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吵
争吵
白辭月又嘆息一聲，給扶漪掖了掖被角，正要起身出去，突然感到手腕一緊，随後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壓在了床上。
扶漪顯然還不太清醒，眼睛眨了半天都是茫然的，瞳孔難以聚焦，很久沒有感受過的疼痛從大腦蔓延至身體，讓她恍惚間以為自己還在望城，壓着哽咽斷斷續續道：“我不走……”
“我死、我死也該和你們死在一處……你別想騙我走！”
她一只手輕輕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則死死按在他胸口支撐起身體，大半個人都壓了上去，白辭月剛剛只覺得胸口有些刺痛，又有血腥味反了上來：“騙你什麽？”
扶漪喘着氣，大腦一片空白，皺着眉剛想說什麽，強撐起來的那口氣突然就散了，胳膊一軟，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差點沒給白辭月再砸出一口血來。
白辭月：“……”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那只始終沒怎麽用過狠力的手，沉默片刻，将她輕輕推開，将被子拉好，起身走出房間。
他一出去，就看見金龍盤在它最喜歡的柱子上，身子卻是拉伸得極長，僵直在空中，像一條繃緊的橡皮筋。因為在側耳聽些什麽，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白辭月都出來了，它才扭過頭對他眨巴眨巴眼睛。
白辭月：“……”
“你在幹什麽？”
金龍緩慢而又不失尴尬地縮了回去，重新盤好：“春天到了哈。”
白辭月不緊不慢地在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所以你盡量少出門，別給我弄出一顆蛋要養就行。”
金龍‘嘁’了一聲，頗為不屑：“生蛋哪有那麽容易……而且這個地方的靈獸都太差了，我看不上。”
白辭月沒理它，無意識地看着窗外出神。良久，他拿出通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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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求下放到新生班，負責新生輔助教學。
即将畢業的新生有很多去處，高等級的靈獸是最好的身份證明，足以讓他可以選擇一切職位。
白辭月收到了好幾份确認郵件，無聲地笑了笑，全都回複了肯定的答案。
他要找一個機會，接近夜無雙。
…………
那條金龍攻擊的是修士最為重要的精神海，扶漪倒不是沒有防備，只是白辭月往上報的靈獸屬性只有風、雷兩系，從沒提過神秘少見的精神力屬性。
扶漪坐在床上，按着刺痛的太陽穴，從絮絮叨叨的系統嘴裏精準找到了重點：“所以你早就知道那條金龍同時擁有精神力系，但忘了告訴我？”
系統不好意思地嗫嚅道：【我以為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扶漪氣得恨不得一劍戳死它：“怎麽就不重要了！能有三屬性的靈獸還不重要嗎！？”
在靈獸認知上，大陸和望城倒是很統一。擁有三屬性的靈獸，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獸王族。
龍族分支有很多種，獸王是龍，龍卻未必全是獸王族，扶漪完全沒往那方面想，這才猝不及防受了暗算。
她不知道躺了多久，腦仁疼得厲害。再仔細一看，她更是連鞋都沒脫，擰着身體在床上睡着，怪不得腰也疼。
扶漪木着臉，扭了扭咯咯作響的手腕和脖頸，拿出通訊器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不知道白辭月和白輝說了什麽，對方發來了關切的問候信息：“身體還難受嗎？如果病的厲害，還是回來休養比較好。”
扶漪随便回了幾句糊弄了過去，又開始細問白辭月的下落。
白輝很快回複：“人在我這呢。這孩子非要申請做新生的教學輔助，有點太耽擱他了，校領導都讓我來勸勸。”
扶漪撫平衣物上的褶皺，整理好淩亂的頭發，便回：“我馬上到。”
銀翼狼咬着繩子直立起來給她開門，又卧回躺椅上曬太陽去了。扶漪走進去，一眼就看見了大開的門裏坐着一臉乖巧的白辭月。她在玄關處停了停，看白輝不在，略帶疑惑地問：“院長呢？”
白辭月見是她，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聽你要來，去洗水果了。”
扶漪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問他：“你沒和院長說說你的事嗎？”
她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在期待對方一個驚慌或者畏懼之類的表情：“今天我來就是為了告狀的，和搶奪靈獸的罪犯勾結，你就等着院長收拾你吧。”
白辭月微怔，突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他眉目舒展，笑起來時只覺如沐春風，嘴裏說的話卻不那麽令人愉悅：“老師，你的身體還是沒有完全恢複嗎？”
“你說我勾結罪犯……有什麽證據嗎？”
扶漪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複，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就見白輝端着水果走下樓梯，笑呵呵地問他們：“在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他們的表情像開心的樣子嗎！
扶漪有點被白辭月理直氣壯的态度鎮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挑起話題。
白辭月趕忙站起身，溫順又乖巧地接過果盤，低聲道：“老師在和我聊以後的學習呢。我如果要去別的單位，以後就不好見到老師了。”
他站在白輝身後，有些不安地看過來，臉上寫滿了為難。白輝轉過頭後，他又微微眯了眯眼，略帶幾分挑釁地沖扶漪笑了笑。
‘你能把我怎麽樣？’
看懂了他的潛臺詞，扶漪狠狠咬牙，面無表情地捏碎了一個蘋果。
白辭月的反應也不算慢，扶漪最大的弱勢就在于名聲。
她剛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因為分不清敵我，給好幾個新生的靈獸都打成了重傷。召喚師只有在靈獸死後或者契約解除後半年才能重新召喚，總歸要付出代價，并且第一只總是不同尋常的。這等于差點把人家的命根子撅了，扶漪能有好名聲才怪了。
她沒有第一時間抓住證據，只有一面之詞，上來就要指認向來風評不錯的白辭月，顯然有些困難。
白輝倒是一直笑呵呵的，像完全看不出他們之間的機鋒一樣，又拿起一個蘋果遞過來，“輕點，怎麽下手還這麽沒輕沒重的。”
扶漪有些尴尬地抽出手帕擦了擦手，接過蘋果，幹脆也毫不避諱，一屁股在白辭月身邊坐下，笑眯眯道：“好久沒吃蘋果，忘了控制力氣，畢竟我見到的都是像小白這樣虛的召喚師……”
白辭月面不改色低頭喝茶，好像被評價為“虛”的人不是他一樣。
金龍盤在他的手腕上，憋笑憋得顫抖，看上去就像一個金色的震動手環。
扶漪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感覺它膽子倒是大，之前偷襲了她，還敢在她面前鬧騰。不過轉念一想，如果這東西是獸王族，那似乎也沒什麽必要懼怕她，就是不知道白辭月怎麽和這麽高等級的靈獸扯上關系的。
白輝只當看不見他們背地裏的小動作，感慨道：“現在的孩子們，确實都嬌氣了些。想當初靈獸剛出現的時候，哪有什麽護甲、能源槍、保護罩的，都是拿命去填……”
他說着頓了頓，自知失言。輕咳一聲，笑道：“辭月以後的學習，還要多靠你了。”
兩人都不由自主同時生出了幾分怪異感，莫名覺得白輝将他們兩個都看透了一般。他們匆匆對視一眼，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本來氣勢洶洶來質問，被這麽一攪和，扶漪整個人都有點坐立不安。
好在白輝年紀大了，時常會感到精神不濟，沒坐多久就昏昏沉沉，反應遲鈍。
扶漪唯一的眼色都給了這位救命恩人，見狀趕緊告辭：“院長，那我們就先走了。你放心，我回去會好好‘勸導’他的。”
白辭月還想再掙紮一下，聞言也閉了嘴，垂下眼睛乖乖起身出門。
兩人一出門就原形畢露，各自分開，離彼此恨不得十米遠。
扶漪雙手插兜，嘲諷道：“你那天倒是裝的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對那人說搶奪靈獸犯法，臉紅嗎？”
白辭月四平八穩地擋回去：“我沒有要搶奪誰的靈獸。”
扶漪壓根不信：“那你和那人私下來往幹什麽？你別告訴我她其實是女扮男裝，你們偷偷私會來了。”
白辭月：“你為什麽不猜是我女扮男裝呢？”
扶漪愣了一下，竟然真的思考了一瞬這話的可能性，随後大怒：“你耍我！”
白辭月在外人面前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但似乎是因為被扶漪戳破了假面，他也懶得再裝。他歪頭看過來，眼眸微眯，淺黑色的瞳孔在陽光下微微顯出幾分冷凝，臉上帶笑，語氣輕緩：“你信不信，都可以親自看看，不是麽？”
這還真不能。扶漪被噎得不上不下，最後冷笑一聲：“你等着，有我在一天，你就別想接近夜無雙。”
白辭月盯着她，緩緩露出一個笑：“那你豈不是要貼身跟着我？用不用我在宿舍裏給你支個床？”
扶漪腦子一熱就想答應，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當成廉價保镖了，冷笑一聲：“想都別想，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白辭月低頭轉了轉手上的金龍镯，似笑非笑道：“随時恭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