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第7章
第 7 章
費明輝是下午1點到的，随身帶着李飛。
李飛一來就把簡父母趕到二樓去了，理由是“給夫唱婦随的兩個可人兒獨處的機會”。簡父母半生待人溫柔，想着世交應該也不會把自家女兒怎麽樣，就懵懵懂懂地被李飛和費明輝的二臉笑容“請”進自家書房。兩人隔門聽了一會兒，外面确實沒什麽異樣動靜，也就放下心來。
李飛撲天撲地地把初善所有冷氣打開，再守到一樓到二樓間的樓梯上。不時仰頭看看上面的犯人會不會下來幹預，又不時變一副表白臉，看看下面他的大老板，再變一副嫌棄臉，看看他的準老板娘。
不過沒人在意他。
簡涵屏氣凝神，打量面前的原書男主。
她想，這就是那位要把女主打扮成“純潔又淫。蕩”的模樣，然後在見面的當時，就把人家抱進辦公室裏辦了的狠人啊。
大熱的天，他規規整整穿着襯衫西裝西褲皮鞋——這也是李飛要把這棟房子變成一座冰窖的原因，不打冷氣的話，他老板估計當場就會蒸成人幹——西裝外袋別着一塊古董似的金懷表。
那塊表也許對他來說，是他高大上品位的象征。簡涵看他進大門的時候，就摸出來看了一眼；對上她的眼睛時，他好像被震撼了一下，3秒後立即摸出那塊表再看了一眼；然後，他大馬金刀坐到客廳沙發上，再摸出它看了看。
是相當緊張的意思，甚至會時不時地不太自信。
坦白說，這位不愧是原書男主，長了一副非常……男頻主角的模樣。
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高鼻闊口、劍眉星目，一張不笑就似乎在為國擔憂的方正臉，喉結也突出，因此，他每次吞咽唾沫的時候，它都十分奪目地上下滾動。
很厲害、很厲害。
但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對着我滾了！
“小涵？”驀地，突出喉結的主人發出播音員般字正腔圓的聲音。他還對她用力一笑，“半年不見，你又變漂亮了。”
簡涵：“過獎……”
話沒說完，就被這位霸總打斷。他說：“剛剛大哥大嫂說你突然很會做菜，他們都驚喜壞了？”
簡涵輕吐半口氣。
她的感官品鑒力優異，向來對美食尤其挑剔。
但她中學起就被送到國外讀書，在異鄉，她被家裏大廚養刁的口味很難得到滿足。于是自然地，她一有機會回家，就盡可能去多學幾手。
經年積累下來，她的水準早就跟大廚師父打了平手。往往她偷做幾盤菜上桌，她同樣挑嘴的親生爸媽，完全吃不出跟大廚的菜有任何區別。
他們上午到達這裏，又決定暫住幾天，她被一樓那間超級配置的廚房勾得實在心癢，忍不住露了一小手。反正這對便宜爸媽對她不那麽了解，也不像她的真爸媽那樣極力反對她下廚——何況，他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突然發現女兒會下廚，高興還來不及！
不過，那跟費明輝無關！萬一他要求她小露一手，而她沒有防備照做了，結果讓他大為贊賞，更加非她不娶了怎麽辦？
于是，她敷衍道：“沒吧。”
費明輝盯她一秒，忽然，擡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父母對子女的本事，總是過分誇張，我不想試錯！哈哈哈哈……”
簡涵：“……”
他笑完，眼神黏在她臉上，忽然又說：“你要不要給我泡一壺茶？”
這時，閉麥很久的撒謊精，在她大腦裏以語音疊加字幕的方式，命令道：【去泡茶！男主喜歡大紅袍。】
簡涵啧了一聲，說：“這裏沒有大紅袍。”
費明輝挑眉，丢出一個大大的“霸總欣賞你”的笑容：“是嗎？果然不錯，還記得我喜歡大紅袍。”
簡涵：“……”
費明輝眼睛閃到旁邊，再閃回來，對她露出無比寬容的笑容，說：“那你就給我倒一杯水啊傻姑！客人到你家，你什麽都不做嗎？像你這樣，怎麽做一個稱職的妻子啊！”
李飛在樓梯上也啧了一聲，翻着白眼搖頭冷笑：“是缺點兒調。教！”
簡涵轉身到離費明輝十萬八千裏的飯廳桌邊，拖開椅子坐下，開始玩手機：“不好意思，我不做妻子。費叔叔，你要喝水的話，茶幾上就有，請自便！”
李飛作為一個忠實手下，趕在老板前先怒：“我嘿……”
費明輝擡手制止他。他凝聚視線看了一會兒簡涵的側面，又笑起來，說：“是好久不見，脾氣都變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慢吞吞踱到簡涵身後，圈着她，一個大狗俯趴，一手一邊撐着餐桌，把簡涵就這麽逼進他的“懷抱”中間。
簡涵：“……”
費明輝大大方方看了看她的手機屏幕，在她耳邊笑說：“在看什麽？”
簡涵很少罵髒話。
但這時，背對着這麽一位渾身冒着熱氣，甚至還有一點喘着粗氣的男人，自說自話侵入她的安全範圍，用這麽暧昧的姿态問出一個神經病問題，她心裏自動浮現出兩個字：狗屎！
撒謊精：【……】
就在費明輝試圖把他的嘴臉挪得更湊近她些時，她身體一縮、一閃，轉瞬就繞過費明輝的胳膊和桌子間的狹小縫隙，從費明輝的包圍圈裏退了出去。
“費叔叔，”她說，“工作不忙？要不要趕緊回去？”
費明輝驚訝地回視了一次自己陡然變空的懷抱，再驚訝看看她，驀地，他又笑了出來。
他直起身，幹脆把那把椅子拖出，調了個方向，霸氣坐下，擡眼笑看簡涵：“身段這麽靈活啊！跟條蛇一樣！”
簡涵：“……”
她深呼吸。
再深呼吸。
不然旁邊就是廚房，裏面的切片刀、剁骨刀、魚刀，還有各種錘、各種針，她使起來都非常趁手。
架不住費明輝直接上手，試圖捏住她的下巴：“怎麽這麽看我？是不是很久沒見，不認識我了？”
簡涵及時倒退兩步，避開他的魔爪。
她洩口氣，說：“費叔叔，有些事我們一次性說清也好。看到了嗎？我們簡家人還有地方生活。但不管有沒有這麽個地方，我都不會以自己，作為物質生活的交換條件。”
遠遠傳來李飛的：“我嘿！！！”
簡涵一瞬不瞬地直視着眼前的男人：“我爸媽說，費家跟簡家是世交，所以我相信你是好意。但……”
費明輝打斷：“多少錢？”
簡涵：“？？？”
費明輝嘴角牽起冷冷的笑容。他盯着她的臉，冷笑不久就變成了調侃的笑意。就像來自成人世界的一個大人物，包容一個撒潑打滾的小輩似的。
“這套房子，多少錢肯賣？”他說，“我買下來。你跟我回周城去，過回你原來的生活，也讓你爸媽少操點心。”
簡涵無語了。
費明輝盯着她，表情裏是“不就是想要點彩禮嗎？給你！”的意味，挑眉笑：“100萬？120萬？”
簡涵想，這還真是要買老婆呀。心理價位那麽明确。
她再看了看他的外形。怎麽會有人長得這麽經典，性格卻跑那麽偏？
她想了想：“2888萬。”
這也是她對這套房的心理價位。
費明輝還沒開腔，樓梯那邊又傳來李飛的一聲：“呵！這他媽是想錢想瘋了吧！”
費明輝臉上先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大将風範，幾秒後逐漸扭曲，最後扭成了一張笑臉：“2888萬？娶你？你是聖母瑪利亞還是美神維納斯？”
簡涵聳聳肩：“叔叔，是買這套房子。2888萬。你要，馬上交割給你，我跟我爸媽搬走。”
費明輝難以置信地瞪着她，半晌，一聲冷笑。
他先給她看售房APP上苦瓜村及其周邊地塊的價格，簡涵早就知道，不為所動；他就真的怒了，莫名其妙地大笑幾聲，在她面前瘋狂轉圈圈。
他說：“噢？不錯哦！有這麽氣派的房子住，好像很拉風！哦？”
他去把她家冰箱、冷櫃、儲物間、櫥櫃等等，統統掀開門往裏看，搞得到處砰砰作響。
看完一圈，回來，笑說：“果然不錯，櫥櫃裏有米，冰箱裏有水果有蔬菜！還都是塞滿的！嗯！如果你們像牲口一樣，有吃的就能吃下去，那這些儲備，夠你們吃半個月！如果你們還想過得像個人，那這些東西，可以吃三天；但如果你還是個孝順的孩子，知道心疼你爸媽的話，你就知道，這些擱在冰箱裏，一看就是過了一天的東西；以你們過去的标準，早該扔了！還吃得下去？”
不等簡涵回答，他眼睛一閃，又笑道：“好好好，就算你們能忍半個月，甚至，你們更能忍一點，把這些東西勻一勻，吃上一個月——你們賬上沒錢啊！一個月以後，你們怎麽辦？”
簡涵贊同點點頭：“我們現在的電費也是透支！所以叔叔你能不能早點回去？好讓我們把四層樓的冷氣費省一點？”
樓梯那邊傳來李飛的聲音：“什麽屁話！！！欠死的畜生！！！”
簡涵都懶得理他。
費明輝沒有阻止他那個暴躁手下，看樣子還很贊同。
但李飛的聲音還是提醒了他：他是厲害的老板，不能為一個丫頭片子的幾句挑釁，就亂了方寸。
于是，他整了整面部表情，很快恢複到風度翩翩的霸總樣。
他端正坐回飯廳那張椅子。
“小涵，你還是個孩子，”他說，“又一直泡在蜜罐子裏長大，不懂得世間艱難。所以你這麽有志氣、沒常識，叔叔能原諒你。”
簡涵面無表情看着他。
費明輝：“但不瞞你說，這麽多年，我還是很喜歡你的。你嫁過來，我們世交變親人，我肯定不會虧待你。”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呵，當然，你脾氣，還是以前那樣比較好。愛笑，看了讓人舒服；讓幹什麽幹什麽，溫良恭儉讓的典範。然後，你最好學一點操持家務的能耐，做飯做菜、洗衣擦地……當然，叔叔不缺這些人，只是傳統的中國女人，都要會一點這些能耐。就像男人都要多少會一點換燈泡、修車的把式一樣——懂吧？”
簡涵笑笑：“謝謝叔叔，但我現在就想賣房啊！”
費明輝：“……”
簡涵淡淡說：“2888萬，一分不少。你買嗎？”
費明輝深吸一口氣，一笑，站起身：“行吧，小涵。祝你們在這裏過得愉快，我先走了——哦對了，如果家裏東西吃光了，你還是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會轉點菜錢給你們的。可千萬別偷鄰居地裏的東西喲，會挨打！”
簡涵忍不住反擊道：“那你們回去路上也小心，傍晚海風可大了！”
費明輝：“……哼，哈哈，嘴硬，好，有意思！看你能硬多久吧！”
他帶着罵罵咧咧的李飛，終于走出簡家的院子，消失在厚實的樹木屏障之後。
田地裏傳來直升機旋翼的咔咔噪音。噪音騰空，遠了。這時，一個炸裂的女人聲罵道：“我的玉米地！！！我的玉米地啊！！！他媽的是哪個遭瘟的畜生！！！搞什麽飛機！！！把老娘的地整倒那麽大一片……”
她罵了一大堆，簡涵承認，她聽得耳朵又辣又爽。簡父母重獲自由下樓，沒怎麽聽到下面的唇槍舌戰，兩人還很茫然，相繼問：“怎麽這麽快就走了？”“說什麽了嗎？”
這時，簡涵接到一個電話。
公安局打來的。
是她遭到持槍搶劫那天晚上，負責做筆錄的陳警官。他說：“湯姆克魯斯招了，但妮可基德曼收到風跑了。小簡，你那邊有什麽進展嗎？”
依舊是那個“到底是什麽人對簡家的財産這麽感興趣”的問題。
之前他們的思路，都是想要分走他們財産的人。但這時，外面那位大姐的激情怒罵聲，讓簡涵忽然想到，那個人，也許是費明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