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第34章 34.
“還是不給小立再辦轉學了,竟能看到他在病房寫作業!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叫沈榷的好學生影響的他,下次過節,得好好感謝一下這孩子。”
2016年4月5日
陳美娟
15.
謝立在醫院可躺不住。蘇醒不到三日便嚷着出院,醫生建議留院再觀察一周,他聽不進甚至打算出逃。沈榷勸他老實,卻被他吵到沒轍,只好答應周六攜月考卷助謝立自測。
這次傷的重,謝立卧床無聊,唯一的娛樂是拉人胡侃,召來不少探病的。謝立的姨媽表姐,狐朋狗友都湊足熱鬧。謝立纏着厚厚的紗布,穿着條紋睡衣迎接他們,收果籃鮮花零食收到手軟。
一起混的人見他慘況心下過不去,直言幫他複仇。
謝立倒雲淡風輕,“這回算了,暫時不想搞事。”他抱着表姐陳涵送的狗頭抱枕,憂郁道,“最近有新打算。”
旁人問他什麽打算,謝立又搖頭又嘆氣就是不吱聲,弄的朋友不知所以。
謝立聊累了便趕人走,清淨後又拿出陶運昌寫的易錯小報看。這麽混日子,時間去也快,轉眼就到周六。
謝立尋思沈榷放了學晚上才到,又怕徐老六的那一板磚,把他上個月學的知識都拍掉,就有大半天未待客,窩床上做練習題。
天色暗下來時他伸了個懶腰,恍惚間,驚奇于自己有一天會在醫院寫作業。他翻到陶運昌之前要他做完拍過去的題目,陷入了矛盾。
算算日子,月考已過去一周,和陶運昌的學習小組早就過期,承諾書也再無意義。由于打架,他和陶運昌不會是同班同學,不會是雇傭的師生,不會有任何私人的關系。
可謝立到底心癢,沒忍住,将習題答案發送了出去。
他仰躺在床上,看天空從暗青色降為昏黑,手機也沒有一條提示。謝立過五分鐘看一眼手機,看了快二十次,終究只得苦笑。如他所料,陶運昌再不會理睬他。
那些隐秘的心動,或許永遠只能藏在招待所标間的黑暗裏。
謝立撓撓頭不再想,準備好草稿和水筆,等待沈榷的月考卷。他或許還是想給陶運昌一個交代,盡管人家不在乎。又或者說,他想給上個月瘋魔的自己一份答卷。
六點四十五分,天全暗下。病房白淨的光,照的一切如嶄新,無雜質。謝立躺床上轉着筆閉目養神,聽聞房門被轉開,他立刻直起身道,“沈榷我跟你說我今天做的卷子多到吓死你。。。”
謝立話未說完,就看到了門口的人。他手裏飛轉的筆落下,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陶運昌依然穿着校服,踏着他那雙破舊的運動鞋,背着書包站在門口。他手上抱着一小沓試卷,面無表情地推門,又自然地把門帶上,像是來查房的醫生。
明明只有一周沒見他,謝立卻覺得隔了很久很久,陶運昌淡淡的眼光都變的親切,不真實。謝立說不上來,他覺得自己像是渴水的人,而陶運昌就是那片綠洲。
是一種天然的,難以拘束的渴望。
“失憶了?不記得我了?”陶運昌走近謝立,挑眉道。他環顧四周,見到鮮花和禮物,又調侃,“你确實是不需要擔心的。”
謝立呆呆望着陶運昌,嘴角張張合合,最後只冒出小聲的,“樓長。。。”
“嗯。還記得。”陶運昌低頭整理試卷,挑出語文的部分,拿出手機道,“現在快七點,我們九點半結束。”他說完拿卷子輕輕拍了一下謝立的肩,說,“準備開始。”
謝立稍微反應過來,一臉不敢置信,“你怎麽會來。”
“沈榷說你想考試,我和學校商量來監考,你情況特殊,考完核算了分數,會按這個成績給你分班。”陶運昌拎過一把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戴上眼鏡,開始忙自己的事。
謝立低頭遲疑片刻。思及前日疏遠的委屈,他用餘光瞄着陶運昌,鼓起了一些勇氣,扭捏道,“樓長,我錯了。”
說完就裝模作樣地寫題。可眼前的字都認識,連一起卻讀不懂。
陶運昌饒有興味地擡頭,看着似乎在認真讀題的謝立問,“哦,你錯哪了?”
謝立都不敢認領自己的聲音,他一字字地脫口,“我那天不該去打架。”
陶運昌合上書本,進門後第一次正眼望向謝立,說。“哪一天。”
“就。。。去市立那天。”他小心翼翼說完,見陶運昌沒反應又補充說,“這次是被人渣偷襲了,和我無關。。。”他嚣張的氣焰在沉穩的陶運昌面前弱下來,顯得幼稚和笨拙。
陶運昌靜靜聽着,等謝立平複後,看了一眼時間說,“離七點還有三分鐘。”他黢黑的眼眸看過來,讓謝立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我有一道底線,如果你遵守,以後我還願意教你。”
謝立迷茫地問是什麽,陶運昌淡淡道,“一不說謊,二不害人。”他頓了頓,看向謝立包裹着紗布的腦袋說,“三要善待自己。”
謝立愣了愣,突然眼睛有些發酸。
善待自己這件事,陶運昌已強調多遍,冰冷充滿規則的語言裏,卻包裹着擔憂與關心。
謝立盯着卷子,低着頭磨蹭。他只聽陶運昌說,“到時間了,不說了,開始。”
掙紮被宣判結束。謝立提起筆,輕聲地默念道,“好的。”
考試時間總過的快。陶運昌期間瞥了謝立多次,以核算他的做題速度。
“到了,停筆。”宣判落下,謝立舒了口氣,正反檢查了一遍,把卷子遞給陶運昌,“我做的還可以。”
陶運昌沒評判,接過來放進文件夾,“那要看老師改完才知道。”
謝立坐太久,腳有些麻。他慢悠悠地挪下床,一個趔趄沒站穩,扶住陶運昌的手肘,陶運昌斜他一眼,沒有躲,反手幫拽了一下。
謝立暗自開心,就說,“樓長專門來,要不要吃點東西。”
陶運昌收拾好物件,背上包沒有任何留戀,“不了。”他說,“學校要關門了。”
謝立想他們如今沒有任何羁絆,陶運昌還願意特意來,這并不是對待普通同學。
剛才因考試而壓抑的暗流突然奔湧,他腦袋一熱,心口的歡喜怎麽都按捺不住。謝立睜着一雙期盼眼,快步跟上陶運昌,急促道,“樓長,我覺得,我可能對你。。。”
“謝立。”陶運昌轉身打斷他。在明亮的病房白燈光下,看着謝立閃着光的眼。
是充滿生機的,鮮活的,露骨的流露。
陶運昌擡起手,似乎想碰謝立的額發,但他的手擡起又落下,輕輕放在肩膀,将他推遠了。
“我明天再來。”
謝立眼裏的光芒一點點地消失,陶運昌垂下眉,哄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