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容妃“不詳”的真相
第二十八章 容妃“不詳”的真相
“哎,罷了……”
紀震南終于認命般地長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歸是躲不過……我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你講。”
“你應該知道,容妃她生産前其實身體就比較虛,我一直在負責為她調理身體。可你覺得我真有那麽大本事,能八面玲珑到同時負責皇後和容妃的健康,而皇後還不會計較?”
“……你……你的意思是?!”紀清池瞬間心中一顫。聰穎如他,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皇後故意放到容妃身邊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早晚是要發揮作用的。從前容妃還沒那麽起眼,可自從她生下了聰明可愛的四皇子後,皇上便對他們母子日益寵愛。這一切當然會被皇後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于是,到容妃第二次懷孕的時候,就該是我這個棋子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難道怪胎的事,是你……?!”紀清池只覺得自己的心髒怦怦狂跳個不停,仿佛已經快要跳出胸腔。
“沒錯,就是我。”紀震南紅着眼圈點了點頭,“我當時是萬不願幹那傷天害理之事,可是皇後威脅我說,她也許不會要我的命,但要捏死你娘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似的……我不敢拿你娘的命冒險,只好答應她試一試……”
“宮妃的飲食和藥物天天都要驗毒,要直接下毒既困難又容易被發現。于是,我只好在她的安胎藥中加大了補藥分量,胎兒過分進補,就會過度發育,所以才會長成怪胎……”
“你個混蛋!!”紀清池怒吼着打斷父親,“你居然夥同皇後做出這般喪心病狂之事來!居然還一直去博容妃和安王的好感,真是虛僞又無恥!你知道安王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我知道!就是因為我知道啊!”
紀震南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我之後全是發自真心去為容妃調養身體的,那時候容妃已經失寵,對皇後沒威脅了,皇後也知道我對她只是愧疚沒有喜愛,便沒有堅決攔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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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兒,其實這件事這多年來一直都讓我屢屢從噩夢中驚醒,我獨自把這麽陰暗的秘密藏在內心最深處真的很累,也真的無數次都想跟你坦白真相……”
“最後的一次,是在你十六歲那年的一天……”
十六歲那年,也就是紀清池母親去世的那年。
那時魏墨安剛從梁國回來不久,紀清池其實跟他從小關系就不錯,只是因為分開了幾年稍有疏遠,很快又玩在一起了。
那天他們正在下棋。
“嘻嘻,我又贏了!”紀清池笑得一臉得意。那時的他并不像後來那麽清冷,反而性情很是開朗。
魏墨安笑道:“我跟好多大臣的兒子下過棋,就只有你敢總是贏我這皇子。”
紀清池笑道:“憑什麽你是皇子我就要讓你啊,我紀清池從來不讓任何人……我說,你以後大權在握了不會報複我吧?”
“豈敢豈敢。”魏墨安笑着連連搖頭。
看着兩個少年相處得如此融洽,躲在一棵大樹後的紀震南暗暗嘆了口氣。
他實在不忍他們之間的情誼因為長輩之間的事而受到破壞,只好選擇把真相繼續隐瞞下去。
“真是的,”紀震南朝他們走了過去,“池兒,你以後也是要當太醫的人,怎麽能一點為官之道都不懂呢?”
“我怎麽不懂啊,我只是不想對誰都谄媚而已。”紀清池撇了撇嘴,“安王是我朋友,朋友之間不就該坦誠相對嗎?”
魏墨安笑道:“我覺得清池說得對。好了,我還有些事要忙,今天就先告辭了。”
“那你慢走。……爹爹,”紀清池笑着看向父親,“我上午看醫書有個地方不太懂,你可以給我講講嗎?”
“當然可以。”紀震南慈愛地笑着點點頭。
然後,他們講着講着醫書,紀清池的母親就開始突發疾病。
事情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于是那天是紀震南最後一次聽到紀清池笑着叫他“爹爹”。
再然後,就是很多年後的這聲“爹”。
可是大概也僅止于此了。
紀清池聽完父親的最後一番話,沒有答一個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紀府。
雖然此刻時間已經很晚了,他還是連夜趕到了安王府,求見魏墨安。
魏墨安知道紀清池是個有分寸的人,沒有要事絕不會深夜打擾,所以立刻就從床上爬起來去見他。
歐陽玉飛心頭也有種不詳的預感,跟在了魏墨安後面。
紀清池見到魏墨安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似的,一直低着頭,把剛才從父親那裏聽來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魏墨安聽完之後,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最初開始在官場上照拂紀清池的原因之一,就是紀震南囑托他這麽做的。
紀震南對他來說是個在容妃失寵後還一直不離不棄的,不踩低捧高的偉大太醫;同時亦是對他慈愛親近的紀叔叔。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你走吧。”最終,魏墨安聲音嘶啞地說出這三個字。
他沒辦法沖着紀清池來發洩情緒。
但他也同樣沒辦法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不要再來了。我最近不是很想見到你們紀家的人。”
“……我明白。對不起。”紀清池低聲說出這句話,然後轉身要走。
“等下!”
歐陽玉飛卻忽然朝着魏墨安怒吼起來:“什麽叫作你不想見到他們紀家的人?清池在這當中有任何錯誤嗎?!你不知道他是無辜的嗎?!”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魏墨安霎時間也怒吼起來,“他如果也是害我娘我妹妹的兇手之一,我早就一刀捅過去了,怎麽可能只是叫他走!但我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啊,又怎麽可能只有理智的部分而沒有情緒?!我見到他怎麽可能不想起他的父親!”
“你混蛋!你根本就對不起清池一直以來對你的愛!
“對,他爹是害了你娘,可是你知道他自己做的事已經足以彌補你娘了嗎?你以為你娘為什麽還能活到今天?是清池冒死去為你娘找來了千年雪蓮!”
“好了阿飛!”紀清池哽咽着打斷了歐陽玉飛,用力拉過他的胳膊,“我們走吧!你別再說了!”
“……什麽愛我?什麽千年雪蓮?”魏墨安這下是真懵了,“你們……不才是一對嗎?”
“狗屁的一對!”歐陽玉飛在盛怒之下也顧不得言辭了,“我對他那只是一廂情願!他愛的自始自終都是你,你不僅混蛋而且還是白癡!”
“歐陽玉飛!你再說!!”紀清池也忍無可忍地擡高了音量,“你還嫌我今天不夠亂嗎?!別再給我添麻煩了!”
“……抱歉。”歐陽玉飛終于冷靜了些許,意識到自己不該在未經過紀清池同意的情況下,說出他對魏墨安的情感,“清池,我們走。”
然年,歐陽玉飛就拉着紀清池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留下魏墨安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腦海中已經是一團亂麻,再也理不清分毫頭緒。
最終,魏墨安抱起一個酒壇走回了卧室,坐在床上開始大口大口地喝悶酒。
歐陽玉飛離府後,此刻當值的侍衛就剩下初二一個人,他聞到房中散發出的酒味越來越濃郁,心中有些不安,忍不住過去敲門,“殿下,您這個時間還在喝酒嗎?若是誤了早朝……”
“滾!!”房中傳出魏墨安暴躁的聲音,“誰都不許打擾本王!”
“……是。”初二只得退開。
但他見魏墨安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心中愈發不安——因喝醉誤早朝可不是小罪,何況魏墨安如今正得父皇信賴形勢大好,怎麽能在這種陰溝裏翻了船?
初二思索了一番,去敲響了梁雅辰的門。
梁雅辰這段時間原本失眠的毛病已經緩解了許多,但今日卻莫名又開始輾轉反側。
所以他一聽到敲門聲就立刻爬起,“怎麽了?”
“抱歉蔣公子,打擾您了……殿下他正喝得酩酊大醉還不肯停下,其他人都攔不了他,我知道他在這府上最在意的只有您,所以希望您能前去一試。”
“啊,天都快亮了,怎麽會還在喝酒?”梁雅辰趕忙穿好衣服起身,“我這就去勸他!”
匆匆忙忙地趕到魏墨安時,梁雅辰也聞到了那股濃郁到幾乎要讓他窒息的酒味,并且發現門反鎖着。
“殿下!!”梁雅辰用力敲了敲門。
“本王不是都說了任何人不許打擾嗎!”魏墨安在大醉中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梁雅辰一個着急,直接用內力把門撞開了。
一旁的初二不禁吃了一驚——他居然會武功?
“殿下您別喝了!”梁雅辰用力搶過魏墨安手中的酒壇,“您到底是怎麽了,竟不惜誤了早朝!”
“……是你……”魏墨安認出眼前之人是梁雅辰時,稍稍冷靜了些許,“把酒還給本王。不然本王用搶的怕是會傷到你。”
“我不還!……咳咳!”梁雅辰抱着酒壇退開了兩步,然後猛烈地咳了起來。
他現在這破身體就是這樣,一動內力就會很不舒服。
魏墨安見他咳嗽,也不好再去搶酒壇。
但他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惆悵情緒之中,已經顧不上去關心梁雅辰,只是自顧自地說起來:
“清池走了……阿飛也走了……
“自從我八歲時母妃失寵,那些平日裏為了趨炎附勢圍在我身邊的所謂‘朋友’全都作鳥獸散,就只剩下阿飛……後來我又因為紀鎮南對母妃的照顧注意到了他兒子清池……伴着我走過那些最艱難歲月的,就只有他倆……
“現在他們和阿辰一樣都離開了我,只留下我孤家寡人……就算當了皇帝又如何!”
“殿下……”梁雅辰忍不住輕輕握住魏墨安的手,“我不是就在這裏嗎?”
“你不是他!”魏墨安卻用力把梁雅辰的手甩開了,“你永遠都代替不了他!”
“如果我說,”梁雅辰眼眶泛濕地直直注視着魏墨安,“我就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