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嫂嫂
嫂嫂
父親說她從小就被寵壞了。小時候說要換老師就換老師,說轉學校就轉學校也就罷了,這長大以後還變本加厲,想結婚就結婚說離婚就離婚,出國也不和家裏人商量,一走就是六年。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爸爸’?”
位于大廈頂層的豪華公寓裏,身穿白大褂戴着金邊眼鏡的男人,一邊為她檢查身體一邊向她傳達着父親的話。
男人傳達得很準确,連語氣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安哥你替我告訴沈總,‘我眼裏當然有他,他兇我的每句話我都記得牢牢的’。”她仰頭望着被她稱作“安哥”的男人,一點也不怕火上澆油要他替自己轉述。
“別吧。”沈安,她同父異母的大哥,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同時也是她的私人醫療顧問搖着頭道,“我說阿月你還嫌爸爸他血壓不夠高啊?”
“是他自己非要找氣受,這能怪我嗎?”她無辜地眨眨眼。
“爸爸他只是希望你早點回去。”沈安低頭看着這個妹妹,她雖然看起來嬌嬌柔柔,但實際上脾氣和他們父親如出一轍,都是說一不二,誰也奈何不了的主兒。
“那他就應該溫柔點,而不是天天拿話氣我。”她抱着雙臂道。
自從她和楚烨離婚後,她父親沒少拿話嘲她,什麽“當初我就反對你嫁入楚家,你呢,就不聽我話,非要嫁”、“現在學會教訓了吧”諸如此類雲雲。
她承認和楚烨結婚,是她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沒有之一。
但她從沒後悔不聽“爸爸的話”這一點。
這是兩件事。
“爸爸當初反對我和楚烨結婚,不是因為他覺得我和楚烨在一起會不幸福,而是他覺得楚家是暴發戶,配不上咱們老沈家。”
和沈家世代都在蓮城經商不同,楚家是打楚烨的父親楚雄這輩起,才從內地移居至蓮城。而且當初為了在蓮城紮住根、站穩腳,楚雄什麽髒話都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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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過碼頭當過馬仔賣過水貨抽過生死簽,後來憑借過人的膽識和敏銳的頭腦,投身期貨交易發了一筆橫財,也就是靠着這筆啓動資金,楚雄開始涉足金融、房産,白手起家創立了楚氏集團。
盡管楚氏在蓮城混得風生水起,但以她父親為代表的本土派一直都在試圖抱團打壓楚氏。
因此她當年選擇和楚烨結婚,一度讓她父親氣得想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
當然最後沒斷成。
這倒不是因為她和楚烨結婚不到一年就離婚了,而是她父親本來就做不到和她決裂。
因為她長得太像她早逝的母親了。
說來也諷刺,她和楚烨離婚的原因就是她這張臉,她父親沒辦法對她狠下心也是因為她這張臉。
她的這張臉啊……
“安哥。”她忽然開口問道,“我長得好看嗎?”
正在觸診的沈安在她身前頓住動作,似乎是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問這個,他看着她微微皺眉道:“你這問得是什麽話,我的妹妹能不好看嗎?”
她輕嘆一聲:“可我這張臉不是獨一無二的。”
她這張臉不僅和她母親十分相像,還和那個人十分相似。
一想起那個人,她的心就悶得生疼。
葉依蘭,她這輩子恐怕都無法擺脫這個名字。
相較和她有過甜蜜回憶的楚烨,葉依蘭留給她的只有屈辱、難堪。
時過六年,沈月仍記得在楚家的家宴上第一次見到葉依蘭的情景——…
當楚烨領着她走進酒店的VIP包廂時,她和已經坐在裏頭的女人四目相對,那一刻,她是錯愕的,那個坐着的女人也是如此。
只有楚烨神情自若地摟着她的腰,微笑地問候道:“嫂嫂好。”
嫂嫂?
她擡眸看向楚烨的側顏,難掩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個女人居然是他嫂嫂?
聽到問候聲,女人才把視線從她身上移向他:“叔叔你可真行。”
“嗯?”楚烨挑了挑眉。
“娶了這麽好看的老婆。”
這句別有深意的話聽在她耳裏尤為刺耳,尤其是楚烨還接了一句:“這都是托嫂嫂的福。”
那頓飯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是怎麽吃完的,又是怎麽跟着楚烨回到新家。
在踏進家門的那刻,她再也忍不住地開口:“為什麽?”
她問的是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他一邊扯着領帶結一邊聽不明白似的反問她。
“為什麽你的嫂嫂長得和我那麽像?”她鼓起勇氣問出困擾了她一晚上的問題。
然而他沒有回答她。
在深深地凝視了她片刻後,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略微喑啞的嗓音宛若綢布輕輕拂過她耳旁的發梢:“我不覺得她像你。”
他并未解釋她的疑惑,只用蠱惑人心的聲音告訴她,他不覺得她們相像。
“……”
她能信他的話嗎,信這一切都不是他蓄意為之的安排嗎?
假如是六年後的她,絕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辭。但六年前的她,迷戀他的她,不願意承認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裏摻雜着謊言。
那時候,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哪怕伸向她的是一根脆弱的蘆葦,她也會牢牢地抓住。
所以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說服自己、必須說服自己去相信。
可她騙得了自己一時,騙不了自己一世。
第二天她一個人在床上醒來,楚烨已經去公司了。
昨天趕赴家宴之前,她就聽楚烨說,家宴上楚雄會宣布他的任命,将他升職為楚氏投資與發展部門的經理。也是到昨天她才知道楚雄有意培養這個次子作為接班人。
雖然昨晚那頓飯她吃得頭暈目眩,但她注意到了當楚雄任命楚烨為經理時,坐她對面的“嫂嫂”瞬間變了臉色。
她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細節,一方面是對方就坐在她視野中間,另一方面是她自己總忍不住去看這個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女人……
想起昨晚,她就情不自禁地撫額,真希望昨晚是一場夢。
然而傭人的聲音告訴她昨晚不是夢。
“太太,有一位姓葉的小姐登門拜訪。”
葉小姐?
剛穿上衣服的她看向門口低着頭的女傭:“哪個葉小姐?”
“她說她叫葉依蘭。”
葉依蘭?!她怔了怔,這個名字她直到昨天都還很陌生,但昨天以後她知道了這是她丈夫嫂嫂的名字。
她…為什麽會來這裏?
難道她是專門來找楚烨的?她心因為這個想法揪了揪。
帶着這種困惑又忐忑的心情,她扶着樓梯走下樓。不過她還沒走到客廳就聽見了葉依蘭的聲音。
“這兒的裝修風格真不錯。”葉依蘭像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她聽,“原來楚烨還記得我喜好。”
聞言,她頓住腳步,想起婚前楚烨帶她來新家時還問過她喜不喜歡這個家。
喜歡。
可她現在不确定自己還是不是這麽想了。
“弟妹。”
葉依蘭的嗓音拽回她的思緒。
“你怎麽站着不出聲呢?”
葉依蘭笑盈盈地迎上前,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嫂嫂……”
她這一聲嫂嫂叫得相當不情願。
聽見她喊自己嫂嫂,葉依蘭的雙眸掠過一絲微妙的光,不過她很快就恢複笑臉,握住她的手道:“我就愛聽你用這小聲兒喊我嫂嫂,好聽着呢。”
她抽出自己的手,不知該作何表情。因為她不懂葉依蘭是怎麽做到毫無芥蒂地說出這些話。
她就做不到。
所以她冷淡地看着葉依蘭道:“嫂嫂今天來有事嗎?”
“也沒什麽事,就是來看看你和阿烨。”
阿烨?
葉依蘭對楚烨的稱呼令她微微皺眉。她都沒這麽喊過他。
“楚烨他去公司了。”她忍着心中不快回應葉依蘭。
“‘新官上任三把火麽’。”葉依蘭的語氣裏帶着一絲輕笑。
她聽不出葉依蘭是不是在諷刺,只想趕緊送客:“等他在的時候,我們再好好招待嫂嫂你。”
“不用那麽麻煩。”她不曉得葉依蘭是不是沒聽懂她話裏的暗示,還是裝作聽不懂地微笑道,“我來看你也一樣。”
說着,葉依蘭就自顧自走向沙發坐下,然後她還拍着沙發,用眼神示意她過來坐。
“你去泡兩杯花茶。”她沒有理會葉依蘭的眼神,而是側頭交代等候在一旁的傭人。
“好的,太太。”
待傭人離開,她才走到葉依蘭對面的位子坐下。
而她剛坐下來就聽見葉依蘭問道:“弟妹和阿烨是怎麽認識的?”
她和楚烨怎麽認識的?
葉依蘭的問題将她的記憶帶回到半年前的雨夜……
忘了因為什麽事又和父親吵嘴的她,在二哥沈靜的冷嘲熱諷下,拎起行李就打算離家出走。
平時她和父親或者二哥鬧矛盾,都是大哥沈安過來當和事佬,可恰巧那一天,沈安去南洋進修了。
沒了沈安的安撫,再加上一直和她不對盤的二哥巴不得她趕緊滾蛋,于是她離家出走這件事便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不過年輕氣盛的她并沒想好離家出走能去哪兒,那時她只想不被二哥看扁。
于是沒有任何計劃的她,随便在路邊攔下了一輛的士。
那是她那一晚噩夢的開始。
“小姐你要去哪兒?”
穿着連帽雨衣的司機替她将行李搬上後備箱後,禮貌地詢問她。
她想了想回道:“九州飯店。”
雖然她沒有計劃,但眼看時間這麽晚外面又下着雨,她果然應該先找個地方落腳。
“九州飯店離這兒有點遠啊。”司機低聲道。
的确有點遠。沈家在的位置是蓮城的別墅區,距離市中心的九州飯店還挺遠的。說到這個,她突然覺察出一絲不對勁。
她家附近人一直挺少的,因為家家都有車,很少會有的士來這兒拉客,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下着雨的深夜。
“小姐?”司機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車門前,便催促她道,“上車吧?”
“嗯。”
這個司機瞧着面相挺老實的,應該不是壞人。她想。自己一定是精神太緊張了,畢竟每次和家裏作對,于她而言都是巨大的精神消耗。
唉。想到這兒,她便不由自主地嘆了一口氣。現在她只想趕緊去酒店開個房,美美地泡個熱水澡、睡上一覺,把父親、二哥他們統統抛之腦後。
坐上車後座,聽着引擎發動的聲音,伴随着窗外的雨聲,她倦極似的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引擎聲好像熄了,她睜開朦胧的眼,發現車子果然停了下來。
“到了嗎?”
她詢問坐在前排的司機,對方卻沒有回答她。
正當她奇怪之際,車門被人從外邊打開,一只粗壯的手臂申了進來,在她的驚慌之中,抓着她的胳膊就将她往車外拽。
她吓得大喊:“救命!”
然而四下只聽得見她的回聲還有稀稀落落的雨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并沒有被司機送往酒店,而是送往了一間廢棄的倉庫。
将她拽出車子的是一個兩條手臂上都紋着龍形刺青的男人,除了這個男人以外,還有幾個和他一樣紋着龍形刺青的男人圍聚向她。
“你…你們是什麽人?”
她逼自己冷靜下來地質問這群來者不善的男人。
“小姐你不必知道我們是誰。”接她上車的司機,一邊回答她一邊繞過車頭走向她,“你只需要知道你二哥睡了我們老大的女人,這件事讓我們老大很生氣。”
“什麽?”
沈靜睡了他們老大的女人?
她不曉得自己該害怕還是該驚訝,只能怔怔地看着那名“司機”走近自己。
“老大吩咐我們要‘禮尚往來’,介于沈靜的馬子太多了,我們只能找上你,他唯一的妹妹。”
對方講到這兒,她算聽懂了。
“敢情是沈靜得罪你們老大,然後你們就抓我報複他?”她忘了害怕地生氣道,“你們是白癡嗎!”
“喂!注意你說話态度!”
“我态度怎麽了?”她扭頭看向抓着她胳膊的刺青男,“你們抓我根本不可能報複到他,他巴不得我遇害,好不跟他争家産!”
她這一吼讓一衆男人愣了愣。
“還有你們要報複他,為什麽抓我,你們抓他本人啊!”她真不明白這些人抓她的邏輯,明明冤有頭債有主,他們要抓也應該抓她那個二哥啊!
可她的質問卻換來刺青男的一巴掌:“別教我們做事!”
被打偏了臉的她安靜地低下了頭,長發遮住了她半張臉,教人看不清表情。
以為她被吓住了的“司機”,對着刺青男搖頭道:“叫你們不要這麽粗魯,看,把人小姑娘吓壞了吧。”
“誰讓這娘們話這麽多……”
刺青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冷笑打斷。
冷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
“是我話多還是你心虛?”她瞪着刺青男道,“你們不敢拿沈二少開刀,就拿他妹妹出氣,你們也好意思打我。”
她是知道的,她二哥有多麽混蛋也有多麽讓人忌憚。在道上混得風生水起的他,手底下經營着好幾家娛樂會所,當然她二哥很會在她父親面前演戲,父親一直以為二哥只是入股了而不是直接參與經營。
假如說錢、漂亮的女人,是她二哥最喜歡的;那她就是她二哥最讨厭的。
這群人放着她二哥最喜歡的不動,跑來綁她這個她二哥最讨厭的妹妹,怎能叫她不嘲諷他們?
她不僅要嘲諷,還要大聲嘲諷他們的愚蠢!
“你們以為我今天大半夜離家出走是為什麽?”她朝他們低吼道,“我就是被沈靜這混蛋氣走的!”
她這一頓輸出成功讓這群男人目瞪口呆。
她猜在他們的資料裏,她應該是一個嬌嬌柔柔的大小姐,的确,僅從照片看,她是很嬌柔沒錯,但那僅限于照片。
抓着她的刺青男或許是被她氣勢還有話語鎮住,他沒再動手打她,而是求助似的看向“司機”:“哥,怎麽辦?”
“別急。”“司機”很明顯比其他幾個人淡定許多,他掏出了大哥大,“我們給沈家打個電話,問問沈靜本人要不要這個妹妹平安不就行了?”
見對方拿出大哥大撥打她家電話,她暗暗判斷這個倉庫既然有信號,那她人應該還在蓮城。
也許她能找到機會逃跑。
她正盤算之際,那邊的電話也接通了。接電話的人竟然剛好是沈靜。
“沈二少,你的妹妹現在在我們手裏。”“司機”對着電話那頭的沈靜說道,“你對我們老大做的事讓我們老大很不高興,所以我們打算讓你妹妹替你受罰,你意下如何?”
她聽不到電話那頭的沈靜說了什麽,只見“司機”表情微妙地看着她,最後在“我知道您意思了”中挂了電話。
“我就說他不會管我死活。”見“司機”挂了電話,她忍不住地說道,“你們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毫無意義,還不如去砸他場子。”
不過“司機”并沒有搭理她,而是對抓着她的刺青男說:“看住她,在我回來前,不許動她。”
可能是因為“司機”神情很嚴肅,連帶刺青男的表情也跟着嚴肅起來:“是。”
離開前,“司機”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道:“小姐請你在這乖乖等你的‘英雄’吧。”
她的英雄?他是指她二哥嗎?
她還沒搞懂“司機”的話,對方就開車走了。
“你們三個去門口放風。”抓着她的刺青男,指揮着其他刺青男,“你留下來,和我一起看着她。”
說完,刺青男松開了她的胳膊。
他們并沒有綁住她的意思,似乎是覺得她不會逃跑。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圍,發現這倉庫還有一扇小門,門後雜草叢生。
注意到這個細節的她心裏有了主意。
“我想上洗手間。”她忽然說道。
“哈?”先前抓着她的刺青男看向她,“上洗手間?”
“人有三急。”她說得理直氣壯。
“這裏沒有洗手間。”刺青男冷酷地說,“你忍着吧。”
“我忍不了。”她紅着臉道。這裏她的臉紅看起來像是她在害羞,實際上她在着急,怕刺青男不上鈎。
不過在今晚,命運終于站到了她這一邊。
“哥,她既然想上洗手間就讓她上呗。”另一個看守她的矮個刺青男出聲道。
“怎麽上?”高個刺青男粗聲粗氣地問。
“就蹲地上呗。”矮個刺青男指了指地上,猥瑣地笑道。
“別開玩笑了。”高個刺青男皺着眉道,“我可不想聞味。”
“我也不想在這裏上。”她刻意往小門那裏瞟了一眼。
“那就去那邊上咯。”捕捉到她視線的矮個刺青男,建議道。
“你不怕她趁機跑了?”
“我可以看着她上。”矮個刺青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嘿嘿”地笑道。
“行吧。”高個刺青男總算同意了。
見他們上鈎了,她壓抑住內心的雀躍,假裝不情願道:“我才不要別人看着……”
“小姐現在可不是你挑三揀四的時候。”矮個猥瑣男搓着手走向她,殊不知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矮個刺青男帶着她一走到小門外,就嬉皮笑臉地催促她:“小姐快上吧,我替你看着。”
“你真的會替我看着?”她故作妩媚地勾唇道,“那你可要看仔細了。”
她說着便背對矮個刺青男蹲下。
聽見身後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她冷下表情,不着露痕跡地從地上抓了一把泥沙。
“我褲子拉鏈卡住了。”她突然驚叫了一聲。
“卡住了?讓我幫你看看?”
果不其然,矮個刺青男按捺不住地走近她。
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計算着矮個刺青男和自己的距離。
四步…三步…兩步……一步!
她猛地起身,将手中泥沙糊向矮個刺青男的人,趁他被泥沙迷住視線的那一刻,她擡腳踹向對方的弱點。
在矮個刺青男慘叫着倒地時,她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跑。
她沒跑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男人的咆哮聲:“該死的!快抓那個賤人!別讓她跑了!”
聽到他們的聲音,她跑得更快了,盡管她根本不清楚現在自己處于什麽地方。
此時雨已經不下了,天空中是露出半張臉的月亮,她借着月光穿過倉庫外邊的小樹林,然後跑向亮着路燈的大馬路。
也許是命中注定,她看到一輛車正朝着她在的地方駛來。
車燈晃得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等她再睜開眼時,那輛車已在她身前停下。
駕駛位的車門在她眼前打開,一道修長的身影自耀眼的白光中朝她走來。
“需要幫忙嗎?”
宛如輕風明月般既清澈又溫和的嗓音飄向她耳畔。
有一瞬間,她腦海裏浮現出那名“司機”說過的話。
她的“英雄”來了。
***
“所以是‘英雄救美’式的相遇麽?”
聽完她講述的葉依蘭若有所思地低喃。
在向葉依蘭講述的時候,她其實省略了不少細節,比如省去了她二哥沈靜的部分,她不想自曝家醜,因此她只告訴葉依蘭她遇見了壞人。
“對,是楚烨救了我,将我送回了家。”她回家的時候,家裏只有還不知道她被人綁了的父親,她二哥沈靜不知道去了哪裏。
她二哥很走運,沒被她撞見,否則按她當時的怒氣值,她一定會狠狠扇他一巴掌。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她遇見了楚烨,并在之後的交往中淪陷了那顆心。
“沒想到弟妹和阿烨的相遇這麽戲劇。”葉依蘭輕喃道。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她承認六年前的自己和葉依蘭說這句話時有炫耀的成分,她想向葉依蘭表明她和楚烨才是天生一對。
可她沒想到葉依蘭下一句話就讓她破了防。
“确實是緣分。”葉依蘭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點頭道,“阿烨能找到和我這麽像的你。”
葉依蘭竟如此直接地揭開她最不願面對的現實,她這一意料之外的舉動完全震住了她。
為什麽葉依蘭她能毫無顧忌地說出來,為什麽她要毫無顧忌地說出來,為什麽她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思緒一團亂的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嫂嫂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只不過想告訴你……”葉依蘭收起笑容,殘忍又無情地推倒她歷經一晚上才重建好的堡壘。
“你丈夫愛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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