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爹!你為什麽老說不明白,經理喜歡我。”子斌十分焦急。
“老板喜歡職員,是職員走了運,你竟然不開心,你到底要怎樣?”
“他不懷好意。”
“你還是把經過的情形告訴我吧!”
子斌也不明白丁老爹這樣難了解他所說的話,因為,在他那個年紀,同性戀是件醜事,也沒有人,随便把這些話說在嘴邊,所以,三言兩語,是很難說服丁老爹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一切告訴他。
“唔!”丁老爹終于明白了:“你的老板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想你做他的小老婆,我猜對了沒有。”
“可是,我是男人啊!”
“當然,別說他是個男人,就算是個婦人,用錢收買你,也是不對的,這份工,你就不要再做了。”
“你明白就開心了。”
“你不會再到發成公司上班?”
“永遠不會,想起那老板心裏就發悶,這種人,簡直沒有理性。”
“你是不應該再去上班的,不過,另一個問題又來了,你上班不到一個月就失業了,怎樣向鄰居交代?”
“繼續找事做,我不相信除了發成公司,就沒有可以容納我的地方,而且,麥尊尼給了我一些錢,生活費暫時不成問題。”
“就算你沒有錢,我替人家補鞋,也不愁賺不到錢買米。”
“爹!現在你去開檔,我去找事做,希望盡快找到另一份工作,這樣就沒有人知道我失業了,對嗎?”
“對!千萬不要讓朋友鄰居知道你失業,否則,他們笑大了嘴巴。”
“我先買一份報紙……”
子斌很容易找到發成公司的工作,可是卻很難找到另一份工作。
他越來越覺得做白領實在不容易。
失業的人那麽多,找事做的人又那麽多,一份工作,起碼有幾十人應征。
這天,子斌由外面回家不久,突然有人按門鈴。
包租的萍姑大聲叫:“丁老爹,有位大老板來找你們的子斌。”
“爹,你等一下!”子斌跑到露臺,果然看見麥尊尼的汽車,他又慌又忙,對父親說:“他死心不息,追來了。”
“你到廁所躲一躲,我去應付他。”
子斌立刻逃人那又髒又濕的廁所。
丁老爹已走到門口:“哪一位?”
“老爹!你忘了我?那天我來過。”司機手提着東西,把麥尊尼介紹給丁老爹;“這位是我們的老板,麥經理。”
“我可以進來嗎?”
麥尊尼一直在門外已有點不耐煩。
“啊!對不起!”丁老爹打開了門,把他們帶到露臺。今年夏天特別熱,天天三十四度,又沒有下雨,可憐這些地方,連一把風扇也沒有。露臺,算是通風些。
“我去給兩位倒茶。”
“不,不,老爹!”麥尊尼連忙制止他,其實,這種地方的茶,丁老爹真的倒出來,他也絕對不會喝。
“那太沒禮貌了。”
“我只想和子斌談談,他人呢?”
“他?……”
“把禮物雙手奉獻給老爹。”麥尊尼對老爹倒是十分尊重:“前兩天,我和子斌為了工作的事,吵了兩句,我承認那天态度不好,我雖然是老板,也應該尊重子斌啊!子斌可能認為我蠻不講理,他一生氣,便一連幾天沒有上班。”
“我這個兒子,面孔軟,脾氣硬,心頭又高,唉!缺點很多。”
“不!其實子斌是個很好的青年,他并沒有做錯,是我不好,他現在在哪兒,我要當面向他道歉!”
“他不在啊!要是他在這兒,我知道他膽敢開罪你,我一定打他一頓。”
“他去哪兒?”尊尼忙着問。
“那天晚上,他由外面回來,突然告訴我,他不幹了,我問他是什麽原因,他不肯說,于是我責他幾句,他牛脾氣一來,突然失蹤了,我看他一定去了澳門。”
“澳門?”
“澳門還有個遠房親戚,一定是去住幾天,子斌這孩子,很不聽話。”
“他還會回來的,是不是?”
“他不回來,人家養他一輩子?”
“他回來就好了,他一回來,立刻告訴他我曾經來過,你告訴他,他的脾氣我全依他,只要他回公司工作,他的職位,我仍然為他保留着。”
“謝謝老板。”
“我走了,別忘了我的話。”
“忘不了,下次請來坐!”
麥尊尼一走,萍姑看見桌上的禮物,大聲叫:“丁老爹那麽闊氣,請客!”
“這盒來路餅,大家拿去吃吧!”
子斌由廁所出來,差點沒有悶死,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嘆了一口氣。
“喂!子斌!”吉仔靠在他的床邊。他一面吃餅幹,一面說:“剛才那男人是你的老板?有型有款,你真本領,上班沒幾天,老板就親自上門探望你。”
“唉!別提了,我們的老板,他不是一個好人。”子斌長嘆一口氣。
“他走私販毒,作奸犯科?”
“那倒不是,其實,我對他的事知道得很少,我才上班沒幾天,不過,他對我,可以說是太好了,好得驚人。”
“他怎樣了?告訴我。”
“噓!輕聲點,這兒說話不方便。”
“我請你到樓下喝杯咖啡,聊聊?”
“你對我不生氣了嗎?”
“你不再批評我們藍領沒出息,我也不會再跟你鬥氣,我們本來是好朋友嘛!來我們到樓下的咖啡檔喝杯咖啡。”
“爹!我和吉仔去喝咖啡廠子斌大聲叫,和吉仔肩膊搭着肩膊,一起到樓下喝咖啡聊天去。
子斌不想瞞吉仔,把一切告訴他,吉仔聽着,一直張着嘴巴,“完了?說完了?”
“完啦!”子斌攤一下手:“我承認麥尊尼待我很好,可是,我受不了!”
“唔,我想起來了,有一套電視劇,也是說一個男人喜歡一個男人,啧,想起來了就反胃,兩個男人在一起,像什麽?”
“所以我辭職不幹,這些日子,我已經另外找事做,只不過一直都找不到。”
“他今天來,大概是舍不得你,想拉你回去,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對你這樣癡心。”
“別開玩笑,其實,我是擔心死了。”子斌說,但吉仔不解:“擔心什麽?”
“擔心事業,要是我一直沒有工作做,難道要老爹養我一輩子,”子斌突然問:“你們工廠還請不請人?”
“請人又怎樣?你又不肯做藍領。”
“士急馬行田,為了生活,還分什麽藍領白領,最重要的是解決每日兩餐。吉仔,你認識的人多,幫個忙。”
“好吧,明天回工廠,我立刻替你打聽一下,有空位置立刻給你留住,不過到工廠做事,可不能穿西裝上班。”
“天氣那麽熱,穿西裝簡直是一種負擔,而且買一套西裝又要花不少錢。”
“還是一條牛仔褲一件T恤舒服。”
“可不是?吉仔,拜托你了。”
吉仔有一個好處,就是對朋友熱誠,負責。第二天他一下班,就把子斌拉到露臺:“我們工廠要請一個驗貨人員,我們主任知道你會考成績好,很開心,他說只要你肯去做,願意給你月薪一千元。”
“比現在還多二百,老爹一定喜歡。”
“驗貨員是文職,不過有時候,也要幫忙搬貨物,貨物很重。”
“做工做不死人的,而且我又不是弱不禁風,我相信我可以幹得來的,什麽時候可以上班。”
“明天,不過我們的工作時間很長,朝八晚六,不過工廠有專車接送我們,工廠車還裝了冷氣呢。”
“時間長一點沒有關系,反正可以省掉交通費。我們下了班,常常都搭不到車,不是一樣六點多近七點才能回家?”子斌很高興,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天天找工作,他也跑怕了,很高興有一份工作:“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上班?”
“是的,我明天帶你見我們的主任,他是管人事的,他人很和藹。”
“我可不可以要求他給我一份寫字樓的工作?工廠也有寫字樓。”
“但是我們的寫字樓并不在工廠,主任也不管寫字樓的事,我們工廠只有一個廠長室和一個主任級以上的辦公室,都是很随便的。”吉仔問:“怎樣了?仍然想着要過白領的生活。”
“不!這只是老爹的意思,年紀大了的人都很固執。”
“老爹是不是反對你跟我一起做事?”
“他既不反對也不贊成,不過他不會制止我做任何事,明天我決定和你一起上班,”子斌拍一下吉仔的肩膊:“感謝你。”
子斌又換了一個環境,他現在已經是一個藍領,工作相當忙,也很吃力,和在麥尊尼那兒做事相差太遠,除了頭一兩天,子斌在發成公司,根本無事可做,整天等着下班回家。
在宏大工廠,每天八時到工廠,六時下班,一上班就忙個不停,除了不停驗貨,還要幫手搬東西,有時又要到主任的辦公室,替主任寫信,一天裏上上下下地奔跑,子斌覺得,做藍領實在不容易。
不過在工廠做事,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開心,每天十二時吃午餐,大部份女工帶飯盒,子斌就和吉仔大多數去大排檔吃叉燒飯。
有時候,有幾個年輕的女工借故走過來接近子斌,其中一個叫大家姐的,還天天搶着替吉仔和子斌他們付賬,一班男女一起午餐,特別熱鬧。
在那些女工當中,有一兩個長得頗為清秀,十七八歲吧。有一次,有人提議晚上去看電影,那叫大家姐的立刻說:“如果了子斌去,我請客。”
“如果丁子斌不去呢?”吉仔問。
“他不去,我就不請了,而且,我也不會和你們一起去看電影。”
“子斌!”一個年輕的女工在撒嬌:“你答應一起去吧,你不去,我們都沒有電影看,你忍心嗎?”
“我沒有說過我不去,我只是不明白,我去與不去,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分別。”子斌看了那大家姐一眼,大家姐大約二十五六歲,人不算醜,很豐滿,很成熟的,當然,說是天姿國色就算不上了。
由于大姐,使子斌想起那天在“的士夠格”裏碰到的女孩子,她才是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可是,像她那樣的女孩子,只有夠運,才有機會碰到她!
“子斌啊!”大姐的聲音:“你是不是和我們一起去看戲,是真的,我就叫人買票,省得買不到票子晚上白跑一趟。”
“大姐,為什麽一定要子斌去你才肯請客?”吉仔明知故問。
“因為我喜歡子斌,和他在一起,我開心。”大姐面色不變地說。
“喂,大姐,你比子斌大十年。”
“大十年又怎樣?我又沒有說過要嫁給他,交朋友,還要計較年紀?”大姐盯了吉仔一眼:“晚上戲院門口見。”
大姐走開。
子斌見還沒到上班時間,忍不住問:“大姐是什麽人?好像很有錢似的,不是請吃飯,就是請看戲。”
“你的感覺怎樣?”
“她只不過是個女管工。”
“她當女管工沒有多少日子,大概一年吧!那時候,連我也未進宏大工廠,所有的事,都是聽人家說的。”吉仔用牙簽簽着牙:“她本來是個女工,你也見到的,她有幾分姿色,人又風騷,她是宏大的廠花,被我們老板看中了,于是,就做了我們老板的小老婆。”
“既然是老板的小老婆,為什麽還要到工廠做工?”
“我們老板是出了名的怕老婆會長,而我們那位老板娘,真是鬼見愁,你沒有見過那樣醜又那樣兇的女人,但是那個女人,卻生了一條好命,相士說她旺夫益子,是個財神,我們老板以前也是小工,收人少,家庭負擔重,可是一娶了老板娘,才一個月,就中了馬票,以後老板就把她捧為財神爺,不過錢是好,就是見了老板娘的臉反胃。後來認識了李春文,立刻就交上了,買了一層房子給她,聽說還有幾萬塊錢存進她的戶口,李春文跟老板生了一個兒子,因為一個人在家裏太寂寞,所以,就再次回工廠做事,她沒有學問,所以最高也只能做一個女管工,工作也清閑。”
“該上班了,一邊走,一邊說吧!”
吉仔跟大排檔的老板打了個招呼,因為李春文已付了賬:“我們老板也真怕老婆,白天不敢走私,因為他的秘書是老板娘娘家的人,他幾乎連去洗手間,也要向秘書報告,晚上更加不敢離開惡妻半步。”
“那他要李春文這個情婦幹什麽?”
“老板娘每個星期一定回娘家住一天,打通宵麻将。老板就趁那一天溜去見李春文,所以,李春文寂寞得要死。”
“李春文似乎對我不懷好意。”
“有我在,你不用怕,而且,她畢竟是老板的人,她自己也不敢太放肆。”
過了半個月,相安無事,這天,子斌正在填報告表,突然李春文走到他身邊,把他拉到一個角落,低聲說:“明天晚上,你下了班到我家。”
“有什麽事?”
“明天我生日。”
“生辰快樂。”
“明天什麽時候來?七點行不行?要不要告半天假。”
“大姐,你生日,老板會為你慶祝,我不敢去打擾你。”
“別提那老烏龜,他陪老婆喝喜酒,哪兒有空陪我。”
“我是在這兒打工的,我不敢……”
“你想不想做主任?”大姐拉住他的衣服:“如果你聽話,我讓你當主任。”
“我不想,謝謝大姐,謝謝。”
“子斌,你可以把貨單帶下去。”突然樓上傳來主任的聲音。
“對不起,主任找我。”
“等會兒你一定要給我回複。”
子斌唯唯諾諾,一轉身飛也似的上了二樓的樓梯。
很快,他拿了貨單,立刻去了機器房找吉仔:“吉仔,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