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奶油蛋糕
奶油蛋糕
柔軟兒童床像一塊堆滿奶油的蛋糕，四周立了安全圍欄，圍欄上挂着幾個小小的毛絨玩具。
房間的空調溫度開得稍高，小女孩蜷縮着躺在淩亂的被子堆裏，睡得紅撲撲的臉蛋粉得像是多汁的蜜桃，長長的濃密眼睫毛乖巧的垂在眼下。
肥嫩的小手抓着抓着枕邊布偶恐龍的尾巴。
可愛得像是動畫片裏才有洋娃娃。
陸元躬下身子慢慢湊近。
靠得越近鼻息之間屬于小女孩的奶香味就越濃郁，直把人心間都融化的甜味。
陸元怔怔看了一會兒。
小玫的臉頰軟嫩泛着蘋果般新鮮的紅暈，圓滾滾的鼓起，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像只可愛的小金魚。
和透過手機屏幕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去年春天的時候小玫還只會說幾個字，軟乎乎的小奶音口齒不清的喊“麻麻麻~”
一聽見媽媽叫她的聲音就咯咯咯笑到露出兔子樣的小門牙，迫不及待的伸出小手要給媽媽遞自己最喜歡的玩具。
……
現在，終于能直接面對面的觸摸到她了。
心髒收縮呼吸都沉了一點，微妙的感覺牽扯着她的心髒酸酸脹脹，讓她的視線離不開這章圓圓的小臉。
她很想摸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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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知道從哪裏看來的民間消息，小孩子總是摸臉頰容易睡覺流口水。
于是指尖只好退而求其次碰了碰她蜷曲的額發，才小心的伸手摸了摸女兒小手上的肉窩窩。
幼兒的手飽滿又脆弱，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感覺。
手心溫熱的粉嫩指頭動了動，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沉在甜蜜的夢想似乎感受到了什麽。
陸元的目光更柔，她更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小玫睡醒看見媽媽已經來到了身邊。
季星遠就在她身後，看着女人在黑暗裏彎下腰長久凝視着搖籃裏孩子的背影，他的心口也像是被人重重錘了一拳，眼中複雜的情緒翻湧。
只是一會兒，陸元轉身無聲向季星遠打了個手勢，季星遠了然放緩腳步跟在她明顯過分小心的背影後關上小玫的房門。
驟然到明亮的燈光下，陸元眼睛眯了眯，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眼神在走廊兩邊的牆紙上游移了片刻就是沒停留在他的臉上，“……那早點睡？”
說完轉身還沒邁開腳步，就聽見身後季星遠清冽微啞的聲音，“我們談談？”
陸元背影一僵。
還是來了。
她指望季星遠這個非常有條理的人能就這麽輕易将她自顧自回國這件事揭過簡直是太不切實際。
季星遠嘆了口氣，高大身量半靠在門框，平直的肩膀撐起家居服柔軟的布料，姿态慵懶而随意，“放心吧，我現在不生氣了。”
至于剛才什麽時候生氣的，為什麽不生氣的一概不知。
陸元自覺是自己沒猜透這個男人的本事，長途跋涉之後的腦袋格外糊塗，幹脆什麽都不想了，反正氣吧，氣壞了她也不負責。
“好吧。”陸元打了個哈欠，忍不住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季星遠像是現在才忽然想起來她坐了将近二十個小時的飛機，看着陸元眼下濃濃的青黑色，嘆了口氣慢慢站直道，“還是算了，你去睡吧，有事明天再說。”
陸元困惑的看了一眼他的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他這又是在搞哪出。
但她是很困，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的轉身回房間。
撐了将近二十個小時的旅途，一晚上還意外遭遇了季星遠，洶湧的困倦下她還得夢游似的将洗手臺這些恢複原狀。
就算這房間是別人的也沒辦法了，她默念了一句不好意思，只能暫時借用一下。
她不想和季星遠靠得太近，但更不想錯過這可能是唯一和女兒朝夕相處的一段時光。
一夜無夢。
咚咚咚，像小貓砸門的動靜把陸元從夢裏陽光燦爛的小公寓裏叫醒。
陸元的睡夢還停留在幾千公裏外的南加州，睜眼看到雪白幹淨的天花板和陌生的遼闊空間呆了呆。
思緒回籠，她清晰聽見了門外小貓撓門一樣的動靜，不是她的夢。
陸元捋了一把睡得亂糟糟的頭發，下床跻拉着拖鞋睡意惺忪地開門。
“咦。”頭發散亂，套了件寬大t恤當睡衣的陸元本以為是什麽寵物直到看清門口的人之後驚訝出聲，随即聲音都溫柔了下來。
困倦迅速消散，她蹲下身目光柔軟像冬日裏金燦燦的暖陽。
柔和又帶着滿腔明亮的期待。
現在門口的小孩小小一只，個頭勉強超過她的膝蓋，頭發亂七八糟的散在圓圓的小腦瓜上，懷裏抱着布偶小恐龍，身上還穿着昨天晚上的睡袋。
此時此刻正癟着嘴眼巴巴，大大的眼睛裏亮晶晶的閃爍着淚光。
她沒有立刻靠近而是停在原地，蹲下身讓小玫能仔細看清她的臉。
但小玫只有兩歲，看着她的臉只覺得眼熟，長長的睫毛像小鳥的翅膀，一下下的撲閃着，看了很久，癟着小嘴泫然欲泣。
沒認出來她是誰，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陌生還有……害怕。
小玫害怕她。
陸元紅唇微抿，壓下心底的酸澀，放緩聲音輕柔道：
“嗯？小玫怎麽啦？”
陸元一點點的靠近她，聞到小女孩身上柔軟的奶香，忍住鼻頭的發酸。
小人察覺到她的靠近下意識搖搖晃晃的後退，眼眶裏眼淚閃了閃，“……爸爸，要爸爸。”
她想哭，但是倔強又害怕于是就緊緊咬着嘴唇不肯發出一點多餘的聲音，大大的眼眶裏晶瑩的眼淚搖搖欲墜，看着可憐極了。
“爸爸？”陸元眼眶裏的眼淚也要落下來了，近乎慌亂站起身去找季星遠，“別哭哦，我去幫你找爸爸！”
推開他房間的門，不在，客廳、廚房、書房裏也不在，陸元找一個地方，亂糟糟的頭發就更亂一點，心裏更慌張一點。
他人呢？！不會就這麽上班去了吧？？？
正當陸元六神無主的時候，既看不到爸爸也看不到陸元的小玫終于忍不住抱着她的小恐龍哇哇哭了出來。
陸元咬了咬牙只好三步并做兩步的快速折回去，看着小玫抱着小恐龍在她房間門口哭得傷心欲絕。
圓圓的小臉哭得臉頰通紅，黃豆大的淚滴從長長的睫毛下滾落，頭發亂糟糟的，一邊哭一邊奶聲奶氣的叫爸爸，只是幾聲就能感覺到她的聲音越來越啞。
小小的身體都在發抖，讓人提心吊膽她會不會直接哭暈過去或者哭壞了嗓子。
陸元哽咽了一下，擡手抹了把臉上的眼淚也不敢貿然靠近抗拒着她的小玫。
手足無措。
她應該怎麽辦。
小女孩哭了很久直到嗓子都啞了才松開緊緊捏着小恐龍的手張開雙臂用哭腔小聲抽泣着要抱抱。
陸元這才發現她沒有穿襪子。
看着滿臉眼淚的小孩，她慢慢靠近不甚熟練的把孩子抱到懷裏，柔軟的小手圈住她的脖子抽抽嗒嗒的伏在她的肩頭。
“喝……喝奶奶……”小玫窩在她的肩頭抽泣，鼓起的小臉蛋貼着她的脖子沾着淚痕冰涼的。
陸元伸手摸了摸小家夥圓圓的小肚子，聲音裏帶着濃重的鼻音嘗試跟她商量，“你在房間裏等我，我去給你沖奶好不好？”
“嗚……”小玫小嘴一癟又要哭，陸元立馬妥協抱着圓墩墩的小玫去廚房。
陸元難過時忍不住眼淚，抽噎着一邊抱着孩子一邊熟練的用一只手泡奶粉。
小玫出生時沒有母乳，沖奶的技能她駕輕就熟，剛到國外的時候給媽媽泡牛奶時手法一時沒轉換回來，還被同去的中國人調侃家裏肯定有個喝奶的小孩。
伏在她懷裏的小女孩小小的身體因為哽咽的身體反應一抽一抽的。
要是有第三個人在場就會發現這兩張相似的面孔，就連抽噎時脊背起伏的頻率都是相似的。
确認爸爸不在，這裏只有她，小玫只能委屈的接受這個熟悉的奶瓶。
抗拒也只能求助她。
小玫眨巴着哭紅的眼睛小聲抽噎着說，“冷冷……”
陸元摸摸她的小腳丫，涼涼的。
被養得很好的小女孩在她懷裏柔軟的像是一團沉甸甸的實心棉花。
肩膀那塊的布料濕黏的貼在皮膚，她走了兩步去兒童房裏找小玫的鞋襪。
坐在兒童房沙發上給抱着奶瓶發呆的小玫穿襪子，小小的肉肉腳丫也就比她的掌心大一點，圓滾滾的。
等到她短路的大腦終于想到自己還有手機這個東西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小玫在她懷裏有了奶瓶的安撫終于情緒穩定了下來。她抽抽嗒嗒地給孩子她爹發去一條微信。
[小玫睡醒了我給她喂了350ml奶。]
微信的對話框裏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對話，結婚兩年她就在美國呆了兩年，聊天裏最多的是他傳過來的小玫的照片視頻，還有已經結束的一周兩次視頻通話記錄。
幾乎是她發送圖片的下一秒對面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電話那頭的季星遠正坐在寬敞的辦公室，背後是一整面俯瞰a市的落地窗，助理和秘書将分類整理過的項目資料依次放在他的桌上。
電話接通之前陸元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差不多。
而電話這頭的季星遠聽到她聲音裏并不明顯的鼻音，腦子裏全是剛才從兒童房監控看到的畫面。
鎮定從容仿佛游刃有餘的聲音主人其實剛才還抱着孩子一起流眼淚。
季星遠忍不住失笑。
陸元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