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思量自難忘(之四)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寒冬臘月,大概是由于今年冬日的氣候有所差異,洛陽的梅花生得比往年要早許多。樹上的枝條星星點點地挂着冰肌玉骨的素梅花苞,如果要用一個字來形容,那便是“清”字。
清白無瑕,清香遠溢,清新脫俗,淩霜傲雪于冰天雪地之中,仿佛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而李呈至正站在一棵梅樹旁邊,望着尚未盛開的梅花,感受着絲絲縷縷的花香,若有所思。他手中緊緊攥着手機,界面上顯示的是宋九華的聯系人消息,右手食指指尖在撥通那一欄上停留着,躊躇着。
前不久,他的上級告訴了他奧洛拉在執行任務中去世的消息,畢竟當初自己就是因為她才會被迫假死、回國行動,上級也是很關注她的實時情況。
不同于其他任何人,李呈至是知道奧洛拉的真實身份與魔法世界的存在的。他更清楚的是,奧布利作為一位巫師,一定不會讓自己疼愛的妹妹就這麽死去。
既然當時自己決定遵從上級的安排,斷了和奧洛拉的所有聯系,遠離倫敦回國行動的時候,奧布利的魔法有能力編排出一場合情合理的謀殺,自然也有可能安排了奧洛拉的假死。
可如果是自己猜錯了,如果奧洛拉傷勢太過嚴重根本沒有來得及等到奧布利搶救……
李呈至又低頭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手機界面,死死盯着宋九華這三個大字,猶豫着是否要撥出去。
身處倫敦,也許宋九華會知道更多的消息,可是他不能聯系她。如果宋九華知道了自己還活在世上,那麽之前由自己做導演的謀殺案就失去了所有的意義。
李呈至也知道這個時候問奧布利才能得到最确切的消息,可是現在他根本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原本他在向奧布利彙報奧洛拉的動向的時候,他是随身拿着一部手機的。
然而在李呈至提出要讓他幫自己實現假死計劃的時候,奧布利卻說兩個人原本就是合作關系,在他心願達成之後他們之間也就兩清了,聯系方式自然不必再留着。然後當着李呈至的面,扔掉了那部再也沒有用處的手機。
奧洛拉不可能會死。
李呈至盯着聯系人的名字,過了好久才終于長出一口氣,按下手機左側的鎖屏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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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倫敦的宋九華同樣也正拿着手機,打開了聯系人的界面,上面赫然寫着“Aurora”這個單詞。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裏,過于明亮的光線刺得她眼睛有些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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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她從蘇格蘭場的警官們那裏得知了奧洛拉離開人世的噩耗。
其實說實話,自從前夫羅傑斯曾經為了得到保險金而謀害自己未遂之後,宋九華就已經将一切生死都看淡了。
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新生兒降臨,也都會人去世,或許是老人自然死亡,或許是年輕人遇到了意外事故。按照概率來算,身邊總會有人懷孕生子,也總會有人意外死去,這些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有人像她一樣大難不死,就有人像奧洛拉一般飛來橫禍。
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宋九華努力給自己灌輸這樣的大道理,仿佛是想要将自己洗腦一樣,可結果顯然不太成功。她指尖微微顫動,按下了聯系人界面上的那個代表撥出電話的小标志。
“嘟—―嘟—— 嘟――”
手機裏響起的,是無休止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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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穿了一身單薄睡衣的奧洛拉起身,往身上披了一張毛毯,又拿了床頭櫃子上面放着的那幾枚奧布利從自己頭發上拆下來的珍珠發卡,就輕手輕腳地移到房門前,悄然擰下把手,把門緩緩打開。她裝作漫無目的地在二樓走廊瞎逛,一邊注意着附近有沒有奧布利或者是家養小精靈出沒,一邊屢次用眼角的餘光掃過走廊盡頭書房的那扇門。
那裏,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地。
發現旁邊并沒有人或者小精靈之後,奧洛拉一溜煙跑到了走廊的盡頭,站在書房的外邊。
門,當然是鎖着的。
奧洛拉自然是早有準備,拿着剛才從床頭櫃子上取的珍珠發卡,塞進鑰匙孔裏邊,分別往左右轉了幾圈,門就開了。她在走進去之後悄悄地轉身掩上了門,撇了撇嘴,似乎是嘲笑“阿拉霍洞開“這個魔咒沒有任何的用途。而與此對應的,鎖門就更是成了無用功,只能難倒那些還沒在霍格沃茨學過這個咒語的小巫師和那些不會開鎖的麻瓜。
書房四周是直頂到天花板的書架,緊靠着四邊的牆壁而立,裏邊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書。挨着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張書桌,上面的書籍擺放得整整齊齊。
憑借着多年看懸疑電視劇和作為特工執行任務的經驗,奧洛拉覺得最隐秘的文件自然會被藏在最為隐秘的地方,所以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湊到了書架前面,摸索着看有沒有什麽暗格之類的地方。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奧洛拉就在開着窗戶的那一側牆壁前立的書架上,找到了藏在書後面藏着的一個不起眼的暗格。
和電視劇裏面演的一樣,重要的機密文件從來都是藏在書房裏,而且一定會是在書架某個堆滿圖書的格子後邊。
奧洛拉拉開了暗格的那扇小門,發現裏面除了一個纏着金紅色線的卷軸以外,什麽都沒有。
一條金線與一條紅線交互纏繞在一起,合成一股繩,繞在卷軸的外面。作為卷軸的羊皮紙已經微微泛黃,顯然年代已久。
奧洛拉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東西。
這不是,霍普斯家族的族譜麽?
歐文·霍普斯費盡心機藏匿的,居然只是一個她早在小時候就已經見過的族譜?這個族譜,除了上面沒有奧洛拉·霍普斯這個名字以外,其他之處沒有任何異常。
等等,異常?
也許族譜上面沒有她的名字這件事情,本身就很異常。奧洛拉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這裏面一定有一些她之前從來都沒有注意到過的線索。
奧洛拉還清楚地記得,她在八樓走廊裏一邊來回走着一邊默念“給我一個能告訴我真相的地方“,有求必應屋光滑的大門才在牆壁上緩緩顯現。她當時一直想不通,有求必應屋裏的陳設和她家裏的相差無幾,除了裝着博格特的櫃子和擺放着霍普斯家族族譜的桌子以外,更是什麽特別的地方都沒有,怎麽能夠告訴她真相。
奧洛拉還以為是有求必應屋出了錯,現在看來不是的。出錯的不是有求必應屋,而是她自己。
緩緩打開卷軸,與之前所看到的一模一樣,在族譜的最下邊,歐文·霍普斯與蘇流霜的名字用一股銀色的雙線連在一起,又有一根垂直的銀線連了出來,指向奧布利·霍普斯。
族譜上沒有奧洛拉·霍普斯。她好像,明白了。
然而發現了驚天大秘密的奧洛拉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急忙在書架上搜尋着有關救世主哈利·波特的書籍,以印證她的想法。她隐約記得小時候自己讀書的時候看到過,哈利·波特在自己的教父小天狼星·布萊克家裏,也就是格裏莫廣場十二號中看到的那個巨大的挂毯,上面是布萊克家族的族譜。
奧洛拉從書架上取下了一本書,翻找着自己想要看到的內容。
沒錯,就是這一頁,上面提到了挂毯上小天狼星·布萊克原本的位置上有一個像是香煙燒出來的小圓洞,代表着他已經被除名了。
而奧洛拉·霍普斯如果是真的被霍普斯家族除名了,那麽在奧布利·霍普斯名字的旁邊應當會有一個被燒穿的小圓洞。可是正相反,那片羊皮紙完好無缺,只不過是空蕩蕩的一片,沒有任何關于她名字的痕跡。
那麽這大概只能說明一點。
奧洛拉從一開始就不姓霍普斯。
她不屬于這個家族。
歐文·霍普斯不是她的父親,蘇流霜不是她的母親,自然而然地,奧布利也不是她的親生哥哥。這也就能解釋小時候,歐文·霍普斯與蘇流霜對待自己的态度,以及他們不讓自己施展魔力、學習魔法這件奧洛拉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如此一來,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情都可以解釋清楚了,原來是這樣。
為什麽歐文·霍普斯和蘇流霜對待自己像對待客人一樣?因為奧洛拉本來就是這個家裏的客人。為什麽霍普斯家族族譜上會沒有自己的名字?不是因為她被除名,而是因為自己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上邊。
為什麽奧布利原本信誓旦旦地保證說要在接任家主之後恢複她的身份,卻在聽了歐文·霍普斯的一番話之後再也沒有提到過這件事情?因為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那個卷軸上。為什麽這個莊園裏的家養小精靈對自己一點都不尊敬,尤其是纖塵還說自己不是霍普斯家族的小姐?因為她本來就不是這個家的小姐,沒有什麽值得它們尊敬的。
奧洛拉低垂着眼眸,跌坐在了地上。
她早該想到這些的。
作者有話要說:
橙汁兒又出來冒泡了,我還是打算讓他再見洛拉小姐姐一面,不過還是要留到以後啦。
之前在評論區說洛拉不是親生的小可愛們,恭喜你們又猜對了?(???????)? 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