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你不能再這麽頹廢下去了!】
【起來,做點事,去找線索!】
【我找你是讓你睡覺來的麽,你還想不想賺錢了?】
江渺被一連串惱人的催促吵醒,掀開眼皮看了一眼時間,發現才不過十點,便皺眉翻身過去,把頭蒙了起來。
【喂,你這是消極怠工,信不信我扣你工資?】
【你再睡下去錯過主線劇情,就永遠都回不去了知道嗎?】
【我真是要氣死了,怎麽我就挑中你這麽個宿主呢,別人家的宿主都是勤勤懇懇,超額完成,你倒好,度假來了是吧?】
這聲音越來越氣急敗壞,江渺猛地把被子掀開,怒道:“你能不能閉嘴?”
對方吓得縮了縮脖子,道:“我閉嘴可以,你得起床,去幹活。”
江渺伸手就要去揍它,但它只是個虛影,根本揍不到,白費了一通力氣,江渺氣喘籲籲地停下來,與之互瞪半晌,不由洩了氣。
沒辦法,只能穿衣下床。
這個煩人的東西是她的系統,自從穿書進來後,這些對話每天都要在她們之間發生,最終以江渺的妥協結束,沒辦法,她畢竟是個被抓來打工的,現實裏受老板欺淩,穿越了還要受系統的閑氣,這可能就是被壓榨的社畜的宿命。
只不過這次,她的工作有些許不同。
她被召來的原因,是原主覺醒,不願再接受宿命,只能由她這個替補的冒牌貨來繼續完成劇情。說起這個原主的命,也是艱難得很,從小就爹不親娘不愛,好不容易談個戀愛,發現對方是本書的主角,拿的是逆襲成仙的劇本,等度過了這一段低谷,立刻就是平步青雲。
而她,只能一路飄零,陷進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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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不算,後來兩人重逢,身份已是天差地別,主角身為正道,天然就有着對她的審判權,若是立即判了死刑還好,偏偏主角是個聖母,數次想要拯救她感化她,讓她在一次次的希望和絕望中沉浮,如此數載,以主角親手将她殺死為終。
是她作為墊腳石,全了主角的清白。
可沒人問過,她為什麽會堕入邪道。
命運過于不公,将她玩弄于鼓掌,原主覺醒的剎那,就決定不再當這個冤大頭,索性突破束縛,離開了這副軀殼,但她是重要的反派角色,少了她就不成戲,世界也面臨崩潰,系統只能臨時抓個人來墊背。
而這個趕鴨子上架的,就是江渺。
江渺問過系統,為什麽是她?
雖說她是在片場混口飯,但演技也就是龍套級別,絕對到不了挑大梁的地步,就不怕她演砸了,弄個無法收場?
對此系統很誠實:因為你便宜。
江渺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不過腹诽歸腹诽,她倒不是特別抵觸這份工作,畢竟學表演的,誰沒有個做主演的夢呢,雖說這出戲是狗血了點,但勝在角色戲份多,而且系統說了,只要好好殺了青,不僅能夠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會把積分給她換算成現金,保底三百萬,演得好了還有提成。
三百萬,對于一線演員來說不算什麽,可對她來說就很可觀了,節省一點的話,下半輩子都能吃喝不愁。
江渺緊張地做了半天準備,誰知穿進片場,連主角的半根毛都沒見着。
系統表示,兩人相遇的具體時間書中并未标注,只能提早進來守株待兔。
江渺只能耐着性子等,但這都過去一個月了,也沒有任何音訊,她的滿腔期待被磨了個幹淨,一開始還特意梳洗打扮,就怕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劇情,這幾天她都習慣了,連床都懶得起,随便把頭發一挽,愛誰誰。
她待的地方是個與世隔絕的小竹屋,平時附近別說人,連狗都沒有一只。
會來這裏的,也只有被劇情導引的主角了。
她勉強走到屋外看了看,沒人,就要往屋裏返,系統忙攔住她:【你幹嘛?】
“回去啊,沒人。”
【你不去附近轉轉?】
“我懶得去,你想去你去。”
【不行,你是不是又想糊弄我!】
系統的态度非常堅決,江渺只好勉為其難,朝着門前的小徑走去,這條路她來的時候走過一次,但那時是晚上,根本看不清楚,這下一走,發現風景還真不錯,綠意盎然鳥啼不絕,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這還真是個隐居世外的好地方。
索性她沒別的事可做,便只當游覽了。
走了許久,她突然發現自己走出去太遠,如果竹屋那邊有了情況,她一時半會是趕不回去的。
就在她轉身要回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響動。
江渺的腳步一頓,轉了轉頭,并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擡腿剛要走,那個微弱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非常清楚,絕不是她聽錯。
江渺并不十分害怕,坦白說,甚至有點激動——她這個地方隔絕人煙,會來這兒的也就主角了,她在這等得太久,簡直有點望眼欲穿。
主角來了,她也就能開機了。
懷着興奮和期待,江渺順着那個聲音找去,撥開草叢的一剎那,她的心就定了下來——沒錯,就是主角淩谷,她看過照片,但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一些。對方躺在河邊,半截身子都浸在水裏,也不知是哪裏受了傷,流經她的河水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
但即使是這樣的她,也美得令人窒息。
不是那種會引發人欲望的美,而是一種孤高的破碎感,無端與她這種凡人隔開了巨大的距離。
也許是慘白的唇,也許是殷紅的血,也許是淩亂的呼吸和殘破的衣裙,總之,戰損狀态的她比冷冰冰的照片要更鮮活,更脆弱,存在于生死之間,仿佛一只瀕死的蝶,又好像是晶瑩的露,只要輕輕的一個動作,就可以把她弄碎似的。
江渺俯身去扶她,無意看見河裏自己的臉。
平平無奇就算了,甚至頭發都半垂着,衣服更是松松垮垮的。
她頓時有些自慚形穢,連帶着動作也滞了一滞。
不知道這時候,還來不來得及回去化個妝?
這個想法只是轉瞬即逝,江渺當然也知道荒唐,她邊把人扶到肩上,邊祈禱對方千萬別在這期間醒來,不然這個本該非常唯美的初遇就會變得無比難堪,從書中的主角視角看來,當時的原主可是衣袂飄飄香氣襲人的,而現在的自己……
江渺偷偷聞了聞自己的領口,幸好,沒有什麽異味,但跟飄香也沾不上邊,要是給對方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那想必也就沒有後面的虐戀情深了。
越想越腳趾扣地,腦子裏想着事,江渺差點絆一趔趄。
被她扶在肩上的淩谷則狠狠墜了一下,也不知牽動了哪裏的傷口,竟硬生生疼醒了過來,江渺愧疚地将她扶好,一擡眼,與那雙眼睛來了個對視。
是雙鳳眸,半睜着的時候弧度美得驚心動魄,只是空洞,失焦,沒有光彩。
江渺立刻就意識到了什麽。
“你……你眼睛看不見?”
淩谷并沒有回答她,只是劇烈地掙紮了一下,江渺以為她是疼的,還想出聲安慰,誰知話還沒出口,對方就朝她小腹來了一肘擊,江渺猝不及防,劇痛下忍不住松了手,對方重重摔在地上,悶哼一聲,便拖着傷體朝前爬去。
江渺捂着肚子倒吸幾口涼氣,才漸漸緩過勁來,這一下來的突然,她根本沒有防備,可她實在不懂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
原書中,淩谷的确是受了傷才遇到的她,也是由此開啓的這段孽緣,但眼睛卻是完好的,也許是這其中出了什麽誤差,江渺想不出,但眼睛可以治,這态度卻非常不正常,按設定說,淩谷落難被救,應該是非常感激自己的,就算不感激,也不該是這麽個抵觸的樣子。
江渺也不是團棉花,被人平白打了還上趕着讨好,她壓着劇痛的小腹,一瘸一拐跟在淩谷身後,看對方到底要作什麽妖。
淩谷站不起來,只能靠慢爬,這山路崎岖難行,又有許多石子土灰,她這一路爬過去,身後留下一道清晰的血跡,看着實在觸目驚心,江渺看了半晌,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于是緊走幾步追上去,道:“你誤會了,我不是壞人。”
淩谷沒有任何反應,連臉上的表情都沒變,江渺吃了個閉門羹,有些讪讪地說:“你不相信我正常,但這荒郊野嶺的,也沒有別人了,你要是不讓我幫忙,可能會死在這裏的。”
沒想到淩谷還是不接話,江渺也不敢強行去碰她,只能就這麽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但很快,江渺就發現一件事。
一開始,她以為淩谷就是怕她,所以胡亂找了個方向逃,但越往前走,她就越發現不是這樣,淩谷在有意朝着一個特定的方向走,而這個方向的盡頭,是水聲。
她是渴了,想喝水?
如果按剛才的路走,盡頭還真就是河邊,但她們已經往上走了很遠,所以現在的她們與河面是有高低差的,淩谷現在走的這條路,盡頭是一個懸崖,雖然不高,但掉下去也絕對不是鬧着玩的,更別說淩谷還滿身是傷,待着不動都不一定能活,要是摔下去,幾乎就是必死無疑。
江渺想通了這一層,剛想出聲提醒,就見淩谷已經爬到了懸崖邊。
對方頭上的發帶被懸崖下的風吹起,輕輕地打在臉上,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麽,對方停下了動作。
江渺放心了些——這下總不跑了吧?
誰知下一秒,對方就艱難地探出身體,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