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船順風順水行了五日,終于抵達溧陽縣碼頭,梧州城那邊顧孟慶早就使人來了這這裏,這幾日碼頭邊都派個人守着的,只見遠遠地兩條船駛近,一眼看見挂了顧家的牌子,忙去一旁将管事和小厮喚了過來。
顧承謹與幾個護衛先下了船,這些人腳步飛快上前去請安。
“二少爺!”
顧承謹打眼一看,認了出來,“李貴?”
“欸欸!二少爺還認得奴才吶,少爺快請下來,小姐們辛苦了,先随奴才去客棧歇歇腳!”
話落,叫李貴的擡手一招呼,七八個下人跑過來,幫着去船上卸貨。
随後又令一頂轎子上前,呵呵笑問說:“大姑娘,九姑娘一路上可還适應?也請先上轎吧。”
顧承謹又踏上夾板,去請顧泰和顧運出來。
裏頭,澄心正要給顧運系披風,顧運嫌麻煩,還不肯。
顧泰說:“梧州可比京中還要冷上些許。”
顧運猶豫:“但是披風系着挺累贅。”
顧承謹進來将披風往顧運身上一裹,急着喚:“小祖宗,下了船就坐轎子,又不要你走幾步路,不然把你凍着了t,我哪裏擔得起,回頭還要告我的狀。”
于是顧運就被丫鬟扶出去,簇擁着上了轎子。
小轎擡着穩,也還是颠颠的。
“我還是頭一次來溧陽縣,不知道這裏是個什麽樣的風土人情?有沒有什麽特色特産?”顧運和新到一個旅游景點似的,有點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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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轎子一口小窗看過去,人多嘈雜。
顧泰道:“溧陽靠水,有碼頭,在梧州內,經濟尚算繁榮。”
碼頭這邊店鋪多,人流量也大。
顧運看了會兒,皺皺眉,“阿姐,好多乞丐。”
顧泰看了一眼:“非是乞丐,應當是流民。去冬北地因着暴雪,許多地方遭了災,使得許多家庭損毀,淪為流民,四處流竄。”
顧運放下了簾子。
顧泰道:“你沒見過,看着心裏自會覺着難受。你二哥哥在靖州任職,你若問題,就會知道,那邊比這裏更嚴重許多。”
顧運忍不住說:“難道朝廷沒有撥銀子下來赈災?”
顧泰: “年初,禹州那邊倒是撥了一次赈災銀子。”
顧運不是不看書不學習的人,自也知道舊冬禹州也有災情,只是禹州掌着從南到北的京閩海運航線,商貿繁榮,經濟發達,自來是最有錢的州郡之一,哪裏就到了需要撥款的程度了?按照輕重緩急的程度來說,那也該先管靖州才是,靖州可是是出了名的窮。
禹州是京城的錢袋子,這反向給錢袋子赈災是個什麽意思,顧運一向覺着自己還算聰明,但也想不明白上面的想法。
她巴巴兩個眼睛看着顧泰,一時無言。
看得顧泰到底忍不住提點了她一句,“靖州是重兵防布的州城,它緊挨着襄州,當今恐是怕它成為第二個不受控制的襄州。好告訴你一句話,這麽多年來,靖州的軍饷可是年年吃緊。”
權利在博弈過程中,受苦受難的永遠是普通百姓。
顧運才發覺,她活在富貴平安的環境裏太久,沒有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并不是她以為的那麽安定和平的。
一行人行了有三兩個刻,到了一戶私宅門前停下。
李貴迎着幾個小主子進去,一邊與他們解釋:“這裏原是老爺以前買下的一處私宅,早已經命人收拾幹淨,少爺小姐今日就委屈在此歇息一晚。”
府內熱湯熱水都已經準備齊全,下人迎着他們進屋,在船上待了這麽些日子,精神上身體上俱已疲乏,顧運顧泰沐浴梳洗一通,就先休息了。
翌日,顧承謹過來請顧泰顧運二人,說:“大伯母本家就在這溧陽縣,我們既然到了這裏,自當先過去拜訪。”
顧運點頭,“方才姐姐已經說過了。”
各處的禮文氏在家時已經寫了單子裝好了的,顧承謹對着單子使下人把東西整理出來裝車。
顧運穿了一套十成新的衣裳上身,上好的料子,顏色也鮮豔明媚,更襯得她好看,還轉身讓顧泰看,顧泰從首飾匣裏挑出一對耳環給她戴上,瞧着哪裏都妥帖,才點了點頭。
因着姐妹要出遠門,又要在梧州小住,文氏那一早叫人量身做了好些衣裳出來,裝了幾箱出來。
顧承謹騎馬,二姐妹坐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就到了崔家。
那崔家門口的小厮連忙去裏頭通知,一人又趕緊把三人迎接進去。
不大一會兒,崔家上面夫人小姐後面跟着一串的伺候的丫鬟婆子出了屋子,看見幾人,口裏喊着“我的兒!”親熱把三人擁了過去,“可算來了,方才還念叨。”
府裏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并且大大小小的姑娘站了滿屋子。
顧運她們先同長輩行禮,又與平輩的姑娘相互認了面,各自姐妹稱呼。
崔老太太摟着顧運在懷裏不撒手,只說這是來的是個仙童,不然怎地生得如此的招人疼。
顧運就扮乖抿唇笑。
不一會兒,崔家幾個姑娘牽着顧運的手要拉她去旁邊暖閣說話,顧運看着顧泰,顧泰輕笑,“去吧,可不許淘氣打架的。”
這話惹得滿屋子婦人笑得不行。
崔家幾個姑娘中,有個特別大膽的,年紀瞧着與顧運一般大,只拉着顧運的手說道:“我在這裏,都聽了你們京城那邊的熱鬧事呢!”
顧運眼睛一眨,“什麽熱鬧事?”
“還能是什麽,”崔姑娘放低了些聲音,但眼睛裏滿是興奮,“你大姐姐把如今倒了的南襄侯府少爺,南文钰,休了這事!傳得極熱鬧的,聽說那人自己簽了字按了手印?可都是真的?”
顧運驚了,“你哪裏聽來了!?”
崔姑娘道:“豈止我知道,也不止在溧陽縣,恐怕整個梧州稍有些消息通的,都聽過呢!如今連那休書的模板都出來了,南襄侯府敗了不算完,現已是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顧運微張着嘴說不出話來,這她也實在沒想到,哪個偷看了她寫的休書,還傳出來了不成?
另有兩個姑娘是崔家姻親人家的小姐,也都知道這事,這些事傳出來的時候,她們家裏許多女眷都說,女子德行不守,不是好婦,簡直把禮儀教養全丢了。
她母親還将他拉到屋子裏私下說教了一番,道是此事不許再議論,原不是女子該做的,壞了自己名聲不算,還帶累了家中人。女子被休,心中只更該羞愧,歸家後更該謹言慎行才是規矩。
可她方才看着顧大小姐,那樣的模樣,那樣金尊玉貴的品格,形動說話處,都只叫人喜歡。
這個小一些的九姑娘,更是對着誰都姿态大方,眉目舒朗無比,透着一股真淨,相貌這般靈巧動人,滿屋子女眷比她不過,真真是得天獨厚,受盡老天爺的寵愛。
她怎麽都無法将那些人嘴裏的鄙薄之語,安在這二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