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打手
打手
白門在城內的院子,是許久都無人居住的。這處院落不過供人暫且歇腳,因而也不會放什麽貴重東西,有時落鎖有時不落,都是常見的。
鄰裏街坊都知道,這裏一般是一處空院,就算有時亮起燈火,短則半個時辰,最長不過三兩日,院子便又會空無一人。
也正因此,有時會有城中地痞流氓瞧着四下無人偷偷闖進院落,也算不上稀奇。
這些人中有些身負武功混過江湖,卻知曉白門是名門正派,不會施行極端手段,因而大搖大擺;有的是壓根不過十來歲的好事小子,見院常空,便來此集會。
今日來的,便是後者。
四個小子,地痞打扮做派,兩個走在前面,是裝模作樣開道的,一個大搖大擺走在中間,是老大模樣,最後面跟着的,則穿着靴子服飾,卻卑躬屈膝,是個跟班。這四個人大搖大擺進了白門空無一人的院子,跟班握着手上前:“老大,你看這個院子怎麽樣,院牆跟石磚都破破爛爛,木架子也都散倒,估計很久沒人來了。我們不如……就在這裏商讨商讨?”
混混老大閉目,伸出胳膊,滿意地點點頭:“好,商讨、商讨。”
這跟班便非常有眼力見地搬來了院子牆角的矮凳,扶着混混老大的手臂幫他坐下,又繞到後面,邊幫他捶背邊道:“老大,你說……薛詩這小子,我們該怎麽綁?”
混混老大大手一揮:“這臭小子最近不是總一個人去偏僻的角落玩嗎?這還不簡單,我們再多叫幾個弟兄,直接把他套麻袋裏扛着!”
之前在前面做開道姿态的兩個人立即應聲鼓掌,跟班則恭維:“好!老大好計謀!”
躺在屋子裏,被他們吵醒的阮蒙打了個哈欠,又聽了幾句這些地痞沒營養的對話,本想再沉沉睡去,忽地一睜眼,猛然坐起了身。雖是猛然,這些混混在院子中吵鬧着吹牛、附和,鬧鬧哄哄,卻斷然是聽不見的。
阮蒙對自己的記性有自知之明,又想到桓喜白日在朗月清風樓幫過自己,便幹脆地摸黑找了支碳粉筆,幹脆直接在床邊牆上寫起字來。他将字寫得差不多,院子中的吵鬧聲也漸遠,便又打了個哈欠,往枕頭上一靠,陷入了淺眠。
再睜眼時,阮蒙面前便圍了三個人,是桓喜、端木芷、沈秋兮,三個人圍坐一圈,在床頭正看着他,将光擋得嚴嚴實實。
阮蒙睜開眼睛,随即又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
“你醒啦。”桓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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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蒙猛一下坐起身來,險些與三個腦袋磕在一起。他面無表情地睜大雙眼,張嘴便問:“難道是我昨天做了什麽糟糕事情,但是現在想不起來了?”
桓喜看着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床邊牆壁。
牆上塗寫着一堆歪七扭八疊在一起的字,黑壓壓一片。
“晚上有四個人進了院中,均身無武功,像是城內地痞混混。他們商讨着要在今晚去薛詩最近常去玩的地方綁架,要把他套麻袋扛走。”阮蒙根據自己摸黑寫上的字念着,又一轉身,“所以,這個院子裏昨晚除了我,沒別人在睡覺嗎?”
還真是這樣。
阮蒙又道:“我昨夜醒了兩次,一次是名叫薛詩的少年來找,一次是這幫地痞進院子吹牛。也是如此,我才發現你們竟都一起跟着薛詩出了院子一夜未歸,早上方才回來。”
桓喜幹笑兩聲:“那什麽,夜黑風高适合綁人也适合抓人诓人嗎。嗯,起來吃早食嗎?”
早食是從酒樓帶回的米糕與各樣面點,米糕香噴噴軟糯糯,一屜不過八個,量少,除此外再無缺點。四個人将滿桌子面點盡數打發了,阮蒙方才發現晨山與畢雨塵不見蹤影,問道:“兩位前輩呢?”
“他們搭了鄭午鄭老板的馬車,與他一同往相州去了。”沈秋兮回答他,“畢前輩走前讓我向你囑托,拓印可別再丢了。還有,你的錢袋也找到了。”
他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在指尖轉了轉,隔着桌子扔還給阮蒙。接着便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好了,我這次下山除了來商讨止武牌的事情,還要往山上買些吃喝用度的,你們不要惹事,點到即止,我去采買東西。”
雖然這幫子地痞混混将綁人時間定在了晚上,但他們想來是與薛詩有什麽過節,只消找到薛詩問上一問,再将這幫混混懲治一番便是。雖說捉賊拿贓,不過他們又不是要将這幫子人送進大牢,幹等到半夜又是何苦來哉。
桓喜與薛詩一同去放過球,知道他家位置,便與端木芷一同前去,阮蒙卻說今日蕭家該放新榜了,他要去看上一看。桓喜雖然覺得他這記性看了也是白看,但也并未多言,只是說到新榜,她也相當好奇。
“我記得早上你說,蕭家的新榜你已看過了?”她向端木芷問道。
“嗯,我本來昨夜想去看看你們那邊情況,但大師兄覺得不如回去睡覺,一來二去不知怎的就演變成了去看蕭家新榜。”端木芷微笑道,“蕭家說要新增的榜單還未放出,百人論與怪人談倒是已更新了名次,只是榜首仍均是空置。”
“白榜黑榜兩榜上,有沒有什麽有意思的變動?”
端木芷稍想了想:“嗯,變動不大,唯有一個:有一個人初次出現在榜上,便已跻身前十,名為鐘慕。大師兄便順便買了她的資料,此人……”
桓喜訝然:“我知道她,因為他正是鐘卿雲的二姐……她的武功确實厲害,但同時她醉心于此,從不出族地,怎麽會突然被排入榜中。莫非,她竟出朔州,入江湖了?”
“不知詳情,不過她是因闖入蕭家地盤,擊敗打傷了步行,方才直接跻身前十。”端木芷倒不意外桓喜認識此人。
這本該說是件醜聞,蕭家毫不遮掩,倒是顯得大氣。桓喜猜着這事應該還是與止武牌有關,不過她從未見過鐘慕,只聽鐘卿雲提起過,因而也未再多提。
臨着離薛詩家還有段距離,桓喜卻忽然拉住端木芷,二人姑且停住腳步。前方一片亂糟,幾個人正手裏拿着些木棍木板,等在薛詩家門前,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一看便不好相與。
“怎的有這些打手,莫非昨夜的混混流氓等不到晚上,青天白日便要玩上惡霸行兇?這可不行。”桓喜喃喃自語,拍拍端木芷後背,“你從院牆進,我從正面挑釁,我們來個前後夾擊。他們看起來最多練過外家功夫,但小心謹慎點準沒錯。”
端木芷依言而行,從後牆翻入院內,卻忽地動作一頓,他們要找的薛詩正躲在院牆角落,雙手各舉着一塊板磚,顯然是要用來砸人。端木芷來得突然,薛詩胳膊一僵沒反應過來,張嘴啊了一聲,認出了端木芷,方才沒有魯莽地扔出手裏東西。
再向院內門口看去,正橫躺着兩個被砸暈的地痞,顯然這就是門口混混只等不進的原因。
端木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跨過橫躺在地上的兩人,将院門猛然推開,與外面的桓喜三拳兩腳便将這幫子人打得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桓喜揪起其中一人的衣領,惡狠狠道:“說,你們還敢不敢了!”
“敢、敢……哎喲,不是,不敢,不不不,是不敢不敢啊姑奶奶!”男人哀嚎道,“我……我們本來是在這裏等衙門的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