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莊疏雨坐下, 敲響琴鍵。修長靈活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跳躍,流暢舒緩的音符流瀉而出,是桑竹沒有聽過的曲子。
桑竹感覺違和, 一般音樂這種事,不該是蕭晟之更得心應手嗎?莊疏雨竟然也是深藏不露呀。看來之前莊疏雨有彈琴的戲都不是替身。
莊疏雨一邊彈奏一邊解釋:“表演系有一節課, 叫解放天性。每個人解放天性的契機和方式不同,今天先試試音樂療法。”
桑竹點頭, 深以為意。
為演好戲,他也搜索過相關資料。解放天性是為了訓練意識去達到自然的下意識創作, 擯除雜念挖掘深層次的自我, 達到更加靈活收放演技的層次。有用的方法因人而異。
有人也許通過跳舞領悟,有人通過瑜伽, 有的甚至是運動比如游泳。這算比較溫和的, 更誇張的連鑽胯互罵都有。
說起跳舞, 桑竹想起來之前莊疏雨說要檢查舞蹈來着,他已經準備差不多,但不知道該什麽時候提醒莊疏雨, 似乎對方都忘記了, 還是不要主動找罵吧。
眼看桑竹的表情已經神游天外, 莊疏雨還以為他這麽快就進入狀态, 細眉上挑頗為意外。
“我現在要問你一些問題, 你需要如實回答。喜歡的花是什麽?”
桑竹愣了愣:“茉莉。”
他緊張起來,不知道莊疏雨接下來會問什麽問題, 這種感覺好像在做心理咨詢一樣,很沒有安全感。他看了看窗戶, 如果說漏嘴, 從二樓跳下去, 應該不至于骨折。
桑竹的疑慮太過明顯,莊疏雨的演奏正好跟上桑竹的情緒,桑竹覺得神了,注意力被吸引,一眨不眨盯着莊疏雨的手指。
“先記住,這一段旋律代表的意思是:擔憂。”
莊疏雨又彈了好幾段,每一段都會停下來,問桑竹聽出來是什麽心情。
桑竹說出最直覺的感覺,莊疏雨也不糾正是對是錯,只是讓他記住這些心情對應的旋律。
Advertisement
莊疏雨:“與我而言,音樂是最好調動人情緒的媒介,這也是為什麽影視劇裏喜歡用配樂來渲染情節的原因。好了,閉上眼睛,我們要開始了。”
莊疏雨的聲音意外的溫柔,聽慣了他在片場的咆哮和毒舌,桑竹有點不習慣,但還是乖乖閉上眼睛。
“想象自己身處一片茉莉花海。微風拂面,自在悠然。”
桑竹鼻翼抽動,似乎真的聞到了香味,再多聞幾遍,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很好,茉莉花很多,你在裏面穿梭,花香萦繞你周身,沾染上衣擺。你很開心。”
莊疏雨的聲音沉下來磁性又溫柔,帶着魔力能卸下人防備。和這段話相配合的是喜悅和舒緩交織的背景音樂,桑竹不自覺控制着想象中的自己行走,快樂得笑容滿面。
“你很喜歡這片茉莉花海,你每天都會給他們澆水,悉心呵護。它們在你的照顧下,越開越多,花香越來越濃郁。”
桑竹眉頭舒展,沉浸在一望無際的花海裏,看着它們繁茂鮮活。
“這天,你像往常一樣給花澆水,你遇到一個人,全副武裝看不清樣貌。他在踩踏你最喜歡的茉莉花。告訴我,你什麽心情?”
桑竹蹙起眉頭:“憤怒。”
“很好,你走上前斥責他。”
在逐漸快節奏的旋律裏,桑竹開了口:“你不能這樣對它們。”
還是太溫和了,莊疏雨也不急,繼續引導:“你表現得很禮貌,但對方根本不聽,甚至變本加厲。它将茉莉花連株拔起。你該怎麽制止它?”
“住手!”
聲音些微高亢,但僅僅只是提高音量,對人起不了任何威懾力。
“對方将你推倒在地,大肆破壞。純白的花朵碾進土裏,到處都是殘枝敗葉。”
桑竹氣得渾身發抖,喊出來卻帶着哭腔,反讓人淩虐心大起。莊疏雨搖搖頭,決定換一個方法。
“這個時候你很重要的人出現,也在幫你制止破壞花田的人。這個人比你想象的脆弱,被那人打罵,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漫天飛舞的花瓣裏,一個佝偻的身影出現,顫顫巍巍攔在桑竹面前,蒼老的聲音慈祥而堅定:“桑桑不要怕,奶奶保護你。”
“老不死的,都要入土了還想阻止我?去死吧你!”
腳提了起來,就要踹向老人。
肉眼可見的,莊疏雨看到桑竹面部表情變了,确确實實的憤怒出現。
加快的音樂激昂,桑竹站起來,沖到鋼琴邊,把鋼琴當作意識裏的壞人,瘋狂砸動。
“滾!”
雜亂無章的琴聲将桑竹拉回現實,他睜開眼,眼底一片血紅。
莊疏雨驚喜:“就是這個感覺這個心情,你記住了嗎?”
桑竹茫然,憤怒瞬間化解,名為悲傷的情緒在胸口擴散,放聲大哭起來。
他覺得一定是原主的記憶在影響自己,但好難過,頭也好痛。
桑竹掏着口袋,翻出霍念塵叮囑他,要是頭痛就吃的藥,直接幹咽了下去。
莊疏雨沒想到桑竹解放天性後的反應這麽大,意識到桑竹原本就有精神疾病,會不會因為這樣,切換到另一個人格。
他走上前想安慰桑竹,而桑竹抽噎着後退,抗拒莊疏雨的靠近。
“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需要去醫院嗎?”
桑竹搖頭,等待頭痛慢慢平息,可憐又無助的樣子看得莊疏雨一陣心疼。
莊疏雨很想問桑竹想象中重要的人是誰,又擔心再次刺激到人,只能和他一起沉默,關切地看着他的變化。
藥效起作用,桑竹暈乎乎的,猶記得憤怒的情緒,但悲傷再次消失。
他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對,眨巴眨巴眼睛,抹掉淚珠之後倉惶道歉。
琴鍵被砸得高低凹凸不平,琴架有小小裂痕,算是報廢了。
“莊導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了。琴我會賠償,要是冒犯了您,我也會賠償。我……對不起!”
在桑竹惶恐不安的心情裏,莊疏雨輕柔擡起桑竹的下巴,擦掉臉上的淚痕,再整理好他的衣服,順着往下捧起他的手。
“疼嗎?”
桑竹:!
“不,不疼。”
“今天是我沒把握好度,請你吃飯就當賠罪?”
莊疏雨突然這麽溫柔,桑竹感覺見了鬼。
別說,真的會讓人迷惑,似乎兩人關系很不一般一樣,不然莊疏雨怎麽會低頭小心吹着手上的傷。
癢癢的氣息越來越近,手指周圍的空氣也在升高。
桑竹不自在抽出手,背在身後:“莊導上次給的藥還有,我會好好擦藥的。”
莊疏雨恢複到正常不冷不淡的态度,後退幾步出了安全距離。
“不錯,你能很快進入狀态,說明音樂對你解放天性有用。但記住,沒有我的引導,不要嘗試自己去做。”
這才是正常的莊疏雨,桑竹覺得剛剛自己肯定是想多了,他收拾好心情,應了聲:“明白了,謝謝莊導。”
“走吧,吃飯。”
狗仔隊從莊疏雨進琴房開始就蹲點,這個時候兩人一前一後出來,瘋狂拍照。拍着拍着,一只手擋在鏡頭處。
“蕭……”
“閉嘴。”蕭晟之不客氣搶過狗仔的相機,冷冰冰道,“沒收了,別讓我再看到你。”
“大哥!那是我吃飯的家夥!”
一張支票拍到狗仔眼前:“夠嗎?”
“夠了夠了!”狗仔狂喜,跑得飛快。
蕭晟之抱着相機,對逐漸遠去的二人再拍下一張,喃喃道:“這便是還你的了,我和以前的你再不相欠。”
吃飯的時候,桑竹才覺得手指很痛,筷子和勺子都拿不動。莊疏雨坐得近些,示意他張嘴。
桑竹耳根瞬間漫上緋色,這舉動怎麽看怎麽不對勁。
“嘴巴縫住了?不是說要賠償我嗎?”莊疏雨用勺子舀了勺土豆泥,刮幹淨周圍,義正言辭說道,“你今天吓到我了,對精神損失的賠償,就是讓我喂你吃東西,很合理對不對?”
桑竹蜷起手指想抓衣角,但因為傷僵住一兩秒。輕輕顫動的睫毛下眼神慌張,眼尾的紅色還沒有完全消散又聚了起來。
他小心張開嘴,咬上勺子,唇瓣蠕動很快吸走土豆泥,垂下眼睑抿着唇吞咽。
莊疏雨眯起眼睛,換上筷子又夾了塊肉。
靈活的舌頭卷過肉塊,舌尖掃過唇角攪走的不是肉汁,是莊疏雨和尚一樣,從出生以來就沒有被攪動的春心。
莊疏雨放下筷子,悶頭喝了口茶。
“莊導,我吃飽了,謝謝。”
桑竹坐立難安。
莊疏雨神态明顯不悅:“就吃了幾口,別跟我客氣。想反悔賠償?”
桑竹只能繼續接受投喂,食不知味。
莊疏雨動作也越來越敷衍,好幾次土豆泥沾着勺子太多,為了不掉落,桑竹只能很小心地把四周舔舐幹淨。
桑竹吃得專注,不敢看人。
莊疏雨卻肆無忌憚,唇角含笑。他想着,養一只這樣的小兔子,挺不錯的。秀色可餐,乖巧聽話,有天賦又努力。
然後把兔子的病治好,據為己有。
直到桑竹盤子裏的東西被悉數吃完,莊疏雨盤子裏的分毫未動。
桑竹愧疚,因為自己耽誤了莊導吃飯。
“我也吃飽了。”莊疏雨餍足舔舔唇,笑着揉了揉桑竹的頭,“真乖。”
桑竹敢怒不敢言,幹巴巴笑着。
霍念塵的車已經在飯店附近停下,來接桑竹的時候莊疏雨拎着打包的盒子,笑眯眯跟霍念塵打招呼。
“小霍好。”
霍念塵遲疑,推了推鏡框點頭:“莊導好。”
桑竹小聲說了句“莊導再見”,就步履匆匆爬上車,揉着圓鼓鼓的肚子。霍念塵還沒發火啓動,看桑竹狀态挺不對勁,問他怎麽了。
“莊導好厲害。”桑竹摘取重要部分,總結今天的收獲,“他成功調動我憤怒的情緒了。”
“不錯。”
霍念塵雙手牢牢按住方向盤,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桑桑害羞的時候,就會這樣。莊疏雨做了什麽……
桑竹擔心霍念塵發現什麽,心虛問道:“怎麽了?”
“沒事,回家了。”
另一邊,莊疏雨回到琴房,将沾染桑竹血跡的鋼琴殘骸拾起,小心放進口袋。
處理完畢以後,他給學校領導打了電話:“對,拍攝需要,這架鋼琴我買了,之後會有人來擡走。”
莊疏雨坐在操場,慢條斯理吃完冷掉的飯菜。
夜幕降臨,燈火霓虹,少男少女心事在操場融合交纏。
莊疏雨躺在角落,惬意自在。
借着陰影遮擋,沒人注意到那裏躺着一位明星。
“年輕真好啊。”
手機來電,他接通,裏面傳來冷靜克制的質問:“你對他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桑竹:QAQ我吃撐了
莊疏雨微笑:我也撐了
霍念塵:我也撐了
作者君點頭:一個吃飯,一個吃美色,一個吃醋
-
感謝在2023-02-16 14:02:49~2023-02-18 23:37: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求更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