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朵花
第69章 第69朵花
雲漢再一片幽微的光線之中睜開了眼睛。一睜眼, 便看到角落處的陰影裏坐着一個人影。
他被吓了一跳,旋即很快冷靜下來,回憶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的時候便料到了自己大概率不會死。那個人做事向來周全, 如果這一切當真都是他在背後主導, 以那人的性格, 他一定會做好最萬全的準備, 即便對自己的計劃有着必勝的信心,也一定會為所有失敗的可能性做好預案。
所以,他既然敢讓人把自己逼至那一處山崖,便一定篤定了他不會死在那裏。
否則,他的一切努力就都會白費。
正因為如此,雲漢才敢堵這一把, 堵自己即便是從懸崖上跳下去, 也不會死。
如今, 他果然活了過來。
周圍光線非常微弱,讓人什麽都看不清。雲漢仔細打量着角落裏那個隐沒在陰影中的身影,不費什麽力氣就認了出來,只有那個人, 只可能是那個人。
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人可能沒死,如今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正面遇到,也還是難免讓人覺得心驚。
雲漢不由自主便想要起身, 卻被渾身上下傳來的疼痛感牽得悶哼一聲, 從四肢到五髒六腑都在疼, 只能重新又倒回了床上。
大約是從山崖上掉下去時候受的傷。
畢竟也是那麽高的地方, 那個人可以保證他不會死, 卻沒辦法保證他不會受傷。更何況……看到他受傷, 那人或許才會更高興。
對方終于動作了, 走到了雲漢床邊,卻依舊什麽話都不說。他的容貌依舊隐沒在黑暗之中,讓雲漢看不清臉,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雲漢知道這是在等着他開口,他不想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罪受,于是乖巧地開口道:“義父。”
果然,對方輕笑一聲,開了口:“雲兒還認得義父呢。看到我還活着,一點都不吃驚,是什麽時候猜到我可能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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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漢在心中暗罵一聲,卻還是乖巧回答道:“不是義父想讓我猜出來的嗎?”
從那三個錦囊開始,從一步一步引誘着他走入他的陷阱開始,他就沒有很認真的在僞裝。
一開始的時候雲漢還當真以為寇博心只是一個和他有幾分緣分的俠客,不過是和義父在某些方面的氣質有些相似罷了,畢竟初遇的時候,雲漢也看走了眼,覺得義父是個矜貴的讀書人,自帶一種書香氣息。
江湖上的讀書人又不少,他總不能因為人家有讀書人的氣質,就說人家是魔教教主,因此一開始便沒有懷疑。
心生懷疑是從第三個錦囊開始的,也是從那時候确定的。
因為第三個錦囊中赫然放着只有魔教教主和他才知道,後來他又只告訴了靳倬的四個字——噬魂邪功。
江湖中人都知道魔教教主在修習邪功,卻很少有人知道具體是什麽。即便這一次這麽多人身上同時出現了被施展過噬魂邪功的症狀,他們也只會感到害怕而已。
正道武林,恐怕沒有任何一本藏書能夠找到與他們症狀相對應的解藥,他們再如何恐懼,也不會知道讓他們變成這樣的功法,名叫噬魂邪功。
“雲兒真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此人一邊說着,一邊從腰間抽出了什麽,忽地展開來,帶出一陣倏然風聲。
聽到那聲音,雲漢便知此人拿出了什麽,條件反射地汗毛倒豎,死死拽住被角才克制住了想要跳起來逃跑的沖動。
前任魔教教主……不對。他成為魔教教主,是因為義父突然暴斃身亡,他這個做養子的便自然而然繼承了教主之位。可如今此人既然沒死,那教主之位也當物歸原主才對。
應該說,教主大人抽出來的,正是讓雲漢毛骨悚然,從小怕到大的那一柄折扇。
看樣子如今基本可以确定了,那日遇到的那個自稱寇博心的人,大概率就是教主大人假扮的。不過也有可能寇博心就是他的真名,畢竟雲漢這麽多年也只以義父相稱,并不知道魔教教主的真名叫什麽。
下一刻,折扇便如同一條毒蛇一般,順着雲漢的額角一點一點從雲漢臉上劃過,就好像他将那折扇當作了自己的手,想象着自己正一點一點撫過雲漢的眉眼。
雲漢閉上了眼睛,一動不敢動。
寇博心便淡淡開了口,語氣裏帶着幾分冷意:“雲兒,你不聽話。明知道為父有多關心你心疼你,卻還要當着我的面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是存心想要讓我為你心疼嗎?”
這話說的……
雲漢在內心小小地惡心了一下,w順便問候了一番此人的祖宗十八代,面上卻依舊乖巧:“因為知道義父不會讓我死,我才敢這樣做的。”
他大概就是這樣學不乖的人,天生活潑過了頭,經歷了什麽都沒辦法磨滅本心。即便這些年遭受了這麽多的折磨,早讓他不敢在寇博心面前明目張膽地造次,卻也改不了他心裏的想法。
他早就練就了一身在寇博心面前裝得乖巧無比,只要此人不在,馬上就能原形畢露的本事。
寇博心大約猜到了雲漢心中所想,他倒也不怎麽介意,只坐在了雲漢床邊,當真如同一個關心呵護兒子的老父親一般:“為父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詐死這麽多日,雲兒将魔教管理的很好。看到雲兒長大了,如此能幹懂事,為父很欣慰。”
雲漢:“……”
他管理的……好嗎?
除了即位之初擔心後院起火放出了一些自己非常兇殘可怕的謠言之外,他好像并沒有做什麽。一開始還以為當了魔教教主能有多大權力呢,結果後來發現,因為他是直接承襲的教主之位,自己武功又算不上多麽高深,因此手底下沒有一個人服他的。
調不動寇博心的人也就算了,堂堂一個魔教教主,居然連金庫的鑰匙都拿不到,魔教的錢他是一分花不着,這教主之位他沒坐兩天就煩了。
所以才謀劃着和靳倬一起去了雲城湊熱鬧。
但這種話當然不可能說出來,他便只幹笑道:“都是義父教的好,我有今天都得感謝義父。”
“是麽?”寇博心似乎是在黑暗中彎了彎唇角:“可我怎麽記得,我的死訊剛剛傳出的那段時間,雲兒看起來似乎不怎麽傷心呢。”
雲漢:“……”
他當然不傷心,沒有大擺筵席慶祝個三天三夜已經非常有良心了。
“不僅不傷心,”寇博心一邊說着,一邊用折扇挑開了雲漢的衣領:“似乎還很高興的樣子。”
“義父!”雲漢有些慌了。
雖然寇博心這人以前也挺變态,但是他變态的都是另一個方向,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舉動。
如今他身上可就穿了一身單衣,被挑開可就什麽都沒了!
然而,寇博心卻沒有停下動作,不急不緩地又重新挑開了另一邊的衣領。
雲漢不由頭腦一陣陣發暈,不知道寇博心想要幹什麽,忍着手臂上他疼痛将自己的衣領攏在了一起:“義父!我……我……”
“我只是看看你的傷。雲兒,你緊張什麽?”
“這……這麽黑,看不清楚!”雲漢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不知道好好的問罪的氣氛,寇博心突然動手動腳是想要鬧哪樣,之前也沒發生過這種事情啊!
再說他現在傷成這樣,擡個胳膊都費勁,寇博心這是想幹什麽!
他找到了一條理由:“太黑了……義父可能看不清楚!”
他以為自己這麽說,寇博心就不會做什麽了。畢竟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雖然可能脆弱了些,但到底還是占着個父子的名頭的。
卻不料此番再見,寇博心的套路居然已經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
挺他這般說,黑暗中,寇博心居然回道:“不一定非要用眼睛去看。”
作者有話說:
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