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朵花
第71章 第71朵花
寇博心在黑暗中沉默着, 雲漢知道他在生氣,也知道等這幾天過去之後,他今天的舉動或許會換來更嚴厲的懲罰, 但是今天的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先把今天這一關過去再說。
果然, 沉默片刻之後, 寇博心開了口。
“雲兒, 你越來越不懂事了。”
雲漢已經把今日份的死全都作完了,反正現在基本可以确定短時間內寇博心不會再對他起那方面的心思,剩下的……随便吧。
要殺要刮,反正他現在也抵抗不了。
卻不料寇博心什麽都沒有做,說完這句話之後起身便離開了房間。
雲漢有些不敢置信,乖巧地在床上躺了許久, 确定寇博心是真的不會再回來, 才忍着身上的疼痛強撐着摸下床, 尋出蠟燭來點上,勉強讓房間裏亮堂了一些。
他現在需要好好理一下思路。
按照寇博心那控制欲極強的性子,不可能放任雲漢作天作地這麽長時間不去管。如果一開始他詐死就是預料好了的,那他也不可能放任雲漢和靳倬在雲城瞎胡鬧了那麽久才出面。
也就是說, 當時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寇博心沒有辦法在外活動,又實在事發緊急, 緊急到讓他來不及安排什麽後事便只能詐死。
雖然雲漢始終沒能看透過寇博心這個人, 但這個世上如果要說有誰是最了解寇博心的人, 那就只能是雲漢了。
寇博心沒有親人, 沒有戀人, 誰也不相信, 當年之所以能夠成為魔教教主, 靠着的也是一身的武藝,他身邊除了雲漢,即便是靳倬也得不到他全然的關注。
所以,雲漢其實知道寇博心的很多事情。而這其中,雲漢能夠想到的,有可能讓寇博心突然之間失去對一切的掌控能力的就只有一條——噬魂邪功。
噬魂邪功乃是寇博心獨創的一門武功,可以吸取他人內力為自己所用,增強自身修為。也正是因為如此,寇博心的武功才能在短時間內取得那麽大的進展,達到如今的水平。
而寇博心此人多疑敏感,除了雲漢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入得了他的眼,因此噬魂邪功的功法,寇博心只給雲漢一個人看過,也只教給了雲漢一個人。
但到底是獨創武功,且是第一個修習的人,噬魂邪功其實有着很多的漏洞,其中最大的一條便是吸取的他人內力越多越雜,便越容易遭到功法反噬,內力暴走。
雲漢起初以為寇博心突然身亡或許是因為這個,如今看來,當時他或許只是暫時性內力暴走了一段時間,後來便恢複了正常。
可是他恢複正常之後也沒有立即便出面澄清自己沒死,沒有着急坐回教主的位置,也沒有去當即便雲城找雲漢,把人弄回來,反倒是躲在了暗處,靜靜看着雲漢作妖,甚至不惜花大功夫布下了這樣一個局,去陷害雲漢,讓所有人都以為雲漢才是那個修習噬魂邪功,想要戕害整個武林的人。
這樣的行為或許在旁人眼中看來簡直毫無道理,但換做雲漢與靳倬卻又能明白。
當初雲漢剛被帶回魔教的時候,寇博心曾一度對他特別好,當真達到了要什麽給什麽的地步,雲漢也一度将寇博心當作好人,以為自己運氣好,即便流落在外也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可不過多久,寇博心便要求雲漢和他一起學習噬魂邪功。
雲漢起初沒覺得有任何問題。那時候的他不過還是個孩子,也期盼着終有一天自己能夠像說書人口中那些大俠一樣行俠仗義,名滿江湖,因此自然是開心的,直到寇博心給他講述了噬魂邪功的原理。
小小的孩子其實并沒有太多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記着曾經有一個大哥哥告訴過他,拿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
曾經那個人講述過的故事中,大俠都該是行俠仗義,除暴安民的,不應該用別人的內力去增長自己的武功。尤其是見識到了寇博心用這樣的武功活活将一個不聽話的下屬折磨致死後,雲漢便更加确定,他不能學這樣的功法。
寇博心本意只是想要展示自己的強大與力量,他以為雲漢看過之後便會對他更加崇拜,更加希望能夠擁有與他一樣強大的力量,卻不了這一場展示吓壞了雲漢。
自那之後,雲漢堅定地拒絕學習噬魂邪功,連寇博心給他的功法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甚至,小小的孩子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說服寇博心,不要再繼續練這種邪門的武功。
寇博心對雲漢很失望,但諾大的江湖,他再也找不到如同雲漢一般合自己心意的繼承人了。他一定要雲漢走和自己一樣的道路,他一定要讓雲漢站在自己的身邊,和他一起面對整個江湖。
于是從那以後,雲漢便見識到了寇博心的另一面。
他依舊給他最好的生活條件,衣食住行無不精致奢華,可除此之外,一不留神便有可能遭受到寇博心嚴苛的懲罰,嚴苛到靳倬很多時候看在眼裏,都覺得不忍。
會想起這些事情,雲漢難以抑制地感到一陣惡心,頭痛得仿佛要裂開,只能暫且将那些記憶全部壓下。
總而言之,不論起初雲漢有多麽的堅持,在寇博心的手段之下,他最終還是學了,成了整個江湖上除了寇博心之外,另外唯一一個掌握噬魂邪功的人。
但寇博心心裏清楚,雲漢的妥協只流于表面。
他的确學了噬魂邪功,也的确因為寒毒的緣故不得不隔一段時間便要從旁人那裏吸取部分內力緩解寒毒,但每次,他都将度掌握的極好,從來不會傷到別人,也從來沒有過鬧出什麽人命。
每每讓他練功,他總是偷奸耍滑,故意裝懶,仿佛當真只是個不願意吃苦練功的頑皮小孩,并不是在抗拒噬魂邪功。
可寇博心知道他不是愛躲懶的人。他其實很有天賦,每每教他輕功的時候,他練的比誰都認真,且分明靳倬學習輕功的時間比雲漢要長得多,水平卻根本沒有辦法和雲漢同日而語。
這不是他想要的效果,他想要的是雲漢對他完全的認可,他希望雲漢的心和自己牢牢綁定在一起。
于是在察覺雲漢前往雲城之後,他沒有立即出面将人追回,反而是選擇了躲在暗處偷偷地看着,并一步一步引導着雲漢,讓他逐漸身陷囹圄。
他想要讓雲漢明白,只要魔教中人的身份擺在這裏,江湖中人就不可能接納他。
他在魔教長大,這就已經注定了他只能和那些江湖人站在對立面。
能夠接納他的,只有魔教。
雲漢之前在懸崖上,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跳下山崖。他知道自己若是留下,有萬旌和子書延相護,也未必一定就會讓他出事。可他也知道,無論如何寇博心都不會放過他。
即便這一次的事情平安度過,接下來也必然還有其他風波等着他。
而每一次,被波及到的人都只會更多。
所以他別無選擇,只能主動回到寇博心身邊。
但他也知道,這樣簡單的回歸不會讓寇博心真正滿意,他需得表現出當真對江湖人失望,當真……當真與子書延決裂,之後再站到寇博心這一邊,寇博心才會真正信任他。
然後他才有機會殺了這個人。
修養身體的這段時間,寇博心沒有再來找過雲漢,正好讓雲漢将自己的處境以及接下來的應對方法想了個清清楚楚。雖然總感覺好像忘了什麽,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自己沒有注意到,但一時之間卻總也想不起來。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既然已經有了大致的計劃,在養好身體之後,雲漢便主動來到了寇博心的房間門前,主動敲響了房門。
寇博心像是也沒有預料到雲漢居然會主動找自己,挑眉看着他等着雲漢主動開口。
先前的寇博心一直都是帶着面具的,如今陡然摘下,雲漢反倒有些不習慣。他穩了穩心神,努力壓下自己面對此人時候條件反射一般的恐懼,開口道:“義父,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聲。我想……我想去找子書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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