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對啊,我特地在網上查了攻略過來的,都說這裏特別好玩!”宋歸瀾神情認真,漂亮的眼睛裏裝滿旅行的喜悅。
“好玩?”邢穆遠抿着薄唇輕笑一聲,不知是冷嗤的意味更多,還是真心覺得好笑,“你知道這裏是哪嗎?”
“2號無名星球啊。”
邢穆遠深沉的眸子緊緊盯着他:“…看來你的确很天真,怎麽過來的?”
宋歸瀾不管他口中的‘天真’是褒義貶義,舉起手裏的袋子道:“我雇了個司機,花了600萬星幣呢,他還給我留下了食物。”
人傻錢多。
邢穆遠果斷總結。伸手按了按眉心,覺得有些頭疼。
戰艦墜毀到這裏,裏面的六名士兵因為巨大的沖擊力昏迷過去,他開啓了艙內的休眠模式,本來打算修複好戰艦就動身回帝國,沒想到會碰上這麽個麻煩。
他的新婚夫人看起來真的很傻,不知道看了什麽腦殘攻略,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這種滿是非人類的地方來。
而他碰到了,還不能不管。
邢穆遠微微蹙眉,掃了眼他手裏的袋子:“你的司機把你丢在這就走了?府裏的士兵都是幹什麽吃的?”
宋歸瀾點點頭,用一雙又大又亮的眸子盯着他:“你的士兵送我出府,我去買個東西他們就不見了啊。”
士兵兄弟們,暫時背個鍋吧。
他說的比較快,後面的語氣助詞連在一起,說出來像“啦”。
在邢穆遠聽來就是——我去買個東西他們就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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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配上那雙漂亮清亮的眸子,邢穆遠在心裏評價出四個字。
故作乖巧。
他抿緊唇,沒再問話,将輪椅的高度調整,穿過草叢繞着戰艦打量一番。
眉頭越鎖越緊。本以為只是戰艦損毀,沒想到燃料都漏光了。
邢穆遠将手覆上戰艦外殼,凝結精神力修複內核結構,至于外殼得借助工具修補。
修複完成後,他重新進入戰艦,強制喚醒了正處于休眠狀态的六名士兵。
沒過一會兒,宋歸瀾看到幾名士兵帶着修補工具和材料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留在這修補戰艦,其他人拿上所有武器,跟我去找燃料。”邢穆遠冷靜作出指示,随即對宋歸瀾道,“戰艦裏面有休息室。”
“我不用休息。”宋歸瀾看着他,再次重複,“我是來旅行的。”
星際早期,蟲油是能夠給飛船提供動力的燃料之一,後來時代進化,合成燃料更方便生産,提供的續航也更長久。
所以說,要想回去,他們不免得跟變異蟲打交道。
而要支撐這麽艘巨大的戰艦安全回帝國,宋歸瀾淺淺估摸了下,至少得要上萬只變異蟲。
一群飛鳥隊列整齊的從頭頂掠過,噼裏啪啦扔下一堆洩物。
宋歸瀾瞳孔地震,拔腿就往邢穆遠身邊跑。
一股無形的氣浪掀出去,将肮髒的洩物盡數甩飛在草地上。
邢穆遠坐在輪椅上一臉處變不驚,連根手指都沒動彈:“還好玩嗎?”
宋歸瀾仔細檢查身上,确認沒沾上半點髒東西。
他望着對方嫣然一笑:“還可以,挺稀奇的。”
“我鄭重告訴你,這裏很危險,不是玩鬧的地方,你進去裏面呆着,等我找到燃料帶你回去。”邢穆遠沒了耐心,輪椅一動就要走。
宋歸瀾将手裏的槍展示給他看:“雇傭的司機給了我一把槍,我可以保護自己!而且不是有你在嗎,我跟你們一起去找燃料。”
邢穆遠瞥了眼他手裏劣質的半自動手.槍,低笑一聲像是看小孩子展示玩具一般:“你會用嗎?”
宋歸瀾果斷拉套筒将子彈上膛,對準草地就要開出一槍。
一只寬厚的手掌扣住他手腕,他扭頭看過去,只見邢穆遠蹙着眉,“沒特殊情況不要開槍。”
周圍的生物剛才被驚醒了一次,要是再弄出什麽動靜,恐怕這裏就不平靜了。
“那你帶我去嗎?”宋歸瀾按下手.槍側邊的安全鎖,防止已經上膛的子彈因為走火發射出去。
邢穆遠收回手,目光不經意般打量他的右手。
皮膚很細嫩,完全沒有繭子,不像是練過槍的人,可能只是學了怎麽開槍自衛。
他抿緊唇,操控着輪椅滑出去:“不怕死就随你。”
難道還要他哄着把人留在這嗎,他沒那個耐心,既然秦念不怕死來了這,生或死是他自己的責任。
宋歸瀾抿唇笑了起來,收起槍提着袋子緊緊跟在他後面。
四名士兵也拿着武器跟上。
越往深處走,周圍的草越深。
宋歸瀾小心翼翼注意着腳下,擡頭一看,差點沒忍住笑崩。
邢穆遠坐着輪椅在這半人高的草叢裏穿梭,所過之處壓倒一片,像是個除草機。
而他和士兵跟在後面,安詳的走在除草機邢上将開墾出的羊腸小路上。
走了一大段路,仍沒有發現什麽,連變異蟲的影子也沒看到。
士兵們保持高度警惕狀态,手裏的火.槍時刻準備着。
臉上忽然拍落一點冰涼,陰雲翻騰着壓下更深的陰霾,宋歸瀾剛要開口說話,一場疾風驟雨迅速侵襲了他們,才剛反應過來,雨勢已經如同銀河倒瀉。
“先回戰艦躲雨!”邢穆遠低沉的嗓音有力的響起,宋歸瀾轉身就往回跑。
開玩笑,這裏能量暴溢,雨水裏還不知道摻雜了什麽物質。
他們順着來時的路跑回去,前面的士兵忽然驚叫一聲栽倒在地。
宋歸瀾擦着臉上的雨水一看,原來是地底的刺球竄出來了,那個士兵剛好一腳踩上去,紮了個滿滿當當。
那玩意兒順刺和倒刺共同生長,這一紮進去,生生.拔.出來能把人疼死好幾遍,而且還可能有毒!
一把軍匕從後面飛過來,精準紮進士兵腳腕,伴随着一聲慘叫,鋒利的刃如切菜一般瞬間将骨肉分離。
即使在傾盆大雨中,邢穆遠的聲音也格外有穿透力:“把人拉起來。”
其他士兵立即上前扶起,拖着斷了只腳的士兵繼續往回走,蜿蜒淌了一路的血。
“完了,沒時間了!”宋歸瀾敏銳的發現,周圍的食人花紛紛抖動着花瓣朝他們靠近,原來它們還會移動!
“是血腥味。”邢穆遠擰起鋒利的眉,立即命令,“你們帶夫人先走,我在後面觀察情況。”
宋歸瀾透過雨簾掃視四周,越來越多的食人花往這邊聚集,且移動速度越來越快,一旦動手恐怕只會引來更多。
“夫人,快走!”士兵在前面喊了聲。
宋歸瀾忽然眼前一亮,指着某個方向道:“你們看那是不是有個屋子!”
似乎被雨點打疼了,草木紛紛蜷縮起枝葉,視野更加開闊,他隐約看到不遠處有一棟木屋。
距離戰艦墜毀處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眼下又是下雨又有食人花,最好就近尋找庇護所。
“先過去!”作為唯一的發令者,邢穆遠很快作出選擇。
宋歸瀾拔腿往那邊跑,一棟蓋着青草的簡陋木屋逐漸出現在眼前。
咚咚咚。
士兵上前敲響屋門。
只片刻,樹皮斑駁的門搖晃着打開,裏面走出一個裹着頭巾的婦人,隔着層層雨簾打量他們:“什……麽事?”
婦人衣着十分破舊,臉上滿是灰垢,看不清容貌,灰白的頭發卷曲着拖在地上,滿是髒污。
似乎太久沒開口說話,婦人吐字生澀且不成腔調。
士兵問:“老奶奶,方便讓我們進去躲雨嗎?”
婦人看了眼受傷的士兵,哆嗦着舌頭道:“進……來吧。”
宋歸瀾進入木屋,用餘光掃了眼身後,發現那些食人花停留在不遠處,狂顫枝葉似乎憤怒而又無能為力……
門一關,吵鬧的雨聲隔絕在外。
簡陋的木屋別有洞天,藤蔓在牆上蜿蜒曲折,點綴着青綠的葉子,像童話故事裏的森林小屋。
斷腳的士兵躺在地上,哀嚎着任由其他人替他簡單裹住傷口。
宋歸瀾站在門口,拽着衣服抖掉一些雨水,看到邢穆遠的輪椅恢複到正常高度。他身上散發着熱氣,轉眼就用精神力烘幹了衣服。
厚重感十足的軍服外套扔過來,磁性的嗓音低低道:“披上。”
一個月後秦念是死是活都和他沒關系,但現在,至少不能在他眼皮底下出事。
宋歸瀾毫不客氣的接住,他身上都濕透了,披着幹燥的衣服有什麽用,還不如換上。
他立即走到角落,面對着牆壁脫掉濕衣服。
雪白的背暴露在空氣裏,溫度有些低冷,他身軀輕顫,柔韌的腰線即便從正面看也是令人口幹舌燥的程度。
一名士兵蹲在地上忽然擡起頭……
邢穆遠輪椅一動,寬厚的身軀攔在他們面前:“低頭,閉眼!”
士兵打着激靈,一個個迅速遵從上将的指令。
邢穆遠皺緊眉,真沒想到秦念一個貴族公子,居然會幹出當衆換衣服這種事。
他現在還是上将夫人,簡直不講一點身份。
宋歸瀾換上他的軍服外套,将紐扣如數系好,轉身就看到所有人對着邢上将面壁思過。
婦人從內間走出來:“喝……口水吧。”
宋歸瀾笑着轉頭:“謝謝,不用麻煩……您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笑容一僵,驚詫的發現面前的婦人……居然有八只手!
除了臂膀左右的,其他手臂從背後探出來,呈鈎狀在身體兩側展開,每只都端着一碗水。
婦人給他們開門時,背後的手是收起來的。宋歸瀾有密集恐懼症,看她就像在看一只多足爬蟲,頓時頭皮發麻的別開目光:“謝……謝謝您了。”
他心裏清楚,連植物都會變異,更何況是待在這裏的人。
剎剎剎……
尖銳刺耳的聲音傳來,在這緊湊的小屋裏格外剌耳朵,像是磨刀一般。
邢穆遠目光深邃,薄唇冷硬的抿成一條線,擡起堅毅的下巴問:“屋裏還有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