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五毒門的名頭一出, 花成輝就知道自己栽了。
別說是仙界,就算是放眼整個三界,五毒門的戰力也是數得着的存在, 它們沒能統一魔界的原因,僅僅是自相殘殺得太厲害, 沒有足夠人手罷了。
幾年前,他們活動的蹤跡突然消失,大家都說是遭了天譴, 多少人暗暗松了口氣,誰知今日居然又冒出個門主來——花成輝不知真假, 但敢用這個名頭的, 一定不會是小角色。
他已經沒了反擊的辦法, 只能束手就擒。
此人三番五次挑釁,淩孤早就容不得他,恰好碰上他又來觸黴頭,便直接沒有留手,把人神智封了送回船艙裏,對外只說他得了急病, 需要休養。
其他人為他馬首是瞻,聽說頭領發病, 自然方寸大亂,有人偷偷潛入船艙查看情況,發現對方果真情況不好, 但誰也沒有懷疑到淩孤身上,因為按照調查顯示, 淩谷只是個沒什麽修為的小人物,不可能威脅到花成輝這樣的天才。
而當下間, 衆人抵達了春鸾宮。
此時恰逢傍晚,春鸾宮前的長街上豎着無數血紅的燈籠,許多小妖魔修人頭攢動,不知在議論着什麽,他們沒料到會有這樣大的聲勢,本說好的計劃也無從實施,只能先落了地,想着探探情況再說。
當即他們蒙上遮擋容貌裝束的長袍,隐入人群,各自散開,打聽情報。
“鹿家果然好大的氣派,光聘禮就有幾條街,有生之年能見一回這樣的場面,就算死也值了!”
“可不是嘛,春鸾宮也是大戶,嫁妝無數,兩大勢力聯盟,怕是如虎添翼了!”
“說來也奇怪,這春鸾宮主怎麽舍得把自己的妃子拱手相讓呢?難道是被鹿家逼的沒辦法了?”
“我聽說,那人是被請來的客人,還沒正式納進宮裏,有次鳳宮主舉行宴會,邀了鹿家主去,誰知兩人就看對眼了!”
“這倒也奇了,哪裏來的客人?”
“聽說是仙界,長得很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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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津津有味地議論着,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身邊多出一個人來,正要繼續說,就聽有個聲音問:“新娘叫什麽名字?”
“這……招簾上不是寫着嘛,叫什麽江……江渺?”有人随口應了一聲,待要回頭,剛才搭話的人已不見了蹤影。
淩孤穿梭在人群裏,往招簾的方向飛去,那招簾立在春鸾宮門外,正迎着風慢慢飄動,在昏暗的紅燈下清晰可見。
果真是江渺!
一時間,淩孤的心中翻江倒海。
真的是江渺嗎?還是恰好同名的人?
她試圖讓自己接受這個可能,心裏卻非常清楚,恰好同名只是自欺欺人的說辭罷了,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又有一個近期從仙界來的,與姓鹿的有關聯,剛好又叫江渺的人出來呢?
說來好笑,日夜想念的人要成婚了,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這麽說,這幾天沒有聯系,就是為了這個?如果自己沒有過來,那她是不是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嫁給鹿秋了?
既然如此,何必還說那些話呢?
淩孤不明白,這個世上任何人背棄她都不奇怪,她也早已接受了這樣的現實,但為什麽江渺也要這麽做呢?
那些好,那些話,全是騙她的嗎?
早知今日,還不如死在那江水裏。
她捂着發痛的心口,幾乎就要暈厥過去,這個現實來得太突然,就像是一記重錘似的,讓她連适應的空隙都沒有,之前,她對江渺的喜歡很隐約,可面臨乍然的失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正發愣着,身後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淩姑娘,聽說江姑娘要嫁到鹿家去了,那我們是在路上攔截,還是追到鹿家去?”
說話的是這撥人裏最年長的那個,名叫翟涼,他也在議論中聽說了江渺嫁人的事,不敢擅自行動,便來請淩孤的示下。
哪知淩孤只是擺擺手,道:“不用。”
不用?
不用去追人截人嗎?
那他們這麽大老遠跑來,圖什麽?
“我自己去。”淩孤又加了半句。
“去哪?”翟涼不可能真的任由淩孤一個人去冒險,就算是策應,也該盡一點力量。
淩孤沒有說話,只是一個飛身,便閃離了衆人的視線,她飛到了附近最高的樹端,眺望這一路最适合伏擊的地點,最終定下動手的時機,便朝那一處趕去。
下面的幾人看得目瞪口呆,問:“淩谷這麽厲害的嗎?”
翟涼也很驚訝,道:“好了,還不跟上。”
此時,鳳栖宮裏的江渺聽到遙遠的,敲鑼打鼓的聲音,不由心中一喜,看來她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鳳無鳴抓她回來,就是為了給鹿秋交差。
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只要上了花轎,那就由她操作了,不管是逃婚也好,假死也罷,鹿秋是不會窮追猛打的,接下來她就能回到仙界,暫時喘息口氣。
之前,她一直以為來了魔界就能走劇情,但劇情并沒有按照原書走,也不知是淩谷沒有康複,還是她搞錯了什麽,總之時機像是還沒到。
她只能苦哈哈地逃回去,本本分分地繼續推劇情,至少要把防身的本事學到,才能有資格來開魔界的圖。
只是,眼看鑼鼓聲越來越近,還是沒人來給她梳妝打扮,難道鳳無鳴要讓她就這麽素着去嫁人?
江渺倒不在乎,只是覺得有些反常。
不一會兒,她聽到有人來了。
但聽起來也就一兩個人,不像是來給她梳洗打扮的侍女,她仰着臉看着,只見黑漆漆的後門口,出現了一個她怎麽都想不到的人。
是那個出賣了她的人。
她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但此刻對方出現在這裏絕對算不上什麽好事,再加上有些反常的現狀,她繃緊了頭皮,等待着對方的發落。
那人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揮了揮手,江渺的眼前便變得模糊起來,這種感覺并不是眼睛出了問題,而是她逐漸昏睡,眼前不能聚焦造成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渺努力聚神,卻沒有作用,眼前的一切飛速模糊,她的意識也在逐漸消散,是要死了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身上正在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她奇跡般地沒那麽恐懼,大概是一點都不疼,又或許是有不死的金手指,總之她無比平靜,眼前反而漸漸明朗起來。
她從身後,看到了自己。
就像是魂魄離體一樣,她的靈魂飄到了上空,俯視着自己的身體,坦白說,這個身體也不是她的,是原主的,她繞着看了一圈,發現看起來還有點陌生,大概因為不是自己的,所以倒不覺得怪異。
不出幾息,這身體居然動了起來。
她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原主回來了,但仔細看去,身體的眼神空洞,動作僵硬,不像是活人,這事猜起來倒也不難,機關一定是在那個人身上,那人一直跟在身後,像是操縱提線木偶般使喚着她的身體。
這到底是要做什麽?
江渺看着自己慢慢向前走去,走到梳妝臺前,給自己上好了妝,又把嫁衣換上,蓋頭蒙上,這麽一來,眼神和動作就全都遮掩住了,一點都看不出裏面換了個魂魄。
這……難道是怕自己逃婚?
也不是沒有可能,江渺心想,因為有前科,鳳無鳴怕她再跑了也是正常,只是用這種極端的辦法,卻是過猶不及。
她才不會逃跑呢,就算是要逃,也是幾天後了,到時和鳳無鳴半點關系都扯不上,對方也不可能操控她到那個時候。
不一會兒,吹打的聲音就到了門前。
她趴在門上想看看,誰知一下就穿了過去,這會兒她只是個魂魄,所以能夠自由行動,但這個行動的範圍也并不太遠,飛出幾十米去,就感覺有什麽在牽引着她,她回頭去看,正是身體的方向。
原來如此。
她漂浮在空中,看鳳無鳴和鹿秋假模假樣地寒暄着,說着些喜慶的場面話,鳳無鳴倒是沒有把她逃跑的事捅出去,鹿秋也很給面子地沒有冷着臉,雙方友好交談了一陣,鹿秋便舉步進來接親了。
沒有出現什麽預料外的事,“自己”抓着綢花的另一端,被鹿秋牽了出來,然後乖巧地上了轎子,接着起轎,離宮,踏上了去往行鹿宮的路。
而那個操控自己身體的人,就跟在轎子旁邊,權當陪嫁丫鬟,她長得素,看起來還真像那麽回事。
這接親的隊伍很長,花轎在中央,最前面是鹿秋,後面跟着放鞭炮和吹喇叭的,轎子後面是擡嫁妝的,足足跟了有幾十米,中央還穿插着撒糖和花紙的,看着非常熱鬧。
只是出了這條街,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也不知是哪裏的規矩,鹿秋娶親定在了晚上,春鸾宮前有街燈照明時還好些,等沒了街燈,光靠前後那幾個可憐的小燈照明,顯得有些鬼氣森森,吹打的也停了下來,大家只顧着埋頭趕路,從隊伍最末看去,幾乎看不清前面的鹿秋在哪。
突然,有人從天而降,直接踏破花轎,然後扯着呆若木雞的“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