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鐘瑾和許昕等人從後門進來，教室裏都坐滿了人。
第一組就她和葉淮生還有許昕那塊空着。
鐘瑾做好課前準備，随手抽出那本習題糾錯集翻起來。
才看了兩道題，許昕忽然轉過來，“我決定了！”
鐘瑾早就習慣了她的一驚一乍，配合問道，“決定什麽了？”
“第一節課是英語課啊，道具我都準備好了，不吃東西太浪費了。”
随着許昕手指的方向，鐘瑾看到靠窗的桌角綁着一個敞開口子的黑色塑料袋。
鐘瑾極其無語：“你這裏最危險了，老師走過來一眼就能看到。”
許昕摸着下巴思考了幾秒鐘，随即站起來，“先不管這個，還有最後十分鐘，我得趕快沖下去買東西，有沒有讓我帶的？”
“沒有，早去早回。”鐘瑾對她揮揮手。
“走了！”一眨眼的功夫，許昕小火箭的速度沖出教室。
“……”鐘瑾無聲嘆口氣，繼續看書。沒過會兒，身旁有陰影落下，鐘瑾沉浸在題海中，沒管那麽多，手臂上忽然一涼。
擡頭間，葉淮生已經坐回椅子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鐘瑾的反應。
鐘瑾手臂一縮，低頭看了眼桌上的珍珠奶茶，“你幹嘛？”
“買多了。”葉淮生努努嘴，“幫我喝掉。”
奶茶還能買多？
鐘瑾不相信似的眨眨眼睛，歪着頭看他。
大概被她這麽看着不太自然，葉淮生揉了揉後脖，解釋了一句，“蔣小明出去買的。”
鐘瑾想起來葉淮生不愛喝甜的。
蔣小明給葉淮生買了一杯奶茶，葉淮生不愛喝，就拿來給她了。
“哦。”鐘瑾遲緩應了聲，還是感覺哪裏怪怪的，轉眼一想，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葉淮生還在看着她，似乎不太滿意她的反應。
鐘瑾也覺得自己的回應太冷漠了，好像忘記說一聲謝謝了，雖然不是特意買給她的，但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啊。
于是鐘瑾對葉淮生露出一個非常真心誠意的笑容，“謝謝你啊。”
她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像月彎，眸光閃閃，讓人也想忍不住勾起唇角。
葉淮生滿意地點點頭。
然後看到她把奶茶袋子拎到窗口放着。
語氣又有些不太愉悅了。
“現在不喝？”
鐘瑾把蓋子上的小水珠擦幹淨，“馬上上課了，大課間再喝。”
一句話說完，身邊沒有聲音。
鐘瑾以為他不高興了，轉過頭去，看見葉淮生正低着頭拆巧克力盒子，鐘瑾一愣，“你不是不吃甜的嗎？”
葉淮生把外面的包裝紙三下五除二撕幹淨，“我看看不行？”
鐘瑾：“……”
包裝紙除幹淨，葉淮生走到後邊垃圾桶扔掉，鐘瑾忍不住朝他抽屜裏看了眼，正好葉淮生回來，鐘瑾縮回腦袋，繼續看書，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鐘瑾豎着耳朵聽葉淮生那邊的動靜，發現他只是拆了包裝紙就把那盒巧克力打進冷宮了，鐘瑾忍了會兒，直到許昕回來，終于忍不住側頭問他，“你真打算放過期？”
葉淮生似乎短暫的考慮了一下，“不然你幫我吃？”
鐘瑾臉又紅了，連忙轉過頭，“當我沒說。”
葉淮生輕笑了一聲。
“這你的啊？”許昕看到了窗臺上的奶茶，轉過頭來問鐘瑾。
鐘瑾點頭。
“奇怪，學校沒有奶茶店啊，而且剛才你根本沒有去小賣部！”許昕質疑。
快上課了，大家都趁這點時間溫習，連說話的都是輕輕的，教室裏相對對面普通樓的喧鬧，襯得安靜，許昕正常音量說話就顯得很突兀，把同學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鐘瑾低着頭，小聲道，“不是我買的。”
許昕眼珠子一轉，頓悟過來，壓制不住興奮，“哇哦，葉淮生買的對不對？”
許昕音量太高，全班都聽見了，鐘瑾臉都埋課本裏去了，瞪了許昕一眼，“你小點聲啊，他買多了才給我的。”
買多了？
誰信？
許昕嘻嘻一笑，“葉淮生，你怎麽只請鐘瑾不請我啊？”
葉淮生連眼皮都懶得擡，淡漠的表情滿臉寫着“你誰啊我認識你？”
許昕趴到鐘瑾耳邊悄聲說，“看見了吧，除了你，他都不理別的女生，對你沒意思才有鬼，好好把握！加油！”
鐘瑾不受控制似的，想到樓梯上許昕和陳夢那個宏偉目标，嘴角抽了抽。
上課鈴快響之前，鐘瑾喝水的時候猛然間又想起許昕的話，“葉淮生對你有點意思”這幾個字在腦袋上空盤旋，大熱天裏突然惡寒襲身，鐘瑾抖了抖身子，甩甩腦袋想揮開這個想法，內心戲太豐富，水喝到一半嗆到了。
鐘瑾撐着桌子一頓劇咳，肺在胸腔裏一顫一顫的，整張臉都漲紅了，眼裏滿含熱淚，許昕轉過身，“你怎麽老是被水嗆到！”
鐘瑾無力擡起手對她搖了搖，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許昕正要站起來幫她拍拍背，上課鈴聲響了，她只好坐回位上。
鼻子酸酸的，喉嚨也是又酸又啞，咳嗽絲毫不能減輕症狀，已經上課了，鐘瑾只好壓制着。
鐘瑾低着腦袋，正難受着，忽然感覺到後背被人輕輕拍了兩下，鐘瑾擡起頭看向葉淮生，一雙浸了淚水的眼睛水潤無比。
“低頭，用力捶胸口，咳幾下，不要用力咳，會把肺咳破。”
鐘瑾看了他幾秒。
“聽懂沒？”
頓了頓。
男生放棄，“看好了。”
葉淮生做示範給她看。
他低頭，右手握拳，輕輕捶兩下胸口。
晨曦裏，少年俊朗的眉眼隐在黑發之下，襯得膚質如玉，冷冽中透着溫潤，整個人都會發光似的。
示範完了，葉淮生擡起頭看向鐘瑾。
漆黑的瞳仁點點光亮，宛如陽光撥開烏雲，一道銳利的光芒，綻開在天際間，
鐘瑾微微恍了神，連難受也忘記了，神思不知游蕩去了哪裏。
滿腦子都是“葉淮生一點也不高冷啊究竟哪裏高冷了這是假的葉淮生吧原來還有這麽一面算不算是反差萌呢”。
待到鐘瑾回過神來，已經過去了兩秒鐘。
葉淮生撐頭看着她，眸光安詳，讓人錯覺此刻正看着一個傻子，似乎還有那麽一點兒糾結要不要再做一遍示範給她看。
鐘瑾臉再度燒起來，連忙照做，果然舒服了很多。
她似乎聽到葉淮生輕輕笑了一聲，“又臉紅。”
可能是他的笑聲太動聽了，又可能是他的語氣裏蓋不住的寵溺，鐘瑾覺得耳朵癢癢的，心也癢癢的，導致的結果就是又差點岔氣了，趴在課桌上好半會兒才平複過來。
英語老師臨時有事，讓他們先看書，隔了十多分鐘才一陣噠噠噠的高跟鞋從走廊遠處傳來，正式上課。
鐘瑾抽出一張清風的手帕紙，打開，借着角落優良的地理位置，刷刷刷寫下幾個字，【我不是沒聽懂，就是剛才有那麽一刻，被你暖到了。】
折疊好，再把紙巾塞回去。
趁英語老師背過身板書的時候，左右四顧一圈，捏着手帕紙袋的指背碰碰葉淮生的手臂，放下，連忙收回手。
葉淮生桌上攤開着一本英語書，趴在上面補眠，小臂被人輕輕碰了碰，葉淮生掀開眼皮看了眼，目光落在鐘瑾留下的手帕紙袋上。
他拿過那個紙袋，撕開開封，抽出最上面的那一張，展開看到上面那行字，笑了。
鐘瑾見身旁半天沒有動靜，心裏頭有無數小鹿跳着，似乎還伴有那麽一點一點的憧憬。
按捺不住了她。
太陽不知何時高高升起，大片日光湧進來，鐘瑾眯着眼睛看向男生。
英語書上鋪着她寫的字條，他低着頭，手裏握着一支筆。
領口延伸出來的那一截美好的脖頸線條，柔順的黑發發根下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徒增性感。脖子上細細的絨毛在陽光下散發着迷人味道，連身上那套其醜無比的校服也被濃濃的少年感占滿，別樣的清新脫俗。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她以前還不信……
鐘瑾，你就承認吧，你就是只顏狗。
小小鄙視了一下自己。
趁男生沒注意，側回頭去。
但還是很好奇他究竟在紙上寫了什麽。
而且，
葉淮生的字跡會是什麽樣的呢……
最後幾分鐘，英語老師叫大家把東西收起來，拿出聽寫本聽寫。
整個教室裏安靜的只剩下筆珠在紙頁上的走動聲。
忽然，一團白色的東西扔在鐘瑾桌上。
鐘瑾心跳劇烈，抓住那個紙團捏進手心裏，然後打開。
她從來沒在課堂上做過這樣的事，非常緊張，手抖不停。這種感覺是新鮮的，甚至刺激，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
趁英語老師在裏面那組巡視的時候，鐘瑾飛快掃過紙巾上，原本緊張激動的心情在看到那個行雲流水般的“閱”字時，有點懵逼了。
鐘瑾又仔細看了一遍。
字跡沒有那麽糟糕，偏屬大氣中夾帶着一點不羁的那種。
——【我不是沒聽懂，就是剛才有那麽一刻，被你暖到了。】
——【閱】
閱？？？
鐘瑾想到以前初中的時候老師規定每周寫一篇周記，當她洋洋灑灑發自肺腑長篇大論交上去，滿以為老師會寫一大串激動人心的評論，發下來的本子上只有一個閱字，那種失落的心情一如此刻。
等等！
為什麽是失落的心情？
……
鈴聲剛響，課代表抱着聽寫本尾随着英語老師走出教室門，教室裏還沒完全沸騰開，葉淮生站起來從後門出去了。
許昕手裏拿着一卷報紙和雙面膠，鐘瑾問，“你幹嘛？”
“還不是你說我這裏最不安全，我現在要把窗戶貼起來。”許昕邊說着邊踩上凳子。
鐘瑾：“……”
這一節是大課間，頭一個星期不出操也不集會，第二個星期一切才正常開始。
許昕太亂來了，林若白有些看不下去，叫她，“許昕，你下來。”
許昕踩在椅子上，一腳跨在窗臺上，轉頭吩咐林若白，“班長，你把報紙扔給我，”話音剛落，看到下面鐘瑾放着的奶茶，“奶茶再不喝壞掉了。”
鐘瑾這才想起來。
奶茶的冰化了，塑料袋裏積了水，拿在手裏溫溫的。
鐘瑾把塑料袋去掉，再把整個杯身擦了一遍，吸管尖銳的部分頂開一側，紮進薄薄的塑料封口，最後将整根吸管的包裝抽掉，和塑料袋一起扔去後面垃圾桶。
許昕和林若白的對話還在繼續。
林若白沒商量的語氣：“你先下來。”
許昕一只腳踩在椅子上，一只腳踩在窗臺上，側着頭和林若白講話，椅子搖搖晃晃的，她沒有注意到，嘴裏說着，“我要拿報紙蓋起來，下節課我嗑瓜子呢。”
鐘瑾咬着吸管，懸着顆心擡頭看着許昕，剛想說話，許昕忽然趴住窗戶不動了，側着臉期期艾艾的，“媽的我怎麽覺得椅子在晃啊，好慌啊，班長，救命！你要接住我啊啊啊啊！”
“……”鐘瑾忽然想到早上樓梯口她們的對話，是開始行動了嗎？什麽爛招。
林若白急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窗戶紙我去買總可以了吧，你慢慢下來。”
許昕目的達成，比了一個耶的手勢，剛要跳下來，椅子重心不穩，人仰馬翻，林若白的動作顯然比不上重力加速度，眼睜睜看着許昕華麗麗摔在地上。
許昕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媽的勞資屁股開花，以後再也不爬着玩了，班長，窗戶紙我去買你來貼好不好？”她又趴到鐘瑾桌上，擠眉弄眼。
鐘瑾随着許昕的視線看向後門，葉淮生進來了，鐘瑾面無表情回頭，“幹嘛？”
許昕眨眨眼，“沒幹嘛啊，你幹嘛？”
“無聊。”鐘瑾低頭看書。
一包吸管扔在她的桌子上。
鐘瑾咬着奶茶的吸管，淺淺擡了下頭，正對葉淮生俯視的目光。
她喝了一口奶茶，指指那包吸管，“我沒讓你買這個。”
“是我給你準備的——”
對上女生疑惑的表情，葉淮生不懷好意笑笑，“插在水杯裏，防嗆水。”
“咳咳咳咳……”鐘瑾被奶茶嗆到了。
葉淮生：“……”看來吸管白買了。
要怎麽才能不會被嗆到呢？
真是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