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第15章 15.
陶運昌不帶謝立去鄰家老菜場,而去鎮南新市。
新市裝潢漂亮冷冰冰,肉鋪海産都幹淨,商鋪方方正正窩在一個透明隔間裏,有大銀幕電子秤不坑人,但有機蔬菜比老菜場貴幾倍。陳美娟從不來,謝立不做飯,也不來。
謝立跟着選菜的陶運昌探頭探腦,問他有什麽事情要問自己。陶運昌在挑絲瓜随口道,“其實上次的那位王局長,我在出獄那年見過,在陳阿姨老宅。”
“怎麽可能。”謝立不相信,說王局長不會為了陳美娟來鎮上,他們在市裏有住所。
“一九年九月三十日。下午六點四時。你家門前停着和那天在飯店一模一樣的車,車牌換了,內裏招財的車飾沒換,挂的玉璜上的裝飾,和玉珠數量都沒變。”陶運昌換了一檔水産鋪,在挑蝦,轉過臉對謝立說,“王局長的臉更不可能變了。”
“真的嗎?你覺得這件事和王局有關?”謝立很困惑,手賤去敲魚缸,被陶運昌拉開。
“這件事奇怪的點太多,現場的疑似作案工具還是束縛繩。”陶運昌想了想沒買活魚,交錢拜托老板殺。
“束縛繩是什麽?”謝立茫然望過來,陶運昌确認了他是傻的不是裝,只好解釋,“就是那個草坪裏挖出的紅色麻繩。”
“哦。”謝立被科普,又問,“那有什麽問題?”
陶運昌看謝立天真的眼,不想提蔡老的貯畫室,只說,“沒什麽問題,該說的錄口供時都說了。”
謝立點點頭說,“我就奇怪一件事,你當時怎麽知道地裏挖出的,是陶叔的皮衣?”
陶運昌挑菜迅速,他把所有袋子理整齊,繞近路朝家走。邊走邊說,“我出獄回來,發現陶建成衣櫃裏就少這件皮衣。”他走着走着步伐放慢,和謝立步速一致,“奶奶當時買了兩件一樣的皮衣給我和他,衣标上都繡了名字。”
謝立笑了,“我以為你能看出來。”
“我不是錄影機,我只是有病。”陶運昌自嘲道,他話說完手機響了,把買的菜遞給謝立,不急不忙地接電話。
謝立趁着他打電話,正無聊,打開手提袋研究菜色,卻意外欣喜。
基圍蝦仔排鲳鳊魚絲瓜西紅柿豌豆。
沒有一樣不是自己愛吃的。
一瞬間謝立明白過來,怪不得當時陶運昌看起來那麽冰冷,學校裏還有那麽多人喜歡。
或許他這樣的病症,即使真的不喜歡你,也能看起來像很喜歡你一樣。
下午陶運昌關在房間回憶細節,他遞給謝立一個筆記本,要求寫陶建成失蹤後陳美娟的反常之處。謝立絞盡腦汁呆在一樓大半下午,寫了不到一面紙。陶運昌下樓,拿起那張狗爬字掃了一眼,突然問,“你上面寫,陳阿姨有寫日記的習慣?”
謝立點頭,“這是我爸的習慣,我們家三個人都寫日記。”
“日記本在哪?”陶運昌追問,謝立說“鎮上老宅,市裏的房子應該都有。”他想了想又說,“如果是要追查陶叔失蹤時的日記,可能會在市裏的家。因為一九年之前,她還沒搬回老宅,住市裏比較多。”
陶運昌沉默良久問,“我們明天去市裏看日記,你有時間嗎。”
謝立連連點頭,能和陶運昌一道兒,他總會時間充足。
傍晚時候陶運昌要謝立煮飯。謝立只在七年前煮過,這會兒忘精光,又怕陶運昌瞧不起,在網上搜索,舀了兩碗米,水差不多過線就把蓋子合上,按了開關。陶運昌在挑蝦線,沒注意。
待所有熟菜都炒好,謝立乖乖把菜盤端上桌,熱情喊開飯。陶運昌才發現電飯煲裏一大鍋夾生米。他拽過謝立,無奈地問,“你覺得房間裏有幾個人?”
謝伸頭看一眼,知道難敷衍,讨好道,“明天早上我們可以吃炒飯。”
“你還要呆到明天?”陶運昌拿了一個冰冷的大碗,要謝立把飯盛進去,自己拌了點水,塞微波爐加熱了。
謝立小心翼翼問,“不是你說明天一起去找日記嗎?”
“那不代表你今晚又要賴在我這吧。”微波爐嗡嗡的聲音鬧得陶運昌煩悶,他看謝立馬上流露出可憐和委屈,明知是假,卻憎恨心存不忍,語氣不善道,“那說好了,你睡閣樓。”
謝立飯還沒吃到口就餍足點頭,好心又自覺地,直接用手取微波爐熱好的飯。陶運昌頭痛,還是趕在他碰到碗前,遞上了隔熱手套。
吃完飯謝立以鋪床為由竄上二樓。意外發現半個月前,臨時的鋪蓋還在地上。唯有被子被疊的很有陶運昌風格,非正常的整潔,床單上沒有皺褶,上面放一個打亂的魔方。
謝立問上樓的陶運昌,“怎麽沒收?”
陶運昌有意側身避開他,在書桌前坐下,不太耐煩,“開工前很多材料要聯系,沒空管。”他點開新聞當背景音,處理雜事,不再理睬謝立。
謝立看看地上的鋪蓋,又看看陶運昌的窄床,臨時起意,把離床很遠的墊子,推的離床很近。他撣撣手頗具成就感,自助從衣櫃裏取了單衣,進了浴室。
謝立沐浴完,陶運昌也未察覺床墊位置的改變,仍在伏案思考。謝立慶幸地,快速躺上地板,蒙頭和沈榷發訊息。沈榷給他發舔狗表情包,謝立過去看了都會難受,但現在他睡陶運昌床邊,只會咯咯咯蠢笑。
聽聞笑聲陶運昌才察覺異常,轉身見謝立躺在自己的床下,被子起伏蠕動着,突然覺得疲憊。陶運昌走過去,對着被子裏的謝立踢了兩腳,冷聲道,“起來。”
謝立沒了動靜。
陶運昌漠然裏帶憤怒,又踢了踢道,“謝立,別要我不客氣。”
謝立還是沒動靜。
陶運昌沒了耐心,蹲下身,掀開被子,想強硬地拽謝立起來。可剛掀開一道縫,便見一雙水眸。謝立半跪着,一發力,像貓一樣把他撲倒了。謝立左手用力按住陶運昌的前胸,跨坐在他的腰上,右手拉開上衣就準備脫。
陶運昌反應快,驀地攥住謝立手腕。他手很大,能很有餘裕地圈起謝立的前臂,顯得不容抗拒。謝立的腰只露出來半截,衣服就被陶運昌拉下來。
“我數三聲,給我下來。”陶運昌點着謝立的鼻尖,開始計時,“一,”他撐起身掌握回主動權。謝立直直看進陶運昌眼睛,是真的冷漠,真的氣惱。他退縮松動了。
“二,”陶運昌見謝立無動于衷,猛推他一把,謝立知他不悅,趕忙起身,灰溜溜地讓開。
陶運昌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端起墊子就往樓道扔。謝立跑上前,被墊被砸了一身。他忿忿道,“只是開玩笑,有必要這樣嗎。”
陶運昌逆光站着,表情模糊,聲音沉重。
“我爸可能死了。”他頓了頓又說,“你媽媽雖然不在了,但也可能卷進了命案。全都是。。。讓我無法入睡的事。”
謝立穿着陶運昌寬大的白t,松垮的褲管上都是褶皺。棕色頭發因為沖突弄得亂糟糟的,臉上挂着被指責的不服氣。讓陶運昌想起高中時謝立被人按在地上揍,眼神卻完全不認輸。
陶運昌把床墊踢出房門。又退一步,重新站回房間的暖光裏,謝立也被逼到門外。
在關上門前,陶運昌閉上眼不看他,只是嘆息。“謝立,你怎麽就長不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