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第19章
第 19 章
衛博的撒謊精在他腦子裏發癫: 【哇!爸爸!她發現了你的秘密!!!快修改她!!!否則她要是報警，你被抓，這個世界就更混亂!你也完蛋了!!!】
而他，向來表情淡定。現在淡定的慣性救了他。
迎着簡涵大白天見了鬼的驚詫目光，衛博淡定往西面的窗洞指了指: “出去了。”
簡涵半信半疑往那邊看了一眼。窗戶開着，好像是真的。
簡涵: “出去了跳窗”
她快步跑到窗邊，衛博本能跟上她，兩人同時抵達。不料，往外看的時候，居然真的看到那邊黑暗的草木從中，一坨很大的黑影“沙”地閃了進去。
簡涵: “……多多”
衛博: “……”
他的眼睛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條笨手笨腳的鱷魚!
簡涵也覺得蹊跷，她皺眉說: “為什麽往那裏面跑了多多去哪它的尾巴……我怎麽好像晃眼看到，不是狗尾巴”
衛博: “……”
他糾結一下了，模棱兩可說: “好像是。”是豹尾!鳳頭豬肚豹尾的豹尾!
簡涵回過頭: “嗯狗尾巴多多的尾巴”
衛博: “……嗯。”
撒謊精: 【爸爸，我感覺你又要尴尬死了!】
衛博: 【……禁言。】
撒謊精: 【o(╥﹏╥)o我遁。】
簡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選擇相信衛博: “還真是!神秘的多多……诶衛師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今天去哪了”
衛博面不改色: “下午鎮裏領導急召，有東西要修。”
簡涵: “喔……這樣啊!”她總算掙脫迷霧的圍困，仔細打量了他一遍，問， “你身體還好嗎”
衛博惜字如金: “嗯。”
簡涵: “好!晚飯吃了嗎”
衛博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往廚房裏看了一眼。但他還是克制地點了點頭: “吃過了。”
如果簡涵像那些熱情的姑娘一樣，問他要不要再吃點，他可能……會覺得這是個很考驗意志的問題。
但簡涵只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她看了眼手機，直接進入下一個話題: “我爸說，你的身體狀态不太穩定，要盡量多休息。今天早點睡!”
撒謊精: 【緊急解禁:爸爸!你修bug的機會來啦!】
簡涵: “客房的衣櫥裏有幹淨衣服可以換，衛師傅請自便!如果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就來找我;如果發現自己起不了床，就按你床頭的呼叫鈴，千萬別不好意思哦!”
衛博心裏一暖: “嗯。”他頓了頓， “謝謝!”
簡涵: “不客氣!晚安!”
撒謊精: 【耶!爸爸獲得自由啦!快走快走!(^^*)】
回到跟客廳僅一牆之隔的客用套房，衛博如願以償洗了很長時間的手，再把自己從裏到外收拾幹淨。看看時間，不到9點。
鄉村的時間好耐用。
用散發着淡淡清潔劑香味和陽光味的毛巾擦幹頭發上的水珠，衛博慢吞吞往書桌走。驀地，他發現電腦旁多了一大盒消毒濕巾。
早上他私用這個房間的時候，明明還沒有。
忽然想起，下午他剛醒來的時候，人未清醒，聽到簡涵确認似的問: “衛師傅有潔癖啊……”
當時，他後知後覺地認為她夠敏銳，并且，敏銳之餘，對他這點怪癖好像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只是用相當正面的語氣，闡述這個事實。她在确認他的邊界，以便不冒犯他的雷區。
那時，他心裏就為她的良好教養所感動。
沒想到之後，她就在這個房間裏放了這麽一件貼心的東西。
腦海中，撒謊精又不經允許冒出來: 【提醒一下感動的爸爸——你可以修bug啦!】
衛博沒有回應。他抽出幾張消毒濕巾，把書桌，筆電的蓋子，擦得幹幹淨淨;再翻開筆電，把觸碰板和屏幕消毒了三遍;最後，再一顆一顆地擦鍵盤的按鍵。
全部擦完後，他放心舒出一口氣。重新洗手，開機。
撒謊精歡樂大叫: 【Y(^-^)Y耶!!!哈哈!爸爸要開幹啦!修改修改!回歸主線!】
衛博鍵入終端指令的程序員權限，正要敲回車，手下一停。
隔着一層薄薄的門板，他的目光往外面，簡涵正兀自忙碌的戶外餐桌方向掃了一眼。
他把敲進的字符全部删除，鍵入另一串東西。
在衛家，父母堅決制止他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碰電腦，因為他在跟謝毅合作《反向大富翁》後，快速掌握了一些更新的技術。好奇心驅使下，他随便就黑進了米國的國安系統。
當時，他在人家系統裏游蕩了好幾圈，才被哨兵發現。他毫不慌張，連續躲開好幾個抓捕陷阱，全身而退。
然而好死不死，全神貫注躲過一國追兵的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老爸老媽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小衛博: “……”
父母以為他沉迷游戲，兩人神兵天降，本來是想逮他玩游戲的證據。不料，逮到這麽個名場面——他們也是在幾天後，才知道那是個名場面——要不是衛博成功地隐匿了所有區域痕跡，那次游蕩差點引起全網争端。
之後，衛父母就嚴禁衛博背着他們碰電腦。
當然，要繞過他們的監控，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尤其公司裏那個專門用來監視他的，于資深黑客而言相當棘手的系統，在他面前跟個笑話似的。
但父母對他肉身的控制，就比較麻煩了。另外，他也在長大，不再一味地以跟父母作對為樂。很多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總之，眼下沒人管束的書寫環境，實屬難得。
衛博心帶手動，指尖一陣幾乎聽不出斷點的輕巧噠噠聲後，一敲回車，一堆網頁在他屏幕上出現。
是簡涵正在浏覽的內容。
撒謊精: 【哇爸爸!這是……】它消失了一會兒，回來， 【Σ(⊙▽⊙\"a爸爸!這是外面那個bug的電腦上一模一樣的內容!爸爸你在幹什麽是修改前，要打探她的心，然後狠狠虐一把嗎】
衛博: 【……消失。】
撒謊精: 【┭┮﹏┭┮遁一會兒。】
他集中注意力，默不作聲看電腦那端的動靜——他驚訝地發現，簡涵在浏覽英，法，西，意四種語言的網頁，閱讀速度不慢。
好在，英語和西語都算他的老本行，法語也粗通，不至于被一個bug甩太遠;但看到的文本內容，又讓他陷入沉默。
悉數關閉網頁後，簡涵回到國內的搜索引擎頁，敲進“項目提案通用格式”，一個個點開。
……她想幹什麽
大約10點前後，簡涵再換了新的浏覽內容——她登上購物網站，全網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有書籍，衣服，生活用品。就在衛博看得雲裏霧裏的時候，他看到她拍下了一箱消毒濕巾。
衛博: “……”
這些是……給他準備的
他沉默幾秒，激活撒謊精: 【如果我不修bug，會有什麽後果】
撒謊精: 【Σ(⊙▽⊙\"a天吶!小撒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爸爸!你的腦電波我都看得見!我看到……】
衛博: 【回答問題!】
撒謊精: 【嗚嗚嗚……我也不知道額，但是，如果爸爸完不成任務，就肯定出不去惹……】
衛博: 【……】
沉默中，他的門被輕輕敲響。衛博知道，是簡涵。她身上那溫暖的氣息，他已相當熟悉。她的聲音也同步傳來: “衛師傅，還沒睡吧”
衛博頓了頓，起身去開門。
簡涵: “衛師傅怎麽不開燈”
衛博窘一下了。月黑殺人夜，風高……不關風的事，但他作為要修理她，黑着她電腦的人，當然不适合在亮華華的環境裏搞事。
衛博沒有及時給出回答，但大概這個細致的姑娘又以為，他是個嗜黑的怪咖。
本着尊重的态度，她沒有追問，不着痕跡轉了話題: “櫃子裏有無毒的驅蚊液，衛師傅自己翻——我來找你，是想問一問，大概……後天，能不能請你陪我去一趟吳城”
衛博一頓。
簡涵笑起來: “我想做個項目，想找大佬搞點錢。公司已經提交注冊了，離岸加急，後天就能拿到執照。”
這些動作，衛博都看了全程。他問: “做生态農場”
簡涵呆了一下: “……是剛剛……你出現在我背後……看到的嗎”衛博默認，她疑慮打消，點點頭，笑說， “對，就是生态農場!”
衛博: “為什麽想做這個”
簡涵: “因為……我家有塊現成的地啊!”
衛博沉默。
簡涵卻秒懂了他沉默背後的追問，笑着坦率說: “好吧!因為我不想過被人束縛，沒有自由的生活，所以，不想給哪位老板打工，或者給人家做全職主婦。我們現在手裏的錢，幹不了什麽正經事，吳城也回不去，就算緊巴巴過，也會坐吃山空啦!所以我想試試看，能不能盤活手裏的這點東西，建一片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她的話裏有幾個關鍵詞， “自由”， “屬于自己” ——這不是數字虛構的人物嗎生長出這種程度的自由意志，很不可思議!
但當然，這個世界對于存活在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本來一切就都是真的，有因有果的，有點思想，也許不奇怪。
衛博不願多想“她是bug”這件事。他尊重她作為一個“活人”在這個世界的理想。
他沉吟1秒: “我能做什麽”
“噢……”她有點不好意思，吐吐舌頭，漂亮笑， “幫我壯個隊行!哈哈!主要我一個女生，自己跑上門去拉錢，氣勢不夠。恐怕在見到大佬之前，就被大佬身邊的小鬼截了——如果有你一起，會好辦得多!”
大腦中，撒謊精驟然咆哮: 【哇靠!我爸爸作為牛逼哄哄的衛氏集團堂堂新晉總裁，這個bug居然打主意讓爸爸去當背景板!爸爸如果被熟人認出來，不就丢臉丢死了嗎這個bug該被浸豬籠!不!最好徹底删除!爸爸再寫個更好的!乖乖聽話的!】
衛博: 【……】
簡涵笑眼明亮: “不過，後天星期五，是工作日，會耽誤衛師傅的工作。你想要什麽回報，我們都好商量!可以嗎”
撒謊精在衛博腦子裏來回橫跳: 【拒絕!拒絕!爸爸酷愛酷愛删了她!(〃>皿<)】
衛博: “可以。”
簡涵眼底溢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衛博再補了一句: “不用回報。”
“噢——!謝謝!”簡涵高興地跳起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衛師傅，你真是大好人!那就不打擾了，晚安!記得有事打鈴!!”
她轉身跑了，急切撲回她正在燒腦的那趴事。
衛博卻在原地愣了幾秒。
換做以前，如果有人擁抱他……基本上，如果是個男的，他大概率一掌把他劈開;女的，且是拒絕不了的重要親友，他就算炸着頭皮讓她們抱了，轉身就會去換衣服;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定會再洗個澡!
但這一次……
他怎麽覺得……體驗還闊以
……
這天晚上，簡涵刷網刷到很晚。衛博也是——看她刷網。
邊看，他邊心裏判斷: “0人工自循環系統”，原來她想了解這個; “投資人想聽的硬貨”，不錯，這個思路是對的; “男女都能秒殺的顏色”，這是什麽鬼……
就像個厚臉皮的家長。
午夜12點，簡涵邊伸懶腰邊小聲說了一句: “哇!我真是個好棒棒!”
視聽能力一級棒的衛博一愣，愕然失笑。
有人這麽肯定自己的嗎
過後，她上樓叫簡父，兩人一起進門來，給“熟睡中”的衛博檢測體溫和心率。結論是“基本上沒問題了”，再出去。之後，她的電腦就停在一個頁面上。
直到機器自動休眠。
但她并沒有睡着。相反，就衛博能捕捉到的那些細微聲響，他發現她爬上了床，也很久沒有睡，而是靜靜躺着。
快到淩晨2點的時候，他聽到她輕輕說: “你變臺燈吧!再亮一點!好，謝謝，晚安!”然後，她才正式進入呼吸綿長的睡眠。
又是在跟她那個撒謊精說話吧
衛博跟上她的節奏，放松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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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夢。
除了瀕醒的時刻，衛博聽到撒謊精在他大腦裏循環播放洗腦語音和字幕: 【快修bug……修bug……修bug……不然你就回不去……回不去……回不去……】
衛博: 【……】
自己寫出來的腦殘系統，自己摳着手心也要忍一忍。
他好好解釋道: 【已經答應要幫她。再等兩天。】
撒謊精: 【╭(╯^╰)╮說到要做到哦!】
不過這兩天要怎麽個等法，是個問題。
他沒有理由在這裏一直呆着，可是出去，他也不想回那個跟他原生家庭一樣讓他抓狂的家，更不想去那個紙片公司——開玩笑，現實世界裏那個正牌的家族企業他都不想去，何況這個!
他把注意力轉向視野右上角精力值滿格的小人。
現在真的很氣昨天它那麽靈光，不經同意就把他切成人形!要還是多多的樣子，他就可以毫無壓力地呆在這兒——不過那樣的話，他不就接不到簡涵讓他當背景板的邀請了
磨腦仁中，衛博下意識把那個讨厭的精力值小人一點一點。
撒謊精: 【呃!!!】
衛博: 【】
撒謊精默默收聲，衛博繼續一點一點，突然，他發現哪裏出了問題!首先是他的視野在一閃一閃，一下如常清晰，一下超級無敵清晰，然後是他的其他感官，一下如常敏銳，一下超級無敵敏銳!
他迅速看向自己枕着的胳膊，雖然只能看到一部分，不過——是真的!它，它們，随着他去騷擾那個精力值小人，也一下變成他線條堅毅有力的胳膊，一下變成毛色油亮的豹腿!
盡管很難想象自己作為豹型怎麽枕自己的腿，天花板上也沒有鏡子可供觀瞻，但!
他在精力滿格的時候，可以切來切去!
衛博: 【撒謊精!】
撒謊精: 【Σ(o°д°o)啊我也什麽都不知道!我也驚呆了!爸爸!可能這就是世界崩塌的征兆原來說好的規則都在崩壞!】
衛博: 【……】
世界崩壞當然糟心，但他現在很愉快。
早餐的時候，簡涵舉着小勺，宣布道: “爸，媽，今天我全天都要忙我的項目提案，所以午餐和晚餐，以及家裏所有維護的工作，都要請你們自行解決喔!”
她說到做到，飯後就一頭紮進了“向大佬要錢”的前奏裏，一紮就紮了一天。
衛博借口回鎮裏上班，轉頭就變了多多跑回來，扛過簡涵長達5分鐘從頭到尾的狂撸後，靜靜趴到一個可以觀察她的角落，陪了她一天。
中間，四通一達一鳥一豐的快遞小哥，扛着各種東西魚貫進出。簡涵昨晚清空的那些購物車悉數變成實物，鋪滿他們前院。她連簽收都丢給了簡父母，自己只偶爾起身，在新到的包裹裏，找書，回座現看。
直到晚上10點後，她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高興笑說: “啊差不多啦!”
簡父母上前問候，簡父遞水，簡母則拿過她的提案內容挑眉觀看。很快，簡母的眉間就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
衛博明白她在笑什麽。
簡涵奮鬥了一整天的結果，就寫進了兩頁紙，其中第二頁還全是關于錢怎麽花。
雖說項目好壞跟提案字數無關，不過，一頁紙的提案，作為一個尚未入社會的平民新手而言……自家老媽的寬容微笑，還不夠說明什麽嗎
唯一的戰果，是她果然向國內外都享有盛譽的投資公司， “新生創業基金”，發了郵件。而且踩到狗屎運似的，得到了對方的面談機會。
全身累得酸痛的簡涵，忙着上樓洗澡更衣，舒活身體，絲毫不知道她的提案已經被一個前資深總裁和一個現新銳總裁各打了一槍。
她進浴室的時候，聽到簡父招呼了一聲: “多多你又要去哪”
然後是簡母: “多多怎麽神出鬼沒的诶，你有沒有注意到，它不管什麽時候出現，身上一點異味都沒有!還很香!”
簡父: “哦，我們可能在雲養狗哦……”
簡涵: “……”
出浴室的時候，剛好聽到衛博跟她的便宜爸媽問好。
好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來不及多想，她趕緊下樓去，叫住他，遞過烘幹的居家服: “衛師傅，你房間裏有一套衣服，請試試看!明天戰鬥的盔甲!”
衛博表情平波無瀾，眼眸卻很亮。他嗯了一聲，忽然問: “明天去吳城，有車嗎”
簡涵點點頭: “我叫了網約的商務車，早上8點到。”
衛博: “來得及麽”
簡涵: “……應該，來得及吧……”她回過神來， “哦!村長說，其實有一條近路，被草埋了。但只要往東一直開，不要壓到莊稼，差不多1小時能到吳城。”
衛博: “哦好。”他頓了頓， “晚安。”
簡涵: “……”
她本來還想圍觀一下，她在網上緊急購買的裝備合不合他的身，沒想到他就這麽默默地進了客房。簡涵有點郁悶，但她總不能在人家道晚安後，還非要跟進去吧又不是癡漢!
不過……他的聲音真的好蘇!教養也很好。嗯，明天帶着他，肯定能加分!
得出這個正面積極的結論後，簡涵滿意回樓上。
衛博關上門，拿過簡涵擱在他書桌上的兩只禮盒。一套衣服，一雙鞋。
他昨天親眼見她下的單。
開蓋，拎着衣服自帶的衣架，抖開，是一套深藍近黑的西裝。平民奢牌Z，面料不算壞。
衛博有點失神。
這是第一次，一個女生給他買衣服，還是在沒詢問他尺碼的情況下。問題是，這套Z牌的商務套裝售價49999.98元，她不是個在籌款搞事的窮人嗎要是衣服不合身怎麽辦以及，更高概率的:合作談不成，怎麽辦她的錢不就白白浪費了麽
她某些方面的自信，他真不太能理解!就跟她的提案一樣。
衛博提着衣服，到全身鏡前套了一下。
撒謊精: 【(⊙_⊙)噢!爸爸!你快把我帥閃退了!!!】
衛博挑剔地看着鏡中的自己，沉默幾秒;回身去拿過同樣平民奢牌的G，往腳上一套——嗯站直身再看鏡子……
好吧。她确實有理由自信……
不過，既然是去新生基金談合作，這一身衣服穿在小弟身上，貌似還是寒碜了點。
據衛博所知，那家公司，老板實力強，衣品好，下面的員工崇拜她，卻在模仿她的路上妥妥跑偏——大部分人過分強調着裝調性，對人對己的要求，比吳城時尚圈的內鬥還要苛刻。
談合作的人，稍不謹慎，可能就因為着裝問題，被對面有建議權的人打了槍。
尤其男裝。就因為外形都中規中矩，因此，剪裁和面料質感就尤為重要。
還有……簡涵說的“網約車”是個什麽鬼那種擋風玻璃上貼着網約車标的東西嗎
衛博哼了聲鼻音。
他翻出手機，一個電話飙給謝毅。這兩天，他定時給衛父母下“下線”的指令，對謝毅倒是放任自流。
于是，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大叫起來，說: “哇!老大!你怎麽回事啊這幾天都不來公司，衛爸衛媽天天過來查崗!詭異是的，沒找到你，他們居然變得很淡定……你給他們下了什麽蠱給你發微信你不回，我也不敢打你電話，怕你在做什麽不能驚擾的大事，但你……”
衛博不耐煩，打斷: “小毅，開地圖。”
謝毅: “……”他識趣打住，聽筒裏傳來一點窸窸窣窣的聲響，再是謝毅的聲音， “好啦，老大。”
衛博: “找到苦瓜村，駕車路線。”
謝毅: “好……呃999.99公裏哇靠，這路線，兜了一個大圈子啊!繞山繞海一日游嗎!明明直線距離離我們這裏這麽……”
衛博再打斷: “你開那輛慕尚過來。”
謝毅呆了，半天才說: “……是要見什麽大人物嗎可……這也不像你的作風啊……”
衛博不解釋，接着說: “去我家，拿幾套我的正裝，其中一套要深藍的……我發照片給你，你好好找;然後，表，鞋，墨鏡。進村據說有一條近道，可以一小時到，你自己找;找不到，你就原路過來。明天早上6點前到，把我要的東西給我，你再退出去等。”
謝毅: “……呃，到底……”
衛博: “這邊安靜，你記得悄悄進來，不要出聲。”
謝毅聽出他不想解釋，認了: “呃，啊，好……”
“好”字剛說完，衛博挂斷。
懶得廢話是他的作風，但這麽對謝毅，是因為……他還在生他的氣!誰讓他寫這麽一本倒竈書!雖然當時衛博禁止他用自己的名字做男主，但……他拿他的名字當路人z就很對嗎!!!什麽鬼邏輯!簡直大錯特錯!!!
還有!!什麽鬼劇情!什麽鬼劇情!!什麽鬼劇情!!!
撒謊精: 【[突然出現。jpg]所以爸爸，你在公報私仇】
衛博顱內發完飙，想了想簡涵這一天的表現——原先以為她是那種愛好做家務的賢妻良母型bug;幾天觀察下來，尤其今天的表現，發現她并不是。
她就愛烹饪那一趴。其他的，一概懶得動。
每次做完美食，後續的碗碟歸置也好，桌椅清潔也好，包括這棟小樓的衛生，前院草坪修剪，花圃澆水什麽的——雖然看到哪裏髒亂，她也會及時去收拾;但如果這個過程中，簡父母誰出現，說，我來吧，她立馬毫不推讓，丢一句“那爸/媽你注意安全哦!”，愉快跑路。
所以……她也是個偏好很明顯的人。
之前撒謊精說，這個世界的設定，只要原書沒有特別限制，他可以自主帶入現實世界的人物關系，物品，地域，社會結構等;而他帶入進來的新事物，也會跟原來的世界，相互疊加認知，自然融合，變成在所有NPC看來，早就合理存在着的事物。
比如簡涵使用的各種現實中的網站，包括“新生創業基金”等——他認為都是随着他的記憶，從現實世界到了這邊，然後再被這個世界的土著簡涵，合理使用;又比如他的紙片人父母，假兄弟謝毅，以及愛瑪爾的存在，他們都自然無縫地，在這個世界裏有序運轉着。
那麽，他是不是可以……
衛博不确定，他在通訊錄上翻找，找到其中一個名字，點撥打。
接通提示音“嘟——嘟——”響起，衛博有點緊張。
直到對面他熟悉的聲音傳來: “哈喽!小博!”
衛博如獲大赦!
這是他曾經的導師，也是全球AI芯片最強公司之一，圖核，的CTO。
衛博冷靜一下了，客氣說: “劉老師，睡午覺嗎……嗯，是這樣，我想跟您的下屬部門定一批最新版的芯片……對……國內就有那更好了……內部測試中的也可以。先來二十打吧……”
成了!
接着，他再給劉老師的忘年交，全球AI最強機器人公司優徑的CEO去電: “師兄，是我……哈哈，等我搞定爸媽，一定加入你們……嗯，我想跟你定一批最新的制作材料……”
如是打了一圈電話，衛博在全球約供應商要材料的流程，告一個段落。
他确認了一遍沒有錯漏，最後，一個電話再飙給謝毅: “對了，你明天的行程要保密。還有，到我這裏以後，不管你見到什麽人，你都要假裝不認識……另外，你也要戴墨鏡!戴最大，最黑的那種!有沒有整張臉能遮住的”
謝毅: “……呃”
衛博: “不管你。就那個意思。記住了”
謝毅: “……啊，是……”
“是”字沒說完，衛博再次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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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7點，衛博準時接到“老衛”的電話，說辭跟前幾天一模一樣: “我和你媽剛才才發現，你昨晚沒回家!去哪了!”
衛博也一模一樣回應: “下線!”再打給衛母， “下線!”
收拾好自己出房間，簡父母已經乖乖守在餐桌邊了。
空氣中充盈清甜的食物香氣，簡涵端着兩只深盤到飯廳，招呼他說: “衛師傅早!今天因為要出門，早餐我們就簡單一點喔!”
衛博: “好。”
調過目光看餐桌，無語了。這叫簡單
每人一茶碗鮮嫩溫暖的遼參炖蛋，一份滋味豐富的海苔蝦滑，一份烤得外酥裏嫩的奶香可頌。
佐餐飲料還各不相同。簡母是卡布奇諾咖啡，簡父喝甘美四溢的普洱茶，簡涵自己喝鮮榨的蔬果汁，衛博可以任選，也可以喝現成的黑咖啡。他矜持地倒了杯咖啡，本以為沒什麽特別的，誰知一入口，他就被香濃回甘的滋味怡了神。
于是，除了簡涵的用餐禮儀到位外——她連早餐都在看平板，為稍後的商談做準備——其餘三個人都小口咀嚼着他們那份早餐，眯眼進入無我之境。
早餐後，簡涵回樓上，衛博回客房。兩人節奏一致進浴室。出來後，衛博換上了自己那一身衣服。
再一次跟簡涵在客廳遇見，兩人看向對方，同時一怔。
見過無數大場面的簡父母都直接看呆了。
簡母說: “喔!你們……”簡父說: “噢……”
衛博看着簡涵。
她把長發束成一個高高的馬尾，看起來青春無敵;臉上化了點淡妝，但完全看不出妝感，只覺得她皮膚白得發光，眉眼清晰，睫毛纖長像兩把羽扇。深褐色的眸子清透生輝，整張臉把四周景物都點亮了。
此外，她穿了一件裸色的束腰連衣裙，真絲質料飄逸如雲;領口壓下來一套主料為玫瑰金的層疊項鏈，項鏈繁複精致，增加了整體造型的層次感;腳上淡金色的細帶尖頭高跟，白皙手腕上挂着的同色淡金小腕包，手裏一只半透明的磨砂皮文件夾，進一步銳化了她身上的少女氣質，讓她清麗優雅又不失幹脆利落。
簡涵的眸子動了動，對他說: “……衛師……不，是‘小衛’!小衛，你這……我感覺，我們不是去要錢，是去談收購的!”
衛博嘴角牽了牽，表示受用，同時衷心回敬道: “‘新生’的人會善待你。”
簡母小聲: “老簡，這兩個明明是神仙下凡……”
簡父小聲回去: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他們真的……”
簡涵睫毛微顫，目光輕輕落到衛博的衣領，她一愣，似乎看出什麽來，正要說，她手機震動，一條短信進來。
點開一看，頓時懵了: “不會吧!突然取消!”
她立刻回撥，衛博問: “網約車”
簡涵耳朵貼着手機點頭，回答他: “突然說平臺因故取消……喂師傅……啊可我們約好了呀!……我給你加錢……那你有其他司機朋友推薦嗎……”
最後挂斷，表情相當郁悶。她皺眉，向圍着她的衆人解釋: “司機師傅說，他有幾個朋友嚴重警告他，說我們村是個邪村，有鬼，有妖怪;只能進不能出;大清早出車，聽到這種消息覺得晦氣，加錢不來，不推薦朋友來，吃平臺投訴都不來!”
簡父: “怎麽會這樣”簡母: “契約精神呢”
簡涵嘆口氣，勉力笑笑，打開叫車軟件: “不要緊，我重新約一輛試試，不過這樣就要晚到那邊了……”
衛博制止道: “不用，我讓同事開車過來。”
三人意外，同時看向他。
衛博垂下目光，翻手機通訊錄，說: “給鎮領導開車的同事，領導進政府大樓後，車就空下來了。”
他給謝毅發了個“進”，才擡眼撞上簡涵驚喜的目光。
簡涵: “哇!小衛，你真是個寶藏師傅!”
簡父母: “是啊是啊!”
說話間，就聽前院綠屏障外，有草葉摩擦車身，車輪壓過枯枝的輕微聲響。
簡涵更驚喜，跳起來: “這麽快!”
衛博一臉淡定: “鎮政府離得近。”
衆人: “……”幾秒鐘的近朋友，你确定沒有糊弄我們
簡母則從這點線索裏聽出了別的什麽，她一臉驚訝，說: “诶!這車聽起來……”
簡父笑: “汽車發燒友，不就是開過草皮的沙沙聲你又聽出什麽來”
這時，前院裏一聲低調華貴的“嘀”。
簡母确定了，她眼中噴火，難以置信看了看簡父，試圖找共鳴: “賓利慕尚!”
衛博: “……”
簡父打哈哈，簡母領頭先出去，其他人跟上。
出一門，簡母更難以置信: “還是EIC的特定版……鎮領導坐這輛車啊”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嘆道， “那苦瓜村是怎麽……在這種鎮裏面，做到全國最窮村的”
在場其他人不太懂行，感慨不如簡母強烈。
簡父笑說: “顏色玫瑰金，線條也很漂亮，很氣派!但你小點聲，別讓村長聽到了心碎!”
簡涵則很實在地評價道: “很棒很棒!不丢分!小衛果然是隐藏的超級寶藏!”
駕駛座裏，司機謝毅看到他們出去的四個人，嘴角一抿，藏在大墨鏡後面的表情像被電打了。
居然是他們!
十級瞳孔地震!!百萬伏高壓電縱橫劈!!!
還好，席卷大腦的暴風雨中，他還牢牢記得衛博讓他當工具人的死命令。看到簡家三口在這窮鄉僻壤伴着衛博現身，他被震完劈過後，抓緊最後一絲理智，老老實實呆在車裏，不吭聲，不亂動，像個假人。
簡母: “這位就是衛師傅的同事吧”
顯然是遞話讓衛博介紹，以便他們寒暄，感謝他危難之時空降幫助。
衛博淡淡道: “嗯。不用管他。”
簡父母: “……”
衛博下門廊，替簡涵開車門: “我們走吧。”
簡涵高興: “啊，好!小衛真給力!爸媽拜拜!”
衆人都把眼前發生的事當一個意外的小驚喜，小衛的教養非常不錯;唯獨謝毅，看到他那個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老板……
一個連自己心尖寵的愛瑪爾的定制座套都不肯碰的人，現在居然親自碰了一輛凡間車的外部把手和車頂，替別人開車門，護頭
不是!等等!!!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簡家落魄千金一口一個“小衛”地叫，他老板還句句耐心回——謝毅的世界模型崩了，他恨不得把頭埋到土裏鑽一陣，來測試這個地球是真的，還是自己瘋了。
衛博沒在意謝毅的顱內自廢，他安頓好簡涵，自己從車的另一側上。
關上車門後，丢出一個字: “啧!”
謝毅: “……” 3秒後，元神歸位， “哦哦!”
他忙探身，從儲物箱裏拿出兩袋消毒濕巾，撕開外包裝，把裏面純淨的瓤露給他。衛博一絲不茍把他兩只金貴的爪子擦了兩遍後，謝毅再把他用過的紙巾接回去，妥善收進一只小小的垃圾袋，再遞過來一雙薄薄的醫用乳膠手套。
衛博驕矜戴上，再不耐煩地“啧”一聲。謝毅“哦哦”，連忙渡車出簡家的院子。
簡涵饒有興致但不動聲色地旁觀這一幕。
衛博猜測，她應該能看出他和謝毅之間并不是尋常的同事關系。但她又能看出他們到底什麽關系如果她問起來，打死不承認，還能怎麽樣
但簡涵并沒有這麽八卦。她只過問了謝毅的稱呼，禮貌笑說: “謝謝謝先生!”
她的眼神再一次掃過衛博的西裝，但她依舊什麽都沒說，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手中那本質感還不錯的磨砂文件夾。
她看了大約半小時，不用問也知道，她不是在閱讀，而是在根據文件內容打腹稿。
等她總算把注意力從文件裏抽出來，恢複信心滿滿的模樣時，他們的車早就開出了苦瓜村的淺草地，上了正兒八經的沿海省道。
衛博打破沉默，指指文件夾: “我能看看嗎”
簡涵頓了一下: “噢，當然!”
她大方把提案遞給他。
她昨天就說過，這份文件會“手工謄寫”，對此，衛博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這個時代，紙筆手書之類，早就只剩學生們還在觸碰，正式場合用手書笑話都不這麽寫!
然而，翻開文件夾的剎那，衛博還是默了。
先不提手不手書這回事——憑良心說，雖然不敢使勁看，但第一眼印象，他對她的手寫體還是喜歡的。然而這屬于私心偏好，不存在普世價值——單說一份項目提案，還是她說，打算要用來“安身立命”的項目，就手書了三頁紙。
所以，還真是“謄寫”跟她昨晚那份梗概，就兩頁紙和三頁紙的差別
第一頁，講願景;第二頁，一張手繪腦圖;第三頁，要錢。
金額:第一筆款1693.25萬;第二筆款， 9322.73萬;第三筆起的後續款項，寫的是“開放融資”。
衛博: “……”
這位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什麽是項目……不，到底懂不懂什麽是“安身立命”啊!
簡涵側身留意着他的表情，她的每一個小幅度動作，都會帶來一縷淡淡的香氣。衛博聽到她笑問: “還不錯吧”
衛博: “嗯。”
他把文件夾遞回去。
有一種心情，叫槽多無口。
如果非要說什麽的話，那就是——恐怕只有對方欠她的，一心想要給錢求她花，才會在拿到這麽一份提案時，直視最後那幾張預算表。
簡涵大概沒聽懂他的意思，溫和笑說: “這是極簡版，主要分三步。大老板們時間寶貴，文件太厚都沒有闡述的機會。”
衛博: “……”
他還是無話可說，但他又不能什麽都不說。于是，再三思索後，他謹慎道: “書法很好。”
撒謊精: 【……爸爸你扯謊!你被雷得都沒有仔細看!】
前座早就懂他潛臺詞的謝毅: “……”
簡涵更高興了，她一拍衛博的膝蓋: “哈!衛師傅!你真是行家啊!我壓力大的時候會練字，硬筆書法練了三年，第一年就拿過國際金獎!最近我剛突破一個新瓶頸，現在這種字，不仔細看，看不出門道，你一眼就看出來了啊!公務員體系真的好多人才啊……”
衛博: “……”
只不過一個為她挽尊的舉動，卻讓這位大小姐把他當成了“識貨人”。之後，不到半小時的車程裏，不論他們聊什麽話題，簡涵始終在興致昂揚的狀态，跟衛博的距離近了很多。
到吳城市中心的時候，還不到9點。衛博本以為他們會直奔新生基金，這樣可以早點被拒，早點回村。
沒想到簡涵看了看手機，說: “剛好還有時間!”她要求謝毅把車拐到商業區背面一處僻靜的小街停下。
她戴上墨鏡，說: “衛師傅，跟我下去一趟吧!”
衛博意外: “我”
簡涵微笑: “嗯!幾分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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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後，穿過一條陰暗逼仄的樓間通道，簡涵帶他進了一個中間有一小片天光的筒子樓群。
跟電影裏見過的筒子樓差不多， 6層高，沒電梯，戶型小，建築破，充斥人間煙火。衛博正好奇，他們在其中一棟的4樓止步，眼前畫風陡然一變。
下面三樓同樣位置，都是直接延伸進去的公共廚房，雜亂油污;而這一樓，則在樓梯口就修影壁攔住了視線，從天花板到地面，種了滿滿一牆花。
仔細看，才發現花牆其實是兩扇寬門，旁邊有一個小裝置。簡涵把手按上去，一道綠光掃過她的掌紋，花門無聲無息打開了。
衛博: “……”有奇怪的感覺湧現，他機警問， “這是哪”
簡涵輕聲說: “江湖人稱‘花滿樓’，事實上沒有名字……進來吧!”
衛博: “……”
“花滿樓”，好像，在哪裏聽過
簡涵帶他進入花門，裏面是一整層打通的工作室。裝潢是性冷淡風，厚厚的深灰色吸音地毯上，整齊擺放着幾十臺縫紉機和制衣人臺。年齡各異，着裝樸實素雅的男女，捉針捉剪，對自己工作臺上的布料抓折畫縫，悄聲各忙各的。
衛博腦子裏奇怪的感覺更強烈了。
這時，一個在縫紉桌間走查，一看表情就是大師傅或主管的女人看到了他們。
居然是個棕黑色卷發的老外。
她碧綠的眼睛裏霎時溢出笑容，朝他們快步迎上來，口中發出驚呼。她跟簡涵貼臉擁抱，叽裏呱啦說了一通，回過頭來，被衛博的大墨鏡晃得有點眼暈，但看得出她臉上的興趣沒有降低，反而把他全身都掃了好幾遍，然後對簡涵說: “誘人的身體!”
簡涵愕然臉一紅，笑說: “他也許能聽懂!”
撒謊精: 【(*≧∪≦)被抓個正着!他們以為爸爸不懂法語!】
衛博: “……”沒錯，都聽懂了。
兩人同時看向他，簡涵還悄聲用法語試探說: “衛師傅也懂法語吧”
衛博頓了一下，好像一頭霧水的樣子: “嗯”
兩個女生這才自以為衛博看不出似的松了口氣，笑起來。簡涵說: “她說喜歡你的墨鏡!”
衛博: “……”
撒謊精: 【(╯°皿°)╯╩╩欺君之罪!!!氣死我惹!爸爸今天晚上一定要删了她!!!】
簡涵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代碼命運似乎又變得岌岌可危，她和那姑娘繼續聊了幾句。棕發碧眼這位說，聽說你們家的事了，馬大師他很擔心;昨天收到你的訂單，他高興了整整一天!今天清早就來了，在上面等你們呢!快去吧!
簡涵道過謝，對衛博小小招招手，示意他跟她通過內部樓梯上樓。沿路沒有其他人，她輕聲跟他說: “稍後我們要見的師傅姓馬，年輕時在法國闖蕩，來吳城前，在帝都紅樓是第一剪刀。”
衛博嗯了一聲。簡涵話裏的幾個關鍵詞，跟先前那個“花滿樓”一樣，先後在他腦子裏引起奇怪的振動。
花滿樓全包了這棟古早筒子樓的4到6樓， 5樓6樓內部裝潢跟樓下沒太大區別，是素雅冷靜低奢涵的調調。但頂樓有人日常生活的痕跡。簡涵打了門邊的老式門鈴。
走廊最裏間傳來一個老男人的聲音: “請進!”
衛博尾随簡涵到了裏面，看到一個鼻尖上架着一副老花鏡，腿上卻穿着黑底織花絲襪的男人正跪在地上，捉着針給一條穿在人臺上的禮服釘裙角。
回頭看到簡涵，他幹枯的表情露出矍铄喜悅的模樣，說: “簡小姐!歡迎歡迎!自己倒茶!”
簡涵笑說: “不用了馬伯伯，我等一下還有約。”
馬師傅: “哦，要見哪位大Boss”
簡涵: “新生基金的瑞總。”
馬師傅“哦哦”連聲，說: “那不能含糊!”他放下手裏的東西爬起來，跟簡涵貼臉擁抱寒暄後，轉過身，手扶眼鏡架，打量了一遍衛博。
眼光十分銳利。
馬師傅: “這是你男朋友”
簡涵: “哈哈，不。是一位維修工師傅，叫小衛。”
衛博: “……”
“哦!”馬師傅也不多問，從他身後頂天立地的置物格上取下一只黑底燙金的禮盒，遞給簡涵， “小夥子長得不錯!”
衛博: “……”
不知為什麽，他居然有點尴尬。
撒謊精: 【(;￢_￢)這家裁縫店的人怎麽回事當着爸爸的面評頭論足，眼含撮合之色!】
衛博: 【……禁言。】
撒謊精: 【/(ㄒoㄒ)/】
馬師傅表情豐富，像個調皮又親切的老烏龜精，繼續跟簡涵話裏有話: “犟點!眉角多!心地還可以。你要看得上，可能要受一點氣!”
衛博: “……”
簡涵失笑，回頭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并不多和馬師傅解釋，順着玩笑道: “那到時候一定找您哭訴!”
馬師傅哈哈笑道: “行!請我去你的新家吃頓飯!伯伯拿針線把他不合适的地方都縫起來!”
衛博: “……”
撒謊精: 【╰(丶□′)╯爸爸!!!現在可以罵了嗎!!】
衛博: 【禁言!】
撒謊精: 【(╥╯o╰╥)】
兩人當衛博是個全息影像，又親熱聊了幾句，簡涵才拉着衛博告辭，原路返回。一出這家工作室的門，簡涵轉手就把馬師傅遞給她的那只禮盒遞給了他。
“送你的。”她說。
衛博意外挑了挑眉。打開盒子，再打開裏面深紫色絲絨底上托着的絲質抽袋，從抽袋裏拿出一對感官非常高檔的淺灰色手套，衛博一頓。
簡涵笑說: “馬伯伯說這一對叫‘紳士’，我昨天請他定做的。帶你上樓，是讓他親眼核實一下，我估計的尺寸和式樣合不合;如果不合就現場幫你改。但沒想到，他看了你的手就笑了笑，應該做得不錯。”
撒謊精: 【緊急解禁:爸爸!!你不要被糖衣炮彈打倒了啊!!!】
衛博沉默。
他有點不自在: “這……”
簡涵指了指他手上的醫用乳膠手套: “這種手套，夏天會太悶吧馬伯伯做的這對，绉緞吸汗透氣，編織密度也足夠幫你隔絕外界的髒東西;手感舒服，也簡單時尚，我覺得你這樣會好過一點。”
衛博有點愣怔。他擺弄着手裏這對東西，撒謊精在他腦子裏瘋狂打滾，提醒他要保持警惕，但他還是半天沒說話。
他有潔癖，尤其對手的“潔度”要求苛刻。以前是每半個小時要洗一次手，不管當下他人在哪，在做什麽，雷打不動;今年以來，問題又上升了一步:一旦離開自己的房間或愛瑪爾的裝配工坊，他的手只碰三樣東西，純淨水，消毒劑，一次性醫用乳膠手套。
如果不戴手套，他就要每10分鐘洗一次手，每次洗夠1分鐘。
在簡家這幾天，不知為什麽，這個問題有所減輕。在黑豹形态，他幾乎想不到這個，偶爾想到也會去花圃邊的水槽，撐起來洗一會兒爪子;變身衛師傅後，他也敢直接碰她家的餐具桌椅了，什麽都不碰的時候，他1小時洗一次手就感到足夠輕松。
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這個癖好，這些年來，連他爸媽抓住機會也會冷嘲熱諷。
尤其今年他跟醫用手套結下良緣後。
他們會說: “喲， Doctor衛，你的Doctor頭銜，不是學位，是職業吧怎麽，要去給病人做指檢啊”
或者: “今天要去殺什麽人”
據謝毅的小道消息，他在外人口中的傳聞也差不多。人們當着他的面，個個恭恭敬敬甜甜蜜蜜;背後就笑他是變态。
只有簡涵，從第一面至今，沒有嘲笑過他，還盡可能為他提供便利，改善環境，讓他得到最大的尊重和舒适度。
簡涵歪頭觀察他的表情: “喜歡嗎”
衛博: “喜歡。”
簡涵: “要不要換下來馬伯伯他們做好成品，會先洗幹淨熨好，本身應該不髒。”
衛博立刻就把手上憋悶的乳膠物件扯下，換上簡涵替他定制的“紳士”。尺寸完美貼合他的手部線條，面料舒服極了。
衛博抿了抿嘴角。
以他現在的新造型，絕不會再有人說他是個變态殺人魔了。
他說: “謝謝!”
簡涵高興: “客氣!”
回到車上，他的變化立刻被謝毅捕捉到。
他嘴巴張成“O”型，把衛博上上下下打量好幾遍，激動道: “好看好看!貴氣!精神!我以前怎麽就沒想到……這樣就是一個‘造型’了，特別得體!叔叔阿姨他們以後也不會再說……”
衛博清咳了一聲，謝毅立刻住嘴。
簡涵: “”
謝毅捂了捂嘴巴，趕緊發動引擎，渡車出小街。衛博借由戴上大墨鏡的便利，暗暗垂着視線，好一陣都沒從他的新手套上收回注意力。
她在奮力奔向自己近期最大理想的路上，還專門分出心思來照顧他的體感……這姑娘拿了三張紙，打算跟一個陌生人要一個億，對嗎
他想，等人家拒絕她後，他來支持她吧。
簡涵在他身邊微微動了一下，有點緊張望着窗外，說: “我們到了!”
衛博擡眼一看，還真是，他們的車正停到“新生不凡”大廈的人行道外。
這個路段果然名不虛傳，大樓格外氣派，本就時尚的吳城男男女女中，有更加時尚亮眼的一撥人，腳步意氣風發進入大廈大門。
他想起來，在他正式找簡涵主動注資前，他倆還要先結伴拿着三頁紙，進這家牛逼公司鬧一場笑話。
簡涵深呼吸兩次，戴上墨鏡，對他說: “我們走吧!”開門下車。
衛博心裏笑笑，也扶了扶他的墨鏡腿，下車大步款款跟上。
bug小姐贈禮珍貴，她就算鬧天下最大的笑話，他也會幫她把排面做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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