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周一
福利院請來了一位十分有名的老中醫,據說他是自願過來,想要教給孩子們一些中醫文化,且打算送福利院一批藥材。
這樣的人,福利院自是十分歡迎。
院長說他們沒事的可以去聽課,樂揚便跟着去蹭了一堂課聽。
老中醫講得十分淺顯易懂,他聽完覺得受益匪淺,忍不住搭上自己的脈搏。
——嗯,什麽都沒把出來。
“樂揚。”樂揚忽然聽見院長喊他。
他連忙走過去:“院長。”
院長道:“你帶杜老爺子去食堂吃飯,正好他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問我?”樂揚有些疑惑。
杜老爺子朝他招手,笑眯眯道:“小同志你過來,我看你剛才坐在第一排,想采訪采訪你,你覺得我這堂課講得怎麽樣。”
樂揚十幾年沒有經歷過這種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時刻了,還是這樣德高望重的老師。
他瞬間正色起來,回答道:“您講得很好,我感覺學到了很多。”
“具體學會了什麽?”
樂揚:“……中醫不像傳說中那麽神秘,其實它很貼近我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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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揚絞盡腦汁說了一大段話,然後等待“老師”批複。
“不錯,聽得很認真。”杜老爺子點評。
話落兩人進了食堂,杜老爺子便沒有再問,樂揚放松了不少。
打了兩份飯後,兩人選了人少的地方相對而坐,老爺子忽然道:“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樂揚下意識聽話伸出手,小心問道:“杜教授,我臉色是有什麽問題嗎。”
杜老爺子沒有回話,但兩道眉毛間的皺紋好像多了點。
樂揚心裏開始惶恐了,聯想到前幾天忽然肚子疼,他懷疑自己得了什麽罕見病。
終于,杜老爺子移開了手:“你的身體很健康。”
樂揚呼出一口氣:“那就好。”
頓了頓,他又說:“前兩天我看過醫生,那個醫生說我實熱,我現在已經不實熱了嗎。”
杜老爺子道:“實熱還有一點,但這是小毛病,不用吃藥,你正常生活就好。”
樂揚徹底放心了,同時也确定了自己這段時間的不對勁都是心理原因。
他心想,這個婚必須得快點離了,否則心理問題持續放大,身體也就該出問題了。
—
酒吧
南玉看向坐在軟沙發上的男人,眼裏全是警惕:“莊總,你讓人把我帶到這裏來,是想對我做什麽。”
“換個工作,離我老婆遠點。”莊文柏開門見山。
他語調平平無奇,卻能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可南玉不是那麽容易被壓迫的。
南玉道:“不可能。”
莊文柏:“來莊氏,我給你現在三倍的工資,一年十五薪,獎金六位數。”
這些對于南玉而言确實很有誘惑,但他毫不猶豫拒絕了:“我不會去你的公司。”
莊文柏眉毛往下壓了壓,三秒後又沉聲道:“我可以幫你回到娛樂圈,我能捧紅你。”
“不好意思,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我更喜歡。”
南玉油鹽不進,不論威逼利誘,他都不聽。
莊文柏愠怒:“你以為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南玉道:“你如果有辦法,又怎麽會跟我說這麽多話。”
南玉又說:“樂揚要跟你離婚,明顯他已經不喜歡你了,你卻還要死纏爛打,莊文柏,你這樣真的很惡心。”
“他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就算殺了我,他也不會喜歡上你。”
南玉說完轉身就走,聽見了身後酒杯被砸碎的聲音。
南玉怕被這種“上層人”抓回去,連忙加速跑出了酒吧,又跑了兩條街後,才在地鐵站臺停下。
他上了地鐵後,見地鐵上沒什麽人,打開手機給樂揚發消息:【樂揚,你回家了嗎。】
樂揚:【早就到家了。】
南玉:【我能去你家嗎,我有點事想跟你說,是有關莊總的。】
樂揚:【行,你來吧。】
上次吵過架後,莊文柏就從他租的房子裏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現在家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去洗了份水果,切好,想了想又拿了零食出來,洗了兩個杯子準備好。
随後,他又把客廳重新打掃了一遍——雖然本來就不髒。
覺得達成待客環境了,他才停下開始看視頻放松。
二十分鐘後,南玉給他發消息說到了。
樂揚去開了門,兩人進了客廳,樂揚問:“你喝飲料還是茶。”
“我喝白開水就好。”南玉說,“你不用招待我,我把事情說完就走,免得你被莊總誤會。”
聞言,樂揚垂了垂眸,他給客人倒了水,又把果盤推到南玉面前,道:“你直說吧,是不是莊文柏找你麻煩了。”
“倒也不算找麻煩,他只是找人把我叫過去,跟我說可以給我提供高薪工作,或者讓我重回娛樂圈,條件是離開你,不過我沒有同意。”南玉一邊說,一邊觀察着樂揚的臉色。
樂揚看上很平靜,他只是略略揚眉,對南玉道:“為什麽不同意,你不是正在找工作嗎,而且給莊氏投了簡歷。”
他們倆之前是室友,他不小心看見過對方的電腦屏幕,是招聘網站。
南玉倔強道:“我只想憑借自己的真本事找到好工作,而不是靠這種途徑,況且……我如果同意的話,不就等于承認我們兩個人之間不清白了。”
樂揚不太在意道:“清者自清,再者,我跟他馬上就要離婚了,他怎麽看待我,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聽見他這樣說,南玉關心道:“樂揚,你真的能離婚嗎,我看他并不想和你離婚。”
“離是肯定能離的,時間長短問題罷了。”樂揚說着,眼底閃過一抹哀傷。
南玉一定以為莊文柏喜歡他,但實際上,莊文柏對他只有占有欲,對一件昂貴物品的占有欲。
—
南玉的确沒有久留,只待了十幾分鐘就走了。
然而送走南玉不足一分鐘,樂揚接到了莊文柏的微信語音。
“我在門口,出來開門。”
——莊文柏沒有這套房子的鑰匙。
樂揚收拾好心情,重新走出去開門:“你怎麽來了。”
“他能來,我不能來?”莊文柏聲音泠然,溫柔的月光都無法中和他此刻陰沉的臉色。
樂揚擡起頭,抱臂道:“他已經走了,你也要走?”
“我憑什麽走,我和他又不一樣。”
面對男人的幼稚脾氣,樂揚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今晚是要睡在這裏嗎,睡的話也可以,我已經買了新床墊,有地方住。”
莊文柏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我最後問你一次,你鐵了心跟我離婚?”
樂揚完全沒料到對方的動作,他下巴生疼,張不開口,說不了話,心裏怒火不斷上漲。
他用力踩了莊文柏一腳,才迫使對方松手。
“就憑你動不動捏我下巴試圖強迫我這種習慣,我就不可能跟你過一輩子。”樂揚冷臉說,“明天我們就去離婚,房子我不要了!”
反正他已經有錢過完後半輩子了,沒錢也可以自己去掙,沒必要再繼續受氣。
月色将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有一部分交疊在了一起,由于莊文柏背對月亮,樂揚看不清對方的臉色。
他站在原地和男人對峙了一會兒,覺得冷嗖嗖的,于是轉身回客廳。
莊文柏追進客廳,看見茶幾上的果盤和零食飲料,原本愧疚的心緒下去了幾分。
南玉過來便是好吃好喝招待,他過來面對的就是冷臉。
不就是捏了一下下巴,他根本就沒用力,也沒有碰樂揚其它地方,哪兒算得上強迫?
無非是厭惡他,找個由頭想和他快點離婚罷了。
心髒一點點沉到崖底,莊文柏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想離婚,我成全你,明天就離。”
樂揚在浴室,他聽見想要的回答,心髒收縮了一下,劇痛驟然襲擊,好在只襲擊了他三秒鐘,再下一秒,他突然犯惡心,忍不住彎下腰嘔吐起來。
嘔吐的滋味非常不好受,樂揚吐完眼圈都紅了,也更加堅定了離婚的想法。
他跟莊文柏根本就不合适,而現在莊文柏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大,必須得盡早劃清界限,他以後才能過得好。
他隔着玻璃門往外看了一眼,見莊文柏還站在客廳,他清了清嗓子,揚聲道:“好,你今晚就在這裏睡吧,明天我們早點去民政局。”
他洗完澡出去,莊文柏依舊站在客廳,像門神似的。
“你剛才吐了。”門神看向他。
樂揚心情不太好,說話很刺地道:“是啊,我吐完這麽久了你才知道嗎?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有點感冒而已,死不了,明天能正常去離婚。”
這話說的,好像是他非要離婚似的。
莊文柏握了握拳,終究沒有開口。
樂揚也沒有再說話,直接回了自己卧室。
次日,兩人去了民政局。
這次離婚很順利,甚至民政局都沒人排隊,他們過去幾分鐘就辦完了手續,拿到了證書。
出了民政局,樂揚看都沒再看莊文柏一眼,轉身就往地鐵站方向走。
“等等。”
樂揚只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他現在心裏有點堵,很難受,沒什麽精力,不想再和莊文柏糾纏。
莊文柏幾步追上他:“樂揚,房子你不要了嗎。”
樂揚頭也不回道:“沒錢交稅,不要了。”
莊文柏往他手裏塞了樣東西,聲音冷冰冰的:“房産證已經下來了,你不要也得要。”
樂揚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擺了擺手:“說不要就不要,你拿回去吧。既然你能這麽快走途徑拿到房産證,把房産所屬權改回去應該也不難。”
莊文柏臉色驟然陰沉:“你連錢都不要了。”
樂揚多愛錢他是知道的,可是現在,為了跟他劃清界限,面對大筆資産,樂揚絲毫不為所動。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我的錢夠用了,你把這些留着給下一任對象吧。”樂揚真心說,“你把這些東西給我,就真的是打水漂了。”
他臉皮很厚的,他現在的存款都是莊文柏給的,可他從來沒想過要還回去,由此便可見一斑。
“我不缺這點。”
講實話,樂揚是有些心動的,但莫名的骨氣驅使他堅持不要。
他最終也沒有要,一個人上了地鐵。
*
樂揚回到福利院,攔住一名同事問道:“院長在嗎。”
同事:“院長剛來,應該在辦公室吧,我也不太清楚。”
樂揚便去了院長辦公室,很幸運,對方在辦公室裏。
但辦公室裏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是一名灰頭土臉的小女孩,臉上還有擦傷,一邊抹眼淚一邊瞪人。
被她瞪的是個跟她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同樣灰頭土臉帶着傷,不服氣地回瞪。
樂揚要往裏邁的腿忽然收了回來。
院長視線投向他,問道:“樂揚,你有什麽事嗎。”
“沒事。”樂揚搖了搖頭,轉身快步離開了。
他本來想跟院長說一說他和莊文柏離婚的事,他心裏難受不知道該找誰傾訴,能夠想到的合适對象就只有一個院長。
但是……院長還有其他小孩要管教。
那兩個小孩子明顯比他更需要院長的引導。
樂揚嘆了口氣,心想,可能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過得太好,他有點矯情了。
末世時,隊友死了都沒時間哀悼,現在只不過是離個婚而已,還是自願離婚的,他居然就想要別人安慰了。
相比于他,莊文柏更需要人安慰吧,畢竟莊文柏人財兩空,而他啥也沒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