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江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面竟然是淩谷。
“你……怎麽……我……”她語序淩亂地說了幾個字,最終道:“你怎麽會接通到這個海螺上……?”
對面的淩谷并沒有回答,執着問道:“你剛才在和誰說話, 是誰想你?”
“這個……你不認識的。”江渺想着說來話長,若是說出鹿秋的名字, 免不得就要牽連出婚約等後話,這事比較麻煩,還是不說為好。
“看來, 你在魔界過得很舒服。”淩谷的聲音有些發飄,透着隐約的酸味。
“不不不, 不好, 一點都不舒服。”江渺也不知該怎麽形容, 自己就嘴瓢了一回,沒想到就被抓包了,要是真的舒服還好,明明過得如履薄冰,說來真是虧死。
“這麽晚了,是誰從你那剛走?”淩谷明顯不信:“你不在春鸾宮嗎?”
“在吧……”江渺嗫嚅道。
“在就是在, 不在就是不在,什麽是‘在吧’?”淩谷有些急了:“你嘴裏就沒有一句實話嗎?”
“在在在。”江渺怕她生氣, 無奈道:“我哪裏不說實話了?”
“你在春鸾宮,怎麽會和我不認識的人說話?”淩谷道:“剛才不是鳳無鳴?”
“不是,她昨天來過, 今天就沒來了。”江渺斟酌了會,道:“你不認識的, 剛才的是鹿秋。”
淩孤的确不認識,但現在的重點已經不是這個了, 而是昨天去了鳳無鳴,今天又去了別的人,怎麽好像江渺那裏像菜市場一樣,随便誰都能進出?
難道幾天不見,江渺已經和衆多宮妃們攪和在了一起,混得如魚得水了?
淩孤不敢往下想,她覺得江渺不是那樣的人,但若不是這樣,鳳無鳴怎會允許外人随便進出她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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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心發燙周身發冷,恨不能現在就飛過去看個清楚。
然而對面的江渺還在說些無用的廢話,連續問了幾次她才反應過來,對方問的是她怎麽會接通過來,淩孤哪裏有心思回答這樣的話,便說碰巧。
其實不是碰巧,自從他們的飛舟進入魔界後,淩孤時不時就要試着聯絡江渺,她給其他人的說法是想通過江渺了解春鸾宮的戰力分布,其實以她的經驗,江渺必定被軟禁在哪裏,不可能知道這些情報,但她仍然執着地試着,每天雷打不動。
之前,江渺并沒有魔界專用的通訊符,所以從沒接到過。
這次接到,完全是借了鹿秋的便宜。
她給的那個海螺,原是個非凡的法器,不管身處哪裏,只要有人想聯系上她,都能無視屏障阻礙,江渺不知道其中訣竅,還以為與其他的一樣,都是各界聯通各界的,這才搞出一通烏龍。
聽出淩谷聲音不大高興,江渺便換了話題:“你身體怎麽樣了?”
“就那樣,還好。”淩孤應付道:“你呢?”
“我很好,吃得好睡得好,你不用為我擔心。”江渺道。
這話其實就是普通的寬心話,但在淩孤聽來,簡直像“我很好,別來打擾”一樣,淩孤本身就在飛往對方的路上,聽到這種不歡迎自己的說法,心立刻涼了半截,恨不能賭氣折返回去。
“你當然好,有這麽多姐姐妹妹,怕是不再需要我了吧。”
江渺聽出她語氣有些不快,忙道:“怎麽會呢,我需要你好好治病,幫我照顧老頭,這麽重要的事,我交給別人也不放心。”
聽她提到藥王,淩孤不由有些黯然,之前發生的事江渺還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就會明白自己的犧牲有多不值了,她現在是說不出實話的,害怕江渺聽了難過。
她不說話,江渺便以為她還是不高興,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便說起最近發生的事:“說起來,柳穎兒死了。”
淩谷那邊沉默一會,道:“我正要找她尋仇,沒想到便宜了她。”
“她是被鳳無鳴殺的,就死在我門前。”江渺道:“鳳無鳴是真沒心。”
“很正常,那個人只知道玩弄權術,被利用幹淨的人就會被棄如敝履。”
江渺沒想到淩谷也是這麽想的,便把自己之前的猜測說出來,道:“她是不是就喜歡搜集有權有勢的美人,利用她們的渠道完成階級跨越?”
淩孤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那她找我是不是也為了這個?”
淩孤想了想,道:“有可能。”
江渺嘆道:“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自從當了這個繼承人,多少人看着我虎視眈眈的,好處沒看到壞處一大堆,還不如我以前悠閑自在。”
“那你……”淩孤問了半句,沒再問下去。
她想問的是,江渺究竟有沒有從了鳳無鳴?
可她不敢問,怕江渺說了是,她會無法接受。
她心裏其實是害怕江渺狀态好的,因為好就意味着她從了,可要是不從,就憑江渺那樣的修為,又如何抵擋得住鳳無鳴處處使壞的陷阱呢?
這是個難以啓齒的問題,也許這輩子淩孤也不會問出口。
其實,就算真從了也沒什麽,怕的是對方被鳳無鳴的藥物操控了。這個戒斷起來極其困難,會把一個正常人變得不人不鬼。
正想着,對面的江渺突然道:“有個事我想問你。”
淩孤道:“你說。”
“你和鳳無鳴結仇,究竟是因為什麽啊?”
淩孤沉默一陣,道:“我們結仇很奇怪嗎?”
她不想提起那些過往,不管以前如何,現在已經全都過去了,這些不能拿出來宣揚的醜事,可以的話,她希望能夠永遠瞞着江渺。
“不是,我就随便問問。”江渺心道,鳳無鳴那個貓狗都嫌的性格,遇上淩谷這樣眼裏不揉沙子的,結仇簡直是必然的事,但是柳穎兒死前給她托的那個夢一直萦繞着,讓她免不了想多問一句。
要是對方不想說,她也不強迫。
“你是不是快到睡覺時間了?”江渺看了看外面的月亮,問:“都下半夜了。”
“你嫌我煩了?”淩孤道。
“沒有,怎麽會。”江渺道:“你想說,咱們就再說會,我沒事,成天閑着。”
“不用,我睡了。”淩孤倒不願意了。
“那咱們明天還……”打電話嗎?
後面的那幾個字江渺沒來得及說,對面已經挂斷了,只留下空白的噪音。
江渺握着那只海螺,不由苦笑了一聲,淩谷就是個這樣的人,不像她這麽多愁善感的,也不知道兩人分隔這麽久,對方有沒有一絲絲地想起過自己,這聯絡來去都那麽突然,搞得她的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這深宮這麽冷,她如何還能睡得着呢?
她下床走到窗邊,看着夜空中的月亮,不由嘆了口氣。
而那一邊,淩孤也在窗口凝視月亮。
她剛才猶豫過,最終也沒有說出自己現在在哪。
一來,她覺得江渺現在左擁右抱,若是知道了自己會來,難免會抓不到第一手的真實情報,雖然作為朋友,她也沒有什麽立場去指責對方什麽,但她至少想知道在分開的這段時間裏,江渺究竟是以什麽樣的狀态生活着。
二來,她有些害怕江渺已經被鳳無鳴用藥物馴服了,這樣萬一暴露,對己方是大大的不利。
于是索性不說,反正不管是那種情況,她都要把人帶回去。
這與對方知不知道,沒有關聯。
“還沒睡嗎?”她正站在窗邊發愣,突然冒出一個稚嫩的聲音來,她回去看去,卻是那十幾人中為首的那個少年,什麽名字淩孤忘了。
“有事?”她問。
“沒有,我就是路過這裏,随便問問。”那少年往她身邊一站,道:“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你究竟是誰呢?”
淩孤并不想搭這種無聊的話,便道:“沒事我去睡了。”
“等等。”那少年搭上她的肩,淩孤掙了一下沒有掙開,立刻返身肘擊,少年向後跳開半步,提腿飛踢,淩孤側身躲過,提膝朝他臉上頂去,同時手掌砍向他的後頸,這一招上下夾擊,正是躲無可躲的殺招,不想對方卻突然消失,又出現在船艙的另一頭,拍了幾下掌,道:“漂亮!”
淩孤收了勢,冷聲道:“你什麽意思?”
“我昨日接到一個消息,仙界還有一個叫淩谷的人,你是不是冒名頂替,試一試就知道——果然,你步步都是魔界的招式,不是淩谷,那你是誰?”
少年搓了搓手指:“沒有用易容術,是你就長這個樣子嗎,真是稀奇。”
淩孤冷哼道:“現在你試出來了,怎麽樣,殺了我?”
少年看她半晌,撣了撣身上的塵土,笑道:“那多無聊,好不容易這趟差事有個好玩的事了——魔修姐姐,我倒要好好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來歷。”
說罷,他便身子一隐,朝暗處去了。
淩孤站在船艙中央,眯起了眼睛——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遲早都會暴露,但是沒想到這麽早,這些人本來就不服她,到時候必然也不會聽她的差遣。
但是沒關系,她要的并不是安全舒适的旅途,而是把江渺救回來。
他們再怎麽懷疑她,也不會把江渺的安危置之不顧。
她擦去手上的浮塵,往自己的船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