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來不及細想水裏為什麽會有活人, 楚禾松手放開碎片,反扣住對方的手腕往淺水區拖。
碎片可以稍後再來拿。
救人可不能耽誤。
尤其已經見了血,很快會有大批怪物趕來。
對方許是傷得很重, 沒有絲毫掙紮任由楚禾拽着走。
挨了一刀的怪物卷土重來,滿嘴尖牙見人就咬。
楚禾持刀橫着一推。
怪物一嘴咬在刀刃上, 本就爛得不成樣子的腦袋橫着劈成了兩半。
這個怪物沉下去, 攪渾了河水。
楚禾的眼睛又開始看不清了。
到了換氣極限, 楚禾拔蘿蔔似的帶着水裏那人游到淺水區, 頭伸出來才喘了一口,都沒來得及看一眼自個兒放棄碎片帶上來的人是男是女, 她的腳踝就被好幾只手扣住了。
論觸感,跟剛才抓她手那一下差不多。
楚禾想揮刀又怕再剁到活人,只好先眯被污水刺激得幾乎失明的眼睛去看抓自己的是人是鬼。
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腦袋從水裏冒出來, 兩張大嘴一個咬她一個咬她旁邊那位。
楚禾擡刀作防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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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刀背上多了一股巨力使得長刀橫推出去, 精準地切在那兩個腦袋下面的脖子上。
頭身分離那一瞬, 楚禾才看清楚兩個腦袋居然長在同一個脖子上。
她瞅瞅掉在淺水裏還在不停到處咬的兩個人頭,又瞅瞅身邊正在放下去的大長腿。
合着是身邊這位踹了刀背一腳。
能把腿蹬得這麽有力, 說明人還活着。
楚禾惴惴的心安穩不少,終于想起扭頭瞧瞧這個差點被自己活劈了的倒黴蛋。
呃。
“活人?”
“嗯?”
“真抽象。”
“……”
被她拉出水這位比她高出一個頭, 渾身上下包括臉和手都是五彩斑斓的黑, 頭上立着十幾個角。
是這位異變得過于天賦異禀呢,還是她的眼睛被污染物搞壞了?
楚禾小心翼翼把刀橫在倆人中間:“你再說句話。”
對方:“說什麽?”
楚禾:“不重要,會說話就行。”
喪屍只會憑借人體構造發出最簡單的音調,說不出完整的詞句。
對方看她的眼神帶着三分審視七分同情:“你的腦子不會被喪屍吃掉了吧?”
楚禾眉梢一挑:“喪屍吃腦子?”
對方:“不吃嗎?”
四目相對, 雙方都沉默了。
水面出現細微波動。
那人拽起眼神不太好使的楚禾,跨到摩托上。
摩托疾馳而去, 狂風迎面而來。
楚禾的眼睛被風吹了一陣,總算沒那麽難受了。
她扶住那人腰身,朝後看去。
果然有怪物追了出來,四腳着地跑得飛快。
楚禾拍拍前人的後背:“加速,追上來了。”
前人:“怎麽加速?”
楚禾:“你不會騎摩托?”
前人:“在電玩城騎過。”
楚禾:“……那你會剎車麽?”
前人:“我想想。”
摩托一個急剎,上頭的倆人豎着甩飛老高。
大頭朝下那一刻,楚禾又一次反思自己為什麽非要玩那款破游戲。
不玩游戲她就不會穿越,更不會遇到不會開摩托還非要急剎的神車殺手。
她用盡全力半空翻轉,寧願摔斷腿也不能摔斷頭。
跟她一塊起飛那位從容地抱住她,充當了二人落地的肉墊。
緊追不舍的怪物似乎被這一幕驚呆了,縮在小水坑裏猶豫着是否要靠近自己摔自己那倆傻子。
楚禾對上它們狐疑的眼神,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喪屍都不吃的腦子”。
在阿爾法星的喪屍定義裏,沒有吃腦子這一選項。
莫非是以前看電影留下的刻板印象?
可是廢土歷都開啓了七年,幸存者們早該把這種印象扭轉過來了吧。
楚禾邊想邊手腳并用爬起來,去撿掉在幾米之外的大刀——多虧她機智,人一飛起來她就把刀遠遠丢開避免進一步誤傷。
看見刀光,怪物眼裏重新燃起兇光。
楚禾退到那人身前:“還能動不?”
那人吭哧兩聲:“你先把腳拿開。”
楚禾低頭一瞧,自己正踩人家手背上。
她趕忙擡腳,卻見那人飛快地從淤泥裏摳出個薄片片塞進衣兜。
怪物群起攻之。
楚禾舉刀準備迎上去。
地上那位麻溜起身,從她手裏接過大刀:“你去看摩托車壞沒壞。”
摩托車倒在河道邊上,半邊車身都是淤泥,倒是沒摔出硬傷。
楚禾跨上摩托重新發動,調轉車頭朝黑暗中的怪物們頻閃車燈。
怪物乍見強光,紛紛撇頭躲避。
楚禾一個加速沖過去,逼得怪物向後退。
持刀那位追在摩托後面。
楚禾再次調頭,跟他來了個面對面。
那位很尴尬:“我,我還沒上車呢。”
楚禾:“……”
為了增加逃生幾率,楚禾在深溝邊上挂了條繩子。
溝壁的坡度攔不住渾身膠黏的怪物,卻能把一個健全的活人困住。
楚禾把摩托一扔,跟那人抓着繩子爬上來。
怪物在溝底瞪了他倆一會,不情不願折回黑暗的河道。
兩人脫力往地上一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半晌,那人說話了:“你有吃的嗎?”
楚禾:“有。”
她的手在身邊一通劃拉,摸到被那人放在身邊的長刀,立刻抄起來抵在那人脖子上:“把你兜裏的東西掏出來。”
那人渾身僵直:“我身上什麽都沒有。”
刀刃離他脖子更近了。
那人眸光閃了閃,一只手不情不願伸進衣兜,掏出個巴掌大的四方塊。
楚禾心跳陡然加速,她沒有看錯,果然是拼圖。
她伸手要搶。
那人飛快地将拼圖藏到身後。
楚禾呲牙:“交出來。”
對方很真誠地與她對望:“你要這個沒用。”
楚禾:“誰說沒用?”
對方:“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你要去能幹嘛?”
楚禾:“不能吃不能喝的東西你留着幹嘛?”
二人針鋒相對,卻又同時愣住。
楚禾撇頭看向那人身後,那塊碎片的确是被他捏在手裏的。
這個人居然能看到摸到穿越之門的碎片!
對方不知想到了什麽,也是一臉思索表情。
楚禾重新打量這人,乍看跟河裏的怪物差不多,其實不過是在身上塗了一層厚厚的河底淤積,頭上的角是糊滿淤泥後的随手一抓。
怪不得他抓她那一下跟怪物抓過來的手感一模一樣。
從當時兩人的姿勢判斷,她那一刀大概率砍在了對方肩膀上。
那人左肩上的衣服确實有刀砍出來的破損,皮肉卻是好好的。
楚禾的心快從嘴裏跳出來了:“你是《斬神》的玩家?”
對方眉毛揚起老高:“你也是玩家?難道這裏是游戲的隐藏地圖?”
汽車站裏。
楚禾從自己的口糧裏分了一份給這個名叫林肆億的玩家。
林肆億餓得不輕,啃起土豆來卻斯斯文文。
楚禾騰出一盆水讓他先喝後洗。
那是一張白淨帥氣的臉,楚禾沒什麽印象。
《斬神》雖然是穿越式游戲,倒不要求玩家在游戲裏露臉——萬一敵對勢力是自己領導上司,砍與不砍都會影響游戲體驗。
游戲角色會給玩家增添很多花裏胡哨的裝扮,比如楚禾的大魔王形象就是尖牙紅眼,頭上長角。
單看林肆億的吃相,他肯定不會是魔族一員。
動不動就要追着神族啃翅膀,再斯文的人也得練就一身野蠻本領。
楚禾:“你是哪一族?”
林肆億瞅瞅她,猶豫片刻才說:“堕神。”
堕神,神族中的叛徒,魔族的死對頭。
游戲設定中,只有神族是互幫互助的一隊,堕神和魔族都要各自為政。林肆億自曝堕神身份意味着無論楚禾是什麽角色,倆人在游戲裏都是死敵。
楚禾确實吃了一驚,游戲中的神魔二族形象相對統一,不僞裝的話一眼就能辨認出其身份。
堕神的造型就很多樣化了,游戲不限定神族玩家堕出神族的等級和時間,不同等級不同場景轉職成堕神的形象千差萬別。
林肆億看上去跟正常人沒兩樣,除了芯片帶來的超強愈合能力。
楚禾找了個鏡子讓他看看自己有什麽變化。
林肆億不明所以:“好像比我本人年輕一點,跟游戲裏的形象完全不沾邊。”
楚禾又問他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林肆億說他升到滿級後獲得了隐藏任務,即開啓穿越之門。
湊齊拼圖,他從《斬神》世界進入到一片荒蕪。
在那裏,他拼成了新的一道穿越之門。再次穿越,他降落在這座空無一人的小城裏。
時間就在三天前,也就是路巽率隊抵達臨時營地的那一天。
又是陌生的地圖,又是空無一人的世界。
林肆億熟門熟路繞城一周,試圖從蛛絲馬跡中了解自己接下來要走的游戲劇情。
小城通訊中斷,沒有食物也沒有自來水。
在上個世界沒怎麽感覺餓,在這裏卻是快要餓死了。
林肆億為了生存,把主意打到了那條綠油油的河上。
然後他就跟水裏的怪物們狹路相逢了。
拆下來的廣告牌被他做成了打撈工具、切割工具,他還曾試圖斷流河水。
可這工作量不是他一個人能在饑餓狀态下完成的。
他也曾想開一輛長途汽車去外面探索新地圖,是那塊沉在河底的拼圖留住了他。
他最初沒發現河裏有怪物,便去街邊被楚禾洗劫過一輪的小店裏找來長棍,想看看河裏是否有魚。
他随手一攪,碎片就浮了上來。
雖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這裏出現了碎片,他就必須拿到手。
為了撈拼圖,林肆億不得已下水,進而開始了跟怪物們的交鋒,還順手救了護衛隊成員。
林肆億:“昨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些人是隐藏地圖的npc嗎?”
楚禾:“你可以當他們是npc,也可以當這裏是隐藏地圖,但我勸你不要把這裏發生的一切當游戲情節。”
林肆億:“為什麽?”
楚禾想起自己擰成麻花的基因:“會死。”
天色漸晚,陸續有隊員回到汽車站。
其他區域的車輛早已開到城市邊緣,只等撤走時全部開出去。
長途站的這些車自然也要全部開走。
會開車的人去查看車輛情況,其他人進車站收拾行囊。
楚禾跟他們打招呼:“今日進展如何?”
昨天被救上來那位火系隊員:“連個人影都沒找到。”
楚禾:“哦,我找到了。”
那位隊員還在自顧自說着:“可能真是我出現了幻……嗯?你說啥?”
楚禾一指習慣性躲到長椅後面的林肆億。
火系隊員沖上來緊緊握住他的手:“謝謝你的存在!”
林肆億:“?”
火系隊員掏出通訊器:“我沒瘋哈哈哈救我的人真實存在,我就知道我的精神狀态十分良好,快恭喜我!”
他突然又轉回來握手林肆億:“謝謝英雄救我狗命!”
林肆億:“……”