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剪兜
第34章 剪兜
“我睡着了麽?”身體的重心偏了, 就算在睡夢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盛茗徽打了一個激靈,根據本能擺正身體, 然後睜眼, 迷迷蒙蒙地望向面前的人。
她能感覺到自己身前蹲了一個人, 應該是龍奚。
想必是活幹完了,來叫自己起床,所以又問:“頭洗完了?”
看到盛茗徽身子歪了,馬上就要倒了,龍奚精神繃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一件事上, 接她的姿勢都準備好了, 沒想到盛茗徽自己醒了。
想想也是,頭沒洗好, 又是在椅子上打的瞌睡, 能睡多熟?
萬一抱的時候醒了, 大眼瞪小眼, 豈不更尴尬?
她怎麽解釋?
龍奚撚撚手心的汗,溫聲道:“小睡了一會兒。”
“很困吧?頭發洗好了, 你可以去睡了, 你想睡帳篷還是車?”
盛茗徽拂了拂遮住眼簾的長發, 眼神迷蒙,她還在醒神,所以不能要求她想得太快。
龍奚目光柔柔的,仰頭看着盛茗徽, 唇角帶着幾抹微笑,不介意多等一會兒。
盛茗徽醒神的辦法是猛閉眼睛, 再張開,重複三次後,嘟囔道:“睡帳篷吧,新買的還沒睡過呢。”
說完扭扭脖子,打了一個哈欠,準備伸個懶腰再去搭帳篷。
龍奚在盛茗徽話音落下那一刻就站起來了,她快步走向後備箱,把盛茗徽中意的帳篷抱了出來。
盛茗徽把折疊椅收了,提在手裏,另一只手勾了一縷秀發在鼻間聞了聞,還挺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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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頭發前,龍奚就征求過盛茗徽的意見,說她那裏有幾種配方,有治脫發的,有祛頭皮屑的,也有單純護發的和單純留香的,問盛茗徽想要哪種。
盛茗徽可寶貝自己的頭發了,過幾天回到東閣還要拍年畫,年畫拍的就是這些門面,到時候家家戶戶都得印發,她不敢亂試,就選了一個最保險的。
留香吧,她說。
龍奚去車上取了幾味草藥和一瓶精油,加到了清水裏。
洗完還真有效果。
發絲間殘留的香味清雅不刺鼻,柔柔的,淡淡的,聞着舒服,盛茗徽開始正視龍奚的方子,把折疊椅安置好之後,走過去,一邊幫忙一邊問:“龍奚,你往水裏加了什麽?怎麽這麽好聞?”
難得這人今天态度誠懇,聲音也溫柔,龍奚還故意賣關子,說:“挺多種植物的,方子是我從古書上摘錄下來的,上面寫了不許外傳。”
某人準備好的話一噎,鼻腔裏呼出的氣明顯不一樣了。
惱怒的眼刀甩過來之前,龍奚趕緊讨饒,說:“開玩笑的。”
“方子就是拿來用的,沒有什麽傳與不傳。我糙得很,不愛洗頭,這些方子留在我這裏可惜了,盛小姐要是有需求,我可以把電子版發給你。”
龍奚這幾天一直在盤算一件事。
馬上就要回江華了,她還沒有盛茗徽的聯系方式。
這是多麽糟糕的一件事。
微信或者電話,常用的聯系方式,總得要到一個吧,不然以後還靠緣分相見?
遲遲沒有付出行動,是因為龍奚沒有找到合适的時機。
這幾天她們天天待在一起,沒有聯系的機會。
盛茗徽這頭的聯系也少,通訊器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龍奚一直在琢磨別的法子。
護發的方子是龍奚的殺手锏,為了讓魚兒順利上鈎,她得再下一點餌。
盛茗徽問:“很複雜嗎?我看你就拿了幾種草藥過來,還以為只要加這幾種就可以了。”
龍奚說:“古書上有一百零九種方子,順應天氣,順應心情,順應頭發的狀态,有的還需要搭配飲食,我哪裏記得住這麽多,也不可能一次性說完這麽多。”
“我還是用通訊器發給你吧,電子版的,你有需要,可以随時翻閱。”
盛茗徽“哦”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她好像是想了一想,然後負着手,步履緩慢地朝停在不遠處的車走去。
龍奚攥緊手裏的地釘,脖子跟覓食的老鵝似的,伸得老長。
盛茗徽打開車門,腦袋鑽了進去,屁股留在外頭,在車裏翻找着什麽。
過了一會兒,她拿着她的通訊器過來了。
龍奚收回目光,将地釘挂上繩子,一氣呵成地紮到地裏去。
她的嘴角,壓到了盛茗徽走到了近處才壓下來。
盛茗徽臉上的表情,不情願裏帶着一些必須要情願,慢騰騰地打開自己的通訊軟件,亮出碼,說:“加吧。”
龍奚捧着通訊器,低頭擺弄,嘴角不知不覺又翹起來了。
加完,她把所有權限都通過,然後将這個人心心念念的護發秘籍發了過去。
秘籍六百多頁,分上下兩冊,龍奚先給盛茗徽發了上冊。
她料定這人今晚翻不了幾頁,要仔細看估計也得等回東閣了。
等她發現有下冊時再來找自己讨要也不遲。
安好了盛茗徽的帳篷,龍奚将自己的帳篷也安了。
今天的營地比較小,又要停一輛車,所以她們的帳篷挨得很近。
睡前吃了點阿楠讓她們帶上的烙餅,晚餐就這麽打發了。
盛茗徽沒意見,龍奚也沒意見。
鑽進了帳篷,顧不得收拾睡袋,龍奚打開通訊器,在對話框裏打下幾行字:要睡了嗎?營地的燈還要留嗎?不留我就熄了。
盛茗徽的回複簡潔明了:不留,熄。
符合她一慣的做事風格。
三個字,龍奚可以反複看。
多神奇啊。
她們線上也有了交彙。
關了營地的燈,龍奚将帳篷的拉鏈拉上,把睡袋鋪開,把通訊器鄭重其事地放在床頭,拉上睡袋,頭朝着通訊器的方向。
明天要發什麽她已經想好了。
趕緊睡,這樣一覺醒來,她就可以給喜歡的人發消息了。
樹影婆娑,營地沐浴在柔和的月光裏,涼風習習,搖籃似的晃着帳篷。
對明天有期許,龍奚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龍奚看了眼時間,又捧起通訊器回顧昨天的對話。
一共就兩條,她沒給人發新的,人也沒給她發新的,她就颠來倒去看這兩條消息。
樂此不疲。
後來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探頭關注了一下對面的動靜。
見裏頭的人動來動去,好像在拉筋,龍奚飛快地在對話框上打字:早上想吃什麽?我要去林子裏一趟。
盛茗徽确實在活動筋骨,因為地方不大,通訊器被她踹到腳邊去了。
來了消息以後,通訊器震了一下。
底下的人沒這個膽,這個時間會給她發消息的只能是龍奚了。
應該也不是什麽大事,盛茗徽做完一套卷腹後才将通訊器撈過來,看了眼消息,回道:不吃。
龍奚疑惑,捧着通訊器看了眼對面的帳篷,又低頭打字:為什麽?
盛茗徽的回答簡潔明了:減肥,不吃。
原來剛剛的拉筋是為了鍛煉做準備。
龍奚笑,心說哪裏需要減肥了?
她那腰,自己一只手就可以兜得過來。
難道是慶典将近,鳳凰家主容貌焦慮完又開始有身材焦慮了?
龍奚确認:真不吃?
盛茗徽回:不吃。
龍奚:那我去刷山你去嗎?
盛茗徽想了想,窩在狹小的帳篷裏,能做的運動有限,還不如去外頭爬爬山,消耗點熱量。
先是回了個:我也去。
又問:刷山是什麽?
龍奚一邊穿衣服一邊給她回,衣服卡腦袋上了,也要努力打字:認植物,認草藥,見到什麽認什麽。
盛茗徽:哦。
好冷淡。
龍奚鑽出帳篷,手又不自覺摸到了打字框上,幾個字輸完,看到對面帳篷拉開了一條縫,她又把字删掉了。
盛茗徽出門不愛拿通訊器。
可今天顯然是某件大事的彙報節點,她得将通訊器揣着,免得她手下給她打電話,她接不到。
“龍奚,我通訊器能放你那嗎?”盛茗徽身上這套襦裙沒兜,有兜的是神衣,可神衣罷工好幾天了,指望不上。
盛茗徽看龍奚衣服上兜挺多的,就打起了它們的主意。
誰知龍奚說:“我也沒兜。”
盛茗徽堅信自己的眼睛比龍奚的嘴好使,反駁:“沒兜你左右兩邊是什麽?”
龍奚說:“縫起來了。”
龍奚講述兩位媽媽的愛情故事時略過了這一段,所以盛茗徽并不知道兜的故事,想簡單了,一副“縫起來你不會把它剪開”的表情,理所應當。
龍奚也覺得由她來剪這個兜理所應當,說:“要剪你剪,我不剪。”
盛茗徽扭頭就去車上拿了剪刀,拿完回來對龍奚說:“衣服脫下來給我。”
龍奚提醒她:“你要想好了,我這兜不能亂剪,剪開了要負責任的。”
兩個兜的責任她負不起?壞了她賠一件就是。
盛茗徽又拿眼神示意龍奚,說:“衣服脫下來給我。”
龍奚脫衣服了,并且行了注目禮,認真看着盛茗徽一剪子下去,把沈教授縫起來的兜剪開,然後抖落線頭,交還給她,神态睥睨地說:“這麽簡單的事,你做不了?”
龍奚笑了笑,心說:真做不了,這一剪刀還真只有你能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