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16
似乎是在印證季安旸的猜想，沒等他去細查清淞生物和聖坤醫院在這件事上的關系，第二天他才走到刑偵支隊大辦公室門口，就聽見鄭局在裏面對着電話罵人。
他站在門口正想聽一會，還沒來得及聽清楚一句完整的話，葉景希就風風火火的從後面跑過來，帶着一種即将遲到的焦急火急火燎的從季安旸眼前一閃而過，看也沒看的就把門推開了。
鄭局一句“滾蛋”在這一刻爆發出來，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葉景希頭上。不等他反應，鄭局就把聽筒砸回了座機上，一指他和躲在門口顯得鬼鬼祟祟的季安旸：“你們兩個跟我過來！”
這一次連名都沒點，看來是氣得不輕。兩個人雖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依言立刻跟着鄭局去了他的辦公室。
季安旸和葉景希對望了一眼，都不由得在想這兩天他們又闖什麽禍了，想了一路也無果。直到走進局長辦公室，看到鄭局把顯示器轉過來面向他們，他們立刻就明白了。
看着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圖案，以及上面一個比一個誇張的标題，他們也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事，這八成是又有無良記者在網上胡說八道了。
“昨天聖坤醫院跑出去了一個精神病人，報警找人。派出所這幫缺心眼找了大半天，連根毛也沒找着，讓那精神病人跑到清淞生物去了。在人家公司門口大鬧，說人家做違法人體實驗。派出所去的倒挺及時，半個小報記者都沒按住，全讓他們給說出去了。這幫缺心眼是學公安的還是學新媒體的，怎麽傳播效果這麽好呢？”
季安旸正在試圖從屏幕上那堆亂七八糟的公衆號文章中看看當時的情況，耳邊忽然被灌進了這麽一大段話，聽着局長連氣都沒喘的說完這些話，他差點笑出了聲。
幸好葉景希及時扯了一把他的袖子，才沒讓他火上澆油。葉景希問鄭局：“鄭局，這案子是轉到我們這來了嗎？”
鄭局一口氣說完那些話，心中舒暢了不少，指了指屏幕：“這事現在影響很大，清淞生物要求嚴懲這個造謠的精神病，還要告聖坤醫院管理不當，還想扯上警方的失職。”鄭局說到這裏火氣又開始上漲，氣得直拍顯示器。
“這件事只要帶那名精神病人去做鑒定，确定他是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再發個公告證明他說的內容是精神病人發病期的誣告，這事就解決了。”葉景希認真的回答，很是不明白這事有什麽難解決的，值得鄭局發這麽大火。
“正規流程是這樣。”鄭局喘了口氣，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他們：“但現在的問題，那個精神病人沒病。”
葉景希一時沒明白這句話中間的邏輯，微微一怔的功夫季安旸已經接過了那個文件夾，打開飛快的掃了一眼。
那個精神病人由警方委派分別在兩級的專業檢測機構做了鑒定，結果都是一切正常。從檢查結果上來看，甚至連一些普通人有的小的精神問題在這個人身上都不存在，足以證明這個所謂的精神病人是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了。
“這個病人已經痊愈了？”葉景希将結果飛快的在腦中轉了一圈：“那他指控清淞生物的事情都是真的？”
“精神疾病是不可能痊愈的，只能緩解到可以正常生活的程度。這個病人的鑒定結果這麽正常，只能說明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精神病人。”季安旸把鑒定結果放在手上拍了拍：“就像那個問題一樣，如果你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你該怎麽證明自己是正常人。”
“說自己沒病肯定不行，說不定還會被認定為重性精神病。”葉景希說：“所以這個病人只能裝作配合治療，再伺機逃出精神病院。”
“這麽說，那些小報記者都是這個精神病人找來的，就是為了把這件事曝光？”季安旸忽然笑了，才想找機會查查這個清淞生物，這事就自己撞上來了，他的運氣可真是不錯。
“我知道你們現在查到了清淞生物可能和毒藥的事有關，但你們現在在查淩峻被殺一案，沒時間查這件事，所以我打算把這個案子安排給其他人，現在叫你們過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要是想了解什麽關于清淞生物的事，去找他們就行。”
“別啊！”季安旸忽然出聲，眼睛立刻就瞪大了：“這案子給我們，兩個案子有關系一起查速度更快，我保證盡快查出來。”
鄭局瞧着他，冷哼了一聲，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扔在桌子上。屏幕頓時就亮了起來，那是有信息發過來，而且是一條接一條，接連不斷的有信息發到手機上。
“都給你查，淩峻的案子有進展了嗎？還不是靠我給你頂着。”
鄭局說這話可能就是單純的想找理由罵他，所以話雖這麽說，但也沒太為難他，最終還是把清淞生物的案子給了他。
之前查那個空殼公司的時候查到了清淞生物，可接下來就很難繼續查下去了，不過現在他們有了一個絕佳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調查清淞生物了。
季安旸沒有立刻開始對清淞生物進行調查，而是先梳理了一下目前的線索。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線索雖然看起來千頭萬緒，但實際能用的卻并不多。酒店當晚的服務人員還沒有完全排查完，目前已經查完的用假身份的人都和此案沒有什麽關系。這個案子沒查出什麽，根據那些人的證詞倒是抓了幾個做□□的。
至于淩家和此事有關的人，喬予柒和淩宇深那裏目前都沒有找到什麽對此案有幫助的線索。唯一找到一點方向的就是那種毒藥，趙明達研制出來的那種毒藥究竟賣給了誰，順着這條線索就可以知道什麽人能夠拿到那種毒藥，也就可以找到給淩峻下毒的人了。
但這是理想狀态，結果取決于買家的數量，這一點就可以決定這條思路的排查是幼兒園模式還是地獄模式。
季安旸現在基本可以确定清淞生物和毒藥的事情有關，他在去調查清淞生物之前，先派人把那位大鬧清淞生物的精神病人請了過來。
這個病人叫文致，三十八歲，在入院之前是個送快遞的，大學本科學歷，學校還是北山的一所很有名的一本高校。
季安旸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直覺上感覺他的目光有些呆滞，整個人在說起話的時候呈現出一種神經質的感覺，可能是在精神病院待的久了的緣故。但這種事情還是要相信科學，既然鑒定結果現實沒問題，那麽他說的話就是可信的。
通過問話，季安旸了解到了文致這麽做的原因。
近四十歲的文致有着他這個年齡的人應有的一切麻煩，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壓力巨大，被公司裁員之後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去送快遞了。同樣還是因為缺錢，他在偶然看到了清淞生物在招募藥物試驗的志願者，報酬非常高的時候心動了。
這件事雖然非常冒險，但對于文致來說值得一試，所以他報名參加了那一期的實驗。
他原本的專業也和醫學有關，盡管他不清楚這一次的藥具體是什麽成分，但他在實驗過程中卻發現清淞生物在實驗過程中違規的地方很多，而且有很多和他一起進行實驗的人就是因為這些違規操作，而産生了本不該出現的副作用。
但因為參與實驗的人都不懂這些具體的規則，身體出現副作用的時候也會認為這是自己的運氣不好，在實驗者的哄騙下認為這些都是正常的，拿着并不算高的賠償金就離開了。而且因為簽了保密協議，他們離開之後不會和外面的人多說一個字。
文致實在看不下去就和清淞生物的人提起了違規的事，那些人見他發現了這些問題，就想要用錢收買他。但他認為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他不能就這麽被收買。然後對方就不斷的加價，他實在是太缺錢了，開始的時候還咬牙堅持，可後來他們說了一個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有誘惑力的價格，他真的扛不住了。
有很多時候在錢面前，風骨實在不值得一提，如果抗住了，那只是錢不夠多。
最後文致還是答應了，但就在他即将拿到那筆錢的時候，他之前服下的那種實驗藥物忽然爆發了強烈的副作用，他感覺頭痛欲裂，有那麽一段時間他的意識出現了空白。當時的他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但當他再次恢複意識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聖坤醫院的精神科病房裏了。
之後的事情和季安旸預想的差不多，文致在精神病院裏反複想要向醫生說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但沒有任何用處，根本沒有人聽他說什麽，他被更嚴格的看管起來，做過度治療。為了不讓自己因為這些治療真的變成瘋子，他只能放棄申辯，老老實實的接受治療，最終他找到了這個逃出醫院的機會。
文致雖然給人的感覺上有些神經質，但說的話調理非常清晰，而且有理有據，他甚至都能準确說出他當時參加的那場實驗的時間和場次。
拿到文致的證詞之後，季安旸立刻去調查了清淞生物的以往各期實驗。
清淞生物現在無法拒絕調查，無論他們如何鬧，怎樣利用輿論炒作，都無法阻止警方的調查。所有以往的實驗資料都被拿到了專業機構進行鑒定，一旦确定實驗有嚴重違規，警方立刻就可以對清淞生物立案調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