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謝陽曜勒停雲獸,額角青筋暴起,他按了按額角,穩住情緒,掐出聯絡符,聯系暗中跟着的暗衛。
數十個暗衛,皆無回應。
他換了聯絡玉佩聯系他們,依然沒有回應,就連遠在半月林的劉邕等人都沒有回應。
看來是這霧氣致使聯絡之物失去了作用。
謝陽曜收起聯絡玉佩,召出尋龍靈器。
此靈器宛如一條玉尺,尺上有着五爪龍紋,原是用來尋龍的靈器,随着龍的數量變少,此靈器由于在複雜的環境下也能有較高的準确性,逐漸演變成尋人的靈器。
謝陽曜割破掌心,把血液滴到尋龍靈器上。
沈澤蘭腹中有他的孩子,将他的血液滴在尋龍靈器上,按道理,亦能尋到沈澤蘭。
尋龍靈器頃刻間,吞沒了滴于上面的血液。
片刻,尋龍靈器爆發出鮮紅光芒,光芒割裂尋龍靈器,将其擰成長長的絲線。
謝陽曜掐訣,一聲輕呤,絲線宛如游龍,朝前沖去。他立刻扯緊缰繩,驅使雲獸,追着絲線而去。
霧太大了,神識同眼睛一般,僅僅能助他辨別周身的事物,前方的樹木、荊棘等,皆不可見。
謝陽曜騎着雲獸,追着絲線尋了不過百米,踏入一處坑洞。
此坑洞應是誰的墓穴,踏入後,棺木腐爛撲面而來。
謝陽曜試探一二,未察覺危險,将雲獸暫且丢至墓穴,運轉靈力,一個躍身,出了墓穴。
絲線依然朝前延伸着,不知延伸到了哪裏。
他順着絲線繼續朝前尋人,不多時,絲線到了盡頭。盡頭處盤坐着一人,那人身旁伏着一匹烏青雲獸。
謝陽曜一眼認出那人,正是沈澤蘭。
懸在心頭的石頭驟然落地,他放心了,幾步走了過去,半蹲在對方面前,道:“你怎麽樣了?”
霧氣過大,即便面對面,也瞧不清對方有沒有受傷。心中擔憂,說完這話,他就擡手觸碰對方手腕,想通過脈象,瞧瞧有沒有受傷。
對方避開了他的手,笑道:“無事,不必擔心。”
謝陽曜潛意識覺得沈澤蘭不對勁,他低聲道:“讓我瞧瞧。”
沈澤蘭搖頭,道:“當真無事,不必擔心。”似乎是覺得此話不夠有力,無法讓謝陽曜相信,他說完這話,接着解釋,“我同你走散後,不知如何是好,便留在此地,等你尋我。”
謝陽曜越發覺得沈澤蘭不對勁。
他站起身,道:“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走吧,我們離開此地。”
對方點頭答應,随着他站起身,就在此刻,謝陽曜忽而轉身,一把擒住了沈澤蘭的手腕,他本想将手指搭在對方手腕之上,探看脈象,入手的剎那間,一片陰寒襲來,冰得他頓住了動作。
“你的手為何如此冰涼?”謝陽曜詢問道。
沈澤蘭神色一僵,反應過來,掙開了他的手,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陽曜道:“我問問。”
沈澤蘭勉強道:“走散後,不甚落入了水裏。”
“冬去春來,水還會冷麽?”
“自是冷的。”
“你在何處落了水?”
“西面。”
謝陽曜緩聲道:“我自西面而來,未見有水,莫說是水,便是沼澤也不曾見過。”
對方思忖兩息,轉口道:“我記錯了,東面,是東面。”
謝陽曜笑了聲,道:“一會西面,一會東面,依我看,你根本不知那一面有水。”目光陡然淩厲,伴随着熱浪灼燒空氣,赤日刀出鞘,架至沈澤蘭脖頸上,“沈澤蘭在哪?”
對方詫異道:“我就是沈澤蘭,你在說什麽?”
“最後問一遍,沈澤蘭在哪?”
“我就是……”
赤日倒猛然斬下,沈澤蘭表情凝固,豁然化作一具泛黑白骨。謝陽曜用力,那白骨的頭顱随着身軀一并落地,砸散周圍霧氣,變作一片粉末。
一側,雲獸失去白骨鬼氣支撐,露出了真面目,竟是一紙糊的陪葬獸物,兩頰皆打着胭脂,鮮豔的色彩,在霧氣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恐怕是之前那墓穴裏的東西。
謝陽曜煩躁地踢了一腳地面的粉末,走到絲線盡頭,提起絲線,原來絲線并未到盡頭,只是行至此地,被白骨使了陰術,遮掩了前方一段。
他掐訣破開遮掩絲線的陰術,絲線重現于此,朝前綿延數裏。
謝陽曜擡腿朝前奔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影。
正在此時,四周起了冷風。
這些冷風以極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強悍的妖風,攜着滾滾白霧,朝謝陽曜撲來。
謝陽曜嗅到了強烈的妖氣,想來這道妖風已然生出靈智,食過修士血肉。
他揚起赤日刀,将刀猛然釘于地面,鋒利的刀尖入土三分,灼熱的氣浪從入土處蔓延開,将周遭泥土凝實成堅硬石塊,抓住刀柄,牢牢穩住身形後,空着的一只手當即掐訣布陣。
妖風太過猛烈,倘若被卷入其中,不必多想,便知其中下場——定然會屍骨無存。
因此,他必須布下一個防禦能力足夠強悍的防禦陣法,避免被卷入妖鳳內。方才做完這一切,妖風便來到了眼前。
“哐——”妖風直直撞到防禦陣法。
這道撞擊力太大了,地面構成陣法的符紋泛起了一陣漣漪,随後,無色防禦屏障出現兩道裂紋。這兩道裂紋如同橫在鏡面的裂痕,異常紮眼。
謝陽曜拔/出赤日刀,一躍而起,一個豎劈,将妖風劈成兩半。
白霧翻滾,妖風呼吸間又合在一起,它開始猛烈撞擊防禦陣法。
謝陽曜持着刀,冷靜地看着妖風。
防禦陣法被撞破,妖風進入防禦陣法的瞬間,謝陽曜一點地面,淩空而起。
他自乾坤戒中夾出一道金燦燦的符箓,手腕一抖,将其插入防禦陣法中心。
妖風攜帶風元素,它有了靈智後,便能操控世間的風,世間的風對與它而言,既是生存資源,又是武器。然而萬物相生相克,對于妖風來說,最克它的便是含有土元素的東西。
但凡将土元素的東西按照一定方式,累積堆砌,便能困死妖風。
——妖風如若被困在狹窄厚實,含有土元素的地方,便獲取不到風,只能在掙紮憤怒下,耗空全部賴以生存的風,頹然死去。
謝陽曜出那一刀,便是為了引得妖風暴怒,進入防禦陣法,而後借助符咒,将防禦陣法轉為蘊含土元素的八卦困風陣。
妖風意識到謝陽曜的目的,卷着四周的霧氣,打了個旋,急急要退,然而此刻已然遲了。
“縛!”
謝陽曜念咒,符箓激活,地面晃動,數道岩石構成的高牆拔地而起,硬生生将妖風困于陣中。
妖風雖有了靈智,但一來無血脈傳承,二來在這荒郊野嶺,接觸不到人,自然不會說人話。
倘若會說人話,此情此景,它便要大罵,狡詐的修士!
它急切地撞擊岩石牆,此牆含有土元素,能夠克制它。
它方才撞上去,自身風力便被吸收了一部分。經此一遭,它也冷靜了下來,開始尋找出路。
困風陣上空看似無物,實則是最難突破的地方,它若想離開此陣,必須尋到生門。
任何陣法都有生門,往常其他陣法,它轉上一圈,便能尋到生門,然而此刻,這個困風陣,它無論如何也尋不到生門。
它繞來繞來去,總能回到原處從,似乎陷入了鬼打門。
它可是妖,怎得會慫于區區一個“鬼打門”中?!
妖風心下一橫,将自身分為無數道細弱的風,沿着每一條路拂去。
謝陽曜焦心沈澤蘭等人,自是不願意待在此處,維持着困風陣,慢慢耗死妖風。
他用神識瞧見這一幕,當即明白這是一擊殺死妖風的最好機會。
他腦海中劃過《定山河》第五式,氣沉丹田,目光如炬,雙手緩緩握住赤日刀刀柄。
宛如熔漿一般的赤紅液體充盈鋒利的刀鋒。
這仿佛是一道劃破黑夜的黎明之光,在霧氣裏格外絢爛。
謝陽曜手臂肌肉繃緊,他揚起赤日刀,朝着妖風本體,一刀劈下!
磅礴的刀氣帶着恐怖的暴戾之氣,轟然而下 。
妖風躲閃不及,被刀氣擊中!擊中的剎那間,妖風猶如風中殘燭,掙紮兩下,徹底消散。
謝陽曜吐了口氣,他掐訣收起困風陣。方才收起困風陣,一支穿雲箭破霧而來,直射他的後腦勺。
他已然有了被暗算的經驗,自然不會再被暗算,頭也不回,一個空翻,落到幹枯樹枝之上。
那穿雲箭射了個空,直直釘在了地面,尾羽劇烈顫抖。
謝陽曜掃了一眼穿雲箭,他看向穿雲箭來的方向,怒喝道:“哪個宵小之輩在背後偷襲,滾出來!”
對方并不答話,對此的回應是無數道穿雲箭。
這穿雲箭非同凡可,箭身輕巧堅硬,能夠極快地擊中目标,除此之外,穿雲箭的箭頭尖端是菱形,帶有倒鈎設計。
這種箭頭又被稱為追魂箭頭,一旦擊入身體,便極其難取出,倘若強行拔出,将會大量失血,面臨生命威脅,可不拔出來,因其獨特設計,也會大量失血,面臨生命威脅。
九州內的修士面對追魂箭頭的解決辦法是,先服用大量止血丹,而後服下止痛丹,拿消過毒的刀子劃開皮肉,剜出箭頭。
這一系列操作極為麻煩,倘若箭頭上被塗上了劇毒,開刀取箭頭的功夫,人就死了。
謝陽曜這是第二次面對這麽歹毒的箭,他将赤日刀握于右手,旋轉着擊飛射來的穿雲箭。
其中一支穿雲箭被擊飛後,直直定在了他左側的樹幹上。
謝陽曜餘光一瞥,見樹木沒有絲毫異常,料到這些穿雲箭無毒,于是目光一閃,裝作靈力即将耗空,轉而收起赤日刀,反而去取防禦靈器。
正如他所料,對方見此,加大了攻勢。
一支穿雲箭擊飛了他剛拿出來的防禦靈器,而另一只穿雲箭直直穿入他的左肩。
謝陽曜咳出一口血,朝後退了一步,直直從樹幹上落于地面。
暗處,穿雲箭不依不饒地朝他射來,眼見要将他射成刺猬,一張傳送符在他身前展開,将這些穿雲箭盡數吞沒,傳送到了其他地方。
“跟我來。”
一道女聲在耳邊響起,随即謝陽曜被一雙玉手扶起,扶到了一處林木稀少,霧氣稀薄的平地。
“少主,你怎麽會遭到攻擊,那位同你一路的公子呢?”
出手相救的女人長舒了一口氣,拍去蔚藍衣袖之上的塵土,半蹲下身,看向謝陽曜。
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藍幽。
謝陽曜靠着一處岩石,他的左肩已然被鮮血染紅,此時,絲毫不覺過分的血液從傷口極速淌出,順着胸口、肩膀往下流淌。
聽得這話,他擡起眼睑,朝藍幽看去。
藍幽絞着衣袖,解釋道:“我被莫家人追殺,正好路過此地,見有人偷襲少主,想着少主曾救過我,又想着少主答應替我保護弟弟,所以冒着危險,救一救。”
謝陽曜看着她,依然不說話。
藍幽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她低聲道:“少主,你有沒有止血丹?我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吧,這樣流血下去,會傷及性命。”
謝陽曜折斷穿雲箭,只餘箭頭留在血肉之中,他冷笑道:“這不是你所期盼的?”
藍幽詫異道:“少主,你在說什麽?”她低頭翻看乾坤袋,從中取出幾枚止血丹,遞于謝陽曜。
“少主,你快些吃了吧。”
謝陽曜眼前出現重影。
箭頭無毒,應是對方攜帶了有問題的東西。他扇飛藍幽手中的止血丹,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說罷,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