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第4章
第 4 章
李飛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兒才用衛星電話，戰戰兢兢彙報：“老板……跳了！”
費明輝那一頭，環境音沉靜。他半天不說話，李飛的內心于是更加戰栗。
他兀自抖了好一陣，才聽到費明輝的聲音冷冷說：“從飛機上？”
李飛瘋狂點頭：“啊！”
費明輝：“……跟你說過，你要好好練一練你說話的能力！我記得你說怪話不是很有天賦嗎？一到正經場合，沒頭沒尾地說個跳了，我很難理解好吧？”
李飛：“呃？哦是！”
費明輝嘆了口氣，這才接上他們的話題：“跳了？穿降落傘了嗎？”
李飛：“……”
他想，費明輝的腦回路他也很難理解啊。不過，人家是老板，當然他不能理解，嗯！老板都是對的！
他老老實實答：“穿了。”
費明輝：“那他們什麽意思？是簡涵不願意嫁？還是嫌你沒有随身帶聘禮過去？”
李飛的頭發被風吹得很亂，他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可能是我說的怪話太多了吧！我……我就是聽您不痛快，我就跟着您不痛快，除了您教我的那些寒暄，我，我還說了一些別的。‘你們真是賺大了’，‘做人要懂感恩’，哦，簡小姐不肯穿您買的衣服，我還說，‘搞不搞得清自己現在的斤兩’，‘我要是你，早就感激得掉眼淚了’……咳，之類的。”
他邊說，邊覺得自己大難臨頭。因為費明輝在那一頭，又不說話了。
過了好久，就在李飛認為，老板要是再不說話，他們就要到達目的地，可能可以挂了電話，當面聊的時候，費明輝才重新發出聲音：“這些話很怪嗎？”
李飛：“……呃？”他想了一會兒，“如果是我說得順溜的，就很怪吧！”
費明輝：“哦。在哪跳的？”
李飛的大腦趕緊往回撤，回到他最初撥通這個電話時的正題：“地圖顯示，是苦瓜村。”
費明輝：“那你為什麽不追？”
他的聲音越發冷峻，李飛快吓哭了，說：“我想啊！但是他們把多餘的幾個降落傘都拿走了！據說是拿去綁他們的行李！我，我就，一眼沒看着……剛好那時候太陽光閃到了我的眼睛，他們一瞬間，就穿戴好、綁好行李、跳了！現在要是發生空難，我和飛行員師傅都沒降落傘用！怕是要雙雙死在天上！”
飛行員：“……”
費明輝：“扯。”
李飛又驚出一身冷汗：“呃，是真的……”
費明輝：“一定是你睡着了吧？”
李飛：“啊？！啊……嗯……”
他想，這個老板真的太厲害，什麽都瞞不過他！他李飛不服都不行！
于是他更加戰戰兢兢，祈禱老板不要開了他。
費明輝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跳就跳了吧！現在這個時代，難道還能失聯？呵呵！我剛剛查到，苦瓜村是全國最窮的村，苦瓜村的周邊也是全國最窮的周邊了——他們撐不了多久，會來找我的。”
李飛一聽，立刻心裏大松一口氣。他笑起來，點頭說：“老板英明！老板資料查得好快！”
費明輝頓了一下：“但你失職，還說謊，要扣工資！”
李飛：“啊？哦哦……老板扣得好！”
費明輝：“不過，你怪話說得不錯，價值觀也很好；所以，先欠着，等你戴罪立功吧！”
李飛：“怎……怎麽立？”
費明輝：“先回來再議。”
在李飛跟他深度崇拜的老板交換信息時，簡涵閉着雙眼，在風力巨大的半空中自由落體35秒，然後抛出手裏的阻力傘。“嘭”地一聲，後背巨大的傘蓋打開。
遠處是圓弧形的地平線，身下是緩緩靠近的大海，沙灘和山地。半空的海風變得溫柔，簡涵暗自尖叫了35秒的內心回複淡定。
歷經大約十分鐘的空中飄蕩後，她跟簡父母，以及他們的行李，在軟綿綿的金色沙灘上相聚。
三人擁抱，收好傘，拿上他們為數不多的行李，朝遠離海岸線的方向進發。
在“苦瓜村”落地，相當不容易。
主要是她腦子裏那個系統。
她讓它找“資産”，沒找到合适的，她幹脆讓它把“房子”、“錢”、“祖産”等等相近的詞找了一遍，最後居然找出一個“莊園”。
再然後，它就開始做起了妖。
簡涵：【……等一下，剛剛你跳過的那句話是什麽？】
系統一副慵懶的樣子：【沒有跳啊。正常讀的啊。】
簡涵難以置信：【不對！女主幫男主新拿下一片地，發現了什麽？】
系統：【沒有啊。】
因為視野上半段滾動大段的白色霧狀原文，實在讓人眼暈，因此，在詳細回顧劇情方面，簡涵很依賴系統的語音。
但系統就是系統，就像市面上所有帶聽書功能的APP一樣，語音的依托是文字。簡涵把注意力投向視野下半段沒有文字的地方，但時不時會瞄一眼。
沒想到，這個舉動救了她。
她生氣說：【好，我複述給你聽：女主和男主在一起多年後，有一次，她新拿下一片地，卻發現那片地域裏，有一座女主家完全沒有記憶點的莊園——那片地域叫什麽，你為什麽要跳過？】
系統：【真沒有！騙你是Siri。】
簡涵：【是不是叫苦瓜村？】
系統：【不是！】
簡涵：【我以後還能不能相信你？】
系統：【信我這一次，真不是！】
簡涵沉靜幾秒，忽然發現，飛行員的定位地圖上顯示他們正以2333米的高度，緩慢靠近苦瓜村。
于是，她當機立斷，解開安全帶到父母對面，拿出她的談判臉：“爸、媽……”
這一刻起，系統就開始發瘋。它在簡涵大腦裏，用語音加字幕，各種刷屏，跳出“香瓜村”、“甜瓜村”、“西瓜村”、“西紅柿村”、“雞蛋村”等等等等，簡涵差點被它弄暈。
幸虧簡涵是個專注力強的人。
她集中精力，把系統的聲音字幕屏蔽在外。他們平安落地，越過沙灘，到綠地上看到茂密的樹林深處一個小小的月臺，站牌上，白底綠漆漆着“苦瓜村”三個字。
系統連帶語音和文字都仍在簡涵腦海裏撒潑打滾。
簡涵高興，說：“就是這裏！”
簡父母不明白她哪來的自信，他們看看眼前湛藍的天，綠茵茵的四野，和煦的山濤和海風，以及對面起伏碧綠的山林裏點綴的鄉間小舍，不由自主笑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環境真不錯。”“就是有點脫離現代社會的感覺。”“嗯，寶寶，我們怎麽進去？”“對，這裏連條土路都看不見。”
簡涵腦子裏的語音文字隔空跟簡父母搭上了線，說：【所以說了不是啊！】
簡涵煩了，怒道：【你就是個撒謊精！】
霎時，離奇地，她的大腦就安靜了。之前瘋狂滾動字幕的區域，出現了一個“…（⊙＿⊙；）…”的顏文字。
簡涵咦了一聲：【怎麽不吵啦？】
字幕：【m(_ _)m】
突然變得謙虛起來？簡涵腦子裏靈光一閃：【不會你的真名就叫撒謊精吧？】
大腦裏，語音和文字同時答：【尊敬的玩家，您好！恭喜您解鎖《反向大富翁》最強大、最安全的系統幫助，撒謊精将全情為您效勞！】
簡涵：“……”
她想，這一條好像魔法世界的規則：只要知道魔法師的真名，魔法師就随你指揮！
她笑起來，說：【哈哈！那撒謊精，請你告訴我，簡家的莊園在不在這個村？】
撒謊精：【=_=# 在在在！但還是那句話，改變劇情，世界會崩。建議你趕緊聯系男主費明輝，報告你的詳細地點，讓他……】
簡涵：【好了住口！】
撒謊精：【=_=#】
簡涵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現在總算有一點掌握到命運的感覺！本來還想讓撒謊精給她導個路，但鑒于它粗魯又話痨，還是算了，反正怎麽着，他們都要先進去、再找。
從無人值班的小月臺往山裏看，一片清涼的綠意讓眼睛非常舒服。
簡涵拉上簡父母，順着月臺邊的幾步臺階下去。雙腳踩進清涼柔軟的草坪，頓時，三人緊繃的腦神經，一下都松開了。
“喔~！”他們集體輕呼。
再深吸幾口森林氧吧級別的清新空氣，簡涵閉上眼，感覺自己身輕如燕，快要飛起來。
“咦，這是什麽？”
聽到簡母的疑惑，簡涵睜眼，順着簡母的視線，好奇地往腳下看。
一看，頭都麻了——他們雙腳舒爽踩着的地方，并不是什麽清涼Q彈的草墊，而是一條陷在軟泥裏的超級大死蛇！
簡涵：“！！！！！”
她跳起腳閃到一邊，又見簡父眼睛像要掉出來似的，指着她新落點的背後：“寶寶！！！”
簡涵回頭，一條蟄伏在草叢中的鱷魚！！！
它粗短的四肢爬得飛快，張開血盆大口，碾平周圍的綠草，啊啊啊地朝她沖過來！
**
衛博被系統喚醒的時候，他正掙紮在一天中最要命的時段——爸媽突襲公司查崗。
而他因為徹夜泡在自己秘密的手工工坊裏，這時全身心都被海浪般的困意裹挾。腦中有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在說：“世界在崩壞……界在崩壞……在崩壞……崩壞……壞……”
衛博：“……”
他振了振自己就要當場睡過去的精神，凝視眼前。
爸媽正在發飙，他的發小兼助理，謝毅，正縮在他總裁辦的角落裏，賠着汗顏笑。
衛母抖着手裏的一本文件：“這是什麽？《吳城動畫收購協議》？”
衛博面無表情：“這家動畫公司技術很好，但出活太慢，快倒閉了。我注資支持一下。”
衛父衛母同時：“什麽？！！！”
衛父：“我們是慈善機構嗎？！”
衛母：“你回來這些日子，買了多少公司……”
她說着，幹脆搬過衛博桌上的文件堆開翻。這一翻不得了，翻一樣就遞給衛父一樣，多的也不說：“你看看！你看看！”
衛父眼睛越看越大，怒道：“第一家是做慈善，這家‘吳城精工’為什麽收？還有這家，‘帝都搜索’！‘湖城電商’！‘海濱聊天’……我們做地産的，你收購這些互聯網企業幹什麽？！！！”
衛博絲毫不為所動。
他拿手指鑽了鑽自己的耳膜，懶懶道：“精工是為了我愛瑪爾的……”他适時打住，任何時候，不能出賣愛瑪爾！接着才又厭世兮兮地說，“那三家互聯網公司，是因為我看不慣！買了它們，讓它們那幾個二世祖倒竈老板別在我眼下來回橫跳！”
謝毅：“……”
衛父衛母：“……你說神馬？？？你腦子是不是瓦特了？！”
衛博終于被他們的一驚一乍吼毛了，本來困得要死，火氣大大的：“買了就買了！是你們非逼着我回來接這攤子破事！說好我管就什麽都不管我！現在呢？天天查崗！不放心請你們收回去！”
衛父衛母：“……”
謝毅再次後退，把自己縮到跟牆融為一體。
一秒後，“轟”地一聲，衛父衛母：“你——@#￥%&*……你@#￥%&*！”
衛博、謝毅：“……”
衛博的總裁辦核心區，又開拆了。
音浪正強，忽然，衛博一頓，問了句：“等一下，我們公司……叫什麽？”
衛父衛母謝毅一怔。
您是嫌這棟樓炸得還不夠開花嗎？
然而，這一剎那，腦中那個重複念叨“崩壞”的聲音，陰慘慘說了句：【Bo Bo地産。】
一剎那，腦中久遠、卻足夠深刻的記憶被激活。
他說：“這是……《反向大富翁》？”
眼前三人面面相觑。就在衛父衛母倒抽一口氣，又要噴出什麽驚天大罵詞的時候，衛博靈感突現，打了個響指說：“下線！”
剎那間，時空就像被上帝按下了暫停鍵。
當然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完全停止。
而是——父母和謝毅三個人，當着他的面聊起了天。很平和，一會兒聊工作，一會兒拉家常。三個人和諧得，就像衛博不在場。
衛博皺眉，擡手摸了摸下巴。這時，腦中那個聲音再次出現。
它歡脫，說：【爸爸！你終于醒了啊！太好惹！我們的世界出了bug，要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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