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宋歸瀾反複确認自己沒翻錯意思。
印象中,邢穆遠從不會回複信件,每次主動聯絡都是傳達指令,兩人各說各的互不矛盾。
而這句“保護好自己”,甚至透露出關心的意味。
是他想多了嗎,還是邢穆遠真的懷疑了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背後一定有某種動機,總不可能是真的關心他,他們素未謀面,聯絡的頻率比漂流瓶還不穩定。
在百思不得其解中,他果斷将信件删除。
……
客廳裏,賀殊打開通訊表,發送出一份加密檔案:“上将,您要的檔案我從軍部取來了,您在2號無名星球真的沒出事嗎?”
“都解決了。”邢穆遠接收了檔案,回答的言簡意赅,“還有件事你馬上去辦。”
賀殊垂着眸子站在旁邊,盯着自家上将刀削斧鑿般的側臉點點頭:“您說。”
“讓特務部去查一下白易州的副官。”
“白易州的副官?”賀殊皺眉不解。
白易州是輝耀帝國軍事最高指揮官,但是不同于戰功顯赫的邢穆遠,提到敵國的白上将,軍部的人總是會調侃一句“白上将是靠副官上位的”。
毫不誇張的說,白易州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得了個好副官。
十年前,白易州還是個中将,被未知勢力刺殺,他手下的兵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自此被提拔為副官。
後來,那名副官幫他躲過各種明謀暗計、樹立威望與戰績,使他一路平步青雲升為六星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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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耀帝國上一任軍事最高指揮官犧牲後,白易州繼任。
可以說,白易州如今的地位和榮譽,全得拜他的副官所賜。
殺伐果斷鋒芒畢露,那名副官就像堅不可摧的城牆,護了白易州半生官途。
邢穆遠凝神沉思:“二次談判的時候,跟在白易州身邊的是新副官,你派人去查原來那名副官的動向。”
“是。”賀殊看了眼通訊表上的時間,“那我現在就去辦。”
邢穆遠默然肯定,賀殊并腿行軍禮後迅速離開。
“…上将,我回來了上将!”江楚陽抱着個玻璃箱,滿頭大汗跑了進來。
邢穆遠側頭看過去,頓時皺起眉:“誰讓你弄的?”
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箱裏,底下鋪了層青草,一條比手指還細小的白蛇在裏面歡快游走,不時伸長脖子看外面一眼。
江楚陽舉起袖子擦了把汗:“是夫人……”
“誰讓你這麽弄的?”宋歸瀾剛從樓上下來,看到他手裏抱着的玻璃箱,頓時三步并兩步走過來,“一個孔都不留,它在裏面會憋死的啊。”
“可是……它這麽小,留孔就鑽出來了。”江楚陽不知所措的看向上将,養蛇這種事他是真的沒幹過啊!
宋歸瀾盯着玻璃箱裏的小蛇,思索片刻覺得他比較有道理,這條蛇有精神力,要是溜走了還不知道會去哪兒。
“那就先這樣吧,你去弄幾個小點的鳥蛋來,它應該很久沒吃東西了。”
“秦念,你是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邢穆遠板着張俊臉,再三提醒他,“這條蛇屬于變異生物。”
“上将,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這世上一切的相遇都是天意在安排。”宋歸瀾彎起晶亮的眸子,笑着注視他。
就像這一世的邢穆遠沒有落下眼疾,因為天意将宋歸瀾安排到2號無名星球。
邢穆遠坐在輪椅上淡淡看着他,眼裏有剎那的恍惚。
天意嗎……
那個驕陽似火的夏天、宮牆上一躍而下的少年,曾經他也以為是天意。
後來少年告訴他:你沒必要看我的臉,也不用知道我是誰,因為再過些天我就要走了。
但他還是記住了那雙精致漂亮、眼尾細長、往下微垂的桃花眼。
再後來,他在星際頻道上看到輝耀帝國新任軍事最高指揮官授銜儀式,跟在旁邊的三花副官應對媒體采訪游刃有餘。
他終于知道,少年為什麽說出那番話。
思緒回籠,幽深如潭的眸子裏只剩一縷清寡:“那只是你自以為是的天意。”
随便他怎麽說,宋歸瀾是越看這條小蛇越喜歡:“這樣吧,給它一個月的試用期,不傷人不搞破壞就正式錄入你邢家族譜。”
“也可以。”
邢穆遠剛開口,宋歸瀾還以為他大發善心,結果下一句聽到,“如果傷人你帶它一起走出上将府。”
一個月一到,星婚所的人會帶着離婚手續來這裏,到時候別說養蛇,養食人花邢穆遠都不會管他。
“有這麽嚴重嗎?”宋歸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邢穆遠沒有答話,坐着輪椅緩緩進入電梯。
“咳咳……我去準備鳥蛋。”見這條小蛇的去留終于定奪下來,江楚陽放下玻璃箱,拔腿去找食物伺候這小祖宗。
“飯都不吃的嗎?”宋歸瀾望着邢穆遠的背影聳聳肩,走到餐桌前獨自坐下用午飯。
江楚陽很快回來了,手裏拿着一盒剛買的鳥蛋,掀開玻璃箱頂面一個一個扔進去。
小蛇湊上去一口一個,橢圓形的鳥蛋比它的頭還大,吞進去就是一個明顯的凸起,順着脖子慢慢往下滾動。
因為體質差,宋歸瀾每天都沒什麽胃口,在傭人的督促下喝完藥湯,便讓江楚陽抱着玻璃箱跟他上樓。
江楚陽小心翼翼護着懷裏的東西,亦步亦趨跟在後面:“夫人,這條蛇真的是2號無名星球的?那它會不會吃人啊?”
走到房間門口,宋歸瀾按上指紋打開門,笑了笑:“你看它這麽小,怎麽吃人?”
看着小蛇肚子裏還沒消化完的鳥蛋,江楚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是啊,那我把箱子放在哪兒?”
“放卧室吧。”宋歸瀾走進去,将卧室的門打開,一眼就看到房內搖晃着敞開的窗戶。
他快步走到窗口,俯身往下面看,只見一道倉惶的身影跳落到草坪上,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夫人,那我放在這了……”想着蛇喜歡陰涼的地方,江楚陽捧着玻璃箱蹲下身,準備輕輕放到地上,誰知宋歸瀾闊步走過來,俯身一把奪過他腰間的配槍,沖到窗口對着底下利落扣動扳機。
一切發生的太迅速,江楚陽手裏拿着東西,想護槍都來不及。
砰的一聲槍響,旁邊的窗戶都震了震。
江楚陽瞪大眼睛,放下玻璃箱沖了過去。
低頭一看,草坪上一名士兵抽搐着右腿跪在地上,整個身體因為劇烈疼痛而抖動。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只見宋歸瀾擡起手,用滾燙的槍口戳了他一下,神情冷靜的道:“你去把他下巴卸了。”
“…哦。”江楚陽腦袋發懵,聽到的話反饋到腦子裏只知道是命令。
他轉身就要下樓,被宋歸瀾伸手拽住,握着槍的手指了指窗外:“等你跑下去人都咬舌自盡了。”
“…哦哦!”江楚陽擦了把冷汗,撐着窗沿一躍而下,落到草坪上護住頭部滾了半圈才穩住身體。
他站起身,走到那名士兵身後,擡腿将人踹倒在地,蹲下身扣住他的下巴輕輕一擰。
随着咔的一聲,那名士兵張着嘴,眼裏盡是絕望。
宋歸瀾在四樓的卧室窗口看着這一切,随即低頭,手指輕輕撫過窗沿,那裏有幾道緊湊的劃痕,這種痕跡他很熟悉。
上将府外層的牆全部安裝了感應警報,想要悄無聲息進入他的房間,除非用鈎索爬上去。
只依靠一條繩索懸在半空,還得控制身體晃動的幅度避免碰到牆壁,不得不說,對方身手很不錯。
聽到槍聲,上将府所有巡邏的士兵立刻趕過來。
“把人帶進去交給上将處理!”江楚陽表情嚴肅的下達指令,随即彎腰揉了揉發麻的膝蓋。
他家夫人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四樓讓跳下去!還好他用精神力緩沖了一下,膝蓋都撞麻了。
清亮悅耳的嗓音從頭頂響起:“江副官,你的槍!”
江楚陽擡起頭,一把手.槍從窗口扔下來,他瞪大眼睛,往前走了幾步精準接到自己的槍。
他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心想在夫人身邊可不比在上将身邊輕松安全啊。
……
客廳裏,邢穆遠坐在沙發上,看着铐住雙手跪在面前的士兵,掀起眼皮瞥了眼江楚陽,語氣冷硬:“怎麽回事?”
江楚陽回憶着事情始末:“這個士兵好像潛進了夫人房間,然後夫人給了他一槍,然後我就把他下巴卸了。”
邢穆遠聽着他小學作文般的敘事能力,伸手按了按額頭:“他又是哪來的槍?”
江楚陽面色窘迫,蠻不好意思的回答:“夫人……夫人奪了我的槍。”
一道淩厲的目光掃過來。
江楚陽腿一下軟了,咚的跪在地上:“上将我錯了!我當時抱着那個玻璃箱,根本沒反應過來啊!”
配槍被奪,對于軍人來說無疑是種恥辱。
他戰戰兢兢從軍服口袋拿出一個黑色儀器:“上将,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DNA捕捉器,他應該是想潛進卧室獲取您的DNA數據。”
邢穆遠接過那個儀器,冷冷勾起唇角。
看來是敵國派來的卧底無疑,獲取到他的DNA數據就可以複制權限、随意進出軍部基地,只可惜對方不知道,他晚上從沒有在那個房間睡過,更別提留下DNA痕跡。
醫師也趕了過來,将士兵面朝下放倒在地上,剪開褲腿,用鑷子當場将子彈取出來:“子彈擊穿膝蓋,斷了兩根交叉韌帶,身上沒有致命傷口。”
江楚陽微微睜大眼,有些不可思議:“這麽精準?”
以在四樓的角度,要讓底下正在逃跑的人瞬間失去行動力,這得多精準的一槍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