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叮——叮——叮——”
“好了,今天就上到這裏,這道題回去完成,明天上課彙報,下課。”
講臺上的女老師終于說完了結束語,拎着包走出了教室。我站起身,跟随着喧嚣的人流走出教學樓,徑直回了寝室。
“多麽美好的午後啊!”
我的上鋪李維文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百無聊賴地嘟囔着,而我坐在桌邊,整理着這幾天的筆記。
“維文,出去打球嗎?”王皓抱着籃球走到李維文床邊,興致勃勃地問。
“好!”他邊說邊爬了下來,又轉頭問我,“喬子安,打球去嗎?”
“不了,我有點困,想睡一下。”我看着他,笑着搖搖頭。
“這樣啊!那我們出去了。”他從床下摸出籃球夾在胳膊下面,沖我回了一個微笑,與王皓勾肩搭背走出了寝室。
我靠坐在窗邊,看着校園裏人來人往,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雖然那件事發生已經過去很多天了,對我來說仍然像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夢。
一個星期前,我還住在我和謝家鳴的房子裏。
我,喬子安,性別男,謝家鳴是我的男朋友,不過現在應該說是前男友了,距離我和謝家鳴大學畢業搬到這座房子已經過去了四年。
謝家鳴才貌出衆,眉眼銳利,線條分明,寬肩窄臀,簡直是完美的衣架子,每每一出現便吸引得周圍的小姑娘紅着臉竊竊私語,甚至有些姑娘大着膽子來問他的聯系方式,不過往往會被他微笑着禮貌拒絕。其他方面更不用說,他永遠不出差錯,辦事利落可靠,有他在,別人永遠不需要有所顧慮,因為他會安排好一切。
他就像一顆恒星,無論什麽時候都發着光,看起來那樣耀眼又遙不可及。
為什麽同樣是人,他走到哪裏都是全場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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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向他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只是笑着,親吻我的眼角、嘴唇。抱怨歸抱怨,無論怎麽樣我都愛着謝家鳴,我曾經無比慶幸自己能站在他身邊。我自私又任性,和謝家鳴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吵架我總是不肯放下身段,即便大多時候都是我耍性子胡鬧,他也一樣會安撫我,不讓我受半點委屈。
我曾相信,他也是同樣愛我,但我想我那時大多數時候都過于自信,仗着謝家鳴的溺愛有恃無恐,所以才會對他的背叛毫無所知,讓他有機會辜負我對他的信任。那天,他的好哥們趙顧的電話讓我的整個世界天翻地覆。
我剛接起電話,趙顧便急不可耐地問:“子安,謝家鳴在你那嗎?”
“謝家鳴?他不是去北美出差了嗎?”
一周前謝家鳴告訴我,他要去北美出差,時間長達一個月,叫我不要太想他。趙顧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問謝家鳴在不在我這?據我所知,趙顧是謝家鳴最好的兄弟,謝家鳴不可能連這件事都不告訴他。
“怎麽可能?”趙顧的聲音顯得很驚訝,“他今天上午十點的婚禮,怎麽會出差?”
頓時,我的腦子裏只剩下一片空白。
“婚禮……誰的?”我聽見一個聲音顫抖着問。
“謝家鳴和喻蘭芝的婚禮啊!就在市郊教堂,謝家鳴他沒和你說過嗎?我還以為你們關系那麽好,他會……”
趙顧還在電話那頭說着,而我卻頭昏腦漲,再聽不進一個字,大腦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的手已經無力握住手機,任憑它滑落在地,發出“砰”一聲悶響。
謝家鳴要結婚了?
真是可笑,謝家鳴出差的前一個晚上,不,是他離開的前一個晚上,他還從背後抱着我,在我耳邊說:“真不想離開你,一輩子都不想離開。”
這就是他的“不想離開我”?
我想我應該是最晚得知謝家鳴要結婚這個消息的人,但我還是有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固執。在我回過神的一刻我立刻抓起外套沖出了門,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鑽進去,直奔市郊的教堂。
我見過喻蘭芝。在謝家鳴口中,她是謝家鳴的同事。身材曼妙,柳葉彎眉,丹鳳細眼,一頭長長的波浪卷發,風情萬種,無數美好的詞語疊加在她身上都不為過,沒有人能不為她着迷。此時此刻,她穿着一襲雪白的婚紗,小鳥依人地挽着身穿白色燕尾服的謝家鳴,頭紗下她豔麗的紅唇若隐若現。在衆人的圍繞中,謝家鳴和喻蘭芝兩個人笑容滿面,真是好一對郎才女貌的璧人。
我走下出租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可惜此刻這兩人是全場目光的焦點,沒有人發現站在一旁的我。
我盯着一身白色西服的謝家鳴,雙眼發脹。他騙了我,而且還騙了這麽久,相識八年,同居四年,從大學到現在,我曾經十分天真地相信我這一生都會和他走下去,而他卻瞞着我,站在這裏和另一個人牽着彼此的手許下相伴終生的誓言。
還真是煞費苦心。
明明才剛剛到秋天,陽光明媚且溫暖,為什麽這風吹在身上會讓我渾身冰冷呢?冷得我都快要失去知覺了。
我特別想沖上去抓着謝家鳴的領子問他,他究竟隐瞞對我了多少東西,但我胸腔裏撲通撲通地跳,聲音震耳欲聾,幾乎要蓋過一切,耳朵隐隐作痛,雙腿不聽使喚地僵硬在原地。
直到那通電話以前,我都毫無保留地相信他,而此刻我只後悔不該遇見他。
不遠處,謝家鳴和喻蘭芝在親人和朋友們的祝福和鼓掌聲中,緩緩走進教堂深處,我轉過身去,不願再看。
夠了,已經夠了,謝家鳴,我已經不想再看你了。
我閉上眼,想要清空自己的腦海中的畫面,一個勁地往前走。
“嘀——”
直到刺耳的鳴笛聲驟然在我耳邊響起,我猛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走到了馬路中央,一輛卡車如同移動的山巒飛馳着向我襲來,我呆立在路中間,已經來不及躲閃。劇烈的疼痛鋪天蓋地地襲來,我的耳邊只剩下了尖銳的剎車聲。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這一切能重新開始就再好不過了。
然後黑暗籠罩了整個世界。
當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并沒有躺在醫院裏,身體完好無損,沒有半點傷痕。老天似乎聽到了我的願望,我回到了剛走進大學校園的那一年,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認識了謝家鳴。
就這樣,我被不知名的神明慷慨地賦予了再活一次的機會。
這一次,我不想再被謝家鳴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