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風信子
風信子
狹小的房間因為樓間距的原因并不算明亮, 即便是白天屋子裏面也需要打開燈補充光亮，雖然不算大但一眼望過去打掃得很幹淨空氣裏都帶着潔淨的淡淡花香沁人心脾。
進門的木質櫃子上還擺着一小把風信子花束，大小一看就知道是給小孩子準備的。
小玫依偎在媽媽的懷裏, 天氣炎熱她穿了一件藍色碎花的吊帶裙子頭上戴了一頂柔軟的小帽子擋住刺眼的光鮮，露在外面的肌膚光潔白嫩得豆腐做的藕段。
兩段白生生的肥短胳膊緊緊圈着陸元的胳膊, 圓溜溜的大眼睛黑葡萄似的轉了轉好奇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地方。
可愛得像一只肥嫩的小羊羔。
跟在她身後的是一臉姨母笑的背包使者沈清漪。
她們倆是一塊兒去托班接小玫放學的, 今天很巧下午的時候班上有個調皮的小男孩手欠揪了小玫的辮子, 吓得小玫哇哇哭了一下午。
陸元去的時候小玫還趴在路老師的懷裏嗚嗚的埋頭哭, 眼睛紅得像個兔子，小手還在不停的拍自己的腦袋想把頭上的髒東西拍下來。
路老師很內疚, 紅着眼眶不斷責怪自己不該因為現在小玫比以前的情況好一點了就疏忽了照顧, 看到陸元來了不斷道歉。
陸元連忙去扶神經緊繃的路老師, 而沒有先去抱哭泣的小玫，淡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沒關系的路老師, 這也不是你的錯，小玫也沒有受傷只是哭了而已, 小孩子哭一哭不算什麽大事我們安慰一下她就好啦。”
頭發亂糟糟坐在海綿墊上的小包子還在抽抽搭搭，此時不知道在想什麽哽咽着小心擡頭看看路老師又看看陸元。
哭聲也細弱了下來, 但眼淚卻啪嗒啪嗒的像斷了線的珍珠, 看着惶恐又無措可憐極了。
也許是天生的母女血緣，陸元幾乎是下意識就看出了小玫此時小心翼翼的想法——她以為是自己的原因路老師才會這樣緊張失措。
真是個小心翼翼的又太懂事的小孩。
明明她才兩歲零兩個月。
Advertisement
陸元上前蹲下身, 握住小玫的兩只肉肉的小手看着她淚眼汪汪的大眼睛，輕聲道，“路老師不是故意的, 小玫也不怪路老師的對不對？”
小玫兩抹淡淡的眉毛都皺在了一起，眼圈和鼻頭都哭得紅紅的, 怯怯點了點頭扒拉上媽媽的肩頭，細聲細氣哽咽道，“素的嗚嗚……”
看得邊上的抱着小玫水杯的姨姨沈清漪眼睛都快發射桃心了。
老天！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可愛的小萌物！
可憐兮兮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
陸元也沒想到沈清漪這個大大咧咧略顯粗線條的資深二次元居然會這麽喜歡小孩子，雖然她的小孩是真的很可愛沒錯。
“沈清漪！你還把我家打掃了呀！”陸元更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麽細心。
“對呀！我不是想着小玫細皮嫩肉的萬一對灰塵什麽的過敏呢？”沈清漪笑眯眯的拿起櫃子上的一小把風信子花束試探性的舉到小女孩的面前。
“小玫寶寶~阿姨給你準備的小花花喜不喜歡呀~~”
她夾着嗓子眯着眼睛像極了防拐宣傳片裏的怪阿姨，嘟着嘴唇哄小玫，“想要花花就給阿姨抱抱好不好？”
人與人之間或許真的存在某種神奇的磁場，小玫膽小怕生格外嚴重今天下午還哭了一場，連嘟嘴求抱抱的沈清漪都沒想到，小玫居然真的羞答答的把小手張開了。
沈清漪頓時心都化了，嗚嗚叫着寶寶好乖一邊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去抱。
但她還沒抱到手小玫已經縮回陸元的懷裏的，手裏緊緊抱着不知道怎麽做到從沈清漪手上拿過來的風信子。
“你個小鬼頭！原來是騙姨姨的花的！”沈清漪龇牙咧嘴，假裝生氣肚的嘟起嘴。
陸元頓時失笑，她摸了摸小玫柔軟的發頂，對上圓溜溜的大眼睛鼓勵道，“沒關系，小玫今天很棒，我們下次再和幹媽抱抱！”
沈清漪假裝不情願，“好吧……不對！”
她反應過來了，滿臉驚喜，“幹媽？！”她的開心和雀躍滿滿當當的展示在她大大的眼睛裏，“你不是說錯了吧？！”
“對呀！”陸元抱着小玫往裏走，小女孩小手裏的風信子就像一小片搖頭晃腦的棉花糖，她的心情也像一片甜絲絲的棉花糖。
她回頭笑容燦爛的對沈清漪打趣道，“說什麽呢！我們不是早就說了互為對方小孩的幹媽嗎？你還想賴賬啊！”
沈清漪哪裏是想賴賬，她是感動死了她撲上去張開雙臂連帶着小玫一起抱住，“我還以為我現在不夠格當你女兒的幹媽呢！！！”
說真的，她一邊笑一邊眼淚都快忍不住掉出來了。
她涕泗橫流的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看！我早就把我幹女兒的禮物準備好了！你個豪門闊太可不許嫌棄啊！”
她們明明是最好的朋友這個人怎麽會這麽想！陸元被她整得也鼻頭酸酸的聲音裏帶着鼻音。
“什麽不夠格啊！小玫有你這麽愛她的幹媽是她的福氣才對，我都沒想到提前把家裏布置一下！”
她在門口的時候只能感覺到房間裏面很幹淨，走到裏面了才發現就連家具都貼心的在棱角處貼了防撞膠。
她一看這個小盒子裏的東西更忍不住眼淚了，小巧的金鎖雕刻得很精致盒子下層壓着的購買日期和金鎖上的一模一樣，都是小玫的出生日期。
這是一份兩年零三個月前就準備好了的禮物。
陸元不是一個細心的人，但是一個對別人的愛意很敏感的人。
這種真心的、柔軟的、腼腆的真誠愛意。
陸元仰起頭笑得柔軟眼睛裏卻忍不住泛着淚花。
一只柔軟的小手悄悄覆在她的眼皮上。
是小包子玫玫，在媽媽懷裏眨巴着眼睛看着媽媽泛紅的眼眶，像是被媽媽的眼淚影響了眼眶裏也有眼淚在打轉，“媽媽……”
陸元噗嗤一聲笑了，按住小玫的小手，“媽媽這是幸福的眼淚呀！”
她吸了吸鼻子，親了一口小玫軟嫩的臉頰，“說起來媽媽還沒幹媽對你好，幹媽還惦記着你的生日，媽媽卻沒陪在你身邊。”有些事越想越後悔，越愛她越內疚。
小玫不懂媽媽在說什麽，但小玫會拉着媽媽的手捧着媽媽的臉啵啵親媽媽一口。
陸元又被女兒哄好了，破涕為笑心情很好的牽着小玫的小手示意她去看她新出爐的幹媽，臭屁道，“你看幹媽這麽愛媽媽連帶着也這麽愛你，我們真是太幸福啦！”
小玫懵懵的靠在媽媽懷裏手裏抱着一朵搖來搖去的風信子更像宮崎駿動畫片《紅豬》裏被綁匪‘綁架’的小女孩了，可愛得讓沈清漪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機怒拍了十張。
也許是脖子上幹媽新送的平安鎖加持，小玫進步很大的可以握着沈清漪的手指去探索媽媽的‘秘密基地’，雖然另一只手還是要緊緊牽着媽媽才可以。
晚飯是沈清漪親自下廚做的番茄燴飯，酸酸甜甜的很開胃陸元和小玫都吃得肚皮滾圓。
一直到夜幕降臨之前小玫對這個陌生的環境都适應良好，吃晚飯的時候也沒吵着要爸爸，讓陸元很是松了口氣。
她最擔心的就是小玫習慣到了傍晚就看到爸爸，一到天黑爸爸就陪她講故事的生活習慣，今天忽然打破會哭，她和小玫的相處确實挺好的，但是真哭鬧起來她也無力招架。
不知不覺天黑了，原本興致勃勃和沈清漪玩你畫我猜小游戲的小玫也開始有點坐不住了，時不時的看着她時不時的看着外面。
她想回家了。
今天小玫适應外界環境和陌生人的任務超額完成，陸元立馬站起身和沈清漪告別。
“那我送你們到小區門口吧，這一片的安保挺爛的。”沈清漪跟着她站起來。
“天黑了你還是好好呆在家裏吧。”陸元抱起小玫，朝她露出一個你安心的笑臉，“我等車到了再下去，現在才七點多一點點距離不會有什麽事的。”
沈清漪讀小學時還住在鄉下，每天自己趕一個半小時一路的公交車回家，有一回錯過了時間趕夜路從村口回家的時候被不懷好意的村裏流氓堵了個正着。
天寒地凍，四方都是寒風呼嘯的空曠田野，她的身體顫抖得像田地中寒風瑟瑟的麥稈，夜深人靜的鄉下連個能呼救的人都沒有，幸好她爺爺出門找她才平安回家，那時候她才十四歲。
從那以後沈清漪就很怕黑，尤其是害怕夜裏自己一個走夜路。
只是她一向在人前大大咧咧沒心沒肺也沒幾個人把她的這段心理陰影當真，只有陸元，無論多晚無論去哪都會陪着她。
“車到了，我走啦！”陸元抱着小玫騰不出手朝沈清漪歡快晃了晃腦袋。
晚上七點出頭正是熱鬧的時候，一下樓就能聽到不遠處小區花壇邊老年人嘹亮的廣場舞伴奏，單元樓裏亮着大片燈火。
老小區的燈年久老化，在夜色裏跳躍着一閃一閃，刺得人眼睛疼。
“燈在跳舞！”小玫奶聲奶氣道，揮了揮手裏花瓣零零散散的風信子。
陸元聞着空氣裏隐隐約約傳來的燒烤香氣，擡起手先捂住了小玫的眼睛，“寶寶也會跳舞對不對？”
燈光太閃眼前黑乎乎的路面就更看不清。
而在燈光閃爍着的角落，一個個子不高的男人身形正朝着她們的方向停住了腳，抽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狂喜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