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滅跡
第52章 滅跡
《游輪案內幕過于血腥引發江湖大佬不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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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夜那天, 左意叼着雪茄,披着大氅,春風得意, 前呼後擁,也在愛神號上。
他忙着在跨年夜的牌場上故意輸錢,大把現金流水一般撒将出去,哄得宗主星考察團裏幾位幹部眉開眼笑。興盡意闌之際, 負責為大人物獵豔的掮客匆匆趕來,附在他耳際,帶來了壞消息。
左意一早知道部長父子倆趁屬下打牌的功夫,循着腥味尋花問柳去了。但風月場那邊出狀況, 關他什麽事?左意手上正捏着籌碼, 半醉着想。
“人沒了。”掮客語氣緊張,只簡單說了幾個字。
左意腦袋裏嗡地一下,酒也醒了。
愛神號作為一座水上銷金窟, 12月31日當天下午離港出發, 繞着貝麗灣航行一晚,徹夜莺歌燕舞,迎接新年, 第二天上午才會回到碼頭。跨年夜這一晚, 游輪上的人和事,都是與外部隔絕的。
雅南的命案需要在這一晚、這艘船上、由他徹底解決掉。
左意哪裏經歷過這種大場面,不敢直接去看橫屍的雅南, 只戰戰兢兢避到無人處,先給義父去了電話。
“不是叫你全程陪着, 怎麽會出這種事?”海士翎劈頭就責難。
說起來頗為委屈——考察團裏有不好風月的,跨年夜一心只想打牌賭錢;左意分身乏術, 也只能陪住一邊。但左意覺得義父罵得對,只能受着:“是我考慮不周。”
“不能讓人發現事情和星空發展部有關系。”海士翎先下結論,讓左意頭皮一緊。
“我這會兒從岸上派接駁艙過去,從空中把部長他們接出來。你留在船上。”海士翎聲音冷淡,“把事情處理了。”
「處理」?怎麽處理?左意想。一個大活人死了,我要怎麽處理?
“那歌手是公衆人物,晚上剛剛在愛神號登臺露臉,不明不白地從船上消失,總歸解釋不過去。”海士翎講,“你在現場操辦一下,弄成意外身亡的樣子。”
左意默不作聲。
“阮部長今年,打算讓自己兒子來殖民地競選星區長。這個關頭,他們出不起狀況。”左意聽到電話那頭清脆一響,繼而有汩汩水聲,是酒盞輕觸的動靜。義父停頓很久,給自己倒好了酒,徐徐說道。“我們這次幫他們兜了底,就算是交投名狀了。以後大家綁在一條船上,少不了Aurora的好處。”
左意仍是沉默。
“門羅這會兒在你身邊嗎?”海士翎問。
“在。”左意回身看看幾步之外穿着高領衫的男人。門羅機警,感覺到氣氛不對,凝神盯向通話中的老板。
主從二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
“門羅經過大世面,現場讓他親自上手處理。”海士翎垂眉飲一口酒,“左意,我知道你是頭一回單獨面對這種事。但你好歹也在我身邊待了這麽久,不要一驚一乍的,冷靜一點。”
“你知道掮客為什麽第一時間來找你?”海士翎語氣蠱惑,“還不是因為外面都認定你代表我——你是我的指定接班人。”
義父拿整個Aurora的家業來引誘左意。
“好孩子,去吧。”義父輕聲交代,聲音裏竟還透出幾分悚然的慈愛。老頭溫厚笑笑,雲淡風輕結束了通話。
左意摁熄屏幕,長久地出神。那時他身邊站了一圈手下,沒有一個人出言打破這種沉默。
良久,左意轉身看了一眼門羅。帶着割喉刀疤的男人手腳利落,已經在他沉思時默默戴上了手套。
“門羅,你去吧。”左意終于下了命令。
淩晨,左意作為現場最大的話事人,終究還是親眼過去看了一眼屍體。雅南到死一直睜着眼,怒目圓瞪,五官扭曲;左意與屍體對視一眼,胃裏翻江倒海,踉跄幾下,一路忍到自己的套間,推開洗手間開始狂吐。
門羅鞍前馬後,半跪在馬桶邊上,體貼攙扶着他。門羅用剛剛碰過屍體的手拍着左意的背,試圖安撫自己的老板,卻并沒能讓左意更好受一點。
左意感到嘴巴裏一陣發苦,竟是膽汁嘔了出來。他開始嘲笑自己沒用,抹了嘴,大力揿下抽水按鈕。左意定定盯着馬桶中心的旋渦良久,終于輕輕開口:“門羅,你出去守着下面的人,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手下剛離開一會兒,左意在房間裏一支煙沒有點完的功夫,門羅又臉色不善地回來了。門羅向來穩重,左意難得見他有如此慌張的時刻,感覺不妙。門羅附在老板耳邊低聲解釋幾句,左意頭皮一下子又炸了。
FUXK——A12號套房的裏間,居然還有一個大活人。
淩晨,提英資意外作為游輪案的重大嫌疑人被捕。左意披着大氅站在愛神號甲板上,手腳發冷。晨風中,他放眼望見碼頭上水洩不通的警燈,層層疊疊的封鎖線,手持互動屏四處詢問的現場警員,胃部又是一陣抽搐。
左老板手裏到底管着Aurora偌大的家業,過完新年,生意還要照做。提英資被羁押的那一周,集團裏事務似乎特別多。左意忙着在燈紅酒綠裏轉悠,熬紅了眼睛,卻并不覺得疲憊。他需要這些繁冗公事來消耗自己的心神。
1月8日,因不在場證明證據确鑿,星區警務廳針對提英資的刑事偵查宣布終止。提公子獲釋當日,一位SA局警官将提英資攬在懷裏護送離開的照片,一度在越北星公共網絡上引發熱轉。左意貴人事忙,看到新聞照片時已是傍晚。他手指懸停在互動屏上,面無表情,只有薄薄雙唇被屏幕藍光映得發白。
左意摸摸索索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威士忌,定定盯着照片上的提英資,将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少喝點,一會兒還有海老派過來的應酬。”門羅推門進來,給老板送洗好的衣服。他瞥一眼左意手邊的酒杯,低聲出言。
“……先別看了。”門羅伸手,替老板熄滅了提英資獲釋的新聞照片。
門羅慣會體恤自己。左意看手下一眼,心思一動,順勢往門羅伸出的手臂裏靠了靠。門羅識趣,大力将老板拉了過來,環臂摟住,俯身親吻左意唇際。
左意輕喘一下,迎上去,唇舌熱烈地與對方厮磨起來。自己實在太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發洩了,左意想,從跨年夜開始的這一周,我他媽過的都是什麽日子。
所以左意覺得自己此刻格外需要門羅,需要對方身上那種沉默的硬勁,無聲的爆發力,以碾碎一切的兇狠氣勢,壓垮他、摧毀他,粉碎掉盤亘在左意心頭的巨大壓力。門羅猝不及防地被老板重重咬住下唇,幾乎痛得叫起來。而兩人在交鋒中吞下了這聲驚呼,緊緊相擁,近乎纏鬥起來。
情到濃時,門羅一只大手覆上來,用力梳進左意發鬓。左意突然僵了一下,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不祥的氣味。
血腥味。左意打了個冷顫。
門羅愛./撫左意的那只大手,在一周以前,似乎也曾搬動過雅南的屍體。
“門羅,你去洗個澡,把身上的味道沖幹淨。”左意退後一步,低低下令。
門羅眉毛一揚,并不多問,聽話離去。左意呆坐在床上,聽着隐隐約約的流水聲,默默地抽起了煙。
左意一杆煙抽完,門羅簡單圍了一條毛巾,從浴室帶着水汽出來,更顯高大健碩。左意回身看他一眼,唇角勾動一下,用力在床頭摁熄了香煙。
門羅知道老板的心思,懂事地躬身半跪上床,将左意推倒在榻上,俯身吻他額角,緩緩解他衣襟。
左意靠着枕頭,默不作聲,心安理得注視着手下。門羅一顆頭顱低低懸在左意上方,兩人四目相對,并不講話,只間或從彼此口鼻中逸出一絲微小的喘息。門羅話少,不問風月,只賣力氣,這是左意最喜歡這位手下的地方。
左意手指搭着門羅肩膀,指尖一寸寸向上探,觸到門羅喉間那道猙獰的刀疤。
門羅此際血脈贲張,頸間的動脈有力搏動,一跳一跳,讓那長長的割喉刀痕像是有了生命,蛇一般扭動起來。
左意心裏又跳了一下,忽然坐起來推開手下肩膀,拉開與對方的距離。他盯着門羅頸間割裂的痕跡,小聲開口:“這道疤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好多年前了。”
“真是要命。”左意感嘆。
“确實,差點死了。”
左意眉心跳了一下,擡眼盯着對方:“門羅,你殺過人嗎?”
門羅眼睛緩慢眨了一下。
“海老那天說你經過大世面。”左意補充,“所以你殺過人嗎,門羅?”
門羅眼底光芒忽閃一下,并不回答,只更大力地躬身擁上來,試圖用親吻封住老板的唇瓣。門羅少有這樣柔情蜜意的時刻,放在平時,左意也是受用的。但這次左意卻後背僵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按在門羅胸口輕輕擋住,緩慢移開了視線:
“今天就這樣吧。一會兒還有義父派給我的應酬。”
“好。”門羅并不對老板起伏不定的興致多作評論,面對戛然而止的親昵,只尴尬抓過散開的浴巾,站回床邊。
“你再去浴室沖一下身上,換一套衣服。”左意緩緩起身,低頭整理衣襟,并不看向門羅的方向,“一會兒我出門應酬,還得讓你幫我開車。”
“好。”門羅點頭。
“以後給我送衣服這種家務事,讓家政師們負責就好了,不用你親自上手。”左意扣好了衣服,理着袖口囑咐,“門羅,你是第一梯隊的心腹,多幫我顧一下公司的事情。”
“好的。”
“我先出去一趟,你洗好了到辦公室等我,待會兒一起去見客人。”左意擡手拎了外套,推門,邊說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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