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第22章 22
◎“自己走還是要我抱?”◎
慕昭心髒一緊, 站在原地沒動,看他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哥,這是我新交的好朋友, 叫慕昭, 你認識她嗎?”秦書瑤忙着把慕昭介紹給秦嶼池。
“昭昭姐,這是我哥, ”頓了頓, 她加了句, “親哥。”
她熱情地介紹完, 但兩人都很不給面子,秦嶼池看了慕昭一眼便淡淡收回視線, 不緊不慢地摘他的護腕,慕昭則是低着頭,不聲不響地站在原地。
秦書瑤:???
這是怎麽回事?!
秦書瑤眯起眼睛, 敏銳地察覺兩人之間氣場不對。前段時間秦嶼池說給她找了個嫂子,本來秦書瑤想去找嫂子玩的,但陸淮之哥哥說, 嫂子把她哥甩了。
秦書瑤還有點小遺憾,她連未來嫂嫂的面都沒見過,她哥就被甩了,真的太沒出息了!
不過昭昭姐看着也很不錯, 如果能當她的嫂子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昭昭姐能不能看上她哥。
秦書瑤眼珠轉了轉, “昭昭姐,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啊?”慕昭難以置信地看着剛認識半小時就邀請她一起吃飯的秦書瑤。
秦書瑤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 我也沒有什麽朋友, 過生日只能求着我哥一起過, 每年都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昭昭姐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嘛?”
邊說她邊眨眼,看上去像是個委屈巴巴的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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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昭下意識看向背對着她的秦嶼池。
察覺到她的視線,秦書瑤順着看過去。操,丘比特腦上頭,忘了問她哥的意見。但話都說到這兒了,秦書瑤只能硬着頭皮問下去:“哥,昭昭姐也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可以嗎?”
慕昭手指蜷了蜷,看着他轉過身,終于把視線落在她身上,掀起眼皮看她,眼神淡的她仿佛只是個陌生人。
安靜的這幾秒,慕昭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他會不會讨厭到連飯都不願意和她一起吃?
慕昭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籃球賽剛結束,圍在周圍的女生還沒散去,本該是吵鬧的環境瞬間安靜下來,仿佛全世界都在為此刻的四目相對讓步。時間變的很緩慢,金色的陽光落在他們倆中間,像是一把利刃,劃出楚河漢界。
少女純黑色的雙瞳純淨透亮,漆黑的沒有任何雜質,眸底斂着層朦胧的水霧,懵懂又執拗。
秦嶼池最見不得她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明知道不該和她繼續,甚至連開始都不該有,明知道對他和她來說,到此為止是最好的選擇。
可看着她的眼睛,拒絕的話根本沒法說出口,眼前閃過拒絕後她臉上可能會出現的表情——
大抵是不高興的,她現在還喜歡他,哪怕只是很淺的喜歡,可仍舊是喜歡的。
如果他拒絕,小姑娘大概會把這份喜歡藏在心底,然後慢慢地就會遺忘。
反正本來就是很淺的感情,用不着多少時間就能徹底忘記。
他太了解她,慕昭有着接近孩童的天真,同時敏銳如幼獸,自我防禦幾乎是本能,碰到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堅持不了多久就會選擇放棄。
哪怕她還喜歡,但能讓她開心的事情和人太多,她還有朋友有親人有她喜歡的專業,少了一個他根本算不了多大的事兒。
空氣安靜了大概有五秒。
其實很短暫,對于旁觀者來說只是眨眼的功夫。
但對于慕昭來說,這期間的任何一秒都被拉的格外漫長。
他怎麽還不回答?
是不願意和她一起吃飯嗎?
垂在身側的手指蜷了蜷,慕昭蝶翅般的睫毛止不住的顫抖。
又過了三秒鐘,他仍是沒有回答。
大概是讨厭死她了,連開口說話都不願。
慕昭咬着唇,眼底閃過一抹悲戚,正要收回視線,忽然聽到秦嶼池低聲說:“随你。”
随你?
意思是他還願意和自己吃飯!
原本暗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就像泉水裏倒映着的星星,幹淨的沒有絲毫陰霾,滿是少女的欣喜。
所有的權衡在這一刻都自動做出選擇,秦嶼池的嗓子發癢,胸口的躁意奇跡般安定下來,腦海裏有個認知愈發清晰。
得到秦嶼池的同意,秦書瑤很高興,看樣子她哥很喜歡昭昭姐嘛,不然肯定會讓自己滾蛋的。秦書瑤沖着慕昭撒嬌,“昭昭姐,陪我一起去吃飯嘛。”
慕昭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好耶!”秦書瑤挎着她胳膊,小聲地和慕昭吐槽,“我哥他脾氣就這樣,差勁的很,但人其實還不錯的。”
慕昭被她拉着往外走,快出籃球場才想到被遺忘的江述白。
完了,他肯定要罵自己重色輕友!
慕昭:“我先去和我朋友說一聲。”
秦書瑤點頭:“嗯,我等你。”
剛才那幕江述白也看見了,見慕昭朝他這邊走,挑了挑眉,輕漫地笑道:“被趕回來了?”
慕昭:“……”
他就不能見得她好!
她撇了撇嘴:“沒有,我要和他一起去吃飯。”
江述白收起笑:“所以你來找我是...?”
慕昭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來和你說再見的。”
江述白:“……”
“謝謝啊,”他扯了扯唇,“慕昭昭你真是沒良心,見色忘友重色輕友的白眼狼。”
慕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安靜幾秒,慕昭正準備離開,又聽江述白開口:“還喜歡他就和他把話說清楚,他這種到處亂咬的瘋狗就該配你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
慕昭:“……”
他才不是亂咬的瘋狗。
自己也不是小白眼狼。
不過他和自己很般配這點倒是沒說錯。
-
幾人是開車去的。
陸淮之負責當司機,他剛把車子開過來,秦書瑤忙着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後排留給秦嶼池和慕昭。
秦嶼池淡淡地掃了眼秦書瑤。
秦書瑤沖他擠眼:抓緊機會!
秦嶼池:“……”
他沒再搭理她,打開車門上車。
慕昭也只好拉開自己這側的車門上車。
上車後,不知道是刻意還是無意,秦書瑤一直在和陸淮之搭話,全程沒有搭理她,身側的秦嶼池從上車開始就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搞得慕昭非常不知所措。
她只好低着頭發呆,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到他的側臉。和他的正臉比起來,側臉深邃淩厲,輪廓利落分明,黑長的睫毛濃密如鴉羽,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好看的不像話。
又想到剛才江述白說的話,他要她把事情和秦嶼池說清楚,算起來如果不是那天在商場見到秦書瑤,他們現在還是好好的,是她沒有把話問清楚。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她當時這麽生氣,沒有做到理智思考也是情有可原的。
慕昭認為這件事兩人都有錯,但她錯的稍微多那麽一點點,她不是死也不低頭的人,慕昭下定決心,等會要把事情和秦嶼池說清楚。
要怎麽說呢?
道歉?可是他也有錯,只讓自己道歉太不公平了。
而且她都願意主動和他吃飯,這代表她在低頭,他居然還不理自己。
脾氣未免太大了點。
慕昭還在糾結,忽然前面有個急轉彎,陸淮之猛踩急剎車,慕昭本就沒有準備,随着身體慣性,直接栽倒秦嶼池的大腿上。
額頭筆直地撞上他的大腿,秦嶼池悶哼了聲,漆黑的瞳眸驟然緊縮,整個人僵硬的沒有任何動作。
少女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腿側,秦嶼池垂在身側手指關節陣陣泛白,似有若無的觸感快要将他最後一絲理智撕裂。
喉結上下滾了滾,秦嶼池閉了閉眼,用盡全力克制住欲念,低眸看她,嗓音沙啞:“還不起來?”
“……”
聽到他的聲音,神經像是被火燒般,慕昭連忙從他腿上爬起來,臉燒的厲害,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剛爬起來,陸淮之突然又踩了個左轉彎的急剎車,還沒坐穩的慕昭又一次栽倒他的大腿上。
就在她腦袋和大腿還有一公分左右的距離時,秦嶼池忽然伸出手,骨節分明的手指隔在她的額頭和他的大腿之間,替她緩解了撞擊帶來的疼痛。
他掌心溫熱,摸着很舒服。
可能是沖擊力太大,慕昭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指骨。
利落分明,很硬。
陸淮之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這幕,慕昭趴在秦嶼池的大腿上,他渾身崩的僵硬。陸淮之啧了聲,很沒誠意地說:“抱歉。”
感受着腿上的柔軟和女孩溫熱的呼吸,秦嶼池喉結滾了滾,涼涼地掃了陸淮之一眼,“不會開車給老子滾。”
陸淮之回給他一個“很委屈”的眼神。
慕昭緩過那股勁,很快從他腿上爬起來,端正身體坐好後,不好意思地看向秦嶼池,但他已經重新阖眼,下颌線繃的很緊。
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
慕昭撇了撇嘴,他一個大男人脾氣怎麽這麽大?
雖然是她誤會了他還冷暴力他,但她又不是故意的。
她嘟囔了句“謝謝”,然後往車窗移動,身體緊貼着車門,這樣就不會再撞到他了。
下車後,慕昭想和秦書瑤一起走,但她一直和陸淮之聊天,把自己這個新朋友抛之腦後。
慕昭只好一個人悶悶地跟在他們倆後面。
低着頭的緣故,慕昭沒能注意到馬路急轉彎的轎車,差點被撞到時,腰被人猛地往後攬。
熟悉的薄荷煙草味迎面襲來,慕昭不自覺的更加心悸,四面八方都被他的氣息包圍,她想着道歉的臺詞,剛要開口,頭頂傳來涼涼的聲音:“瞎了嗎?”
慕昭眼底瞬間變的暗淡,他現在肯定非常讨厭自己,又兇又冷漠。
心底滋生了點小委屈,慕昭雙手抵着他的胸膛,從他懷裏退出來,匆匆說了句“對不起”,加快腳步去追秦書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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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吃的是火鍋。
慕昭全程都怔怔的,腦子裏不停地想秦嶼池剛才的語氣和說的話,他肯定因為那晚的事讨厭她了。
喜歡的人讨厭自己,她該怎麽辦?
“昭昭姐,你想什麽呢?”秦書瑤見她出神,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
結果不小心碰倒熱水壺,秦嶼池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到慕昭痛的驚呼——“啊!”
滾燙的熱水澆在手上,慕昭有種皮開肉綻的感覺。
秦書瑤沒來及做出反應,就聽到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緊跟着慕昭整個人就被秦嶼池帶進懷裏。
他們倆是并排坐的,兩把椅子直接倒在地面上。
秦嶼池臉色冷沉的駭人,拉着慕昭的手就往洗手間走。秦書瑤也吓了一跳,她從沒見過她哥這麽生氣,忙着站起來跟過去。
陸淮之挑眉笑了聲,沒動,繼續涮他的肥牛卷。
慕昭任由他拉着自己,皮膚被熱水燙的除了痛的倒吸涼氣沒有其他的感覺,疼的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
直到冰涼的水從被燙到的手指上流過,皮膚上的痛感才緩解了一點,但尖銳的刺痛仍是難以忍受。
慕昭咬着唇,低頭看着他帶着她的手在涼水下面沖,原本白皙纖細的手指被燙的通紅,還起了好幾個水泡。
低着頭的緣故,她沒能看到秦嶼池眼底的心疼,但跟在後面的秦書瑤看的清清楚楚。
完了,她完了。
秦書瑤小心翼翼地開口:“哥,昭昭姐沒事吧?”
“你把手伸進開水裏,看看有沒有事?”秦嶼池的語氣不耐煩到極點。
秦書瑤更自責,“對不起昭昭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嶼池正要開口罵這個不長眼的妹妹,話還沒說出口,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
慕昭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小聲地說:“你別兇她。”
秦嶼池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樣,一股子燥郁悶在胸口,憋屈的厲害。
又聽她繼續說:“也別兇我。”
秦嶼池氣笑了:“老子什麽時候兇過你?”
他終于願意理自己了!慕昭不顧手指還在疼,又扯了扯他的衣服,小聲控訴:“你剛剛說我是瞎的,而且你還冷暴力我。”
小姑娘咬着唇,瞪着漂亮的眼睛看他,細數他的罪行。
秦嶼池低頭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眸色晦暗不明,然後繼續用涼水給她沖手指。
怎麽又不理她了?
慕昭鼓着腮幫,見他蹙着眉,低聲說:“去醫院。”
秦嶼池親自開的車,車速提到北城限速的最高,中間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等到了醫院沒有挂號直接去了間辦公室。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醫生立即起身迎過來。
慕昭的手燙的比較嚴重,幾個水泡看起來血肉模糊,秦嶼池的眉頭重重皺起,沉聲問:“怎麽樣?”
醫生:“需要用消毒針把水泡刺破,再塗藥膏包紮,按時換藥兩個星期就能痊愈,不會留疤,但注意別沾水。”
聽到那句“把水泡刺破”時,慕昭的肩膀顫抖了下。
注意到她輕微的動作,秦嶼池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對着醫生說:“輕點,她怕疼。”
醫生:“……”
挑個水泡而已,搞得跟做手術開刀似的。
現在的小年輕真矯情。
慕昭坐在椅子上,秦嶼池站在她身側,見她怯怯地伸出手又縮回去,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見她紅着眼睛,眉頭重重皺起,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來。
他沒說話,擡手扶着她的腦袋,讓她的臉靠在他的腰上。
修長的手指順着她的長發,低低地哄着:“忍一忍,想哭就哭出來。”
慕昭任由他摟着自己,額頭貼在他的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煙草味,原本沒有多委屈,可聽着他溫柔的哄慰,就如決堤的洪水般湧了出來。
她一直很怕疼的。
平時體檢抽血都要做好幾次心理建設。
而且都是因為他剛才那麽冷漠,不然她肯定不會出神沒注意到熱水壺,平白遭這種罪。
消毒針刺破水泡的那刻,眼淚再也忍不住,慕昭渾身僵硬,沒有哭出聲,但眼淚很快将他的大衣打濕。
察覺到腰間的濕意,秦嶼池的臉色更沉,眼睛直直地盯着醫生的動作,眼神溫淡,但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醫生:“……”
他下手已經很輕了。
只是光看這手就細皮嫩肉的,這姑娘肯定是嬌生慣養的長大的,一點兒都不耐疼。
只是處理個燙傷真的而已,至于讓院長把他叫來嗎?随便叫個護士處理不就行了?
心裏默默吐槽,醫生的動作放的更輕。
好不容易把水泡刺破,醫生開始給慕昭擦燙傷藥膏。
秦嶼池把她貼在臉頰上的發絲撩到耳後,小姑娘雙眼通紅,眼眶裏還含着眼淚,看着去讓人心疼不已。
心尖像是被蟄了一下,他撫着她的長發,啞聲哄着:“把藥上完就不疼了。”
慕昭低着頭,悶悶地嗯了聲。
擦完藥然後包紮,期間難免碰到傷口,她始終忍着沒吭聲,眼淚也不掉,只是臉色慘白,疼的都要麻木了。
結束後,慕昭的手被包成了粽子,她還在慶幸幸好傷的是左手不然她怎麽參加期末考試。
醫生松了口氣:“過兩天來換藥,不能碰水,飲食上注意要清淡些,有什麽問題給我打電話。”
秦嶼池颔首道歉:“麻煩了,王醫生。”
低頭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臉上還有沒幹的淚水,到處都是淚痕,遠沒有偶像劇女主角哭泣時的唯美,看着髒兮兮的。
秦嶼池心下覺得有些好笑,揉了揉她的腦袋,“自己走還是要我抱?”
他看着她的眼睛,黑眸裏滿是寵溺的笑意。
安靜幾秒,慕昭伸出雙手,“要抱抱。”
作者有話說:
慕昭昭:這人的脾氣未免太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