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嬌上司是我養的奶黃鴨

第81章 小鴨子和大傻子【八十一】

第81章 小鴨子和大傻子【八十一】

十一本來不叫十一, 叫什麽它忘記了，它記得自己以前住在天上，是一只很威風的大鳥鳥, 還是金色的，一振翅便是三千裏, 呼吸如大風吞吐山河，行止如金雲遮天蔽日。

然而今非昔比, 如今它已然落魄，不知道怎麽回事，跑到了下界，居然變成了一只小小的小鴨子，扁扁的嘴巴, 奶黃色的毛毛，手手好短，腳腳也好短, 像小時候看的連環畫裏的小浣熊，被仙君豢養在家裏做小寵物, 最喜歡在夜裏偷丹爐裏的丹藥吃。

十一心裏面很絕望，但是沒有辦法, 它已經沒有一點神力了, 丹田裏滿滿的都是最下等的妖力。

它變成了一只小鴨妖。

還是修為最低的那種小鴨妖。

它剛從蛋裏孵出來的時候, 甚至都沒有名字，一直到它跟在鴨子媽媽身後長到三四歲，漸漸開了智, 才央着鴨媽媽給自己取了個名字。

鴨子媽媽當時都懵了, 自己每年下好多好多蛋，孵出好多好多鴨子, 從來沒有哪只小鴨子像它這樣，提出這樣奇怪、這樣大膽的要求。

居然想要名字！

它們做鴨的，哪個有自己的名字呀？

鴨子妖就是這世上千千萬萬妖怪中最最低微的一類妖。

但是小鴨子哭得好可憐，一雙豆豆眼淚汪汪的，鴨子媽媽還是有些不忍心，扒着腳蹼數了數，小鴨子在同年的兄弟姐妹之間排第十一，所以就叫十一好了。

自此小鴨子終于擁有了自己的名字，雖然不太好聽，也沒什麽詩情畫意一般浪漫的含義。

但這個名字是它的鴨子媽媽給它取的，小鴨子很珍惜，出門逢人就說：“我叫十一！我叫十一哦！”

它其實沒有什麽小夥伴，因為在鴨鴨山，所有的妖怪都是鴨子，但從來沒有哪只鴨見過像小鴨子十一這樣奇怪的鴨子。

甚至有鴨說它根本就不是鴨子！

因為它長得和普通的鴨子一點都不像。

哪有鴨子是短短胖胖的手手腳腳，還有四根指頭，像人那樣站立，那麽小小的一只，根本就不是鴨子！

小鴨子十一很委屈，明明它也是媽媽從鴨子蛋裏面孵出來的，為什麽它就不是鴨子呢。

其他的小鴨妖都是鴨子模樣，只有小鴨子十一，圓圓胖胖的，是只怪鴨子。

別的小朋友都不和怪鴨子玩，也不關心它到底叫十一還是二十一。

甚至它的鴨子媽媽也偏心，更喜歡它的兄弟姐妹，最讨厭它這只胖嘟嘟的小鴨子。

別的鴨子都說它長得很醜。

一開始小鴨子不相信，它在岸邊的水面見過自己的樣子，圓圓腦袋圓圓身子，明明很可愛，毛毛還是奶黃色的呢！

別的鴨鴨的毛毛黃得髒髒的，只有它的毛毛最幹淨，最漂亮。

但是大家都說它不好看，每年評出來的漂亮鴨子榜，它都是最後一名。

小鴨子十一很難過，漸漸開始相信，自己也許真的不是一只漂亮的小鴨子。

難怪別的小鴨子見了它都很嫌棄，說不要和醜鴨子玩。

原來它是一只醜醜的小鴨子。

獲得名字的那一天，小鴨子十一到後來都還記得很清楚，那天的太陽很亮眼睛，它擡頭往天上看，白雲悠悠，軟軟的好像棉花糖。

它的目光穿過軟綿綿的雲層，好像看到了若隐若現的天宮，金碧輝煌，還有漂亮的仙女姐姐，還有威風凜凜的金色大鳥，很溫柔地看着她，像慈祥的長輩。

它想起自己經常在夢裏見到的天宮的模樣，覺得那樣的世界離自己好遠好遠，遙遠得沒有辦法想象。

但是沒有關系，現在它就是一只有名字的小鴨子啦！

小鴨子十一年紀很小，天性澄澈，心思單純，其實是一只很好很好的小鴨子，可惜沒有人對它好，但是它也從來沒有恨過鴨鴨山那些對它不好的鴨子。

因為它很乖，它依稀記得有誰和它說過好多好多做鴨的道理，可惜它都忘了，那不是它現在的記憶，它現在記得的東西很少很少。

如今小鴨子十一的小腦袋裏全是該怎麽填飽肚子，它的鴨子媽媽不喜歡它，給它很少很少的吃的，小鴨子每天都好餓好餓，餓得肚子扁扁的，只能自己出去找吃的。

這天是小鴨子的生日，它已經記不得自己的年紀了，但是還記得自己的生日，因為正巧在一個不好的日子，每一年這個時候其他鴨子總是嘲笑小鴨子十一，說難怪它長得這麽醜，果然在天隕日出生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東西，是全天下最讨厭的壞東西。

小鴨子覺得生日不是一個好的日子，每一年這個日子，它總會挨雙倍的罵，受雙倍的冷嘲熱諷。

所以今年生日的這一天，小鴨子早早離了窩，一只鴨孤孤單單，出門找吃的去。

晚冬的季節，天都還沒有亮，山裏還冷，要是別的有爸爸媽媽管着的小鴨子，肯定沒辦法像小鴨子十一這樣早出門玩。

十一這麽想着還有點沾沾自喜，只是外面風好大，周圍黑黑的它也有點怕，它有一點想家，明明還沒有走出去兩步，心裏就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沒有辦法，它已經餓了好幾天了，肚子空空的，就算外面很冷也要努力前進。

小鴨子準備去最深最深的山裏找吃的，這個冬天太長，小一點的山都被扒得幹幹淨淨了，得走遠一點才能找到吃的。

小鴨子小小的爪爪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冰冰的雪凍得爪爪上的肉墊墊好冷，它看到遠方有亮亮的螢火蟲，就在它要去的方向。

小鴨子好開心，歡呼着啪嗒啪嗒地跑過去，螢火蟲卻一下都消失不見了，周圍好黑好黑，好像從來都沒有過螢火蟲的存在。

小鴨子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睛酸酸的，覺得有一點難過。

可是為什麽難過，它不太想得明白，它還是好笨，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小鴨子站在白茫茫的雪地裏，覺得臉上涼涼的，擡手一摸，摸到了已經涼掉的眼淚。

好神奇，它都沒有發現自己在哭欸。

哭過以後的小鴨子在心裏面給自己加油打氣，說十一就是全世界最棒的小鴨子，然後擡起腳腳繼續往深山裏走去。

它走了沒多久，又看到前面有亮亮的閃閃的小點點，好像是螢火蟲。

小鴨子一下又開心了起來，歡呼着撲上去，再次撲了個空。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一樣，這次前方很快又出現了亮亮的光點，好像頑皮的螢火蟲在和它逗樂。

小鴨子這麽想着，快快樂樂追着螢火蟲玩，一開始小鴨子還注意着方向，但忽閃忽閃的螢火蟲總是出現在它要去的方向，久而久之它就放下心來，逐漸忘記了方向。

後來螢火蟲的位置出現了偏移，小鴨子沒能發現，跟着螢火蟲跑跑停停，玩得好開心。

自從它從鴨子蛋裏孵出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小夥伴願意和它玩耍。

雖然是時而消失時而出現、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巴螢火蟲，但這可是它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不，螢火蟲有很多只，應該說是它交到的第一群朋友。

小鴨子真的好開心好開心，它頭一回感覺到和朋友玩耍的樂趣，就算前進的方向出現差錯，它也不在乎了，反正沒有人在意它的去向，就算它一直和螢火蟲小夥伴們玩耍，也沒有人會罵它。

它就是這麽一只自由的小鴨子。

小鴨子跑跑玩玩，玩了好久，感覺已經跑了很遠很遠，但是天還沒有亮，好像一直不會亮一樣，它疑惑地擡頭看向天空，發現天空黑紅黑紅的，顏色好詭異，好吓人！

小鴨子一下就慌了，轉頭一看，身邊的螢火蟲小夥伴們竟然不見了，茫茫的天地間，只有它孤零零的一只鴨。

小鴨子“汪”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值得難過的事情有好多好多，它一邊哭一邊扒着手指頭數，它一只手手有四根手指頭，加起來八根手指頭，竟然都不夠用。

它有好多好多難過，好多好多委屈，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願意聽它訴說。

小鴨子哭了很久很久，哭到腦袋暈暈，眼睛腫腫，又餓又困又冷又害怕，天依舊是黑紅的顏色，螢火蟲小夥伴依舊沒有出現。

小鴨子哭着抹眼淚，耳邊忽然出現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在哭什麽？”

小鴨子哭得笨笨的，腦子一時間沒轉過彎來，呆呆地轉頭去看，看到一個皺巴巴的紅鼻子老婆婆，頭頂上兩個小角，碧玉色的，倒是可愛。

但是老婆婆身形佝偻，鼻子尖尖，皮膚黃黃，門牙還缺了半顆，一張皺巴巴的老臉冷得比這冰天雪地還要凍鴨。

小鴨子被她吓得忘了哭，睜着一雙水汽蒙蒙的豆豆眼傻傻地望着她。

老婆婆伸手摸摸它的額頭，疑惑道：“怎麽了這是，哭成小傻子了？”

小鴨子望着她那雙與外貌嚴重不符的纖纖玉手，傻呆呆地想，這個婆婆還怪溫柔的耶。

比它的鴨子媽媽還溫柔。

它的鴨子媽媽從來沒這麽摸過它。

它的鴨子媽媽嫌它醜，不願意看到它，總是打它，罵它。

要是別人這麽對小鴨子，小鴨子肯定讨厭死這個人。

但是小鴨子只有這一個鴨子媽媽，它舍不得讨厭，不然它就是一只沒有媽媽的小鴨子了。

小鴨子被醜婆婆摸得傻傻的，醜婆婆見它半天沒吭聲，好奇地戳戳它的鴨子嘴巴。

“你是什麽小妖怪呀？胖嘟嘟的，好可愛，是小鴨妖嗎？”

小鴨子聽她這麽說，先愣了一下，随後眼睛亮亮地望着她，好像很期待很意外，又好像有淚光閃爍。

“人家很可愛嗎？”

醜婆婆被它吓了一跳，柔柔地笑道：“你會說話的呀？我還以為是只小啞巴呢。”

她揉揉小鴨子圓圓的小肚子，“是呀，很可愛呀，我雲游四海百年，尋訪仙跡無數，頭一回見到這樣可愛的小妖怪。”

她輕輕地問：“你是小鴨妖麽？”

小鴨子開心點頭，“嗯！人家是小鴨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