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番外(一) 十年之後
第六十九章 番外(一) 十年之後
十年後。
魏國京城市集。
一個相貌秀美的白衣青年坐在一個小攤處。
小攤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大多數是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她們個個都如癡如醉地欣賞着白衣青年給人診脈的畫面,覺得他不僅五官十分精致,而且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甚是優美,令人賞心悅目。
輪到一個橙衣女子時,白衣青年沖她微微一笑,朱唇輕啓,用悅耳的聲音開口:“姑娘哪裏不舒服?”
橙衣女子見到他的笑顏更是骨頭都酥了,陶醉地盯了他半晌,才嬌滴滴地道:“人家心跳加速,心慌頭暈,而且還全身都軟軟的沒有力氣,哪裏都不舒服!大概快要死了,公子快救救我!”
白衣青年左手搖着一柄折扇,伸出右手給橙衣女子把脈。
忽然,他冷不防地揚起正把着脈的手,狠狠捏住女子的肩膀。
“啊!你幹什麽!”橙衣女子慘叫了一聲,趕忙重重地撩開白衣青年的手,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白衣青年笑眯眯地道:“看來姑娘現在很有力氣了,病已經被我治好了呢。”
“……紀琅!”橙衣女子怒目圓睜,瞪着那白衣青年喊出他的名字,“你分明是故意整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紀琅仍舊優雅地微笑着,“難道你不是故意裝病來找茬?至于要拼爹,你知道當今皇上除了皇後娘娘外在這世上最在意的兩個人是誰嗎?巧了,那兩個都是我爹。”
“我才不是要找茬呢!我明明是……”橙衣女子把“想接近你”幾個字吞了回去,重重跺了跺腳,扔下一句“像你這種人活該一輩子娶不到妻”,轉身跑了。
在後面排隊的好些其他女子都被這一幕給驚吓到了。
于是隊伍瞬間就少了一大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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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琅默默嘆了口氣,繼續給剩下的人看病。
“大夫,我昨天吹了風之後就開始流涕咳嗽,你幫我看看。”一個中年男人伸出胳膊等着紀琅把脈。
“你是眼瞎還是不識字?”紀琅一臉無奈地指了指身後寫着“專治疑難雜症”的牌子,“一般的傷風着涼別找我。”
“有你這樣當大夫的嗎,還挑病人!”
中年男人頓時有些惱怒,拍了一錠金元寶在桌上,“老子又不是給不起錢!”
“呵呵。”紀琅冷笑了兩聲,“真不好意思,我從小到大最不感興趣的就是錢。”
“你你你……!”中年男人聞言更怒,竟“唰”的一聲把佩戴的長刀給拔了出來,指向紀琅的脖子,“老子最讨厭你這種不食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兒!你知道老子擁有今天的財富有多不容易嗎?你最好趕緊給老子道歉!”
排隊的人都被這一幕吓得紛紛變了顏色。
紀琅卻是面色不改,依舊悠閑地用左手輕輕搖着折扇。
冷不防地,他将折扇往男人身前一甩,幾枚銀針嗖嗖射出,插進了男人的胸口。
衆人這才知道,紀琅的折扇中居然還藏着暗器!
“大叔你可別再亂動,你中毒了。”紀琅笑嘻嘻地開口,“要是沒解藥,不出半個時辰就會死。”
“……啊!饒命啊大哥!”中年男人吓得徑直跪了下來。
“我這人最讨厭的呢,就是別人拿刀指着我。”紀琅陡然間把笑容一收,把男人剛才說的那句話還給了他,“你最好,趕緊給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中年男人趕忙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紀琅看着他毫無骨氣的模樣,對玩弄他失去了興趣,扔了瓶解藥到他腳下。
男人趕緊撿起藥瓶,将藥倒入自己口中,然後狼狽地轉身跑了。
這下,本來就只剩一小半的隊伍,瞬間就散了。
誰還敢得罪這位不僅挑客甚至還會給病人下毒的大夫呢?
紀琅心道,看來今天可以收工了。
“阿琅。”他的耳邊忽有一個溫和而熟悉的聲音傳來。
紀琅擡頭看去,只見來人正是魏蕭銘。
魏蕭銘如今已是二十六七歲的溫潤青年,比起當年出挑得愈發俊美,氣質中更添了幾分沉穩與成熟。
“還說忙裏偷閑來圍觀你看病呢,結果你好像已經看完了?”
“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看病。”紀琅懶懶打了個哈欠,沖着魏蕭銘莞爾一笑,“走吧蕭銘,我請你吃晚飯。”
“呵,今天賺了不少錢嗎?”魏蕭銘一邊跟着紀琅邁開腳步一邊問道。
由于魏墨安和紀清池及歐陽玉飛的關系都很好,所以自從成為紀清池的兒子,紀琅便也開始和魏家人密切來往,并和魏蕭銘成了摯友。
魏蕭銘是一國之太子,自然不會差錢,又哪裏需要別人請客。但他面對紀琅是從來不會拿身份說事的。反正紀琅也不差錢,他要請就讓他請吧。
“你可別提了,這種錢我再也不想賺了。”紀琅提起這個話題就郁悶,“和上次一樣,來的人一大半是沖着我的美色,剩下的小半都是些小毛病。上次還有人說什麽來着,想感受神醫治風寒和普通大夫有什麽區別……這不是耽誤人家真有重病的嗎?就沒幾個能真的幫我精進醫術。”
魏蕭銘笑道:“這也不能全怪他們,這京城一共就那麽多人。再說大多數大病對你來說也不算是疑難雜症,都怪你醫術太高了。”
魏蕭銘表面說是“都怪你”,其實卻是在誇贊紀琅,聽得紀琅臉上不禁揚起一抹淺笑。
他的性情不像父親紀清池那般清冷,而是和歐陽玉飛一樣愛笑。只是他的笑意常常都不達眼底,明明在笑,卻莫名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當面對魏蕭銘的時候,紀琅卻總是笑得十分真心。
到了酒樓後,紀琅開了個包間,點了一桌子的菜。
魏蕭銘笑道:“我倆也吃不了那麽多,是不是有點浪費?”
紀琅啧啧嘴,“吃不完還可以給乞丐啊。那些仇富的看了又要罵我了,但我自己賺的錢想怎麽花就怎麽花,有什麽問題?”
“好好,你說了算。”魏蕭銘只是寵溺地笑。
菜很快就端了上來,二人開始安安靜靜地吃飯。
吃了沒一會兒,紀琅再次打了個哈欠,“雖然沒有真正麻煩的病患,但一天要應付那麽多人也挺累的,都沒有胃口了。”
“呵,”魏蕭銘注視着紀琅的眼神中帶着些心疼,“那你早些回去休息?”
“不回去。”
紀琅将椅子挪到了魏蕭銘的旁邊,然後冷不防地往他腿上一趟,“就在你這兒休息。”
魏蕭銘的身體僵了片刻。
“不可以嗎蕭銘哥哥?”在旁人面前總是目空一切的紀琅,此刻卻用撒嬌般的眼神仰望着魏蕭銘。
魏蕭銘的心漏跳了一拍,随即便再次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輕撫了撫紀琅的肩,“可以可以,那你小睡一會兒吧。”
紀琅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魏蕭銘的體溫,他覺得一整天的疲勞很快便消散了不少。
“蕭銘,”過了一陣,他忽然睜眼開口道,“我今年十八了,上次大爹爹問我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他口中的“大爹爹”指的是紀清池,他把歐陽玉飛叫作“二爹爹”。
至于這個排名嘛,是歐陽玉飛主動謙讓紀清池的。傻子才跟娘子争大小。
紀琅續道:“我說我現在對女人不感興趣,過陣子再說吧。蕭銘,那你呢?你比我大不少,皇上沒有催過你成親嗎?”
“……當然催過。”提起這個話題,魏蕭銘眼中掠過一絲異樣,“我也是這麽說的,我對情愛之事不感興趣,還是國事要緊。父皇倒也沒逼我,他說他也是二十六七歲才和真愛之人在一起的。”
“那,”紀琅仰頭盯着魏蕭銘的眼睛,“你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魏蕭銘的眼神愈發閃爍了。
“真的沒有?”紀琅的神情中帶着一絲受傷,追問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
魏蕭銘腦海中瞬間警鈴大作。
果然,紀琅下一句話就是:“蕭銘,我喜歡你!”
“阿琅!”魏蕭銘立馬将紀琅從自己腿上推開了,“我只是把你當弟弟!”
“你說什麽??”紀琅的心瞬間像是被鞭子重重抽了一下似的,“你有那麽多親弟弟,卻不見你和誰如此親近!我對你來說難道不是特別的嗎?!”
“……我把你當弟弟,也當朋友,但實在沒有別的意思。”
“好,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紀琅“唰”的一下站起身來,掉頭就沖出了包間。
他迅速消失在了魏蕭銘的視野中,不想讓魏蕭銘看到自己眼角的淚珠。
他原本以為兩人多年來關系如此親近,已經有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了,只是需要有個人先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已。魏蕭銘性情向來謹慎,就由自己來當那個人也無妨。
可原來,自己是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