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歐陽宅疑案
第六十三章 歐陽宅疑案
“二弟說得對。”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笑着附和道。
“家裏可沒人敢和他下棋,他只幾招就能殺得人片甲不留,就我勉強能抵擋一會兒。”
紀清池猜到那十歲男孩就是歐陽翔的嫡長子歐陽钰,而歐陽琅應該是歐陽翔庶出的次子。
他見歐陽钰小小年齡便頗具溫文爾雅氣質,心中倒也有些好感,不過,不是不得已的話還是盡量不要動人家的嫡長子吧。
“既如此,”紀清池坐到棋盤邊,“琅兒,你直接跟我來一局。”
旁觀着這一幕的歐陽玉飛知道紀清池心中已有了屬意的人選,暗暗有些好笑——他果真就喜歡和他一樣高傲又聰慧的孩子。
“你先下三子。”紀清池覺得自己有以大欺小的嫌疑,所以想讓歐陽琅三步。
“你看不起我?”歐陽琅氣定神閑地落下一子,“要下棋,便要尊重對手。你若是把這場較量當作哄小孩兒玩的游戲,就不用下了。”
“……呵,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紀清池本不是會乖乖聽人教訓的性子,但這次面對一個孩童尖銳的話語居然沒有反駁。
随後,兩人便認真地下起棋來。
紀清池很快就驚詫無比地發現,這孩子小小年齡,棋路竟然老成狠辣,對對手步步緊逼,難怪他大哥說他總把人家殺得片甲不留呢。
這逼得紀清池也不得不使盡渾身解數,絲毫不敢松弛。
畢竟吧要是在衆目睽睽下輸給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孩,他這京城有名的冰山才子的臉往哪兒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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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紀清池險勝了一招。
他偷偷抹掉了額角的冷汗,對歐陽琅淡淡開口:“你合格了,可以跟我們走了。”
“但我為何要跟你們走?”歐陽琅卻抱着胳膊反問道。
紀清池微微皺眉,“以你的聰明,難道不知道我們今天是來選孩子過繼到膝下的?”
“我知道。但你們現在選完了,我也有反選的權力,不是嗎?”
“……”紀清池一時間倒被反問得愣住了。他怔了片刻後道:“你雖頗有才華,但你爹本就是庶出,你又是你爹的庶子,在歐陽家是不會受到重視的。到了我紀家你便是獨子,情況自然不同。”
“但如果我說我不稀罕受不受重視呢?我在親爹身邊當個閑散貴公子不好嗎?”
歐陽琅仍舊氣定神閑地靠在棋盤旁的座椅上。
“你先回答我些問題。你收養我,定是準備教我醫術了,那毒術也會一并教嗎?”
“……醫毒不分家,自然會教的。”此刻紀清池開始覺得這孩子有點拽得太過分了,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好,那我可以去。但你不能強迫我當太醫。”
“為何不想當太醫?”
“因為會被卷入朝廷和後宮鬥争,很麻煩。我聽說過你爹的事。”
這對話讓一旁的歐陽玉飛為歐陽琅狠狠捏了一把汗。雖說紀清池喜歡驕傲的孩子,但凡事過猶不及。這樣的性子将來如何管教?
卻見紀清池笑了起來,“這麽巧,我也有點後悔上了太醫這賊船。幸虧如今有皇上護着我,沒人敢找我的麻煩。好了,你不想當太醫便不當吧,但紀家的醫術你必須傳承下去。”
“好。”歐陽琅點點頭,“看來我們已經達成一致了。”
“你沒其他疑問了?那現在該我問你了。”紀清池卻仍舊坐着沒有動,并且用銳利的目光直視着歐陽琅的眼睛,“為何想學毒術?你想毒死誰?”
“……哎呀,被你看出來了。”歐陽琅聳聳肩,“那我就直說了。我娘是被人害死的,我想為她報仇。”
“你別胡說!”歐陽翔在一旁高聲吼起來,“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大夫都說了你娘是自己發病暴斃身亡,糕點裏根本沒有毒,你為何非要咬着這事不放?”
歐陽琅冷笑着看向父親,“娘本來好端端的什麽病都沒有,吃了大娘命人送來的糕點後不久就開始腹痛,然後便不治身亡,這當中絕不會沒有古怪!”
“何時的事?”紀清池大概聽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插口問道。
“就在半個月前。”歐陽琅清冷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光亮,“紀叔叔,你能幫我查此事?”
“半個月……那糕點你還留着嗎?”
“留着!雖然早就壞了,但我一直留着那盤沒吃完的糕點,就是為了還娘一個公道!”像是對任何事都波瀾不驚的歐陽琅,頭一次表現出了些許激動的情緒。
“好,那你帶我去看看。”
“那個……”歐陽翔有些不快地對紀清池道,“小孩子就愛瞎想,你不用管他。”
“我想查就查,你管不着。”
紀清池話音一落,便轉身快步跟上了歐陽琅。
他本來便沒有多看得上歐陽翔,如今見他一副只想息事寧人不顧真相的态度,就更加不想理會他了。
歐陽琅将紀清池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小心地從櫃子裏拿出一碟被自己精心存放着的糕點。
糕點已經發黴了,但還是成形的。
紀清池将銀針插入糕點,銀針并未變黑。
他便又拿過糕點,仔細查看了一番。
歐陽琅緊張地在一旁看着,歐陽玉飛則相對心情輕松很多,欣賞着紀清池認真做事的模樣。他覺得他家清池這種時候最好看了。嗯當然,在床上不同于平時的嬌羞情态也很好看……
過了一會兒,紀清池發現糕點裏被放了蠍子粉。
蠍子本身可以作為藥材,除了尾部外毒性不大。但是,體虛的人不宜服蠍子,并且它和某些其他食物不可同時食用。
“你娘在吃這盤糕點前,吃了什麽其他東西嗎?”
歐陽琅回答:“這糕點是廚房下午申時送來的,娘除了午時用過午飯,沒有吃別的了。”
“午時……”紀清池沉吟着。午時離申時有兩個時辰,按理說午時吃的東西早就消化完了,不可能和申時吃的東西犯沖。
“那你再帶我到你娘去世時的房間看看。”
“好。”
到了歐陽琅母親的房間後,紀清池和歐陽玉飛一起把每樣物件都細細查看了一番。
沒什麽問題。桌上的熏香也沒有問題。
看起來事情陷入了僵局。
“清池,”歐陽玉飛忍不住道,“要不找大理寺來查?咱們也不是這方面專業人士啊。”
“……我覺得不妥。這本是你家內宅之事,而且目前沒有證據表明琅兒的母親是被人害死的,怎好貿然驚動大理寺?”
“那你決定吧。若是顧及我家的名聲倒是沒必要,我自己之前天天出沒于青樓早都把歐陽家名聲給敗完了,哈哈。”
“你還好意思說。”紀清池轉頭狠狠瞪了歐陽玉飛一眼,“我都還沒顧上跟你算賬。裝樣子為何非要靠青樓來裝?就算沒有實質性行為,摟摟抱抱喝喝花酒許是有的吧!”
不等歐陽玉飛解釋,他又轉回了正題:“我再試試看好了。琅兒,你願意帶我去查看你娘的屍首嗎?”
“好。”歐陽琅果斷同意了,“只要能還娘一個公道,驚擾一下她的屍身,想來她在天有靈也不會怪我。”
于是,歐陽琅便帶着紀清池和歐陽玉飛,去埋葬母親陳氏的地方,把墓給挖開了。
紀清池查看了陳氏的屍體,發現她随身佩戴着一個香囊。
歐陽琅解釋道:“這是爹送給娘的。爹很少送娘東西,所以娘很喜歡它,天天都戴着。我見娘如此喜愛這香囊,便将它作為了娘的陪葬品。”
“嗯……”紀清池開始檢查香囊成分。
歐陽琅見母親的屍身沒有別的可疑之處了,便開始挖土将她埋回去。歐陽玉飛也在一旁幫忙。
查看着香囊的紀清池,神情則漸漸越來越凝重。
“怎麽了??”歐陽琅心中湧起種不詳的預感,“香囊有問題?”
“香囊中有一種藥,若長期接觸會使人慢性中毒且日益虛弱。而且,這種藥和蠍子粉加在一起,可能使人馬上死亡。”
“……!不可能!”歐陽琅頓時臉色大變,“香囊是爹送的!難道是爹想害死娘嗎?!”
“琅兒你先冷靜些。”紀清池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撫,“你先跟我說說,你爹和你娘平時關系如何?”
“……”歐陽琅急促地呼吸了一陣,才漸漸平穩下來,“爹從前不太重視娘,但自從前兩年人人都開始說我是天才,爹在注意到我的同時,對娘也多了幾分在意。他們之間相敬如賓,從不争吵……爹怎麽可能要害娘!”
紀清池沉思了片刻,看向歐陽玉飛,“這些內宅争鬥之事我經歷得很少,你怎麽看?”
歐陽玉飛沉吟道:“依我看來,三弟自己想害陳氏的可能性的确不大。定是陳氏的得寵引起了其他妻妾的嫉恨,有人想借三弟之手來害陳氏。”
“如此說來,我們得去問問你三弟香囊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嗯,走吧……哎。”歐陽玉飛忽然嘆了口氣,“妻妾多的宅子總是免不了這些紛争之事,連累得無辜孩童受苦。你說琅兒他像個小大人似的,是他真的那麽聰明?還是命苦的孩子注定要早熟呢?”
紀清池心裏忽然就明白了,歐陽玉飛為何當年寧願假作荒唐,故意惹父親生氣。
因為他若不這麽做,類似的事就可能會發生在他母親的身上。
“我用不着你來可憐。”歐陽琅卻白了歐陽玉飛一眼,轉身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