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少數
少數
金龍速度拉到最快，用靈光護體，力求盡快回到學院。
它其實更想先去大祭臺那裏看看，但赤尾犬首領的意思是它先去和其他族群溝通。金龍不受靈獸待見，親自去只會火上澆油。
再加上扶漪急着回去殺白輝，它也就沒停，直接回了學院。
扶漪一落地就往白輝的別墅跑，白辭月怕她沖動，一直跟着，一邊走一邊思考對策。
但他此刻也只覺得五髒肺腑被烈火灼燒着，越燒越疼，越思考越不清醒，最後幹脆放棄，緊緊跟着扶漪，想好了白輝死後怎麽樣處理現場最幹淨高速，他們又能去哪躲風頭……
然而，當他們走到別墅門前，卻被這浩大的陣仗驚住了。
光是路邊就站滿了全副武裝的軍隊，一瞬間讓他懷疑是不是扶漪的目的暴露了。
然而上前給他敬禮打招呼的領隊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你們這是？”
領隊一板一眼地說：“今天是新生展演開幕儀式，白輝院長卻曝出了醜聞，我們是來羁押他的。”
白辭月愣了愣，和扶漪對視一眼：“………”誰已經捅出去了？
這麽快嗎？
白輝被人簇擁着出來，第一次這樣的場面不是殷勤的照顧，而是冷漠的看守。
白辭月突然意識到什麽，下意識摘下自己胸口的小圓球，“這是……”
領隊點點頭：“你們的事，已經通過這個東西，直播出來了。可以說，大陸上至少有一半人都知道了。”
他身邊的副隊感慨：“還是銀翼狼大義滅親啊。不過想想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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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隊瞪了他一眼，對方趕緊立正站好，不敢說話了。
白辭月抿唇不語，他見扶漪似乎仍是不甘心，拉住她的手走上前，“請問，能讓我和院長說說話嗎？”
那人道：“他現在也不能算院長了。您說就是。”
白辭月點點頭，拉着扶漪站在了白輝面前。
扶漪千恨萬恨，到最後也只剩下一句話：“你後悔嗎？”
白輝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微笑：“結果很好，談何後悔。”
突然，他的笑容頓住了。伴着周圍的驚呼聲，他緩慢低頭看向了腹部露出來的一小截劍柄。
扶漪紅着眼眶死死握住長劍，恨聲問道：“你說的犧牲，就是拿別人的命去堵一個破窟窿嗎？”
“那算什麽犧牲！”
白輝怔怔看着她，突然笑了。他一字一頓道：“我說過，不後悔。我做到了。”
他的身體緩緩倒下，與此同時，扶漪也被人擰住手臂控制了起來。
但她沒有掙紮，沒有低頭，只是死死盯着白輝，看着他腹部的鮮血如泉湧一般，幾乎噴湧而出。
可她眼裏只有猩紅的淚水，并不覺得開心。
白辭月用力扯開那兩個士兵的手，冷聲道：“你們幹什麽！？”
那人也沒想到，他就是想着白辭月可能會是下一任院長，多少通融通融，結果通融出了個大雷出來。白輝還沒有受審，就被人捅死了！
這是失職！
那人悔得腸子都青了，又不好對白辭月發火，氣的咬牙切齒：“你們這、哎這是幹啥，讓人難辦啊，至少讓她先配合一下，您也別為難我行嗎？”
白辭月舒了口氣，道：“我和她一起。”
無奈，也只能讓他一起進去，等高層做決定後再讨論如何處置。
扶漪和白辭月被關到了一起，金龍盤在他的手腕上蔫噠噠嘆氣。
白辭月就道：“如果那些靈獸知道了召喚獸和主人血脈相通，它們還會啓用破滅陣嗎？”
金龍道：“我怎麽知道，它們也不待見我。但是幼崽它們是一定會安置好的，這點我放心。”
白辭月沉默不語。
扶漪站在窗邊，突然揮揮手道：“你們快過來看！”
一人一靈獸趕緊走過去，趴在窗戶邊上看外面。
天色已經不是陰沉就能描述的了，整個天空幾乎都被染成了血紅色，雷電穿梭在雲層間，隐約可見不詳的紫色光暈。
扶漪震驚道：“不是說還有幾天才開啓嗎，怎麽這麽快！？”
白辭月眉頭緊皺：“赤尾犬首領剛和幼崽相認，不見得願意這個時候啓用。應該是發生什麽事了。金龍，你和它分開的時候有沒有什麽異樣？”
“很正常啊沒有什麽問題而且它不是知道了幼崽丢失的真相……”金龍回過神來，欲哭無淚：“赤尾犬不在，不知道這件事！”
扶漪臉色微變：“沒工夫廢話了，快走！”
她的劍在白辭月的據理力争之下沒有被收走，只是一直扔在角落。扶漪跑過去撿起來，抖了抖劍身上沾染的血漬，殘餘的血液滑落，又是一把光潔如新的靈劍。
扶漪一腳踹破玻璃窗：“走！”
他們從破開的窗口跳出去，外面已經亂了，扶漪剛出去，就看見拎着一把大錘的小孟直直沖過來，吓得她差點拔劍。
小孟：“我來救……扶老師，白學長？”
她臉上還有點三觀崩潰的驚異感，看到他們倒像是驚大于喜，扶漪沒時間搭理她，急着追問現在的情況：“外面怎麽樣了？”
小孟回過神來，“哦哦哦，有點亂今天，今天本來都在看直播，突然就變成你那個……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天好像要塌了！”
扶漪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誇張，中途擡頭看了一眼，突然意識到這是寫實，天上真的有什麽沉沉壓了下來！
她頓了一下，無意識喃喃道：“最開始，是灼燒一切的火焰……”
像是要應證這句話一樣，那血紅色的天幕突然炸開一般，閃起刺眼的亮光，與此同時，天空中飄下了血色的雨。
然而等它們落下時，落在地上的，卻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小孟反應快，立刻後退兩步右手舉起，掌心散出青綠色的靈光，随後展開一面巨大的保護盾，是她的竹藤龜。
竹藤龜主要是水草雙系，外殼雖然堅硬，但對高溫也很敏感，小孟心疼得直罵娘：“快去廣場看看！剛剛學院發了集合令！”
扶漪點點頭，拽着白辭月的手臂，對金龍道：“你先過去，我們很快就來。”
金龍也顧不得什麽矛盾不矛盾，呲溜一聲飛了出去。
扶漪和白辭月緊随其後，三人來的晚了一些，廣場已經支起大棚，幾個校高層站在臺上，看見他們過來也沒什麽表情，一臉凝重地盯着天空。
扶漪看有幾個還和自己沖突過，不過現在也沒功夫計較那麽多：“現在是什麽情況？”
其中一人道：“火勢還在蔓延，已經派出了三隊水靈獸隊，先保住居民的安全。”
他頓了頓，又說：“就是怕更遠的地方……”
扶漪深吸口氣：“那裏也有專屬的滅火隊，我們顧着眼前就夠了。先不說這些了，能救多少是多少。靈獸有轉移幼崽的計劃，就代表這個陣不是必死的結局。”
那人愣了一下，道：“您不知道嗎……”他在兜裏摸了摸，摸出一張紙：“銀翼狼剛剛來過，這張紙上說，破解元素陣，首先就要加入不屬于運轉元素的東西……這個陣法以木火風金運轉，加入不屬于它的東西就是了。”
扶漪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什麽意思？”
加入？怎麽加入，當然是用命去填。
經歷過白輝的事後，扶漪對此非常敏感，當場就要炸毛，白辭月趕緊攔住她：“其他人知道嗎？還有那些靈獸。”
對方道：“銀翼狼一來我們就通知了，但是大家的意思還是更傾向于先轉移平民。”
不管是軍人還是學生，但凡是召喚師，誰願意讓陪伴自己長大的夥伴去賭命？召喚師不配合，誰也沒辦法。
扶漪臉色沉沉地看向底下那些忙忙碌碌的人與靈獸，他們很和諧，感情也很好，若有火雨落下，第一個去擋的必定是彼此。
可滄山那些被逼瘋的靈獸，又能有什麽出路可言？
扶漪深吸一口氣，道：“金龍！”
她還沒來得及和飛到近前的金龍說什麽，突然聽到一聲驚呼，随後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扶漪下意識看過去，只見一個少女扯着一只銀翼狼的尾巴，哭的撕心裂肺。
那只銀翼狼體型略小，張開翅膀也擋不住什麽，但很努力地想将她圈在懷裏，擋住落下來的火焰，溫柔地舔了舔她的臉頰，然後……
它強硬地甩開尾巴，将她推到一邊，拍拍翅膀，輕輕一躍就飛了起來，直沖雲霄。
它翅膀在半空就已經點燃，依舊努力拍動，火焰逐漸吞沒它的全身，在空中像煙花一般炸開，轉瞬即逝。
扶漪呆了一下，下意識往前跨出一步。
少女哭的撕心裂肺，連險些點燃衣服的火焰也無法顧及，大棚下的一只草系靈獸趕緊伸出藤蔓将她拉了回來，一只水紋鳥噴出水槍，将她澆了個透徹。她好像瞬間就醒了，又好像被冰涼的水凍結了，表情突然凝固，僵在原地，不喜不悲。
扶漪下意識看向小孟：“這是……？”
“是琳琳，”小孟不忍再看，別開臉，哽咽道：“她的那只銀翼狼是遺傳的變異光屬性。”
銀翼狼以忠誠著稱，包括用生命守護主人。
扶漪猛地晃了一下，腿有些發軟。
但這好像只是一個開始，随着火雨越來越多，受傷的人也越來越多，靈獸也漸漸聚在一起。有水火風金屬性的便在一邊守着，其餘的則前赴後繼，一個又一個飛身上去，以血肉填補多餘的元素。
依舊有雨落下，但落地時已經不是轟然炸開的火焰了，而是淅淅瀝瀝的血水。殘肢、斷臂、破碎的血肉……
有召喚師連滾帶爬地哭嚎着想抓住自己的靈獸，又被留下來的靈獸叼着衣領拖回去。
契約靈獸從來不會忤逆主人的命令，但這一回無論他們怎麽命令，還是攔不住哪怕任何一只靈獸。它們也在守護自己的家園。
扶漪突然覺得荒誕。找不到孩子的父母絕望之下，對自己的孩子舉起了屠刀？
她深吸一口氣，對湊過來的金龍說：“它們……它們加進去的元素，也快夠了。你送我上去，我以最快的速度破壞陣眼，至少能少一些犧牲。”
金龍應了一聲：“那你……？”
扶漪拍了拍它的大腦袋，“沒事，我厲害着呢。”
她回頭看見跟上來的白辭月，突然有些話想說。
扶漪上前幫他整了整衣領，低聲說：“你聽我說，我能活着回來，相信我。”
她頓了頓，突然笑了：“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當初院長……白輝說的那個，犧牲少數，拯救多數，我是認同一些的。”
扶漪在他驚詫的目光下後退，坐上了金龍的身體，手動收緊劍鞘的背帶，“不過，我更希望，犧牲的這個少數，是從我開始，到我結束。”
她一拍金龍後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