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朵花
第81章 第81朵花
萬旌看到了雲漢與子書延之間的目光相接, 他以為這二人會說些什麽,可那目光卻僅僅只是接觸了片刻之後,子書延便移開了視線。
什麽話都沒有說, 仿佛相別的這段時間, 雲漢不過是再稀松平常地離開了一陣子一般。
萬旌再次心頭無名火起, 不由看向雲漢, 卻見雲漢也只是抿了抿嘴,什麽話都沒有說。
見到他們,子書延與吳立軒雙雙停手,便見吳立軒面色不善地盯着子書延,而子書延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緒。
萬旌的視線在雲漢與子書延之間掃了個來回, 敏銳地察覺到了些什麽, 便沒有率先開口, 倒是吳立軒首先忍不住,怒道:“你先前是如何同我說的!你之前分明說過蒼雲幫幫主他……”
說到這裏,吳立軒頓了頓,看了雲漢一眼, 沒有将後面的話說出口。
子書延卻是神色如常:“情況不一樣了。先前形勢并不那麽緊急,自然是能躲着便躲着,可如今雁翎落入魔教手中, 找到雁翎才是第一要務。如果沒有我伯父的幫助, 我們幾乎沒有可能從魔教手中搶回雁翎。”
吳立軒大概也是第一次連着說這麽多話:“即便如此, 我們想要打敗魔教也多的是辦法!何至于就需要……”
再讓他們争論下去就沒機會說正事了。這裏雖然距離蒼雲幫尚且有一段距離, 但到底也算蒼雲幫的管轄範圍之內, 總不好當真在這裏鬧出太大動靜, 萬旌便及時打斷二人:“子書少俠這是又有了什麽新想法, 不如同我們也分享一下,讓我聽聽到底是什麽把吳兄氣成了這樣。”
吳立軒沉下了臉,不再說話,只回身道:“走,我們回去。”
“唉等等等等!”雲漢見吳立軒說着就要去趕馬,忙跳下車去攔住道:“好容易這麽長時間才到了,這才剛到怎麽就要回去?好歹……好歹讓我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我先見見他!”
他這次來本來就是來找子書延的,哪能話都還沒說就走。
吳立軒卻只瞪了子書延一眼:“我看沒有這個必要!”
“我已獲得伯父的承諾,你們随我一同前往蒼雲幫即可,他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你們任何一個人的事情。”子書延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解釋道。
吳立軒冷哼:“你覺得他說的話可信嗎?”
争執間,雲漢已經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
先前再玄天谷的時候,萬旌便已經同他說過,蒼雲幫幫主此人并不可信。雖然他如今打着避世不出的名號,已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許多年,但實際上卻從來沒有放棄過對江湖之事的插手。而且據萬旌所言,此人人品不怎麽樣。
具體是怎麽個不怎麽樣,萬旌倒是沒有和他說,但雲漢也大概聽的出來,自己如果落入此人手中,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先前雲漢的身份尚未暴露的時候,有一次雲漢去雲城南街玩,在哪裏被一夥人追殺,當時是偶然遇到了萬旌,後來又有子書延在後保駕護航,他才得以成功脫身。
後來不知子書延和萬旌是如何從那些人手中脫身的,但根據萬旌所言,當時想要追殺雲漢的,正是蒼雲幫幫主。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萬旌和吳立軒都不同意雲漢直接來蒼雲幫找子書延這個提議。雲漢想要見子書延有的是辦法,是雲漢執意要前往蒼雲幫,他們才同意的。
雲漢其實也并非執意要任性,只是他雖然不曾認祖歸宗,到底對自己這個素未謀面的大伯觀感還不錯,總覺自己只要小心一些不要碰上,哪怕此人的确曾經想過要追殺他,總也不至于當真要了他的性命。
而且他總覺得以若以書信往來,路途遙遠,萬一路上出些什麽變故,書信被有心之人截去,反而引來了更可怕的人,那才更危險。
他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因此萬旌才答應陪着他一起跋涉這麽一場。
即便如此,萬旌和吳立軒路上也早就商量過,如果可以,盡量不要讓雲漢進入蒼雲幫。
可如今看來,子書延是執意要帶雲漢回去了。
既如此,萬旌便也站了出來,暫且讓吳立軒冷靜些許:“雲兒此番費這麽大功夫就是想要見這人一面,如今見了,總不好讓他們話也不說。”
說完,他沖着雲漢笑笑:“雲兒,有什麽話,說吧。說完咱們也好早些回去,就不去蒼雲幫叨擾了。”
雲漢卻看着自己面前兩道高大的身影陷入了沉默:“那你們倒是先給我讓開!你們跟兩堵牆一樣站在我面前,我連人都看不見了還說什麽!”
他倒是也理解吳立軒和萬旌的擔心,但擔心成這樣未免有些過頭。
再怎麽着,他們這邊都有三個人,子書延現在只有孤零零一個人,就算他真要起什麽歹意,一對三也顯然不是對手。
萬旌卻道:“說話又用不着一定要看見人。你說是吧吳兄?還有,子書少俠,有什麽話您最好趕緊說,咱們就這麽着攔在路中間也不是個事。多虧這會兒路上沒什麽人,不然咱們可擋着別人的路了。”
子書延看着他們的陣型,便也知道了他們心中所想。
于是就在雲漢走上前去,正打算将面前兩人撥開的時候,便聽聞子書延忽地開了口:“既然你們已經找上了門來,那我也不必再瞞着你們。我和伯父這段時間一直在四下尋找雲兒的蹤跡,今日偶然回了蒼雲幫一次,也是暫作休整,若不是路上遇到了吳兄,原本也是打算要出門的。”
他說着,一步一步朝着三人的方向走了過來:“既然今日在此相逢,那麽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将雲兒帶回蒼雲幫去。二位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和你們起太大的糾紛,所以二位,最好讓一讓。”
吳立軒橫眉冷對,巋然不動:“我們若是不讓呢?”
子書延垂了眼眸:“我今日,不是一個人出門的。即便你們有三個人,我帶出來的,也都是蒼雲幫精銳。”
萬旌聽出了些他話中的意思:“你這是打算動手了?”
子書延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希望你們不要給我這個機會。現在跟我回去,你們便都是蒼雲幫的客人。”
眼見氣氛逐漸劍拔弩張,雲漢趕忙上前打圓場:“那什麽,何必鬧成這樣呢?我找他其實也就是想說句話,咱們……”
“小心!”
雲漢話音未落,便覺胳膊上傳來一陣拉力,整個人都被子書延拉着朝他懷中撲去。
這次見面子書延的态度的确讓雲漢有些意外,卻沒想到他忽然就變了一副面孔,這般熱切地拉住了他的手,難不成方才的冷靜都是裝出來的,如今裝不下去這才露出了馬腳?
當真是何苦來哉,既然演不下去,又何必非要演這麽一場?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子書延的行為邏輯,身後已然響起拔劍之聲,無數利箭刺破長空,朝着幾人所在之處如同密密麻麻的雨點一般落下。
此處有人埋伏!
到了這會兒,吳立軒和萬旌也顧不上和子書延吵架了,紛紛揮劍斬向那些紛揚落下的箭雨,朝着雲漢大喊:“快躲進馬車裏!”
雲漢二話不說,拉着子書延便朝馬車裏鑽,一邊鑽一邊喊:“你們也快上來!”
結果一句話還沒說完,子書延已經一甩馬缰,讓馬車飛速超前駛去。
“喂!”
“子書延!”
萬旌和吳立軒還在幫雲漢争取時間,卻沒想到轉眼的功夫馬車竟就這麽狂奔着離開,不由跟在後面怒罵着追逐。
雲漢聽着越來越遠的怒罵聲,不由也有幾分歉意,當即也顧不上自己和子書延久別重逢的那點小心思了:“那個……咱們就這麽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萬旌和吳大哥對我還挺好的呢,如今他們二人身處險境,咱們卻直接逃跑……”
子書延觑他一眼:“這些人顯然是沖你來的。只要你離他們遠一點,幕後之人便不會費那份閑心去為難他們。你總和他們待在一處,那才是給他們帶來麻煩。”
雲漢:“……”
倒也很有道理。
雲漢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果然見雖然萬旌和吳立軒都在追着他們的馬車,但紛揚的箭雨已經停歇。
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心卻又提了起來:“來找我的人該不會是……”
該不會是寇博心吧。
即便中途幾經坎坷,但無論是落入誰的手中,雲漢的心情都沒有落入寇博心手中時候那般恐懼。
他誰都不怕,但從小便刻入骨髓的對寇博心的恐懼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消弭。
子書延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伸出一只手來握住了雲漢的手:“不怕,我會保護你的。”
即便雲漢的話尚且沒有說完,即便他尚且沒有明說自己在害怕,子書延也依舊還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緒。
雲漢一怔,愣愣地看向子書延。
那日懸崖之上,他親口承認自己來自魔教。那是他第一次向整個江湖坦白,也是第一次向子書延坦白。
在那之前,他其實并無把握子書延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說不忐忑,那是假的。這麽多年魔教如何作惡多端大家有目共睹,即便雲漢自己身為魔教中人,也時常覺得汗顏,沒什麽資格要求別人理解自己,或者一定要原諒自己。
因此當時萬旌當着他的面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的确有過一瞬的懷疑,懷疑知道了他身份的子書延,不會再如先前那般對待他。
他這次無論如何都想要見子書延一面,也的确是想要前來确認一番子書延對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态度。
可如今,什麽都不用問了,什麽都不用說了,他已經全部都明白。
前方的路筆直沒有任何拐彎,子書延便幹脆松開了缰繩,讓馬匹自己去跑。
雲漢被他這個危險的動作吓了一跳:“你幹什麽!待會兒要是翻車了,咱們可就得在這兒殉情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可不是為了來找你殉情!”
子書延卻勾唇笑了,管也不管雲漢的驚慌失措,一把便将人抱住,壓在車廂中狠狠堵上了他的唇。
是失而複得的喜悅,是數日未見的思念。
馬車還在不住颠簸着,但雲漢感覺自己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感受不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唇才緩緩分開。
子書延看着他那被浸潤的唇和眼,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卻也知道眼下不是什麽好時機,做什麽都只能淺嘗辄止,便道:“不能一直坐着馬車逃,吳立軒和萬旌腳程都不錯,必然很快就會追上來,魔教教主更不必多說。馬上就到蒼雲幫了,我們跳車用輕功跑吧。”
萬旌和吳立軒百般阻攔,生怕雲漢落入蒼雲幫,他自己卻是不怕的。
但問題是……子書延還不知道他武功盡失的事情。
他眼下,并不能施展輕功。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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