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朵花
第74章 第74朵花
雲城今日風聲緊, 武林門派又多,因此寇博心便是再怎麽嚣張也不敢太過放肆,身邊便沒有帶太多的人, 只他和雲漢孤身來到了雲城。
可即便如此小心謹慎, 二人的行蹤還是不知為何洩露了出去。
因為眼下寇博心對雲漢并不放心, 幾乎是将人時時刻刻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但他總不能當真十二個時辰都将人看緊了, 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這日早晨,寇博心醒了,見雲漢還沒起來,便要下樓去。可才一走上臺階,便覺出四下氛圍有些詭異。
習武之人的本能讓寇博心瞬間警覺,當即轉身便要回去, 卻就在這時腳下樓梯忽地空陷下去。
寇博心輕功卓絕, 自是當即便一躍而起。可空中卻忽地出現一張大網, 将一樓與二樓的空間完全隔離開來。
“龍骨網。看來盟主大人就在附近。”寇博心語氣似乎渾不在意。
像是作為回答,暗處無數支羽箭朝着寇博心射出。
寇博心不慌不忙,身影如同一道疾風一般在羽箭之間穿行,絲毫也不顯狼狽。
然而緊随其後, 毒煙不知從何處噴湧而出,霎時間腥甜的氣息彌漫在客棧大堂之中,方才充數的那幾個小厮也早逃了出去, 擺明了他們為這一場捕殺早已準備多日。
寇博心卻依舊淡然, 只屏住呼吸, 似乎是在和躲在暗處的人們對話:“看來子書延也來了。還有誰?不如你們同時亮相, 也能節省時間, 省得麻煩。”
話音剛落, 密密麻麻的飛刀便當空落下, 擡眼望去如同星海齊落。
“啊,原來吳立軒也在。”
寇博心說着,微微勾了勾唇角:“不過……大概也就你們幾位了吧?既然已經沒有後招,那我也就不讓着你們了。”
說完,他擡掌合于胸前,雄渾內力瞬間在他掌心彙聚。而後——四下炸開!
只聽一聲轟鳴,如同徹骨寒意四起,一股致陰至寒的內力瞬間在狹小的客棧之中爆發出來,幾乎毀去一樓所有陳設擺件,也讓所有暗器機關幾乎是在一瞬便全然失效。
見狀,暗處之人終于沖出,四面八方而來,同時向寇博心襲去。
寇博心卻根本也不理會他們,足尖輕點便掠至二樓,一掌掀翻了房門。
果然,房間裏已然空空如也,早不見了雲漢的蹤影。
寇博心面色陰沉,又是一掌,直接在那牆面上擊出一個巨大洞口,便瞧見了外頭正被什麽人卷在被窩裏扛着奔逃的雲漢,看起來當真無辜極了,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像是當真只是被人劫走。
場面有些滑稽,寇博心冷哼一聲,卻也判斷不出來今天這一出到底當真只是個意外,還是雲漢早就和別人合謀好了的。
理智上他知道雲漢滿肚子小心思,肯定不可能當真乖巧地跟着自己什麽都不做,但也想不出來最近這段日子雲漢有什麽機會和別人串通。
他肯定自己最近将人盯的很緊。
不過倒也無妨。如今正道武林,怕是沒幾個人的輕功比得過雲漢,而雲漢的輕功,則本身就是他教出來的。
即便是雲漢親自逃跑,也未必能夠逃得出他的手心,更不要提此刻是被一個不知道什麽人扛着。
他于是不多作猶豫,當即便從窗口躍出想要跟上去。
卻不料就在這時,一陣尖利鳥鳴忽地響起于空中。
是枭女的聲音!
寇博心眉頭緊鎖起來。
枭女也在這裏,莫不是白駒山莊也參與了進來?
可是按照盟主與子書延的性子,又怎麽會和白駒山莊聯手?
不及他想出個前因後果,四個人已經從暗處竄出,将寇博心牢牢圍在了當中。
為首之人是個紫裙少女,手持長鞭,一臉傲然。另外三人一個戴着半張面具,露出的半邊臉看得出是個硬朗少年,卻隐隐可見面具下有深深的疤痕;一個身材高大,一身蠻力,雙手各持一柄重錘;最後一個陰沉着臉,冷若冰霜,看不出什麽情緒。
寇博心一一掃過這四人,認了出來,這是白駒山莊的四大高手。
看樣子,這次想要和他搶雲漢的人準備充分。
寇博心看着逐漸消失在樓屋間的身影,長長呼出一口氣,沒了和這四個人纏鬥的心思。
雖說以他的武功,即便這四人合力也不一定會是他的對手,但到底也都不是等閑之輩,想要同時對付四個人,還是吃力了些。
等打完,雲漢早該沒影兒了。
卻說另一頭,發現白駒山莊居然也攪合進這件事之後,子書延的訝異并不比寇博心少。
聽到窗外傳來的那一聲尖利哨響,他忽地便變了臉色,走到一旁目光陰狠地等着面前的人:“枭女為什麽會在這裏?白駒山莊的人為什麽也來了?”
盟主也沒料到會有這一出,和子書延一起看向那人,等着一個答案。
那人卻斜倚在軟榻上惬意地吸一杆煙槍,一派從容不迫:“若非我事先料到寇博心沒那麽好對付,事先安排了白駒山莊的人守在這裏,咱們哪裏還能這麽輕易便将那個……叫雲漢是吧,哪裏還能那麽輕易把人弄出來?”
子書延一字一句都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你事先為何沒有同我說清楚?”
那人絲毫不将子書延的情緒放在眼中,吐出一口煙霧來遮掩了眉眼:“我也是後來才想到,穩妥起見還是多找些幫手為好。”
看着子書延的目光,那人再度開口,語氣中卻竟帶了揶揄,是長輩對晚輩說話的态度:“不過延兒,我記得你這次來找我的時候,說的清清楚楚,我們共同的目标是奪回雁翎。你同我說,知道了雲漢竟是魔教教主,知道了他竟騙了你這麽久之後你對他早已沒了任何私情,也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既如此,你如今這麽生氣,又是在氣什麽?”
子書延臉色難看至極,卻什麽都沒有說。
對方便笑開了:“只要人落入了咱們手中,便不會影響我們的計劃,只要能将雁翎弄到手即可。既如此,又何必去管我和什麽人合作了?”
盟主見子書延實在神情可怖,不由皺了皺眉,上前圓場:“我想子書少俠想必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白駒山莊并非善類,所以才會對和他們合作有些猶豫罷了。既然如今第一步計劃已經成功,那我也需與子書少俠一同商議,前去準備下一步。此番多謝幫主出手相助,我們先走一步!”
子書延也知道現在不是什麽發作的好時機,生生壓下情緒,道:“伯父先忙,侄兒告辭。”
離開之後,盟主看着子書延的神情,試探着問:“你……”
然而話未出口,便被子書延打斷:“和白駒山莊合作,我的确不太放心。他們行事沒有底線,我得去瞧瞧。”
盟主知道這便是不想多談的意思,便也沒再問,只嘆一口氣道:“确實應該多留個心眼。既如此,你先去吧,蒼雲幫幫主這邊,我會盯着。”
*
雲漢被人用被子裹着,不多久就醒了。他想要下來自己走,結果稍微掙紮了一下,便察覺自己竟被人封住了穴道,動彈不能,不由微微一愣。
其實寇博心想的不錯,這段時間,雲漢的确始終沒找到機會和子書延或者別的什麽人互傳消息,但他心中隐隐覺得,子書延一定不會放着他不管。
沒由來的,他就是相信。
因此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人裹在被子裏扛着跑,他接受良好,一點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是被人封住穴道扛着跑,那就有問題了。
子書院知道他的輕功,真要是子書延來救他,哪怕當時情況緊急沒時間把他叫醒拉着一塊兒逃,也完全沒有讓他動彈不得的必要。
雲漢心裏正微微發毛,便覺扛着自己的人停下了腳步,好一番互相交接。
忐忑間,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人可以交給你,但你如何保證你将人帶走之後,還能履行承諾?”
這話雲漢聽不懂什麽意思,但這個聲音他卻是熟悉的——是白駒山莊的枭女!
他和靳倬曾一步之遙差點就能将雁翎盜走,正是因為這個人,才被盟主抓了回去!
原來将自己帶走的人,竟是她?
雲漢忙豎起耳朵,仔細聽去,便再度聽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竟是許久不曾聽到的高子靖。
“先前我們談合作的時候,姑娘可沒說這麽多。當時說的好好的,你要雁翎,我要人。如今這是不打算将人給我的意思?”
“話是這麽說沒錯。”枭女道:“可如今人是弄出來了,刀卻不見個蹤影。我要是就這麽把人給你,回頭你帶着人随便躲個地方去過逍遙日子,那我這段時間豈不白費一場功夫?”
高子靖的語氣聽起來有幾分不悅:“你早該知道按照最初的計劃,将雲兒弄出來本就只是得到雁翎的一環!自然是先将人救了出來,之後才能設計安排去将雁翎騙出!”
“急什麽?我又沒說不給你。”枭女将雲漢放了下來。
雲漢掙紮兩下,實在動不了,便也只能放棄,靜靜躺着聽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便聽枭女道:“原本一開始找我的人是蒼雲幫幫主,他也許諾了我能夠将雁翎給我,不過他也想要這個人。我也沒看出這人除了臉還有什麽長處,不知道你們為何一個個的都想要他。但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你們誰能幫我的忙,我就把人給誰。”
若是放在以前,高子靖的性子必然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等場面,但離開斷空門這段時日,他已經改變了太多。
看着枭女仿佛運籌帷幄的樣子,他忽地冷笑了一聲:“既如此,你将人帶回去給蒼雲幫幫主即可。”
枭女:“……”
原本就是見高子靖像是極其在意雲漢,枭女這才有了底氣那雲漢來威脅高子靖。并非是想要毀約,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安心,卻沒料到他輕易便說出了這樣的話。
見枭女不語,高子靖才緩緩繼續道:“分明是蒼雲幫幫主先找的你們談合作,你卻又要答應我,不就是因為知道那老東西是個什麽樣的人,知道和他合作就是與虎謀皮麽?你和他合作,即便最後當真将雁翎搶了出來,怕也落不到你手裏。但是我就不一樣了,我只想要雲兒。只要你把人給我,答應了你的事情我一定幫你完成。”
枭女皺着眉頭:“我憑什麽信你?”
“憑我在意雲兒。”
高子靖道:“最近雲城發生的事情我想你清楚的很。如今雁翎在魔教教主手中,盟主便不敢輕易讨伐魔教。而魔教教主只要不死,他就不會輕易放過雲兒。我不想讓雲兒和我一輩子都只能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所以那個人必須死。”
“而只有先将雁翎奪走,盟主才敢真正發動全江湖一起讨伐魔教,殺死那個魔頭。”
“話倒是說的有理。”枭女說着,卻冷笑了一聲:“只可惜,你們說的這些什麽情情愛愛的東西,我不懂,也不相信。”
她掀開被角,露出了雲漢的臉。
雲漢早在此人靠近之時便閉上了眼睛,想讓這二人都以為他還睡着,否則擔心他們要是有話不想被他聽到,怕是要避開他。
便聽枭女的聲音在他頭頂響了起來:“我母親癡心錯付一個狗男人,當初也是一口一個的在意,卻因那人而最終落得個不得好死的結局。所以說啊,你們這些男人口中的山盟海誓最不靠譜了。誰知道轉過頭去,又是什麽嘴臉。所以,我得想些別的法子确保你一定還會幫我。”
聽起來,這位姐姐曾經有着一段非常悲慘的往事。
雲漢沒覺得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便當個熱鬧閉眼聽着。然而下一刻,他便再沒法繼續裝睡了。
一個冰涼的不知道什麽東西刺破雲漢的皮膚,刺入了他脖頸之間,尖銳的疼痛霎時間席卷而來。
雲漢終于再也裝不下去,睜眼呼痛出聲:“啊啊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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