離,從來都沒在他面前露出剛才那種親近随和的樣子。
爸爸是這樣,現在連陳管家也是。
他上午還在樓上看到陳管家親自給他擦那輛小破車。
是看穿了爸爸真正疼愛的孩子是誰,所以才這樣殷切嗎?
他越想越覺得滿肚子的氣,喉嚨裏哽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恨恨地朝何兮那邊瞪了一眼,轉身走了。
何兮在旁邊都看到了,但是沒聽清他們說什麽,見喬灼言用眼睛瞪他,很是莫名。
不過原書裏他就是這樣的,前期在喬易天面前小綿羊,後期在周以澄面前小太陽,對別人的時候,就是炸毛的貓,好像看誰都不順眼,情緒化,攻擊性比較強。
何兮也懶得跟他計較,在屋裏待了會兒,突然想出去透透氣。
等他到了門口,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已經黑雲壓頂,狂風大作,看着馬上就要下大雨了。
他的小車子就停在噴泉旁邊,被風吹得唧啦唧啦警報直響。
本來天暗下來,光線有點不好,他又朝噴泉邊跑了兩步,才注意到有個人影在靠近他的小電動車,竟是喬灼言。
“哎哎哎!什麽人!”何兮故意嚷嚷着跑過去,“是不是想偷我電瓶!”
喬灼言本來坐在噴泉邊想安靜會兒,沒想到老天跟他作對似的,沒一會兒就天暗了,起風了,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
更讓他惱火的是,何兮的那個小車子像是被觸動了什麽開關,刺耳得響個不停。
他心裏壓着的火嗤啦一下就上來了,幾步上前就打算一腳踹上那輛在這裏格格不入的電動車,卻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何兮的嚷嚷聲。
他沒想到會被撞個正着,臉頰霎時間漲紅,聽了他說的話又有些氣急敗壞,總之是心虛之下難掩憤怒。
他轉過頭對着何兮吼道:“誰要偷你的電瓶,你個熊貓眼真不要臉!快管管你這破車,吵死人了!”
“你不偷我電瓶,那你剛才想幹嗎?”何兮的頭發被風吹得呼啦啦飛舞着,恍然對他道,“你一定是想用腳踹它對不對?你怎麽這樣?”
喬灼言惱羞成怒,超大聲:“我才沒有!”
何兮撇撇嘴道:“沒有就好,你閃開,我要帶我的寶貝小車車去避雨了。”
“小車車……”喬灼言受不了地握緊雙拳,“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惡寒?”
“小車車怎麽了,它本來就很小,我總不能叫它大車車吧。”
“啊!”喬灼言抓狂地叫了一聲,看起來是真的很想給他一拳。
再逗就真要發飙了,何兮不搭理他了,想趁雨下下來之前,趕緊把車子推到車庫裏去。
喬家是很幹淨的,裏裏外外每天都有人打掃,今天可能是因為風大,空中不知道從哪裏卷來一個垃圾袋,眼看着就要撲到喬灼言頭上了。
喬灼言卻只管用忿然的眼神盯着他,根本沒注意。
何兮幾乎不經思考,下意識裏邁出一步擋在他面前。他本來只是想揮手将垃圾袋打開,卻來不及了。
那黑色的垃圾袋啪的一下直直打在他臉上,他就感覺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似的,賊酸爽。
“呸呸呸!”何兮趕緊将那個袋子從臉上薅下來,罵罵咧咧,“什麽玩意,臭死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喬灼言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了,有些驚詫地望着他。
剛剛這人好像是……有意擋在他面前的。
“下雨了,還發什麽呆!”何兮扭頭沖他道,“趕緊進屋。”
喬灼言愣愣地哦了一聲,在狂風暴雨中,一步三回頭地跑進去了。
到了門口,剛好撞見出來的陳新奇。
他不顧身上被淋濕,沖過去,幫何兮一起把車子推往車庫了。
喬灼言在原地站了會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在這裏站着。等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之後,他這才垂下頭,轉身朝裏面走去。
雨越下越大了,何兮沖了個香噴噴的澡,換了身衣服,跟陳新奇坐在一起,一人喝了碗姜湯。
陳新奇見他拿着手機撥弄,還時不時嘆氣,便問他:“怎麽了?”
何兮搖搖頭,趴在桌上沒說話。
雖然是不得已,但是把周以澄害進醫院了,他心裏還是很愧疚的。
也不知道他身體怎麽樣了,要不要回家看看他?
算了,雖然周以澄多半不會記得當時發生的事,可現在自己臉上傷還沒消,要是被他看到,說不定會提醒他的記憶,讓他想起點什麽。
還是等周一去上班的時候再說吧。
由于陳新奇每天給他擦幾次藥水,周末過後,何兮傷處的顏色已經散了很多,如果不貼近看,不會察覺什麽,嘴巴上的痕跡也淡了些。
周一,他早早便去公司打卡上班了,可直到辦公室的人全都到了,都沒看見周以澄的身影。
怎麽回事?都三天了,他的身體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礙了吧?
“那天晚上究竟怎麽了?”
何兮正發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低低的詢問聲,他轉過頭去,是臉色沉沉的傅離風。
傅離風四下看了看,才低聲道:“黎總監被撤職了,才剛來就這樣,現在都在私下議論。”
其實一般公司都會選擇包庇私下調解或者掩蓋,就是怕鬧大了,影響到企業形象。但是裴輕淮不可能這樣做,他處理起來并沒有留什麽餘地,直接撤了黎剛的職,将他交給了警察。
何兮是知道這個劇情的,但還是驚訝于他的動作之快。
所以他臉上的詫異并不算是裝的:“真的?”
傅離風看他一副反射弧超長的模樣,覺得好像也問不出什麽,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何兮卻拽住他:“等等,怎麽沒看到周以澄來上班?”
傅離風道:“他身體很不舒服,在家裏休息。”
何兮的心一懸,很不舒服嗎?
原劇情裏,裴輕淮及時送他去醫院,又貼身陪伴整整兩天,他很快就恢複好了啊。
究竟怎麽回事?
何兮回想到他在車裏喝下的那大半瓶果汁,難不成,是因為喝太多了,藥太重了導致的?
一整天,何兮都有些心神不寧,連決定好要去裴輕淮辦公室睡午覺煩他的事情都忘記了。
晚上才剛到下班時間,他就直接溜了。
沒想到正等電梯,卻迎面撞見裴輕淮從電梯裏面出來。
“你……”裴輕淮站到他面前,掃了一眼他眼角的傷,欲言又止。
“我沒早退,現在已經下班了。”何兮連忙保證。
“嗯,算你識相。”裴輕淮緩緩點了點頭。
他又要再說什麽,何兮卻急匆匆道:“輕淮哥哥,我有點急事要先走了,明天再來找你玩。”說完就一腳踏進電梯,沖他揮手拜拜了。
轉過身眼睜睜看着電梯門在面前合上,裴輕淮咬牙閉上眼,深深的吸一口氣。
……
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正在書桌前安靜看書的周以澄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張曉菁欣喜的聲音。
“喂,兮兮。”
“什麽?你今晚回家?”
“怎麽不提前跟媽媽說一聲呢,你吃飯了沒有啊?”
“馬上就到家了?好好好,媽媽來給你開門。”
周以澄眸光流轉,動作利落地收拾好書本,從水杯裏倒了點水沾在眼睫上,轉身便上床側身躺着了。
何兮心情複雜的回到家,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壓低聲問張曉菁:“周以澄呢?”
“他不舒服,今天在家睡了一天都沒出來。”
何兮輕輕推開房門走進去,周以澄正躺在自己床上一動不動。
房間裏的小臺燈開着,剛好照着他的臉,何兮才剛靠近一些,便注意到了他濕漉漉的眼睫。
何兮心裏登時咯噔一下。
不是吧,還哭了?他這是有多難受啊!
何兮一想到是自己把他害成這樣的,頓時有些無所适從,他俯下身,輕聲喚了兩聲:“周以澄,周以澄?”
周以澄長睫如同蝶翼般顫了顫,這才悠悠轉醒。
烏黑濕潤的眼眸盯了他半晌,才低聲道:“你怎麽回來了?
換做以前,何兮必定要跟他杠一句,這是我家,怎麽不能回來了?可是此時,他只擰着眉頭嗯了一聲。
周以澄好像身心俱疲,也沒再說話,就這樣看了他一會兒,又閉上了眼。
何兮坐在自己床上默默地看了他片刻,早早地便去沖了個澡,在自己床上躺着了。
翻來覆去好久,正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何兮突然被旁邊床上的驚喘聲驚醒。
看到周以澄已經坐起來了,正捂着心口喘息。
何兮連忙下床,踩着光腳撲到他床邊:“周以澄,你怎麽了?”
周以澄沖他揚起蒼白而脆弱的臉,黑眸裏似隐隐有淚光閃動,當真是我見猶憐。
“我……”周以澄紅着眼眶,幾不可察地哽咽了一下才道,“何兮,我這幾天每晚做噩夢,剛才又夢到了,好難受,我不想再做這樣的夢……”
噩夢?看他這反應,難道他這幾天身體不适,不是因為果汁喝多了,而是因為那晚的事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了?
怎麽會呢?原劇情裏他沒有這樣啊!
這種出乎意料的後果,搞得何兮也緊張不安起來。
“那、那怎麽辦呢?”
何兮正想着要不要去給他買點鎮定安神的藥吃吃,周以澄抿了抿唇,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淚眼盈盈央求道:“我不敢一個人睡了,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