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淩孤正忙着對付後窗的偷襲者, 完全沒想到機關會這麽輕易就被破開了。
她啧了一聲,就要飛身起來去招架柳穎兒,誰知她剛一松開, 手下那個就看出她的意圖,拼盡全力拖住了她的腿, 大叫道:“我抓住她了!”
她嘴角帶着血,顯然有嚴重的內傷,但她更知道, 如果自己不能拖住淩孤,迎接自己的将是更殘忍的死亡——柳穎兒心狠手辣的程度遠超淩孤, 所以兩害相權取其輕, 她就算是死了, 也要用屍僵來發揮最後一分餘熱。
這就是春鸾宮的行事方式,活着,就必須有活着的價值。
淩孤被她抓住,是一分逃脫的力氣都沒有,剛才那記靈沖已經耗費光了她的靈力,現在她已經沒有了任何迎敵的辦法, 如果真讓柳穎兒接近了,那對方有無數種辦法逼她就範。
不要, 不行。
淩孤瞳孔中倒映出柳穎兒那張扭曲的臉,往事又一次湧上心頭,她不想再回去了, 不想再被折磨了,她好不容易才從那裏逃出來, 好不容易要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了,怎麽突然之間, 一切就又要重蹈覆轍了呢?
江渺呢?
她突然特別想見江渺。
至少,她想對江渺做個告別。
可是已經遲了,柳穎兒的鐵爪已經箍到了她的手臂上,她的經脈還沒有成長完全,因此脆弱無比,經不起任何傷害,可對方并不知道,也不會在意,握着她手臂的力道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不是想讓我斷臂嗎?不如你先做個示範,如何?”
柳穎兒是故意的,她看着眼前面目慘白的淩孤,報複的快感不由迸發出來。
淩孤已經疼得說不出話,她現在不比往常,根本沒有那麽大的承受力,可柳穎兒還用以前拷問的方式對待她,給她的疼痛是以往的千百倍,太痛了,以至于眼前都模糊了起來,那是生理性的淚水,她根本無法自控。
“竟然哭了?真是我見猶憐,怪不得宮主那麽喜歡你。”柳穎兒越看越來氣,她和淩孤本就是宿敵,沒有和解的可能,與其虛與委蛇,不如痛快一些,反正宮主肯讓她來,就是存了這樣的默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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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将人從床上扯起來,捏着下巴端詳一陣,只見淩孤臉色蒼白虛汗涔涔,眼神迷離表情痛苦,任誰看了都想蹂躏一番。
她冷笑道:“狐媚子的功夫越發精進了,你裝給誰看呢?就這點力道,難道就承受不住了嗎?”
說着把人往地上一摔,就要下腳去踹。
誰知她的腳還沒落下去,身體就突然失去了控制,想擡腳變成了伸腿,想扭頭變成了點頭,這個變化太過怪異,且太過突然,立刻失去了平衡向後栽去,本能讓她想補救,可補救的行為也變了形,反倒更加嚴重地撞到了地上。
然後她看到屋外半空中,款款落下幾個人來。
一個老道兩個少女,那兩個少女一落地就朝屋裏跑來,一個護在了淩孤身前,另一個則是把淩孤抱了起來,兩人配合無間,轉瞬間就把淩孤救了出去,而她想要起身,背上卻像壓着什麽重物,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看出是那個老道搞的鬼。
可那老道不是藥王,卻執着一把拂塵,将她們護在了身後,接着緩緩道:“你是何人?”
柳穎兒不說話,她們春鸾宮名聲不好,又是魔界中人,要是暴露了,必然受到驅逐,甚至殲滅,這裏畢竟還是仙界的地盤,她們來這也要警醒着,避免惹事。
“算了,我不管你是誰,你在藥王峰鬧事,還打傷這裏的病患,現在她生死未蔔,老朽既來了,就不能坐視不理,這樣吧,先收監,等這位姑娘醒了,再做打算。”說着他一揮拂塵,便把兩人鎖在了屋裏。
江渺抱着淩谷,只覺得她身體發燙,呼吸急促,意識也喪失了,忙道:“仙師,您快救救她啊!”
老修士道:“老朽并不擅長治病,你先把她安置好,我去把藥王兄找來。”
藥王放藥品的診室裏有一張臨時用的小床,江渺把人抱到上面,想用藥卻不知該用什麽,她這才知道淩谷之前讓她學醫的決定是多麽正确,不管什麽時候,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
淩谷的意識還不清醒,有一搭沒一搭地夢呓着,江渺大部分都聽不懂,只聽到有一句像是自己的名字,忙湊近了應了一聲,對方聽到她的回應,睜眼看了一下,這一眼正如她們的初見,只是這一次,江渺盛裝打扮,美得恍若仙子。
“……是夢啊。”淩孤喃喃道。
“不是夢,是我。”江渺忙道:“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江渺,我好疼啊……”淩孤的聲音好像小貓一樣虛弱,她從沒有覺得疼痛有這麽難忍,跟江渺遇到後,她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堅強了,真是奇怪,她連活下去都不怕了,卻因為差點離開江渺而覺得痛苦。
她有了铠甲,也有了軟肋。
她渙散地看着,又是眼前這個漂亮的江渺,又是記憶裏不修邊幅的江渺,忽近忽遠的,她伸出手想摸,卻什麽都摸不到,難道剛才的又是夢境?
突然,有只手接住了她的手,緊緊地與她握在一起。
她感覺得出那是江渺,心中的缥缈漸漸散去,慢慢睡了過去。
申桃桃在一旁看着,突然道:“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江渺沒有回頭,只道:“現在還是朋友。”
“現在還是?”申桃桃道:“那以後會變成什麽?”
江渺現在心亂如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本能答道:“我們是命中注定的伴侶,相遇相識相知相戀,後面又會分開,弄得一地狗血。”
申桃桃聽得一臉錯愕,還以為她是占蔔出來的,便道:“早就知道的劇情有什麽意思,你真的相信天命的安排?”
“姻緣嘛,上天安排的最大了。”江渺道。
“好吧,可我不相信,我爹娘想讓我繼承家業,我不喜歡千術,難道老天能逼着我喜歡上嗎?”申桃桃覺得都到這個份上了,也沒必要再瞞了:“當初暗算你們是我不對,對不起,要是有什麽能用得着我的,我會盡力幫助你們。”
江渺回神道:“你說什麽?”
申桃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沒聽,嘆口氣伸手給她看。
她的掌心有一枚黑色的桃花,花瓣繁複,雕刻精致,正是千王申家的标志,只要是效命申家的,全都帶有這樣的花紋,花紋的樣式不同,大部分都比較簡單,且是鏽在袖口上的。
但她與別人不同,她是紋在手上,這意味着她是下一代的繼承人。
江渺看了一會,才意識到她是誰,臉色變了幾變,道:“難怪那天你會出現在淩谷房裏,今天你也是來害她?”
“第一次是,但這一次不是。”申桃桃把原委說了一下,那天她的确是要害淩谷的,但對方繳了她的械,江渺進來時本以為自己要暴露了,誰知淩谷放過了她。
本來今天,她是想趁院裏沒人仔細問問,誰知剛準備推門就聽到了柳穎兒的聲音,眼看不敵,她決定先解決眼前的事。
可以說,全部都是巧合。
江渺沉默一陣,道:“我還是不信你,不過看在今天你幫了我們的份上,就先不計較了,有什麽事日後再說,現在還是救人要緊。”
“這個自然。”申桃桃道。
正說着,門簾一響,進來幾個人。
不是藥王,江渺見過他們,是藥王的親傳弟子。
他們直奔着淩孤的床去,一番查探後用了藥,江渺在一旁看着,只覺得他們十分專業,用藥果斷,倒真有幾分藥王的真傳。
等他們結束了治療,她剛要走上前去道謝,為首的那個冷冷地看她一眼,道:“你跟我來。”
江渺心裏頓時七上八下的,難道是淩谷的傷勢有問題?
那人帶她到了屋外,便道:“我叫甘草,是藥王的大弟子。”
江渺點點頭,忙道:“大師兄好,師兄,我朋友她沒事吧?”
“我們先不說這個。”甘草道:“我且問你,你有沒有行醫的經驗?”
江渺搖頭:“沒有。”
“那你是對醫術有興趣,想獻身于它?”
“不是。”
“那你是否表現出這方面的天分?”
“……沒有。”
甘草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如果這三個的答案都是否定,那你為什麽要投入藥王峰,又有什麽資格接替師尊的位置?”
江渺沒想到他竟是來興師問罪的,她的确沒天分沒興趣沒經驗,也不想霸占別人的位置,可對方的态度實在強硬,要知道,不是她要當的,是藥王非要讓她當的。
她沒道理接受了不想接受的東西,還要為此被冷嘲熱諷吧?
“既然說到這兒了,我還想問一問,你們藥王峰的安保是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院子裏能進了賊人?我朋友現在躺在床上生死未知,我不跟你興師問罪就罷了,你竟敢來問我的不是?”江渺指向診室,沉聲道:“如果我朋友有什麽問題,你這個首徒能擔得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